其实这件事情被秋溪猜对了一半,土坑的确是一个大人挖的,但那挖坑的人目的还挺矛盾的,他是想要害人,可他又与他要害的那个人无冤无仇。
就在刚才秋溪送着戚文晟出村子的时候,陈奇一个人扛着大铁铲,在村里一条平时鲜少有人走的小路上,挖起了大坑。他一边挖着,一边还在心里念叨着:你别怪我心狠,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用了有会儿的功夫,土坑就挖了出来,陈奇又在上面铺了一层干草,然后稍微的撒上了一层土,最后把一旁的土堆铲去别处。
看着眼前做成的这个陷阱,陈奇的心中慌乱不止,几次犹豫着要不就收手算了,可又一想到家中卧病在床的老娘,他只得是一咬牙,狠下了心。
时间在陈奇焦急的等待中过了一刻钟,陈奇已经躲在了树后,他的眼睛紧盯着一个方向,紧张的呼吸都快没了。
又过了一小会儿,陈奇终于等来了他要害的那个人,眼瞅着那个人胳膊上跨着个竹篮子,嘴里还哼着小曲儿的越走越近。
陈奇不禁屏住了呼吸,最后在心里又说了一句:你可千万别怪我啊。
第六十一章 想他
“小妹儿呦,你莫走,哥哥摸下你的手。小妹儿呦,你别羞,哥哥亲个你的嘴……”
二牛嘴里唱着小曲儿,这会儿他正挎着个竹篮子,要去村里的几户人家那拿小鸡崽去。
这是他前阵子就跟人家定下的,自打戚文晟让他收上鸡蛋以后,村里养鸡的人家也越来越多。平日戚文晟是按两文钱一个的收鸡蛋,那就给得不少了,镇上的铺子里才卖十二文一斤呢。
有的村民还给二牛耍滑头,个大的鸡蛋留着自己吃,个小的全拿出来卖给他,反正价钱都是一样。二牛看出来以后,直接就撂脸子的走人,过后就是那家人再拿着大个的鸡蛋追着找他,他也不收了。
后来戚文晟又说要养鸡,还让二牛照着十文钱一只的去收小鸡崽,他说见镇上就是这个价。
二牛心说,这村里能和镇上比?于是他再收鸡蛋的时候就挨家说了,八文钱一只的收小鸡崽,那也有不少的人抢着让他收。
不过每只鸡崽中间省下来的两文钱,二牛也没动了自己贪下来的心思,他都想好了长久的和戚文晟干下去,可不会没脑子的,就因为这点儿小钱再丢了前途。
他是早就看出来了,戚文晟往后肯定会越来越发达,只要他跟着戚文晟好好干,还不是连带着他们一家子,都能跟着过上好日子。
二牛心情挺愉快的往前走,这条路是他每日收鸡蛋的必经之路,他走得一处土墙旁,还在心里说了一句,这是谁给墙边儿上堆了这么多土呢?而他一点儿也没有注意到,就在他前面不远的土路上,跟往常不太一样。
眼看着二牛越走越近,躲在一旁的陈奇,一颗心就越蹦越越高。“二十、十九、十八……”他在心里默数着,刚刚他用步子丈量过了,最多不用数到三,二牛就会……
“十三、十二、十一……”陈奇的手指扣上了树干,心里又不断的开始纠结,他到底要怎么办?
“小妹儿呦,你别挡,哥哥蹭下你的腿……”二牛唱的还挺大声,反正这条路上就他自己。
陈奇一直盯着二牛的脚下,“九、八,七……”你个蠢蛋!自己就没有发现吗?他又是真气二牛,长眼睛是干什么的!
“四、三……二牛!”在最后的关键时刻,陈奇突然大吼一声。
“哎!”吓得二牛浑身一个激灵,险些没跳了起来,他猛的扭头往旁边看去,没注意他的脚下,已经踩到了一片干草上。
“陈奇!你干嘛!想吓死爷爷呢?”二牛一看是陈奇,朝着他那边就走去,横眉竖眼的又问他:“你他娘的,怎么着?想找茬儿呢?”
陈奇见二牛对自己这般模样的说话,心里顿时后悔的厉害,想他刚刚那一刻心软干什么。
“你……你唱的什么下流曲子!”陈奇也不甘示弱,回瞪上二牛。
“嘿,爷爷想唱,你管得着么?再说了,谁让你听呢?”二牛做了个两手向上推袖子的动作,大有要跟陈奇干仗的架势。
陈奇也火气上头,对着二牛怒骂道:“你个臭混子!给谁当爷爷呢!”
“他娘的,你骂谁臭混子呢?找打呢是不是!”二牛把竹篮子往地上一甩,上前一把就先抓住了陈奇的衣襟。
陈奇一边挣脱着,一边刚和二牛厮打了两下,就听有人急匆匆的跑来,嘴里还大喊着:“哥,哥,咱娘晕过去了。”
陈奇一听是自己弟弟的声音,使劲儿的挣脱开二牛,赶紧就跟着他弟弟陈正一块儿跑了。
“哎!你……打不过就跑?”二牛被陈奇推到了一棵树上,他也听到了刚刚陈正说的话,捡起竹篮子后,他想也没想的就跟了上去。
于是就这样的,那个给二牛设下的陷阱,被原封不动的留在了原地,直到何清越歪打正着的踩了上去。
……
秋溪回到家以后,不本来是不打算吃早饭了,可想起戚文晟对他说的话,他又热了碗稀饭和两个馒头,然后搭着一小碟子腌菜都吃了。
灶房里还有昨日买回来的一块儿生肉,怕再放下去会不新鲜了,秋溪准备晌午的时候给蒸了包子。就蒸猪肉芹菜馅的,这是刘氏喜欢吃的,往常他总是做戚文晟爱吃的猪肉白菜馅的,这回正好给刘氏做顿她爱吃的。
秋溪在灶房里和面,他把一块儿晒干的面引子,放到温水里泡开,再加入一碗面粉调成糊状,然后把面盆盖上盖子,放到一处暖和的地方。
等到盆里的面糊发起来,戚文晟说这就叫做发酵,到时再加面粉揉进去,就是能蒸馒头和包子的发面了。
这个用面引子和面的方法,还是戚文晟教给秋溪的,当然面引子也是戚文晟教着秋溪做的。过去秋溪只知道把面加水揉到一起,再等一多个时辰的功夫,面里出了酸味,那就是发面了。
现在用了戚文晟的这个方法,蒸出来的馒头和包子,个个又白又暄腾。秋溪的手上还沾着面,他和个面的功夫,就又想着戚文晟了。
往常的这个时候,戚文晟也是不在家,可今日秋溪就是觉得这个家里空荡荡的,哪怕听着刘氏逗弄着豆儿玩,豆儿“啊哈哈”的笑得开心,秋溪也是转移不开心神。
和完了面以后,秋溪又去新房子那里看了看,前几日在屋里烧柴火,家具上都落了一层浮土。秋溪打来了一盆水,拿块儿抹布开始擦家具,每一下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让他用这么好的家具,秋溪觉得他连椅子都不敢完全的坐上去。
衣柜里已经放上了几床新被褥,全是刘氏一个人给缝制的,本来按照这里成亲的习俗,这些都该是秋溪的娘家准备的,可刘氏从未对秋溪有过任何的挑剔之处。
秋溪轻轻的摸上大红鸳鸯的被面,感动刘氏对他好的同时,他又不可抑制的想戚文晟了,想戚文晟说的,他们很快就能成亲了。
戚文晟还说,到时他要在这床被子下面,好好的……
秋溪想到这里,不禁面颊一热,他们两个都是血气方刚的男人,每晚睡到一起,他当然能理解戚文晟忍得辛苦。
他也特别感动戚文晟,一次都没有提出来要做到最后一步,戚文晟也说了,他们要有一个真正的、难忘的洞房花烛夜。
不过就是这样,戚文晟那每晚的新奇花样也不少,秋溪想自己哪次不是被他折腾的浑身绵软,嗓子都发哑。
但……他也真是挺舒服的。
这种事情就更不能再想下去了,秋溪拍了拍自己已经涨红的脸颊,看窗外的日头也快晌午了,不知道戚文晟这时走到了哪里,路上会不会受累呢?
这边秋溪担心着戚文晟会不会受累,而那边的戚文晟,用他自己的话说,那就是他现在的处境,其实还……挺舒服的。
早上戚文晟骑着小毛驴来到了镇上,按着保长给他说的地址,找到了那个能带他去平庆县的人。
这人叫方瑞,看着与保长是同龄人,戚文晟对着他叫了声“方叔”,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后,人家就特客气的让他先进屋。
方瑞告诉戚文晟,他与保长是关系要好的同窗,两个人都有二十多年的交情了。
之前保长告诉戚文晟,方瑞是去给平庆县送酒的,戚文晟当时还想的是,估计就是那种赶着马拉的平板车,车上放着好几十坛子酒,然后他就在板车上找个犄角旮旯的地方一坐。
可实际情况是,戚文晟坐的还是马拉的车,但可不是那种简陋的平板车,而是有木头车厢的,能遮风挡雨的马车。
人家方瑞也不是送大坛子土酒的,而是送一种精致瓷瓶子里装的,说是他自家独门秘方酿造的精品酒,还是给平庆县里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送的。
戚文晟倒是问了一句,那一小瓶子酒的价钱,别说还真是惊了他一下,也难怪方瑞不赶平板车呢,那的确是也不符合酒的身价。
这会儿戚文晟一个人坐在马车里,屁股底下是又厚又软的垫子,他这还是活了两辈子里,头一回坐这种马车。
而且这个马车的里面,宽敞又舒适,戚文晟是一会儿挑起帘子看看窗外,一会儿又伸直了腿躺着,觉得还挺新鲜的。
想着等以后他有能力了,家里也得买辆这样的马车,到时他可以带着秋溪去各处游玩,更可以找个山清水秀又无人的地方,再和秋溪玩儿个马车里的震动……
哈哈哈哈,戚文晟躺的马车里,光是想象一下那个情景,心里都美得不行。
马车行至晌午,方瑞还带着戚文晟找了家食肆吃饭,一进门方瑞就先给了掌柜银子,要掌柜拣最好的吃食上。
弄得戚文晟都感觉他这待遇也太好了,要不是他不会赶马车,他还真想路上替换一下方瑞呢。
等着在食肆里吃过了饭,戚文晟半躺在晃晃悠悠的马车里,没多大一会儿的功夫,还舒服的睡着了。
而此时没人知道,跟戚文晟一比,那何清越可就是遭了大罪喽。
第六十二章 救人
“救命啊,有没有人啊?”
“哎呦,谁来救救我啊?”
何清越躺在坑里,头顶是正午的大太阳,晒得他汗如雨下,脸上的脂粉也成面糊糊,他感觉自己都快虚脱了。
“哎呦……唉……唉……”何清越闭着眼睛,发出痛苦的呻吟声。他自己算着,已经都快两个时辰了,这当中竟没有一个人从这条路上走过。
刚才听见不远处有人说话,何清越铆足劲儿的,朝坑外喊了几嗓子,可换来的却是,那说话声离他越来越远。
“唉……”何清越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恐怖的想法,他不会就这样的,死在这里吧?
何清越顿时感到害怕极了,他这刚打算着追求好日子呢,这下他就要死了?还死的这么不明不白的。
有时人在恐惧中,紧随其来的情绪便是愤怒,身处眼下这种境地,何清越更才是不例外。
“他娘的!这是哪个狗娘养的要害我!”何清越突然来了一股精神劲儿,他在土坑里挣扎的坐了起来,仰着头怒吼:“有种的你给老子出来!你个缩头的老王八!”
刚才掉得坑里,何清越第一个就想了,会不会是秋溪害的他,现在整个村里,跟他有深仇大恨的人就只有秋溪一个。
可何清越这次还算是有点儿脑子,他把和秋溪接触的过程回想一遍,秋溪一直就没怎么搭理他,都是他追着秋溪又说又骂的。而且他跑到这条路上,也是他情急之下自己跑的,旁边又不是没有别的路,他怎么就倒霉的偏偏选了这么条破路!
“我,我杀你个全家的,你个不得好死的臭王八!敢这样害你祖宗!”
“你他娘的,快放老子出去!”何清越越骂越精神,他又快哭了的想,他这不会是回光返照了吧?
“老子咒你这辈子生不出孩子,被个无赖压得翻不了身!”
“你个挨千刀的狗东西!”
何清越恨疯了似的,在坑里破口大骂着,直骂得远处一个人的耳朵都跟着发烫。
此时晌午已过,就见陈奇摸了摸自己烫乎乎的耳根,半低着头,对二牛说道:“多……多谢你了。”
这话倒是把二牛弄得挺不好意思的,村里一直都是嫌弃他的人比较多,谁和他还能说个谢字呢。
“嗯……没事儿。”二牛摆摆手,一挺腰板,想模仿一个戚文晟的架势,可紧接着他的身上就传来了一大串“咕噜噜”的动静。
在陈奇家安静的院子中,二牛肚子里的这个动静,就跟平地一声雷似的。
“噗……”陈奇憋着笑,“都怨我,让你跟着忙活到这了个时候,你等等,我这就给你做饭去。”说着就要往他家灶房里跑。
“哎,算了算了。”二牛叫住陈奇,头一回他觉得脸面上有些挂不住,他一边暗暗的吸着肚子,一边说道:“没事儿我就回去了,这会儿我嫂子在家早就把饭做得了。”他扫了眼陈奇家简陋的灶房,知道那里也做不出什么好吃的东西。
“嗯,那我就不留你了,今日之事真是多谢你了。”陈奇这次抬起头和二牛道谢,心里是真对二牛感激得不行。
刚才他和陈正跑回来以后,一看他娘就在院里躺着,他这正着急的六神无主的时候,是二牛跟着跑来,一见这种情况,赶紧帮着他们先把他娘给抬进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