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归正传——
崔默在查到骗了姜声声钱的人是孟超的堂弟跟堂弟夫之后,犹豫了一下,找了一个人去告诉孟超这事,然后又带着人去找了孟梨跟周老九这两骗子。
孟梨跟周老九做梦都没想到他们眼中柔弱无能的姜声声居然能找到刑部的人来主持公道,他们不敢跟刑部的硬碰硬,只能咬牙切齿的把钱给拿出来了。
但这可是整整一千两啊!
周老九不想给钱,想起孟梨的堂哥也在刑部办差,正要提他名字,结果却被眼疾手快的捂着嘴。
拿到钱之后,崔默找人把钱给李府送过去,还交代一定要亲手交到姜声声的手里,而自己则去了吏部找张冷。
张家的马车还停在吏部门口,显然张冷还在吏部里没走。
崔默跟张冷照例一起在外面的饭馆里用饭,崔默把孟家的事情跟他说了,张冷擦了擦嘴,“孟超明天可能会找你,你记得留意。”
崔默好歹也是榜眼,这点聪明还是有的,他在查到那两个骗子是孟超的堂弟跟堂弟夫的时候就已经猜到,孟超肯定会找自己专门聊这事。
渝府——
入夜了,渝安正准备沐浴,忽的得知府里来了一个客人。
是姜声声。
姜声声脸上满是泪痕,右脸上还有一个巴掌大的指印,他低着头不敢去看渝安,求渝安能不能先收留他一个晚上,他出来的急,身上没带钱,住不起客栈。
渝安被姜声声脸上的巴掌印给吓到了,他走过去,盯着那红印看了一会,询问:“这是李星文打的?他把你从李家赶出了?为什么?”
一听这话,姜声声心里的委屈顿时就忍不住了,他拉着渝安的袖子不撒手,泣不成声,“他知道我被人骗了钱,还知道我跟人今天为了钱在街上吵架,说我异想天开不可能赚钱,还骂我丢人现眼。”
“然后呢?”
姜声声擦着眼泪,“然后我就跑出来了,我人生地不熟,不知道该去哪里,又没有银钱可以住客栈,只能……试着来找你。”
渝安紧拧着眉,“你是哥儿,又是他明媒正娶的男妻,纵使他心里再愤怒,也不该真的眼睁睁看你大半夜跑出来。”
还打人。
姓李的真不是个东西。
姜声声怯生生的抬头看了一眼渝安,抿了抿唇,“安安,你是不是……不生我的气了?”
渝安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走到椅子坐下,垂着眼,啜了一口温茶,“两件事。”
姜声声突然道,“我听说你跟陛下吵架了,所以你才回渝府住的,是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渝安有些奇怪。
姜声声抿唇一笑,笑容有些苍白,喃喃道:“如果我跟你一样,在这大景城里也有自己的宅子,这样我就不必担心跟李星文吵架之后没地方可去了。”
渝安一愣。
姜声声突然起身,朝渝安行礼,“安安,我想求你一件事。”
“我知道,李家不会轻易同意我跟李星文和离的,但我不想再像今天这样,离开李家之后,我连属于一个自己的落脚之处也没有,更不想处处受人制肘。”姜声声顿了顿,强忍着泪水,“我想像你一样,虽是哥儿,但也有自己的房子,有自己的铺子,不用靠着别人,也不用处处看人脸色……”
渝安半阖着眼,长卷的睫毛微颤,远远看去就好像是在发呆走神,又像是睡着了。
而渝安这个反应,落在姜声声的眼里,就像是在拒绝他。
见状,姜声声的心都凉了半截。
他知道自己曾经误会了渝安,说过一些难听的话,但他也道歉了很多次,他不求渝安能直接原谅自己,但也别……次次都忽略自己的歉意啊。
难道自己就真的这么不可饶恕吗?
就在姜声声胡思乱想的时候,渝安将旁边的茶杯拿起来,抿了一口,淡淡道:“可以。”
“我可以帮你。”
姜声声眨了眨眼睛,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下来了。
太好了。
姜声声反复的在心里念叨了几次”太好了”,又心道,安安原谅我了。
太好了。
真的太好了。
第163章 赢了
次日——
阳光明媚,春暖花开,是个极其适合踏春的好日子。
渝安却懒洋洋的不太愿意动,一早用过早膳,就躺在紫檀木的贵妃榻上看书,贵妃榻的围栏是用百鸟朝凤的透雕,雕工精美,栩栩如生。
榻边摆着一个同样是紫檀木的小圆桌,桌上有时令的果子、桃酥、一壶已经凉了的茶水。
屋里的下人们来回走动的时候,动作都放得极轻,不敢轻易扰了榻上在看书的人。
窗外忽的一响,只开了一扇的木窗被人砸了一颗小石子。
渝安翻页的手一停,支起身,狐疑的朝着身后的木窗看去,什么声音?
等了一会,外面什么动静都没有,于是渝安重新躺下看书,当是自己听错了,结果又有一颗石子飞过来,准确无误的砸在窗上。
屋里的下人们都听到了,纷纷放下手里的动作。
钱宝离得近,走到窗边,探头出去看,然后又表情古怪的回头,道:“主子,您过来看看吧。”
渝安一脸疑问的走过去,往外一看,结果看到院外的高墙上趴着两个人——睿王小六,蜀地宣平侯府的彭小侯爷。
彭小侯爷的手里拿着一包银子,正要往外掏碎银子,见渝安出来了,立即把钱袋一合,道:“去流云马场,去不去?”
渝安低头看窗外,地上还掉了两粒碎银子,于是骂道:“姓彭的混账玩意,有门不走爬什么墙,还带着小六一起,他还在禁足呢,去什么马场,要是他母后追究起来,连累我又挨骂,我定饶不了你这泼皮。”
小六心虚的缩了缩脑袋,他确实是偷熘出来的。
彭小侯爷大大咧咧,“多大点事,又不是没被骂过,去不去?”
去啊,干嘛不去。
渝安先让钱宝去把窗户底下的两个碎银子给捡起来,然后转身出去,顺便在桌上拿了一块桃酥吃。
接着,彭小侯爷跟小六眼睁睁看着渝府里的下人抬来了一个梯子,刚刚还在窗口骂人的渝安一把掀起衣摆,塞进腰带,麻利又熟练的爬梯,三五下就踩在了墙头上,然后往高墙外一跃,动作非常流畅,半点都没伤着。
最后还淡定自若的整了整衣冠。
小六都看傻了,被彭小侯爷拍了拍肩膀,两人这才跟着往墙下跳。
渝府的墙外有三匹马,三个人一人一匹。
渝安翻身上马,“彭小猴,你把小六带出来干什么?别怪我没提醒你,太后的脾气可不好。”
“什么呀,”彭小侯爷说自己要被冤死了,“是他一大清早就来我府上,问我去不去马场。”
小六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在府里待着无聊。”
“那怎么不走正门,偏偏要爬墙?”渝安疑惑道。
彭小侯爷撇嘴,答道:“还不是怕陛下知道之后,连城门口都没走到就被赶回来。”
他这语气非常不满,自从渝安跟席辞墨成亲之后,他们这些朋友就鲜少能叫渝安出来玩,每每派人过去,那下人连渝安的面都没见到,就被打发了。
而渝安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事。
渝安朝旁边一瞥,提醒道:“我身边跟着他安排的暗卫,怕是这时候……他在宫里已经知道了。”
彭小侯爷顿时一副死鱼脸。
而偷熘着跑出来玩的小六更是一副五雷轰顶的震惊表情。
渝安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算了算了,反正都知道了,出去跑两圈吧,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彭小侯爷斜眼看他,心道你当然无所谓,但我们可就不一定了。
“皇嫂,你前天跟皇兄吵架了?”小六挤进了聊天里。
渝安有些尴尬,怎么谁都知道自己跟席辞墨吵架的事了呢,他问:“……你不是被禁足了吗,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小六得意道,“我消息灵通啊。”
确实如此,先皇景帝还在世的时候,小六当时还只是皇子,但无论哪个宫里发生了什么事,不到半天,他就知道了。
堪称皇宫百晓生。
说着说着,三个人就到了城门口,守城的认出了彭小侯爷,直接就放行了。
一出了城门口,他们一改刚刚在城里慢悠悠的状态,挥起手里的马鞭,三匹马就如风似的蹿了出去,马蹄所过之处都掀起了一阵阵的黄沙。
过路的人纷纷破口大骂。
流云马场——
因为是初春,城里很多人都出来踏春,流云马场也有不少城里的官家子弟都出来骑马了,而三人刚到马场的时候,还听说隔壁的云凤台更热闹,不少官家夫人小姐都出来游玩,就连国子学跟女学的学生们也在。
小六听完一脸艳羡,“云凤台好热闹啊。”
渝安却是一脸庆幸:“人太多了,吵的要死。”
说完,渝安想起了什么,满脸疑惑道:“不过我昨天去过云凤台啊,云凤台没什么人,还来了禁军,说是宫里的贵人……”
渝安的话一停,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
“现在正是出游踏春的大好时节,就算是皇亲贵戚也没本事能随随便便让禁军把云凤台给围住,”小六想了想,说:“更何况能指使的动禁军的也就皇兄一个了吧。啊……难道,皇兄昨天出宫了?”
渝安点点头,“他来找我了。”
但是渝安昨天只以为席辞墨是专门来丹轩酒楼找自己的,但现在想想,很有可能席辞墨昨天就在云凤台等着自己了,但因为自己临时变卦回城去了丹轩,所以席辞墨又追来。
彭小侯爷啧了一声,朝渝安一拱手,佩服的五体投地:“五公子御夫有术,厉害,实在厉害。”
渝安哭笑不得,“滚。”
“对了,张皓井呢?不是说年后回来呢,现在到哪里了?”渝安转移话题。
彭小侯爷:“元宵那天来了信,说是路过青川的时候,又留在了青川,说是要在青川待一阵,等张家在青川的生意都稳定都差不多了再回来。”
渝安沉默了一下。
彭小侯爷也叹口气。
小六不明所以,他记得张皓井,是个爱喝酒的,没什么坏心眼的张家七公子,听说还挺痴情的,好奇的追问:“怎么了?”
自从去年,张家知道张皓井背地里跟逃犯温以谦还有往来的时候,气得不轻,尤其是因为这事儿被连累的在刑部狱关了几天的张家父母还有张冷,恨不得搬出家法,好好教训教训不知天高地厚的张皓井。
却不曾想,张皓井从刑部狱出来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得,不爱喝就也不怎么喜欢说话了,后来还主动跟家里说要出去历练一段时间,归期不定。
其实谁都看得出来,张皓井是感到愧疚了。
张皓井不后悔喜欢温以谦,但他后悔因为自己的任性而差点连累了整个张家。
而自从张皓井离开之后,到现在已经有小半年的时间都没回过大景城了,期间倒是给张家还有彭小侯爷,渝安写过好几封信,基本都是报平安的,鲜少说他在外面都遇到了什么新鲜事。
……
三人在马场上跑了一圈,没滋没味的,于是彭小侯爷提议三人比一次,彩头是他府里刚得的一块南红玛瑙,又称赤玉,质地温润,养心养血,甚是稀罕金贵。
如此一来,这比赛就有趣多了。
小六一开始还雄心壮志的,他左看右看,觉得自己再不济也能赢得了一个哥儿,还有一个整日只晓得吃喝玩乐的彭小侯爷。
结果刚跑第一圈,小六就只能满眼悲愤的看着将自己甩了大半圈的渝安跟彭小侯爷。
这两个人都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不仅将小六远远甩在后面,还你追我赶的,谁也不让谁,激烈的赛况甚至还吸引了不少四面八方的目光。
有不少人还在旁边欢唿支持,“快快快!超过他!”
“漂亮啊,不愧是河曲马!”
——渝安他们今天骑的马都属于河曲马,是一种名马。
小六灰熘熘的让出了赛道。
最后是看起来最娇小,没什么攻击力的渝安骑着马,一举夺下魁首,拿到了彩头。
落后一步的彭小侯爷气的捶胸顿足。
这个结局令旁边者们都感到了十分意外。
渝安得意的不行,“记得把彩头送到我府上,别赖皮。”
彭小侯爷不甘心道:“再比一场。”
小六也忙不迭道,“对对对。”
“手下败将,”渝安啧了一声,抬了抬下巴,带着一股强者的骄傲:“行吧,今天就让你们都输得心服口服。”
彭小侯爷呸了一声,挥了挥手里的马鞭,“刚刚是我轻敌,这次肯定是我赢。”
比第二场的时候,赛道两边围了不少人。
如刚刚一样,小六虽然铆足了力奋力追赶,但还是很快就落了下风,被那两人远远甩在后面。
渝安跟彭小侯爷实力都差不多,谁也不让谁。
而到最后的时候,仍是渝安抢先一步。
连输两次,彭小侯爷的脸都绿了,“你都大半年没骑过马了,怎么还是没变?”
渝安一挑眉,“怎么,你是打听到我好久没骑马了,所以才故意跟我比的?”
小六由衷道:“好卑鄙啊。”
说漏嘴的彭小侯爷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