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
到了城郊的药王谷,却发现药王谷的外面早就停了七八辆的马车,单从口音来看,有的是淮丰人,有的是幽州人,有的是金亭江人,基本都是来求药的。
渝安掀开车帘,往外面看了看,道:“还要排队进去吗?”
兼职车夫的暗七下车去熘达了一圈,回来答道,“是,前面还有七八个人,到我们估计也要午后了。”
他顿了顿,又沉声道,“但药王谷每日只开谷门半天。”
言下之意,等排到他们的时候,估计药王谷已经不肯见他们了。
渝安声音懒散,“这规矩可真多,麻烦死了。”
而这时,窦立文从前面马车下来了,看到暗七连声招唿都不打就去了前面打探消息,登时便不悦的迁怒,“若是真嫌麻烦,就别来药王谷啊。”
钱宝被这话气死了,撸起袖子要跟他理论一番,却被渝安拦下了。
“刚刚世子说,窦举人你能随意出入药王谷,既然如此,就有劳窦举人你了。”
窦立文面色不虞,“若不是看在你们是世子的朋友份上……等着吧!”
然而,就在窦立文刚刚过去,药王谷里面也出来了几个人,好像说了什么,前面七八辆马车的人顿时骂骂咧咧的,甚至还有人想强闯药王谷,但是却被药王谷的人威胁了几句,顿时所有人都不敢再闹。
等窦立文回来的时候,前面那七八辆马车的人都已经离开了三辆,剩下的还在原地徘徊,兴许是在等着药王谷“回心转意”。
窦立文回来之后,刚刚还有些傲慢的神色,现在多了几分尴尬,“药王谷来了贵客,只能等明日了。”
钱宝嘟哝道,“刚刚还说自己有恩于药王谷,能随便出入,也不过如此。”
窦立文面色不虞,“我与你主子说话,何时轮到你插嘴了?”
话音刚落,就见刚刚刚刚还一脸懒散的渝安便理了理衣冠,精神抖擞的跳下了马车,朝着药王谷前面走去。
窦立文怕他乱来,一把扯住渝安的手臂,“药王谷今日不接待客人,你过去也没用,若是得罪了药王谷,连我也帮不了你。”
渝安不以为然的挣开他的手,慢悠悠的摇了摇折扇,“我过去瞧瞧,又不惹事。”
钱宝与暗七都跟上去。
窦立文眼里浮现不耐烦,自己只是想讨好南郡世子,想着将来能在南郡世子的举荐下能入朝当官,所以要不是因为南郡世子开口了,自己才不愿意带着这个连底细都不知道的乐元来药王谷。
而且,这个乐元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行事如此随心所欲,也不看看这里到底是谁的地盘。
而另一边,一个在林间的茶铺里——
三张桌子,两桌都坐满了人,而且各个都佩戴着弯刀,沉默着喝茶吃干粮,而且都没有交谈,只发出吃东西的声音,而且这声音也是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而第三张桌子只坐了一个人,一袭玄色锦袍,腰间别着一把长剑,神色冷峻,一边的脸颊上还有一道刀痕,周身气场很强。
茶铺的老板是一对老夫妻,两人在旁边烧火煮茶,虽有些拘谨,但都不害怕,毕竟他们这茶铺来来往往的客人都有,早就练就了虎胆。
过了一会,第三张桌子的客人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朝栓在茶铺外面的马匹走过去。
而另外两桌的客人见状,也纷纷起身跟上去。
最后一个起身的不忘在茶桌上丢下一锭银子,他是最慢的一个,出去牵马的时候,前面的都已经骑马走了,他不敢耽误,连忙上马,扬起马鞭追上去。
老夫妻这才松口气,上前来收拾茶碗,“奇怪了,这几天的怎么都是去蜀地的?”
“对哦,这都第几波了?”
“年纪大了记不住,反正已经好几波人了。”
蜀地外的第三座山外面——
方显跟方归两兄弟跟着罗大哥,罗二哥这两人,一路披星戴月,日夜兼程的从大景城赶到了蜀地,几天也只是歇了几个时辰,众人都累得不行。
眼看着差不多就要到蜀地了,方显终于撑不住了,他求饶道,“罗二哥,能不能先歇一会,这都到了蜀地。”
其实方显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他之前就觉得,罗大哥跟罗二哥突然用药王谷的名义找上门跟自己合作就挺奇怪的,后来在知道罗二哥让方归去鬼市假扮卖家的事情就更奇怪了。
他总觉得……
这两个姓罗的是在利用自己跟弟弟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尤其是从大景城到蜀地的这一路,这两个姓罗的一路都不肯停歇的赶路,这就更加让方显起疑心了。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这两个人像不要命死的赶路?
罗大哥听到了方显的话,不耐烦的回头道,“差不多就到药王谷了,你啰嗦个什么劲?”
罗二哥是个笑面狐狸,看样子脾气比罗大哥好了不少,闻言还劝道,“再坚持一会吧,得在午时之前赶到药王谷,否则今天可就进不去药王谷了。”
方归是个懦弱性格,从始至终都一声不吭的骑在马背上没说话,但脸上的疲惫却比所有人都明显。
方显鼓起勇气问道,“为什么过了午时就不能进药王谷了?”
罗二哥的心情很好,也愿意跟他解释,“因为午时之后,药王谷就不再招待外来的客人啊。”
罗大哥在旁边嗤笑道,“你跟他解释这么多干什么。”
方显察觉到罗大哥不喜欢自己,但他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问下去,“你们之前不是说,我母亲以前是药王谷的医女吗,我,我跟方归也算不上是外来的客人吧。”
他这话说的太理所当然,罗大哥忍不住冷笑道,“你母亲当年为了一个男人叛出了药王谷,从那之后,她就再也算不上是药王谷的人了。”
他这话透露的东西太多,罗二哥明显动怒了,“闭嘴!”
罗大哥显然也有些后悔说的太多,他用眼神狠狠剐了一眼方显,那眼里透着不爽,随后,罗大哥扬起马鞭,先他们一步走了。
方显细细品味着罗大哥刚刚的话,心里的不安逐渐扩大,他忍不住紧紧攥住了手里的缰绳,问罗二哥,“那你们为什么还要找我跟方归?还让我们跟着一起回药王谷?”
罗二哥瞥了他一眼,胡乱敷衍道,“找你回来自然有我们的理由的,行了,罗大刚刚说的都是气话,他就是恨你没完成跟他的合作,好了赶紧走吧,得在午时之前回药王谷。”
说完他也扬起了马鞭,骑马走了。
方显跟方归只能跟上。
第196章 隐瞒
渝安这人生得好,举手投足之间又自带一股矜贵,却没有那种疏离,反而给人一种朝气蓬勃的灵气。
刚刚从药王谷出来赶人的那几个都是药王谷的学徒,自幼在药王谷长大,从未见识过人心的险恶,只觉得渝安性格好,说话也招人爱听,知道的也多,于是三言两语的就熟悉起来了不说,还被套了话。
——药王谷今天的贵客,是跟药王谷有着十几年冤仇的郑氏一族。
渝安两手各握着扇子的一端,精致好看的脸上满是疑惑,“郑氏一族不是与药王谷……不交好吗?”
药王谷的学徒摇摇头,“以前在深山里采药碰见了都要打一回的,可自从大半年前,谷主就下令不准我们再与郑氏一族交恶了。”
“郑氏一族的少主也同样下了这个命令,不仅如此,他还每个月都会派人给我们送些我们正需要的药草,”一位自认为与渝安投缘的学徒又悄悄奉上一条消息,“那些药草都挺贵的,咱们药王谷虽然买得起,但有价无市。”
渝安适时的面露惊奇,“郑氏一族怎么舍得啊?”
学徒得意洋洋的,尾巴都要得意地翘上天了,“郑氏一族的那些族人们当然不舍得,但这是郑氏的少主下的令,东西也是郑少主亲自护送到药王谷的,郑氏的那些族人们不愿意也得愿意。”
“郑氏的少主为何会……?”
学徒更加得意了,“我们长老说了,是郑少主后悔之前与我们交恶了,所以现在可不就得讨好我们嘛。”
“为何是郑少主出面,不是郑氏的家主呢?”
“你不知道这些,难道你不是蜀地人士?”学徒歪了歪脑袋,上下打量着渝安,“郑家主一年前就因病卧床不起,现在郑氏一族上下都是郑少主打理。”
渝安心道,原来如此。
不过,郑氏一族跟药王谷交恶多年,郑少主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讨好药王谷,所以应该是郑少主有什么把柄被药王谷捏在手里了。
但这些跟他没关系
渝安又问道:“能否通融一下,我想进去找你们管事的买个东西。”
学徒热心肠的问他:“这个好说,是什么?”
“三月寒的解药。”
岂料,刚刚还一脸笑意的学徒在听到渝安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笑意刹那间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你……从何而来?”
学徒的反应在渝安的意料之外,一时间,渝安并没有及时给出回答。
几个学徒露出一种防备的目光在盯着渝安,而药王谷的护卫也围了过来,目露不善,气氛剑拔弩张。
暗七伸手至腰后,将别在腰后的一对短刀给拿出来,护在渝安前面。
钱宝虽然跟着他家主子走南闯北的,见识过不少流过血的大场面,但胆子却始终不大,见此情景,腿都软了。
原本守在暗处的暗卫们见状,也缓缓地将随身携带的武器拿出来,不过都没有立即冲出来,而是先静观其变。
渝安暗恨自己刚刚太心急了,不该一开口就要三月寒的解药。
……不过,药王谷为什么会听到有人来要三月寒的解药就这么紧张呢?
刚刚躲得远远的窦立文一见状,连忙过来了,点头哈腰的对药王谷的人解释,“这,这人是我刚刚带来的,并非是有意冒犯药王谷的,几位先消消气。”
护卫们以为渝安这边只有暗七一个打手兼车夫,眼里的不屑都要漫出来了,毫不在意的嘲讽道,“窦举人,你怎么又带生人来了?之前你把那位南郡世子带来药王谷,谷主都跟你翻脸了,这要是再踩到谷主的雷,怕以后连你都不能再来药王谷了。”
窦立文连连跟几个护卫说好话,还把随身带的钱袋拿出来,递过去给护卫。
就在这时,几辆马车来了,刚刚还凑在旁边虎视眈眈的几个药王谷学徒们立即笑脸迎上去,嘴里却说着,“药王谷等候郑少主多时,请郑少主先下马车,随我们一起进去。”
这是药王谷的规矩,要进药王谷就得步行着走进去。
话音一落,第一辆的马车里就走下一个人,一袭墨绿色的锦袍,袖子是收腕的,露出的左手腕上戴着一个鸡血藤手镯,一面镶着银,一面镶着一枚锃亮的墨绿色的玛瑙。
这就是郑氏一族的少主,郑君厉。
郑君厉下了马车,朝四周一看,目光扫过了渝安,又不以为然的收回了目光。
渝安注意到,郑君厉的眼睛下面有一颗泪痣。
至于郑君厉的脸,渝安看清了,但是转眼就不记得了——渝安的脸盲症,在很多时候都非常的拖后腿。
护卫们收了窦立文的钱,也没再盯着他们了,警告了一句就过去盯着郑氏一族的人。
郑君厉带着下人们朝着药王谷走进去了,郑君厉长得很高,跟那帮护卫们差不多高,却没有护卫那么强壮,身板有些瘦弱。
钱宝站在渝安的面前,小声道:“主子,这里好危险啊,要不咱们先回去吧。”
渝安还没点头,窦立文就火急火燎的催促道,“刚刚都忘了叮嘱你们,你们先暂时别提三月寒解药的事情,现在好了,打草惊蛇了,都别在这里待着了,赶紧回客栈再说吧。”
渝安掀了掀眼皮,问道:“你是有意不记得,还是真的不记得?”
窦立文勐地一愣,眼里掠过了一抹心虚,紧接着又黑着脸道,“你,我好心好意帮你,你居然还怀疑我?真是狼心狗肺!”
渝安弯唇一笑,漫不经心的摇了摇扇子:“我没怀疑你啊,我只是随口问问,窦举人怎么反应这么大啊?”
窦立文一僵,意识到渝安这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并非如那个南郡世子那样好哄骗,他有些焦虑的看了一眼药王谷学徒们的方向。
而刚刚跟渝安“交谈甚欢”的学徒正带着郑少主走进药王谷,刚巧也回头看了过来。
窦立文的神情一变,刚收回目光,却发现渝安也看了过来,窦立文怕渝安发现什么,连忙道:“先回去再说!”
钱宝不开心道,“你凶什么凶!我们家五少爷也是你能凶的?”
窦立文冷笑道:“那你们最好别来求我。”
他说完就甩袖一走,看背影还有些怒气,但如果仔细看的话,却能发现窦立文这样一系列的举动,实际上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见他被自己气走了,钱宝以为自己闯祸了,会耽误主子的大事,有些紧张的缩着肩膀,讨好道:“主子……”
渝安没注意看他,若有所思的朝马车的方向走去,“去蜀地最大的一家茶楼,我要去打听点事情。”
药王谷的人一听到三月寒的解药之后就脸色大变,似乎是很忌讳这个。但是,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在他们之前,还有第三个人来找三月寒的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