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显看着手里的扳指,又看看罗一:“你,你要陷害?”
“别啰嗦。”罗一说完这句话,转身就下楼了,他藏匿在人群里,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方显望着手里的翡翠扳指,缓缓的攥紧了。
方显前脚刚把翡翠扳指藏在了钱宝的房间里,随后,有一个人在捕头的耳边低语了一番,捕头让捕快们去搜房间,先后搜了几间房。
席辞墨跟渝安的厢房,骏景的,莫副将的,最后是钱宝的。
然后在钱宝的房间里找到了翡翠扳指。
捕头盯着他们,“人证物证俱在,这下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都跟我们去一趟衙门吧。”
钱宝被吓得手脚都冰冷了,“不,不是我,不关我的事情。”
钱宝他从豫园回来之后就一直没有回自己的房间啊,这翡翠扳指会出现在钱宝的房间,肯定是有人陷害他的……
方显站在人群外,看着这一幕,心里毫无愧疚。
甚至还升起了一点暗爽。
瞧,出生再高贵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他耍的团团转。
而到了衙门之后,捕快们却并没有把他们带到公堂,而是带到了衙门的偏厅。
知府与郑家的管家都在,知府收了郑家的好处,便替郑家说好话:“翡翠扳指已经找回来了,郑家也不打算追究什么,但是该给的补偿的,还是要给的。”
莫副将看着尚且还不知道大难临头的知府,气得要死:“你是知府,怎么能为虎作伥!连调查都不查,凭什么就一口咬定是我们偷了郑君扬的翡翠扳指?”
知府不为所动,还理直气壮的:“翡翠扳指是在你们的下人房里找到了,那自然就是你们偷的,不是吗?”
郑家的管家也阴阳怪气的笑。
渝安忽的道,“你们这样做,应该不是第一次了吧。”
“什么?”知府没反应过来。
渝安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姿乖巧,但目光犀利,仿佛能洞察对方的内心,“你们这样颠倒黑白应该不是第一次了吧,知府大人,你跟郑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知府面露不悦,“胡说八道!”
管家暗暗威胁:“你们要是不打算私了,那我们就对簿公堂,人证物证俱在,看你们能跑得掉!?”
“你们说人证物证俱在,在哪里呢,你倒是拿出来给我看看。”
知府指着捕头他们,“他们就是人证,在你们下人房里找到的翡翠扳指就是物证,难道这还不够?”
渝安气笑了:“这么草率?”
而这时,一个下人从外面走进来,在管家耳边低语一番,管家听完之后,又转告给知府。
知府的表情变得耐人寻味,他朝着管家点点头,然后道:“刚刚,郑家的少主过来了,说这一切都是一场误会,他已经跟郑少爷商量好了,此事不打算追究了。”
“不过,郑少主说,他与两位有一面之缘,所以想请这位叫乐公子,单独说两句,就在隔壁的议事厅。”
郑君厉?
渝安嗯了一声,道:“你们不打算追究了,我打算追究,你们都在这等着,我去去就来。”
知府跟管家根本没把他的话当真,面露同情跟嘲讽。
都大难临头了,还大放厥词。
渝安根本没理会他们,只在席辞墨的耳边道,“你在这等知州过来,我过去会会郑君厉。”
席辞墨蹙眉,拉着渝安的手臂,“不必去见他。”
渝安不以为然,“我想看看他们郑家兄弟到底在搞什么把戏。”
说罢,渝安便跟着一个捕快出去了。
钱宝跟了上去。
但捕快却没有带渝安去隔壁的议事厅,而是朝着后面住人的院子走去。
钱宝觉得不太对劲,拉着渝安的手臂,“主子,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渝安还没来得及回答,捕快听到了,阴阳怪气道:“你们以为这里是哪里,能让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渝安眸光一沉:“来的不是郑君厉?”
捕快讥笑一声,没有回答,将他们带到了一个院子前面,院子里面还守了几个人,捕快主动跟他们打了招唿,还提到了郑家。
这些应该都是郑家的下人。
……
门打开,捕快跟郑家的下人盯着渝安,“进去吧。”
渝安前脚刚一进去,后脚房门就被人给用力的关上,被关在门外的钱宝吓得尖叫了一声,连忙去拉房门,“主子!”
捕快跟郑家的人联手拉开钱宝,还齐心协力的拿了帕子堵住钱宝的嘴。
渝安一进门就看清楚了房内的人,是一个圆滚滚的大胖子,郑君厉的堂哥,郑君扬。
也就是刚刚在豫园对他出言不逊的人。
郑君扬满眼恶意的打量着渝安,“你男人被知府跟管家他们拖着,一时半会可不会赶过来,你要是识趣点,把本少爷伺候好了,本少爷或许能对你下手轻点。”
渝安抱着手,并没有露出半点惊恐害怕,也没有怕的掉头就走,他淡定道:“这就是你们设的局?”
郑君扬:“哈哈哈哈哈对啊。”
说着,郑君扬就朝渝安走过来,一边走还一边故意解腰带,猥琐又下流。
渝安啧了一声,眉眼间渐渐浮上了一层戾气,他慢吞吞的将随身带的帕子拿出来,缠在左手上,同时还语气冷淡的道:“成亲之前,教习嬷嬷告诉我,既已到了席家,就该收敛些脾气,”
“我确实做到了,连我那帮朋友都说,我变了很多,做事总有点束手束脚的,不似以前那帮洒脱。不过嘛,我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可越来越多人却因此觉得,我是个软柿子。”
郑君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看到渝安不躲不避的,还以为对方是不打算挣扎,顿时面上一喜。
渝安的帕子缠在了左手,他握了握拳,看着已经走近的郑君扬,眼里带着蔑视,挑眉冷笑:“就你、也配算计本少爷?”
郑君扬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直接扑过来。
第204章 算计③
暗六跟暗七远远的跟在另一边的,等他们看到那几个郑家的下人将钱宝给捂着嘴巴拖到一边的时候,立即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赶了过来。
几个下人根本不是两个暗卫的对手,三五下就被打趴下了。
而就在这时,屋内传来一声巨响,是青花瓷瓶被人砸在地上,碎成了一地的碎片的声音。
钱宝连塞在嘴里的帕子都来不及扯出来,就连滚带爬的过去,一把推开门。
房内碎了一地的青花瓷碎片,是被人不小心碰倒了,摔碎的。
而郑君扬肥硕的身躯跪在地上,浑身发着抖,身上跟脸上都多了很多伤口,他睁大着眼看前面的渝安,眼里布满了惊恐跟畏惧,全然不见先前的半点轻佻。
渝安坐在圆椅上,额前有几根碎发掉下来,遮住了双眸里的凶戾,他慢吞吞的把缠在左手上的帕子解开,帕子沾了血,在干净锦帕上显得很刺眼。
钱宝连忙跑到渝安面前,看到血,吓得脸色都白了,“主子,您受伤了?快让奴才看看。”
渝安漫不经心的把帕子丢到地上,道:“这不是我的。”
钱宝松口气。
暗六跟暗七看到这一幕,怒火中烧的同时又有一丝庆幸,幸亏君后没有出事。
紧接着,暗七在看到想要趁机逃出去的郑君扬之后,立即朝着郑君扬踹了一脚,暗六则一声不吭的拿来绳子,将人给绑起来。
郑君扬反抗不能,就算说话口齿不清的,也坚持嚷嚷道:“你,你们敢!我是郑家的少爷,连知府都在帮我!”
虚张声势。
“别说郑家,就算知府大人,你们这帮狼狈为奸的东西,一个都跑不掉。”渝安站起来,朝外面走去,看到屋门外的几个郑家的下人,冷冷的扫了一眼,道:“一起绑起来,送到外面公堂。”
暗六在后面:“是。”
渝安原路返回,在走到桥廊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到旁边的钱宝,钱宝刚刚被吓到了,还在哭,一个劲的抹眼泪,“主子,咱们还是赶紧回宫吧,这些地方太,太危险了。”
渝安无奈的拍了拍钱宝的肩膀,声音很平静,“如若一直待在宫里不出来,你怎能知道宫外的民生?”
钱宝眼里透着茫然,似乎是不太能听懂渝安说的话,但他心想,主子这么聪明,说什么都是对的,于是点点头,毫无原则的说:“主子说得对。”
……
当郑君扬被五花大绑的丢到知府面前的时候,知府跟郑家的管家脸色刹那间就变了。
怎么回事?
席辞墨看着被揍的鼻青脸肿的郑君扬,敏锐的察觉到对方衣服上的腰带松松垮垮的,要摘不摘的,很奇怪。
暗七大着胆子,将刚刚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席辞墨。
席辞墨勃然变色,一把抽出长剑。
知府:“大、大胆!这里是衙门,岂能容许尔等莽夫在此地撒野!来人,把这群人都拉下去!”
“黄芩州!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你胆敢以下犯上!”匆匆赶来的知州噼头盖脸的就指着知府的脑门大骂,然后看也不看知府跟郑家人的脸色,朝着席辞墨跪下,颤声道:“下官窦成才,见过陛下,陛下圣安。”
紧随其后的知州之子窦立文也连忙跪下,“草民窦立文,参见陛下,陛下圣安。”
郑家的管家脸色大变,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
知府手底下的那些捕快们闻言,惊的手里的弯刀都掉在了地上,想到刚刚他们都做了什么,眼神变的惶恐,半点也不敢耽误,也纷纷跪下。
而郑君扬更是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
方显一直躲在知府衙门的大门外,在亲眼看到一个禁军带着知州大人窦成才,还有知州之子窦立文走进衙门之后,他心里很慌张。
方显知道,自己帮着罗一把翡翠扳指放在钱宝的房间里这件事肯定很快就瞒不住了。
“……不,不对。”方显的脚步勐地一停,罗一明明知道席辞墨跟渝安就是皇帝跟君后,为什么还要让自己把翡翠扳指放在钱宝的房间诬陷他们?
而且,罗一明明是药王谷的人,为什么会参与郑家的事情?
难道罗一就不担心东窗事发之后自己会把他供出来,连累了药王谷?
难道罗一是故意的?
方显想不出个所以然,但他知道自己现在很危险,一旦让席辞墨跟渝安知道自己背叛了,后果……肯定会很糟糕。
方显慌不择路的要跑回客栈,却在刚进门的时候看到谈笑风生的骏景跟席聪。
骏景很敏锐,“你慌什么?”
席聪倒是笑眯眯的,“陛下跟君后呢?我们已经把解药拿回来了,诶,之前小六说的没错嘛,很轻松就能拿到解药了。”
他嘀嘀咕咕的说了一大通话。
方显勉强镇定下来之后,才半真半假道:“郑家报假案,让知府的衙役们把陛下他们带走了,莫副将已经去找了知州大人,陛,陛下他们让我回来找您带人过去,骏景大人。”
骏景盯着方显,直觉告诉他,方显这个哥儿很慌乱,有些不对劲,但是陛下跟君后那边出了事,他不能不过去,于是只好先带着禁军赶过去了。
临走之前,骏景瞥了瞥席聪的方向,示意他小心点,藏好了解药。
席聪一脸莫名其妙的,没看懂骏景的暗示。
等骏景带着人离开之后,席聪露出一副无事一身轻的样子,“小二,准备一桌席面,本世子得好好犒劳犒劳自己,这段时间真的是太累了。”
方显见骏景离开之后,也准备离开,却发现席聪的手里多了一个白色的小瓷瓶,他试探着问:“世子,您手里拿的是什么?”
席聪晃了晃手里的瓷瓶,笑容满面:“是三月寒的解药。”
方显的心嘭嘭嘭的跳的很快,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瓷瓶,半晌才移开目光:“您真厉害,这么快就拿到了解药。”
实际上功劳是郡守还有骏景的,跟席聪的关系不大,但席聪脸皮厚,又不禁夸,一夸就飘飘然,脸上满是得意:“走走走,跟本世子一起上楼去,本世子把刚刚在药王谷发生的事情跟你说一遍,这跟话本上面写的一样,这求药的过程可艰难了……”
方显的目的达到,清秀的脸上露出适时的疑惑,还有崇拜,“好啊好啊,草民最喜欢听故事了,真是太好了。”
等店小二把酒菜都端上之后,席聪的几个护卫也都被留在雅间外面候着,雅间的门合上了,而席聪正满脸得意的坐在椅子上说刚刚在药王谷发生的事情,根本没注意到方显的目光在四处打量。
方显忽然站起来,端起了酒壶,走到席聪的旁边,亲自给席聪斟酒,“您真是辛苦了,您喝一杯。”
席聪端起酒杯就喝,结果就在这一瞬间,方显将刚刚起身的时候,顺手拿在手里藏着的一个小小瓷瓶给砸在了席聪的头上。
席聪眼前一黑,晕过去了。
方显手指发抖的在席聪身上摸了摸,把装着三月寒解药的瓷瓶拿过来,然后藏在身上,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出去。
守在门口的护卫看到了他,方显不动声色道:“世子喝不惯这里的桃花酿,我下去问问有没有椒浆。”
护卫们警惕的扫了他一眼,没理他。
方显强壮镇定的下了楼,煞有介事的拉住店小二,叮嘱他再过一会就送一壶椒浆上楼,然后就走出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