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聊着天,渝安也没注意到前面有个水坑,险些一脚踏进去,被席辞墨及时扯住了手臂,这才有惊无险。
进了马车之后,席辞墨把伞收了,抖了抖伞上的雨水,然后搁在马车门口先放着。没一会,伞上的雨水滑下来,把那一小块地方给打湿了。
渝安看着席辞墨一系列的动作,等对方靠近之后,把一块干布递给了席辞墨。
席辞墨接过来,随手擦了擦手上的雨水。
渝安的发带没绑紧,头发松松垮垮的用发带束着,他觉得不舒服,便把发带解开,墨发披在身后,他用手顺了顺,咬着发带,半天都没系好。
席辞墨瞧了一会,伸手去接过他的发带,“转过去,我帮你。”
渝安不情不愿的转过去,怕他手上没轻没重的扯到自己头发,“你会束发?”
养尊处优的皇帝还会束发?
席辞墨没理他,自顾自的拿着发带帮他束好头发,“好了。”
·
另一个马车里,小厮低声道:“少阁主,宋家那位老夫人刚刚让我给您传个话,她宋家还有些人脉在大景城,若是您需要的话,到了大景城可以帮您引荐。”
少阁主有些心动,但转念一想,宋老夫人可不会平白无故的帮自己,而且又是现在这节骨眼,对方提的要求肯定不简单。想到这,少阁主又有些迟疑。
“她希望我拿什么交换?替宋崇南报仇?”
“是。”
闻言,少阁主靠着车厢扶额,扯了扯嘴角,“这可是一桩赔本买卖。”
小厮不吭声了。
第228章 不省心
走了几里地之后,这雨渐渐就停了。
等到了用午饭的时候,众人才暂时在路边停下来。
少阁主带来的侍从们手脚麻利的在路边架起了锅,就地煮东西吃,都是他们在长丰镇里买来的食物,吃的喝的都挺多的。
小厮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在少阁主的耳边嘀咕道:“少阁主,那两人都没下来,要不要给他们送些吃的过去?”
“不必了,省的让人怀疑是我们不安好心。”少阁主搂着手炉,慢吞吞道。
小厮点头。
他们刚聊完没多久,渝安便掀了车帘走出来,往地上看了一眼,看到满是泥泞的地面,眉心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然后才跳下来。
渝安穿的是黑靴,落地的时候,黄色的泥点飞溅到了靴面上,看着有些脏。
少阁主笑了一声,“走,去瞧瞧热闹。”
走近之后,少阁主看到渝安的怀里还抱着一包药,哟了一声,问道:“这药是谁的?”
渝安只说:“能否借我一个炉子,我煎个药就还你们。”
闻言,少阁主啧了一声,道:“何须这么麻烦,把药给我家随从,让他们去煎药就好了。”
渝安现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吃喝一类的东西不敢假手他人,尤其是陌生人,闻言一口拒道:“不必麻烦你们,我亲自来。”
少阁主撇嘴,闹不清楚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小心谨慎,但还是让小厮去给他找了一个药炉煎药,还帮着把火给他生好。
渝安蹲在地上,下巴搭在膝盖上,歪着头看着药炉,一眨不眨的,偶尔拿小扇子扇一扇。
少阁主在旁边待的无趣,随口问了一句,“这要煎多久?”
小厮答道:“得好一会呢。”
“诶,”少阁主踢了踢渝安,力道不大,问道:“你还真要守着这个啊,他是你什么人啊,怎么对他怎么好?”
渝安头也不抬道,“我与他拜堂成亲了,你说他是我什么人。”
“……”
少阁主抿了抿唇,半晌之后才道,“乐渊应该不是你真名吧,我听宋家的说你叫乐元?”
渝安嗯了一声,乐元是他的字。
“可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大景城还有姓乐的世家大族?”
渝安漫不经心的胡扯,“怎么没有,你一个幽州人,哪知道我们大景城的事,我乐家名气可大了。”
少阁主见他语气笃定,于是信了他,“那你夫君叫什么?”
渝安警惕的回头看他,“你打听我夫君做什么?”
“……”少阁主哭笑不得,嫌弃道“我又没有龙阳之好,你还担心我对他动了心思?你把他当宝,我可看不上。”
渝安放心了,回头继续看着药炉,懒得跟他继续聊。
但是少阁主却似乎对他们的事情很感兴趣,还想缠着渝安继续问,但是刚开口说了两句,后头突然来了一个人,路过少阁主旁边的时候,目光带着些寒意的瞥了一眼少阁主。
少阁主的后背一寒,微微勾着的唇角往下压了压,强装镇定的打了一声招唿就转身离开了。
渝安听到脚步声就知道是席辞墨,等后者也蹲下来陪着自己的时候,渝安才皱眉的道:“外面风大,你先回马车等我,等我把药煎好了就去找你。”
席辞墨心道,这哪有爷们在马车里享福,却眼睁睁看着自己哥儿却在外头忙前忙后的?
“里面闷。”席辞墨言简意赅。
渝安信了,他手往袖子里缩了缩,用衣服抱着手,掀开盖子看了一下,“应该差不多了,再煎一会。”
“刚刚在聊什么?”
“他在打听我们身份。”渝安见火开始小了,丢了点干柴进去,这些干柴都是少阁主的随从们离开长丰镇的时候,提前问客栈要的,就是担心途中下雨了,路边没有柴火可用。
席辞墨淡淡道:“此人不得不防。”
“我知道。”渝安扭过头,看看左右无人,便凑上去亲了一下席辞墨,然后又哄道道:“这药差不多就煎好了,你先回马车等我,我待会就来了。”
席辞墨被这一吻哄的开心了,嗯了一声,又道:“待会还是骑马吧,早点到驿站联系他们。”
这个他们指的是暗一跟莫副将他们。
渝安眉眼上挂着的担忧压都压不下去,“可你的伤怎么办?”
“到了驿站再说。”席辞墨说完,察觉到后面有一束阴沉沉的目光在盯着这边,于是起身看过去,发现是宋老夫人。
宋老夫人看到席辞墨发现了自己,不慌不乱的收回目光,转身离开了。
宋老夫人仍在迁怒他们。
她仿佛忘记了,如果不是宋崇南先动了杀心,派人来行刺渝安,宋崇南也不可能被人关到牢里,更不可能落得要被流放的下场。
作茧自缚,怨的了谁?
最初,宋崇南轻信刘七,导致传家宝被骗,如若不是渝安作证刘七是早有预谋的骗了宋崇南,而肃王跟南宫翎也向着宋家说话,刘七又怎么可能会老老实实的玉佩还给宋家?
可这事之后,宋崇南不仅没有吸取教训,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先是给许家支阴招,然后又杀人未遂。
宋崇南会走到这一步,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
·
席辞墨站在旁边,陪着渝安把药煎好之后,等药不烫了,这才一口喝完了药。
喝完了药,席辞墨看到渝安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还问:“不苦吗?临离开长丰镇的时候,我顺手买了一包糖,你若觉着苦了,我就去给你拿一颗。”
席辞墨反问:“很苦?”
渝安不想跟他说话了,把药炉跟碗都还给了小厮,塞了一块银锭子,“你去洗了吧。”
得了银钱的小厮顿时眉开眼笑,“应该的、应该的。”
交代了小厮之后,渝安转身要回马车,却看到娟儿朝这边小跑着过来,手里还拿了一个油纸包,等跑到跟前的时候,娟儿才停下来,“漂亮哥哥,”
她把手里的油纸包递过来,一脸馋相,“这是核桃酥,是在长丰镇的时候祖母给娟儿买的,刚刚你没过去吃饭,这是娟儿特意给你留的。”
渝安楞了一下,但这速度很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他委婉拒绝道:“我不饿,你既喜欢就留给自己吃吧,我那里有干粮。”
小姑娘好像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拒绝之意,固执的把油纸包塞到渝安的手里,还道:“漂亮哥哥之前请娟儿吃东西,娟儿现在也请你吃东西。”
说完之后就蹦蹦跳跳的跑走了。
席辞墨站在旁边,看完了全程之后道:“昨天在客栈的时候,宋老夫人已经当面撕破了脸皮,她不可能允许她继续接近我们。”
言下之意,这核桃酥十之八九是宋老夫人派人送来的。
可宋老夫人现在恨不得活撕了渝安,又怎么可能会好心好意的送核桃酥给他吃?
渝安心里也明白:“我知道,这东西吃不得。”
谁知道吃完之后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保险起见,这东西还是别碰为妙。
两人正聊着,忽的听到路边的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马蹄声杂多,应该不止一匹马,接着,马蹄声停下来,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
少阁主的侍从在答话。
因为离得远,两人也没上赶着去过去,站在原地继续交谈着,都是些琐碎的事情。
那几匹马停了一会,约莫就是几句话的功夫,接着,马蹄声又响起,听声响应该是奔向远方。
双方都没有打照面。
如果说渝安跟席辞墨离得近一些,或许就能看到刚刚跟侍从们打听消息的就是莫副将一行人。
而莫副将一行人疲累了两三天,自从遇到刺客之后,就一直都没正经的歇过,因此他们在跟侍从打听消息的时候,只顾着留心附近,却没注意到侍从答话的时候,眼神有一瞬间的飘忽,不自在。
待莫副将那几匹马离开之后,侍从转身去报给少阁主,“刚刚路过那些人是来找乐渊先生他们,可小的也分不出他们是来寻人的还是寻仇的,怕无端给咱们招了祸,就没说实话。”
少阁主倚在马车的塌上品茶,闻言头也不抬道,“约莫是来寻人的,毕竟一直都没看到之前跟在乐渊身边的那几个侍卫。”
闻言,侍从有些担心,“那小的是不是办错事了,要不要去说一声?”
“不必了。”少阁主把茶盏放一边的小桌子上,随口道:“乐渊他们没了随从侍卫在身边,正好我们就借着这个机会多献献殷勤,让他们多欠我们些人情,等到了大景城,我也好再跟乐渊提一提帮我跟肃王美言两句的事。”
侍从松口气,“既然如此,那小的先出去继续忙了?”
“把这杯茶也撤下去,重新泡一杯君山银针。”少阁主对茶叶很挑剔。
“是。”
侍从把小桌上的茶杯端走。
·
长丰镇前面的镇子,是宝丰镇。
越来越接近皇都大景城,所以途径的镇子也越发的热闹,竟也不比淮丰、青川等地的主城差到哪里去。
宝丰镇人来人往的,也有不少行商旅客,因此当莫副将一行人出现在宝丰镇的时候,也不显得多突兀。
而他们抵达宝丰镇的时候,也是申时三刻了。
再过一个时辰左右这天就该黑了。
所以莫副将他们猜测,帝后如果已经到了宝丰镇,十有八九会先在宝丰镇休息,明天才出发。
所以他们打算沿着街,一家一家的客栈找人。
这方法很笨,但是人生地不熟的,现下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
莫副将搓了搓脸,强打起精神来,“这样,我们兵分三路,沿着街找,一个时辰之后在这里汇合。”
席聪觉得这法子靠谱,但他目光扫了一眼暗一他们,提醒道:“不过,暗一你们还是先找个成衣铺,把身上的衣服都换掉吧,衣上还沾着血,这一路被不少人盯着看,太招眼了。”
暗一他们本想拒绝的,找到两位主子才是大事,但席聪说的没错,他们这一路走来,街上的行人们的目光确实都若有若无的看着他们,还有不少人都下意识避开他们。
确实挺招眼的。
暗一几人点点头,“那我们先去成衣铺换身衣裳,然后就沿着街找人,一个时辰之后汇合。”
“好。”
·
一个时辰之后,七八辆的马车缓缓驶进了宝丰镇。
天色也渐渐的黑了。
渝安与席辞墨单独定了一间厢房,又要了热水跟饭菜。
渝安泡了个热水澡,脸蛋泡的通红通红的,穿着白色的里衣,再披着一个大氅就从屏风后面出来了。
席辞墨受了伤,伤口不能沾水,所以只是随便擦了擦,又换了身新衣裳。他吃了一口菜,看到渝安随便套了一个大氅就出来了,道:“再去穿两件。”
渝安埋头喝粥,喝了大半碗之后才道:“刚洗完还热得很,不想穿。”
闻言,席辞墨也不劝了,给渝安夹了爽口的小菜,淡淡道:“还有两日就能回到皇都了。”
渝安点头,“我知道,我这两天也是算着时间的。这才出来一个月,莫名的有些近乡情怯。”
席辞墨:“又胡说。”
渝安连着喝了两碗粥才放下碗筷,他吃的饱了,也不好现在就上榻躺着,刚好听到客栈外面的街道还挺热闹的,于是走过去,推开窗看热闹。
客栈的对面就是一个成衣铺,不知怎么的,好像挺热闹的。
成衣铺的门口还围了不少人在看热闹。
渝安站在二楼,天时地利人和,刚好能清楚看到对面成衣铺里的热闹,吵吵嚷嚷的。
席辞墨吃的多,但是吃的也快,擦了擦嘴,见渝安还津津有味的靠在窗户那里看热闹,难免也起了些好奇心,走过来问,“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