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
“……殿下原先是要在御书房与大臣们商议朝事,可一听说您病了要见殿下,殿下就推延了时间,先赶回来见您了,可见殿下是真心对您好的。”章公公略责备的说,很不满意渝安刚刚对席辞墨的态度。
渝安把书都丢在地上,拉起被子,躺进去,“都出去。”
章公公退出去,心道,这位可真是个蛮不讲理的混世魔王,如何配得上太子殿下?
待殿里无人了,渝安躺在被窝里,恹恹的看了一点殿门,满脑子都在想着刚刚跟席辞墨的对话,他也不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可是……席辞墨好像生气了?
渝安扁了扁嘴,神情黯然,片刻之后,他裹紧了被子,没一会就沉沉的睡着了。
当晚,席辞墨与渝安还是躺在一张榻上,可两人一句话都没说,东宫里的宫人见状都纷纷夹着尾巴,都不敢触两位主子的霉头。
第二天,渝安的病好了,可人还是蔫蔫的,提不起劲。
这时,景后来东宫了,还带了一个人。
顾启容。
第14章 偏袒
东宫偏殿——
顾启容还在佯装着矜持,“太子妃大病初愈,要不草民还是先回去吧,而且我一个外人,无缘无故的来东宫,这也说不过去。”
景后拉着他,温声细语:“他那是没分寸,出去玩累的。至于你,你是本宫亲自带来的,本宫倒是要看一看有谁敢胡说八道。”她这摆明了是要对顾启容另眼相看。
顾启容笑容满面:“多谢皇后娘娘。”
景后很满意他的识趣,正笑着,忽然变了脸色,“渝安呢,本宫都来了这么久,他一个晚辈,怎么到现在都没出现?”
宫人们惶惶不安,颤声着说已经去请了。
这时,渝安一只脚正要迈进偏殿的门槛。
顾启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故意升高了音量,“太子妃来了!”
景后板着脸,对姗姗来迟的渝安挑剔道,“慢吞吞的,一点规矩也不懂,都不知道教习嬷嬷当初是怎么教你的。”
顾启容在一旁捂嘴偷笑。
刚刚宫人来传话的时候,景后让宫人隐瞒了顾启容也来了东宫的事情,因此,渝安一进偏殿,只觉得顾启容长得有些眼熟,而且偷笑的举动很没礼貌,不安好意,却没认出他是谁。
渝安:“母后圣安。”
他刚睡醒,眉眼温顺,几根发丝落下来,看着乖乖巧巧的。
景后记起自己还有正事,先和颜悦色的让渝安坐下,又道:“本宫听说你病了,来看看你,正巧启容有事要找你,顺便带他也来了。”
渝安哦了一声,坐下之后才反应过来,瞬间精神抖擞,“顾启容?哪里呢。”
戏楼下套之仇不共戴天。
顾启容以为他在装傻,笑容一僵,又不能明着挤兑回去,只得憋屈道,“太子妃,我在这。”
他们俩之间的距离只隔着一个章公公。
渝安心道真尴尬,面上却不显,“你找我什么事?”
顾启容是个哥儿,千娇万宠,一听到渝安这语气,霎时觉得自己受了委屈,眼睛也红了一圈,“我听说太子妃病了,特意准备了香囊,这香囊里面都放了安神的药草,对身体好。”
乍一听这顾启容还是个好人。
渝安正要为自己斤斤计较而感到羞愧,却眼尖的看到顾启容手里拿着两个香囊,其中一个还特别精致,上面还绣着鸳鸯,他觉得不对劲,警惕的问:“两个香囊?”
顾启容难得害羞道,“这其中一个是给太子殿下准备的。”
他给太子准备的香囊正是绣着鸳鸯的那个。
渝安板着脸,他抱着手,这是他不开心的表现,“顾公子是哥儿,你送这绣着鸳鸯的香囊给我夫君,这不太合适吧。”
顾启容眨眨眼睛,求助似的去看向景后,“皇后娘娘,太子妃他好像生气了……”
景后疾言厉色:“启容这是出于好心,轮得着你不同意?”
“当然。”渝安眉毛一挑,他生的漂亮,性子又肆意张扬,却不招人讨厌,反倒是耀眼的让人移不开眼。
顾启容撇了撇嘴,小声道:“装模作样。”
景后沉了脸,她掌管后宫这么多年,却还是第一次遇到频频与自己作对的人,这让她非常愤怒,“好,既然你这么善妒,不准启容把亲自绣好的香囊送给墨儿。待会,本宫让人送几本书过来,你每本都抄上十遍,学一学到底该怎么做一个贤良持家的妻子!”
渝安一听到要抄书,一个激灵就清醒了,“那就……”再商量商量吧。
可话还没说出口,怒气冲天的景后就已经带着宫人浩浩荡荡的走了。
顾启容朝他讥嘲一笑,丢下两个字“活该”,也跟着走了。
渝安被气到了,他把章公公手里的佛尘抢过来,一把扔过去,佛尘精准的砸到顾启容的肩膀,然后掉在地上。
章公公默默的扭开头,不敢看:“……”
顾启容趁机追出去跟景后告状。
第15章 你好像不待见我
不多时,凤阳宫还真的送来了七本书,而且还传了一句景后的话:每本书抄十遍,十天后交上来。
渝安对着厚厚的七本书倍感头疼,一天能抄一本都是个奇迹,这还要他每本书都抄上十遍,直接让他去扫马厩好了。
章公公帮他研墨,絮絮叨叨苦口婆心:“太子妃您还是收敛一下脾气吧,昨天才跟太子殿下闹了脾气,这今天又跟皇后娘娘犟嘴,这传出去多不好。而且您身为晚辈,怎么都该顺着点皇后娘娘才是。”
渝安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不解的询问:“他们先做错的,凭什么要我顺着?”
章公公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好半晌才道:“于殿下而言,您是妻,妻以夫为天;于皇后娘娘而言,您是晚辈,孝顺长辈是……”
十四过来添茶,听到这话,立马接茬:“是积德!”
章公公手一抖,这十四也太没大没小了。
渝安瞥了他一眼,心说我跟你很熟吗,于是不客气道:“干你的活,别多嘴。”
十四讪讪的哦了一声,添茶之后就到旁边站着了,他之前是在凤阳宫的一个小太监,后来让景后安排到渝安的身边盯着他,原本以为是个美差,结果没想到这渝安的气性比谁都大,是个十足的苦差。
他还挺后悔的。
不过一想到在渝安这里吃瘪的也不止他,而且个个来头都比他大,尤其是渝安现在被反噬了要抄书,十四心里顿时被安慰到了。
渝安撸起袖子,开始抄书,但他右掌的旧伤又开始作妖,刚写了三张纸,渝安就宣告放弃。
章公公愁的头发都白了三根,苦口婆心的劝说:“太子妃再写点吧,别让皇后娘娘面子上过不去。”
渝安揉着右掌,旧伤隐隐作疼,他脸色都白了几分,说什么也不肯再碰笔杆子了。
章公公又急又烦,他不知道渝安右掌有旧伤,只觉得渝安这样懒惰,真是哪哪都比不上顾公子,人家顾公子不仅是哥儿,而且会刺绣,性格温软,还不常常惹事。
“太子妃?”章公公见他不听劝,语气也不耐烦了。
渝安没理他,拿了之前顺手放在架子上的折扇,自顾自的出去转转,散散心。
章公公没跟过来,十四屁颠屁颠的跟过来了,毕竟后者还时刻牢记着要盯着渝安一举一动的任务。
巧的是,刚走到东宫门口的时候,碰见了来东宫取东西的潘成杰跟温以谦。
禁军左将军潘成杰、温丞相的次子温以谦。
这两人一个是席辞墨的心腹,一个是谋士。
潘成杰远远就看到渝安走出来,又看到对方的眼神陌生,联想到上次见面时的尴尬,心里也猜到了这太子妃可能是有脸盲症,“微臣潘成杰见过太子妃。”
温以谦两天前在摇轩也见过渝安,只是聊天过程并不愉悦,因此他的态度淡淡的:“草民温以谦见过太子妃。”
渝安脚步一停,好心提醒:“太子不在东宫,两位可能是白来一趟了。”
潘成杰是个武将,嗓门大,“不碍事,微臣跟温二公子是奉了殿下之命来取东西的,拿了就走。”
渝安好奇道:“什么啊?”
潘成杰寻思着也不是什么大事,正要说,但是却被温以谦抢先一步道:“潘将军!没有殿下的命令,还是别什么事情都往外说。”
言下之意就是说渝安是外人,要防着。
潘成杰尴尬的一笑,温以谦却面色如常的对渝安道,“太子妃,事出有因,还请见谅。”
渝安无所谓的点头,并不在意,还好心道:“要我带你们去取吗?”
反正他现在也挺闲的。
“不必了。”温以谦果断拒绝,“我与潘将军会让章公公带我们去的。”
渝安眯着眼,“温二公子好像不太待见我?”
温以谦先是一愣,果断否认:“没有,太子妃多虑了。”
渝安不信,“是吗。”
温以谦不说话了,他给潘成杰使了一个眼色,后者立即道:“太子妃,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就先去取东西了,告辞。”
渝安哦了一声,也懒得再理,先他们一步走出了东宫。
潘成杰跟温以谦匆匆走进东宫。
第16章 爱信不信
十四拿着帕子不停的擦汗,时不时抬头去看高高挂在天上的太阳,又看看漫无目的的四处乱转的渝安,看出渝安短时间内并没有要回东宫的意思,顿觉人生暗淡,忍不住道,“太子妃,这天也太热了,要不歇会吧,小心晒黑了。”
渝安:“没事,我白。”
十四心道但是我怕晒黑啊,于是锲而不舍道,“太子妃,您刚病好,还是别晒太久了,先歇会吧。”
渝安觉得他说的在理,于是朝阴凉处走去。
十四殷勤的给他捏肩捶腿,生怕他又想不开去晒太阳,“太子妃您很不高兴?”
渝安幽幽叹气:“宫里没什么有趣的,闷得很,能高兴到哪里去。”
十四不理解他,“可宫里的公公说,宫外头的都很羡慕咱们宫里啊。”
渝安懒洋洋的看着前面几个正在修剪花枝的宫人,道:“那都是哄你们小孩玩呢,宫外好玩的多得是,没空羡慕宫里。”
十四才不信他,宫墙外面要是真这么好,渝安为什么会答应嫁给太子殿下?他觉得宫里那些年长的公公们说的才是对的,于是敷衍的附和:“太子妃说的对。”
渝安啧了一声,不和这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太监计较。
但是,渝安一想到刚刚偶然碰见的潘成杰和温以谦,他就不开心,他看得出来,温以谦虽然在笑,但是笑容很虚伪,只是温以谦善于隐藏,轻视与傲慢都表现的不太明显。
可是渝安看出来了。
而且还是温以谦故意让他发现的。
幼稚。
渝安勾了勾唇角,笑意不深,反倒还有一丝轻蔑。
……
前面拐角传来脚步声,还伴随着交谈声,听声音应该是两个人。
十四这时也开始催促道:“太子妃,咱还是赶紧回去吧,皇后娘娘之前不是都交代了让您多待在东宫,别到处闲逛。”
渝安扇着扇子,还没回,另一道诧异的声音响起,“皇嫂,你怎么在这?”
来人是六皇子,跟席辞墨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渝安没认出他,但这并不影响他愉快的聊天,“东宫闷得慌,出来转转。”
六皇子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看着没心没肺的,一听这话立即赞同的点头,“习惯就好了,宫里都这样,东宫还算不错了,我在皇子所待着更没劲。”
渝安笑容敛去,“一点也没被安慰到。”
六皇子当他是开玩笑,哈哈笑着,结果乐极生悲,手里拿着的一叠纸有几张就飞出去了,他手忙脚乱去抓回来,结果顾左不顾右,抓住了飞出去的几张纸,可手里的两张却滑到了地上,还让他踩了两脚。
六皇子痛心疾首。
跟着他的太监连忙安慰他,“六殿下别担心,事出有因,岳侍读不会生气的……”
说着,太监赶紧把地上的纸捡起来。
渝安看了两眼,不感兴趣的收回目光。
——这是岳侍读两天前布置的课业,写一篇文章,六皇子写了好久才写出来的。
一听到岳侍读的名字,六皇子登时面如土色,他把文章全都塞给了太监,让太监滚远些,然后又跟渝安挤在一个石凳上。
渝安还记得自己是哥儿,条件反射地拉开了距离。
六皇子没注意这个,他兴致勃勃的问:“皇嫂,我听说母后刚刚带着顾家哥儿去东宫给你添堵……啊不是,是不是去东宫看你了?”
渝安摇扇子,点头道:“还真是,你这消息挺流通的啊,跟张皓井有的一拼。”
张皓井是渝安的朋友,也是大景城里第一个发现渝安有脸盲症的人,也是多亏有张皓井,否则渝五公子患上脸盲症的事情早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而渝安跟张皓井能成为朋友,也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就是到戏楼看戏。
——之前顾启容那厮在戏楼联合一个小厮给渝安下套的时候,跟渝安一起看戏的好友就是张皓井。
六皇子从不关注无关紧要的事情,他催促渝安,“母后跟顾家哥儿都来东宫说什么了?宫里这些人都传的天花乱坠,千奇百怪的,我听着怪怪的,母后脾气这么好,向来都不罚人,怎么会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