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往那长巍山去了?该不会是看上那魏老丈的女儿了吧?”易云渠故作调笑的问道。
离子渊睨了他一眼,“我不过是耽误了点时间。”
易云渠嗅到他身上的潮湿的还带着点细微的药香,不用猜都能知道这离子渊是去了长巍庄。
“不说也罢,今日回去时也要黄昏时分了,你可要进宫觐见?”易云渠的清朗如玉竹般的声音被空中扬起的风吹散了些。
“明日早朝后觐见也是一样的,明日吧,”离子渊语气森冷,说完扯着马绳掉头,在马匹靠近马车时,踏着马鞍一用力翻身上了马车。
掀开帘子进去时,吓醒了困得不行的在打盹的唐安乐。
“离子渊,你一大早跑哪里去了啊…”唐安乐打了个哈欠醒过来,伸了个懒腰,声音懒懒的说道。
离子渊解开腰带,脱了外衣,坐下后把人抱到了怀里,“没去哪儿,就是去交代些事情,还困不困?”
“困……马车颠得骨头酸…”
“回去便好了,再忍忍便到将军府了,今日起得早,可有吃早膳?”离子渊忽的想起今早没人督促唐安乐吃早膳了。
这早膳?他一般都是懒得吃,今早没人看着自然是没有吃,唐安乐急中生智,从他怀里抬头。
第四十一章 怒火中烧
“吃什么早餐,我亲亲你就饱了!”唐安乐仰着脖子啄了他一口。
唇上湿润微凉的触感袭来,离子渊抿了抿唇,垂眸看他,这般机灵的招数唐安乐惯会用。
“唐安乐,我说过多少回了,早膳不吃就得被我……”离子渊嘴角微扬,语调拉长。
“我知道我知道,不用说出来!”唐安乐连忙伸出手捂住他的嘴,上一次忘记吃早餐换来的是离子渊在床上一阵折腾,最后就是趁着他迷迷糊糊喂了一碗粥下去。
“看来是忘了上一次的教训,无妨,今日便能到将军府了,”离子渊往后靠去,看着唐安乐的眼神像是能够吃人。
唐安乐咽了咽口水,被离子渊看得头皮一紧,虽、虽然是挺舒服的,但离子渊持久力太强了,他这小身板每次不是被折腾得快要散架了就是腰酸背疼的,所以能少做还是少做得好。
“离子渊,我告诉你一件事。”唐安乐苦着脸正经道。
“何事?”离子渊优哉游哉的端起一杯热茶往嘴边送去,一口一口的抿着。
“这事情做得多了,我容易松。”唐安乐企图让离子渊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
“噗-”离子渊防不胜防,嘴里一口还没喝下去的茶顿时从嘴里喷了出来。
正正溅在了唐安乐胸前的衣服上,泅湿了一片,唐安乐低头看看自己湿掉的衣服,抬头看看离子渊几变的脸色,心里复杂。
这离子渊荤话挺多,看来这造诣还是不够高。
唐安乐心里遗憾的想道。
离子渊欲言又止,把茶杯放回马车上的矮桌,给唐安乐拂了拂身上的茶水,他还是头一次如此失态。
唐安乐真是好样的。
马车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中,良久,离子渊才开口道,“这几日我感觉、咳,还行,你可有不适之处?”
离子渊以拳抵唇,低声问了一句。
唐安乐也不觉得房内之事羞于启齿,歪头想了想,“那你觉得舒服吗?”
离子渊耳根微红,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唐安乐,这唐安乐看着单纯不经人事的模样,却又胆子极大的问他这种问题,真真是……
“想让我把你就地正法?”离子渊嗓子微哑,别过脸不去看他,生怕这一看就把自己看出火来。
“不不不,我是想说,你现在舒服了,以后可就不一定了,男子那处本就不是承欢所用,久了对身体不好,”唐安乐文绉绉的用离子渊能听懂的话跟他说道。
其实他是不会说他怕松掉的………
离子渊倒是听着这话陷入了沉思,皱着眉摸了摸下巴后点了点头。
点头?唐安乐迷糊,这是什么意思,是懂得节制的意思了吗?
唐安乐心里暗爽。
孺子可教也,所以他舟车劳顿的回了将军府,一定是能睡个好觉了!
……
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太阳落山前到了都城城内。
离子渊一行人回了将军府,而分道而行的易云渠则是策马奔向了皇宫大门去,往日里风流不羁的时刻带笑的脸在风中却是眉头紧皱,穆少弘,那万人之上,九五之尊,瞒着他不少事情。
养心殿内,穆少弘坐在书案前,面前一碗澄黑的药,案边一樽青烟微起的香炉,几束青烟勾缠着浮在空中,再慢慢消散,穆少弘皱着眉轻咳着,正要端起药喝。
外头的张公公匆匆走了进来,站于书案前,微弯着腰恭敬说道,“陛下,尚书大人易大人今日回程,现已到达,当下在外头求见陛下,陛下可要让大人进来?”
“易云渠?”穆少弘手上动作极快把药又放了回去,眉眼间露出些淡淡的欣喜,转而又蹙眉,“这太阳都快落下了,他不怕赶不及宫门门禁吗?”如此着急,怕是知道了些什么?
“那陛下,可要老奴前去告知大人让大人先行回府?”张公公出言问道。
穆少弘瘦长的手指在书案前点了几下,正要开口,“让他进…”
“易大人,易大人,皇上身体不适,正在歇息呢,您还未得陛下允可,不能进啊…”几道惊慌的女声慢慢拉近,易云渠在外等了一会,心中烦闷,径直冲了进来。
前头几个身量不及他肩高的宫女伸手拦着他,但易云渠步伐极大,气势汹汹,没人拦得住。
等跨过那门槛越过那扇门后直直朝着穆少弘走去,立定于宽大木塌前才停下。
几个宫女手足无措的立于一旁,正要跪下请罪,被穆少弘摆了摆手示意下退了出去。
张公公眼观鼻鼻观心,也悄然退了下去,诺大的偏殿里只剩下二人。
穆少弘是盘着腿坐在木塌上的,眼前是矮矮的立于木塌上的矮桌,看着面容严肃的易云渠,浅浅的笑了,“你来了啊。”
声音轻得像耳边呢喃。
易云渠心里复杂,看着不过几步距离坐于木塌上的穆少弘,却觉得二人如同万丈鸿沟,眼神肆意的打量着他白的得一丝血色都没有的清朗面容,想着这几年来的穆少弘,暗自做了那么多不利于自己的事情,明明是最委屈的那个,却还是对着他笑。
“皇上,你……”易云渠一腔怒火从长巍山回来时就一直压着,一路回来,也没有消减半分,但真正的站在这里之后,才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自己有何资格可以发泄自己的怒火。
君臣之间,本就该遵循君命,鞠躬尽瘁。
易云渠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穆少弘似是看穿他心里所想,朝着他招了招手,温声说道,“过来坐吧,你想说什么,想问什么就问吧。”
易云渠一双桃花眼,风流多情,不笑也比笑多三分,心中带火,这脸上也不会卸出半分不悦,走了过去,坐下木塌一旁,看着书案前的药碗忽的皱眉。
“太后又做了何事?”离子渊皱眉,不悦的问道,这一急都忘了说敬称。
穆少弘一愣,又微微一笑,看向他,“不是,我身体本就差,这药是太医院那边调了调养身体的,明明喝了也没什么用,但那群老头子还是每天照样熬了送来,我想着可能是太后下的话,故意让他们熬这样苦的药来苦我。”
第四十二章 背后推手
穆少弘向来是清冷疏离,端正有礼的,但这话硬是让易云渠听出了一些孩子气的意味。
“对身体好,还是喝了吧,别等药凉了,”易云渠垂下眼眸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他怕出关不住心里那隐秘的心思。
“……嗯,”穆少弘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来,双手捧起药碗,动作极慢。
易云渠悄声抬眼去看他,看着穆少弘孩子气的故意放慢动作,心里就软软的,这可是同他一起长大的人,明明年纪比他还小上几岁,却早早担起了家国大任,在勾心斗角中摸爬打滚,心有谋略,但总是让人忘了他只不过年方二十有余而已。
穆少弘仰着脖子一口喝完了,药碗放回桌面时一声清脆的响声。
今天是被火气冲昏了头脑,才在宫门门禁前还赶到了宫里,正想着措辞要出宫时,就隐约听到了一声苦。
易云渠奇怪抬头就看到了穆少弘皱着脸却又强忍着的模样,一时恍惚,自从他登位后除了浅笑或是没有表情之外,他还真没看到过除此之外的表情。
“苦为何不说,还要强忍着?”易云渠看了看桌面,竟连一颗蜜饯都没有。
“当了皇帝的人喜好可不能被人知道,再说了,一碗药若都嫌苦了,岂不是让人笑话?”穆少弘嫌弃的把药碗推远了点,端了一旁的清茶抿着,冲淡嘴里的苦味。
他这人一身病,身上嘴里的药味怕是什么都冲不掉的。
易云渠叹了口气,从身上掏出了个油皮纸包着的东西,“我都忘了你是皇帝了,这是我带着的冰雪梅糖,可要吃颗?”
易云渠可是在那南方带了不少精巧玩意儿,来得急,身上就只有一包从唐安乐那里抢来的糖。
“糖?”穆少弘似乎是觉得听错了,重复说道。
“嗯,可要吃一颗?”易云渠嘴上虽是这么问着,手上却已经老实的拆开,从里头拿了颗晶莹剔透的似水晶一般的圆球起来,送到了穆少弘手里。
穆少弘新奇的拿着糖,抬高了手,左右看了几遍后才送进了嘴里,新奇的清丽花香却又带着点微酸,总体上是甜的,嘴里的苦味慢慢褪去。
易云渠看着他的眼眸亮亮的,不由得笑了起来,后又故作苦恼的说道,“皇上,臣不爱吃糖,这糖太多了些,在我这里必定是要坏掉的,这一包皇上不嫌弃的话,可要收下?”
穆少弘眼睛一直看着易云渠手边那包糖,心里的心思一下跟他说的话对上,“粮食不可浪费,这糖就留在宫里吧,朕会妥善处理的。”
“嗯,那就多谢皇上了。”易云渠装模作样的道了谢。
“臣无礼,今日来得匆忙,冒犯了皇上,宫门也快关了,臣先行告退。”易云渠起身行礼要走。
“不问了?我交代的事情你都办了,但是不想问个究竟?心里带着气来的,该说还是对朕说吧,”穆少弘语速极快的说道。
他不想同易云渠生了嫌隙,毕竟他现在可以信的也就只有他了。
易云渠动作一顿,要迈开的脚顿时止住动作,神情复杂,“皇上要臣做什么事,臣自是全力以赴,背后原因不说也可。”
木塌上吃着糖的穆少弘垂眸,平日里没有血色的唇吃了糖反倒泛着水光,精巧的唇细不可察的动了一动。
“易哥哥……”
“!”易云渠瞪大了自己那双桃花眼看向了木塌前还端坐着的穆少弘,看到面前这人淡淡笑着看他,一时惊得忘记说话。
易哥哥,易哥哥……这一声哥哥简直可以让易云渠为了穆少红不要命,孩童时还带着奶味的声音一直在他后头易哥哥长易哥哥短的,但从夺嫡之争后他就再未听过这么黏糊的称呼了。
他们中间隔着离子渊,隔着大周山河。
不同于童时清脆纯真的叫法,这一声由清冷舒润的声线演绎出来,平添几分撒娇意味。
易云渠忍不住坐了回去,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仔细想想,朕在孩童时最常如此唤你,那时朕对你的可是比对皇兄还要亲,可如今,为了这大周,手上沾了血不说,就连至亲亲人都没有,想来真是好笑,”穆少弘笑着说道。
易云渠不自觉的回想起以往的事情,穆少弘本是不受宠的皇子,母族也没有势力,但好歹也是皇家之人,衣食无忧,可偏偏在穆太后之子,也就是前太子暴病去世之后,推着穆少弘坐上了皇位,那时的皇位之争并非有穆太后做靠山便能当上的。
而穆太后推他登上皇位,也只不过是要有一个容易掌握的人。
虽然穆少弘私底下跟太后抗衡着,但到底势单力薄。
“臣不是一直都陪在皇上身边吗?”易云渠努力将不让自己的隐秘的心思透露出来。
“我知道,所以说吧,想知道的我都会说的,”穆少弘嘴角噙着一抹笑,长而圆的眼睛温温和和的注视着他,那眼睛清澈得仿佛可以将人吸进去。
易云渠别开眼睛,不敢去看他,薄而细的嘴唇起了点皮,易云渠烦躁的舔了一下嘴唇后才说道,“南下赈灾的人选是离子渊,这是并非只是丞相的主意吧,皇上你借丞相的手让离子渊南下,其中又命我让队伍经过长巍山,故意进了山庄,是为了让离子渊见到魏玮达。”
一直安静听着的穆少弘手上又摸了一颗糖含进嘴里,点了点头,但没开口说话。
易云渠直直迎上他的目光,接着说道,“在泷水洲内,众人等待的朝廷救济粮食迟迟未到,那时我收到的旨意是让我将唐安乐引去每日发放粮食之地,然后那日便发生了百姓暴乱,你要将唐安乐引走,不,或许是想借太后丞相之手杀掉唐安乐。”
“可人逃走了,也合皇上之意。皇上,你知道唐安乐是太后那边的人,又见离子渊如此信任他,所以你想要替离子渊除掉唐安乐,这一切都是为了离子渊,你在替他铺路,至于铺得什么路,我不知道。”
易云渠说到这里神情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