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乐觉得浑身的呼吸都被攫住,窒息的感觉席卷了他全身,痛……他很痛,他不想死……
画面一转,他竟然站在了沙场上,迎面的风沙吹得他睁不开眼,好不容易撑开眼皮,眯着的眼睛看到就是一副两军混战的局面,一身黑衣的离子渊坐在战马上,眉眼凌厉,出手狠厉。
然而背后却有一人持着长枪以破风之势朝着离子渊的背后袭去,枪风凌厉,唐安乐心惊,他想喊离子渊注意背后,可是不管怎么扯着嗓子都喊不出来,他急得都要哭了,等到锋利的枪头就要刺穿离子渊时。
“不要——!”唐安乐惊喊一声从梦里醒了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底楼的唐偶听见楼上有声音,而且这声音还有些凄厉,唐偶一惊,连忙跑了上来,看着就是跌坐在地上六神无主的唐安乐。
唐安乐听见唐偶踩着梯子的声音回过神,才反应过来刚刚都是梦,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不祥的预感,他怎么突然做起这样的梦来了。
“公子你怎么坐地上了?”唐偶连忙要去扶他起来。
唐安乐摆摆手示意他不用,他是面对着床榻掉下来,原来是他刚刚扑在了床上是面朝下的,一睡就睡死了过去,身也没翻一个,被憋着气了,难怪刚刚他会做那么些梦,离子渊在皇宫里好好的当他的皇帝呢,怎么可能跑到战场上去。
“没事,就是刚刚做了个梦而已,这天都黑了,我睡了这么久?”唐安乐往窗户边一看,外头的天黑得像拉了条黑色帷幕遮着的一样,但到底还有几颗星星点缀在上头,看着倒是舒服了点。
“诶,可不是,我刚刚进来看公子睡的香,我就没叫醒你,不过热书还温着呢,沐浴完再用晚膳,都一天没吃了。”唐偶还是把唐安乐扶了起来,一搭上手‘哎呀’一声,“公子你身上都湿了?这梦是多可怕,吓得你出了一身冷汗?”
唐安乐顺势起身,这才发现身上黏答答的,衣服粘在皮肤上,果真是不好受,他刚刚都没发觉。
“没事,洗个澡就行。”唐安乐豪迈的解开身上的外衣,下意识的就往前走去,这二楼里间有处屏风挡住的隔间,便是他日常沐浴之处。
里面一个大大的浴桶,上头的水看着很清澈,但透着点浅淡的透绿色,散发着清浅药香。
“那公子你洗吧,这水是掺了药谷里一处活泉泉水的,泡了对你身体好,我先让人帮你把饭菜热一热。”唐偶又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下了楼。
唐安乐脱了身上的衣服往浴桶里坐去,热流越过肩膀,总算是把刚刚做梦的后怕给消退了一点。
但这热水浴不能泡太久,唐安乐也不做留恋,片刻之后就从浴桶里走了出来,这天气尚且凉爽,夜间也不冷,唐安乐起身扯了件衣服穿上后就走了出去,坐在椅子上正神游呢,就听到了窗外的树发出沙沙的声响。
唐安乐神色未变,但紧抿的嘴角暴露了他的紧张,不过手上还是悄悄的握上了桌子上的茶壶,紧接着穿着一声黑衣的人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人轻巧的从窗外翻越而进,足尖点在地上丝毫没有声音。
‘砰!’一声瓷器砸墙后落在地上发出的清脆响声,黑衣人动作似乎没想到唐安乐如此警觉,匆忙躲开了这飞来的茶壶。
唐安乐跟着离子渊久了,日夜熏陶之下,这感觉也灵敏不少,在人爬树时发出的窸窣声就已经有所感觉。
见茶壶没砸到人,唐安乐又自知身上没有武功,肯定是打不过这人的,只能拔腿就要往楼下跑去。
结果背后的人突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惊扰夫人,属下罪该万死!”
啥?唐安乐刚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你是谁?”
刚问完,就听到唐偶惊慌失措的声音,“少爷少爷!你没事吧?”
第一百零八章 知道了
唐偶一冲上来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吓得一下噤了声,但还是挪着步子走到了唐安乐身侧,伸出一只手护在了他身前,结结巴巴道:“我、我告诉你!你可别乱来,这里是药谷,有、有一百种办法让你死的!”
唐安乐绷着的脸一下没忍住,嘴角一抽,把唐偶拉到自己身后,这药谷里是治病救人的,又不是什么杀人于无形的制毒的地方,这小屁孩吓唬人也吓唬得太没水平了。
“站起来说话。”唐安乐又坐了回去,听刚刚这黑衣人这句话,看来也不是来杀他的,听起来还有点像……离子渊派过来?
唐安乐心里隐秘的喜悦,嘴角都没忍住晚上敲了敲,但还是想到自己要矜持住,还是故意冷着脸,不管怎么样,就派个人夜袭药谷看起来都不是什么正经做派!
“是,夫人。”黑衣人站了起来,但是一个面罩挡着了整张脸,唐安乐没看见他的相貌,倒是这黑衣人抬起头掠过唐安乐一眼,又后怕的迅速低下了头。
唐安乐随着他的视线扫了自己身上一眼,才发现自己刚刚随意穿上的外衣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露出了胸口一大片皮肤,都是大男人的,有什么好怕的?唐安乐见人像见了鬼一样似的,心里头直犯嘀咕,伸手拢了拢自己外衣,才又开口:“你是离子渊派来的?”
“回夫人,属下冷影是皇上从御蛟卫里选出来保护夫人的,从今往后,只听命于夫人一人。”黑衣人语气毫无起伏的说道,原先离子渊派来暗中保护他的影七因为此次与北国之间的战争也一同随军前行了,而冷影则是离子渊特地派来的,从此便是唐安乐的护卫,谁都调遣不得。
保护他?他都来了药谷了,还要派这么一个人来保护他?药谷这与世隔绝的地方,谁会想着来杀他?唐安乐气结,这离子渊当真是要放任他走了?
“走,回去告诉离子渊,我不需要,这药谷安全的很。”唐安乐果真是生气了,脸瞬间便冷了下来,其实这才是他真正生气的样子,嘴角拉平,平日里温善的眼神也会瞬间变得冷清,原本就不是好欺负的,以往总以一副小脸示人,是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生气的。
但这个时候唐安乐是真的不高兴了,说的话毫无波澜,身后的唐偶也敏锐的感受到了唐安乐的不悦,后怕的咽了咽口水。
“夫人,这是皇上的命令,属下需要护夫人周全,皇上让属下向夫人转告一事,夫人身上之毒欠缺的黑榆草,已被研磨成药散,藏于皇上赠与夫人的雁玉之中,皇上希望夫人善用此药,解身上之毒。”冷影公事公办的陈述。
这话一出,唐安乐和唐偶两人都有些惊讶,这黑榆草找到了?
“黑榆草在雁玉中?”唐安乐惊疑的往脖子上一探立马摘下了这一直佩戴在身上的玉坠,这黑榆草竟然一直都戴在他的脖子上。
唐偶兴奋的跳了起来,“太好了,公子,有了黑榆草你就有救了!我要告诉谷主去!”唐偶激动的就要往门外冲去,被唐安乐眼疾手快的拦下了。
别人不知道,他可知道,这黑榆草有雌雄二株,他身上这毒他也清楚,仅仅靠一株黑榆草也是不够的,虽然能保住一条命,但是也无法做到把身上的余毒都清除干净,话还是要问清的好,不然让唐未覃白高兴一场也是不好。
“等等,小唐偶,让我先看看这黑榆草。”唐安乐手里把弄着这玉坠,仔细端详了一下,才发现这雁玉上的鸟喙有一处细细的孔眼,“去,拿个小瓶来。”
唐偶一听这话,立马从身上掏出了一个透明的拇指般大小的药瓶出来,“空的水晶瓶,没用过的,装他刚刚好。”
唐安乐接过药瓶,小心翼翼的放在桌面上,将鸟喙对准瓶口,琢磨着怎么把这药散从这比针眼还小的孔眼里倒出来,想着想着食指不由得就敲上了这雁玉的尾部,一敲,就细微的一声咔哒声,一处微微凸/起的翅根嵌入,这药散便从前面的药散处悉数落到这药瓶中,一阵霸道的药香带着苦涩便立即盈满了这房里。
唐安乐一闻,便立即了然。
同时心里也暗惊这雁玉做工的精巧,药散藏于这玉佩中,可保百世不坏,同时也足够隐秘,而且这药散悉数拿出后,这雁玉便又恢复如初,与拿出药散前毫无区别。
“这黑榆草里只有雄株,还不够。”唐安乐像是在说这天气很好一样,语气与平时毫无二致,把药瓶小心的收好之后说道。
“黑榆草还有雌株?”这黑榆草本就神秘,唐偶也未曾听过这种说法,实在是疑惑,既然是离子渊派人来说的,那想必应该也知道雌株在哪吧?
唐偶看向冷影,“那雌株呢?”
冷影一顿,如实说道:“皇上说他会从北国将雌株带回的。”
唐安乐只觉得心里有些堵,但也说不上来是为了什么,总觉得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或者说是他不可控的事情正在发生。
同时唐安乐也敏锐捕捉到冷影话中的意思,“从北国带回?离子渊不在皇宫里好好当他的皇帝,跑去北国了?”这大魏光复初始,皇帝便是一朝的主心骨,离了谁都不能离了离子渊,唐安乐皱眉。
他虽然希望离子渊来找他,但也知道这只是他一个人有些任性的想法,他还是希望离子渊护好他这一直想护的大魏的。
冷影没说话,头依旧垂得低低的,似乎在懊恼自己多说了不该说的话。
“你说离子渊把你派来保护我,从今往后只听命我一人的,是不是?”唐安乐难得的端起了架子,他本就是贵家少爷,只要他想要,举手投足之间便是十足的贵家气息,就连语气里哪个字该轻哪个字该重,他都能够把握到将近完美。
果不其然,冷影动摇了,也明白了唐安乐话里的意思,离子渊不是他的主子了,唐安乐才是。
“回夫人,皇上半月前早率兵亲征,这几日估计已到大魏边境,不日便会与北国交战。”冷影一句话便如晴天霹雳,砸了唐安乐个猝不及防。
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离子渊率兵亲征的?
第一百零九章 想他了
唐安乐心里五味杂陈,但总的来说气愤占主要地位,“半月前,半月前……呵呵呵……”唐安乐干笑几声,把手里的药瓶放在了桌子上,身上莫名抖了抖,这凉爽的天气里,他觉得有些冷了。
什么都不跟他说,离子渊好样的,肯定是巴不得他走,好让他一个人心无旁骛的去打战呢。
要不是冷影说漏嘴,想必这离子渊死在战场上他都不知道吧。
唐偶在后面也跟着抖了抖身子,他们家公子已经不是简单的生气了,这是动怒了啊……
“那你就留下吧,不要叫我夫人了,叫我少爷就行,我现在可是孤家寡人一个,还是堂堂男子,别把我叫得像什么有夫之妇的人一样。”唐安乐语气生冷的说道,看起来是生气到了极点,眼角都红了一片,眼眶里似有湿意。
“是,少爷。”冷影这些经过生死磨炼的人,对主子的命令是一百个服从,一听唐安乐这么吩咐,便从善如流的改了口。
“小唐偶,带冷影下去吧,给他找个房间住,我累了,不吃饭了。”唐安乐面无表情的走到了他睡醒的床榻上,一言不发的脱掉靴子就爬了上去,扯过毛毯把自己从头到尾盖了个严实。
安静得吓人。
唐偶欲言又止,朝着冷影打了个手势,两人悄声无息的下楼出了这阁楼。
他们家公子看起来很需要一个人待着,这离子渊恐怕是真伤了他们家公子的心,之前听见离子渊不立他为后,他能看出他们家少爷就只是气愤而已,他们家少爷就不是对权欲有野心的人,但这离子渊出征没有告诉唐安乐,是真的伤了他的心。
什么事都不告诉他……出征这等关系到生命安危的事情也不告诉他,到底把他放在什么地方?
这安静的阁楼被绿树环绕,还有一些昆虫在夜里发出的声音,这阁楼里隐约也可闻隐忍的呜咽声。
……
大魏与北国边境交界处,一片广袤的沙漠便是隔绝大魏和北国的最佳之地,两军各占一地,离子渊率领三军到达边境之处也已经有了三日了,大魏将离子渊率军亲征一事隐瞒得极好,但还是有些风声传到了北国大军里去,让北国一族这几日内都不敢轻举妄动。
月明星舒的大漠夜晚里,漆黑的夜幕也被军营里通亮的篝火照得通明,三三两两做队的士兵持着腰间佩剑步伐一致的从这军营中来回走动,把守这军营的安全,一处最大最亮的营帐外便站着几个士兵。
透着这营帐,可以看见里面坐得笔直的身影,里面还坐着个拿着羽扇的男子,说是男子也许是把人年纪说大了点,稚嫩的面容说是少年也不为过。
“哎,看什么呢?”拿着羽扇的男子名唤扶元羽,面色极白嫩,跟着常年驻守边境风吹日晒得黝黑粗糙的士兵的皮肤全然不一样,细长的褐色眉毛内还藏着一颗红痣,给这稚嫩的脸上平白添上了一股妩媚之气,但扶元羽动作间自然又不扭捏,反倒是一副少年气,骨骼之间跟大魏也有所不同,褐色的瞳色有一丝异域风情在。
“没看什么,你怎么还不回你的营帐?”离子渊收起手边的信纸,脸上复杂的表情在抬起看扶元羽的时候早已经收得一干二净,语气里的嫌弃极其明显。
扶元羽一听就不乐意了,一把小羽扇挥得极快,控诉道:“我可是军师,你要尊重我,我是来跟你谈论这一次跟北国对战的事情的,你怎么净想着赶我走呢?你现在又没有温香软玉在怀,我这是在陪你。”一番话说得又快又急,扶元羽这幅温善可欺的模样实在是让人无法想到他是个军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