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圹捷正在气头上,听到充野良的声音只觉得更加烦躁,挥了挥手表示知道了,这还用他说?会扔出这发冠来应对他的挑衅的,也只有离子渊本人能想得出了。
充野良宽松的衣袖下是他攥紧的拳头,看到北圹捷还是决定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王上,臣有一计……”
……
而撤回的张副将带着身后的人快马加鞭又回到了军营内,一进军营后,最末尾跟着的便是扶元羽,一身不起眼的士兵服,混迹在这士兵中倒是没半分异常。
扶元羽下马后,脚步轻快的迈步进了离子渊的营帐内,也没看见眉头紧锁的离子渊微低着头在看些什么,只是笑得开怀:“诶离大将军,作为军师的我,实在是佩服你想得出这损招,诶你不知道这黑丝褂被张副将丢到那个充野良面前的时候,那个充野良的表情……哎呦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扶元羽兀自笑得开心,殊不知这黑丝褂离子渊自个儿压根就没想起来这回事,是他自己非要丢给张副将让人一块带去的,反倒赖到离子渊身上了,这仇恨值扶元羽直接替离子渊给拉满了。
离子渊也没理会他,只是抬起头,声音沉沉的问道:“你知道这黑榆草在北国王朝何人手中吗?”
扶元羽笑声一窒,脸色骤然严肃起来,正色道:“你问这做什么?”
黑榆草在这如今可是一株难求,紧要时刻可是可以用来救命用的,这离子渊好端端的问起黑榆草是闹哪样?
“你只管说你知道的便可。”离子渊收起手中他与大魏内自己的暗卫联系时专用的信纸,听得出这声音里依稀有些微颤。
扶元羽眼神一瞄,看离子渊收起信纸的动作又小心的折好的模样,大抵也猜到了什么,心里暗想这离子渊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不知道会是生什么样,实在是好奇啊好奇。
“我虽是半个北国人,但知道的也有限,不过这黑榆草曾听我师父说起过,这黑榆草分雌雄二株,百年一结,实属难得,但的确是一枚救命良药,而现今天下,也正存有雌雄二株黑榆草。”扶元羽挥着羽扇娓娓道来,脑海里仔细回想着这黑榆草的信息。
“一株于北国进贡与大魏,如今应当有数十年,下落不可寻,至于另一株,则是北国历任君王继位时一并继承,作为君王护身之药,而要起到随时护命之用,应当会随时携带在身上。”扶元羽说到这便止住话头,坐了下来,端起一边的茶水润润喉咙再看向若有所思的离子渊。
这一株进贡与大魏,他也已经知道在哪了,也平安在唐安乐手中,难得是另一株。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黑榆草会被北圹捷随身带在身上?”离子渊一手搭于书案上,有规律的敲击着桌面。
扶元羽不置可否,这都是他从他那四处云游找不到人的师父那里听来的,按照这老头的尿性,真实性应该八九不离十吧。
沉默就是默认,离子渊也算是一块大石头减轻了点重量,知道具体位置便好办许多,与北圹捷交战的次数想必在接下里只会多不会少,就算是以身试险都要将另一株黑榆草拿回。
“离子渊,我劝你此战还是慎重为上,这北圹捷十数年来在你手下吃过的败仗不少,虽说最后还是大魏赢了,但这北圹捷也不是吃素的,到最后哪一次不是扒下了大魏一层皮来?现如今你又是大魏皇帝,比之以往,多了更多后顾之忧,打起来总没有以前放得开了,可得更加慎重。”
扶元羽这会儿小脸板正起来,手上一把羽扇,倒是有几分军师出谋划策的模样了。
离子渊点点头,他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在战场上,形势变幻莫测,有时候是人也无法做出预估的,但他一定会活着回去见他家那个还等着他哄的小人儿的。
而离子渊正挂念着的小人儿这会儿在干什么?
正躺在藤椅上没心没肺的等着一旁的唐偶给他张着的嘴里丢瓜子吃!
“公子啊,你现在还是好好养身体吧,不要吃这些上火的东西了,这瓜子吃多了也不好……”唐偶小心的低声哄着一手支在脑袋后头闭着眼睛等着投喂的唐安乐。
唐安乐面无表情,只是嘴一张,唐偶就知道必须往他嘴里扔点什么,不然他家公子不是喋喋不休的跟他唠叨这唠叨那的就是板着一张脸发着呆,看着怪吓人。
唐安乐哼了一声,闭上了嘴,翻了个身坐起来,眼睛一睁,唐偶就看到里头遍布的红血丝,吓了他一条,“公子你这眼睛是怎么……
话还没说完,唐安乐就打断了他,高喊一声,“冷影!”
唰的一声,一声家仆装扮的冷影便脚尖轻点,到了唐安乐面前,恭敬屈膝道:“少爷。”
“我昨天夜里吐血了。”唐安乐看着冷影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
唐偶一咯噔,眼睛立马变红,惊呼道:“公子,你有没有告诉谷主!前些日子谷主不是给你炼制了黑榆草了吗?怎么还吐血了?!”
说着说着唐偶的声音就哽咽了起来。
唐安乐吁叹了一口气,他怎么忘记把这小糖藕支开了呢?
第一百一十五章 药效相冲
唐安乐从藤椅上起身,摸了摸唐偶的脑袋,声音比起刚刚跟冷影说话时柔和了不少,他这也不是能瞒住的事情,“这黑榆草不是有雌雄两株吗?我这只有一株,老爹将黑榆草拿去炼制了,但刚服用,就发现这不能只拿一株药草入药,得雌雄两株一起。”
“至于这吐血,是服用了只有一株黑榆草的结果,我倒是没想到这雌雄二株各自药性如此不同,只用一株就激发我体内的毒的毒性。”唐安乐说到这也是心有戚戚,这黑榆草必须要一同入药这禁忌是他从未听说过的。
用唐未覃的话来说就是,这体内的毒已经不是一株药草能解决的事情了,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另一株黑榆草。
不然这小命可真就是命悬一线。
唐偶听到不自觉的眼泪豆粒大的就从眼睛里掉出来,顺着脸颊滑落掉在衣襟上,泅湿了一片,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这眼泪就跟突然蹦出来一样,还没得及控制住就自发的掉下来了。
“哎呀小糖藕别掉金豆豆啊…”唐安乐最见不得别人为他身体的原因掉眼泪,这总能让他很愧疚又很难受,就好像他生病也给身边每个人带去了悲伤,沉重得让他也跟着难受。
唐安乐手忙脚乱的给唐偶擦眼泪,冷影在一旁僵直着身子,干站着,显然是面对这样的场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唐偶止不住眼泪,他也不想这么哭的,但这眼泪就跟止不住一样,最后憋得自己只能不断打着哭嗝,抽抽噎噎的抹掉眼里一直掉下来的眼泪,“我、我没事,就是这眼泪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就出来了,公子你别担心…”
唐安乐心疼坏了,连忙点头哄道:“好好好,我都知道,没事没事,我福大命大着呢。”
“嗯,公子你坐着吧,我要去给瑾瑜哥哥回信……我要让他去找黑榆草去。”唐偶抹抹眼泪,一边说一边掉头走,一副被人伤透心的模样,肩膀还一耸一耸的,煞是可怜。
唐安乐:“……”瑾瑜这臭小子都还没给他写过一封信,倒是跟他的小师弟好上了?
但看着唐偶的背影又觉得心里暖暖的,这阵子的烦躁都被唐偶冲去不少,还是他家这小屁孩懂事。
想到这,唐安乐立马冷冷一个眼神朝冷影射去,犀利的眼神让冷影不自觉的低下了头。
唐安乐又坐回了藤椅,微微仰着头看着冷影,语气生冷,“我昨晚吐血了,有没有飞鸽传书给离子渊?”
冷影背部一僵,难怪刚刚唐安乐忽然问那么一句话。
“……属下对夫人忠心耿耿。”冷影只敢这样含糊回答,不然要是被唐安乐赶走,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不用对我说这些客套话,对我忠心耿耿,不还是背着我给离子渊传我的消息?”唐安乐拿着前面石桌上摆着一碟糕点,捏了一块往嘴里送,自然而然的问道。
冷影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忠于一主对他们来说是最重要的,“夫人饶命,属下只是秉承皇上命令,只负责将你每日的消息传达与皇上,其余属下全无僭越。”这夫夫两闹矛盾,惨的还是他们底下这群人。
唐安乐嫌弃的看了看他,“起来起来,我就是随口说一句,还没说什么呢我。”
“既然是负责传信,那他就没有回信?”唐安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常些,不那么在乎的说道。
而凑巧了,这冷影就是一根筋,听到这唐安乐这么问,也没听出里头的意思,只直直的点头,“我只负责将夫人每日的信息传与皇上,为保安全,这信只可送去,不可送回,故此没有回信。”
唐安乐吃着糕点嘴一着急就要开口骂人,气得差点没噎过去,自己手忙脚乱的倒了杯茶将糕点冲了下去后,才得了空说话,“咳咳…怎么着?只准你每日将我的消息给他,不把他消息也告诉告诉我?你就说吧,你说我吐血没?”
冷影在心里斟酌再三,还是决定老实回答,“回夫人,今日一早便已飞鸽传书给皇上了,皇上的要求是事无巨细的告知,这吐血也说了。”
好,很好。
“就这样,离子渊还不给我写封信是吧?”唐安乐气死了,这自打他知道离子渊瞒着他去了边境之后,这心里的别扭早就在消失得一干二净了,剩下的全是懊恼,早知道就不该这么冲动就离宫出走的。
这下倒好,这离子渊是连写封信给他都不敢了是吧。
“属下不知。”冷影干巴巴的回答,这皇上与皇后的事情他们哪里敢多嘴。
唐安乐只觉得心口一阵一阵的疼,这体内的毒在吃完黑榆草炼制而成的第一颗药丸之后体内的毒便更加不稳定了,他自己便能感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
唐安乐撑着身后的藤椅缓了好一阵,才勉强也稳住了自己的声音,“以后给离子渊说我的情况不要说我身体不好,吐血这些个细节也不用说,就说我身体好着呢,吃药有好转就行。”
这话说完,冷影踌躇了一会儿,没敢立马答应下来。
唐安乐被气得脑壳嗡嗡响,“再不听我的,直接打包回都城去!不行我就让瑾瑜派人来把你请回去!这离子渊在战场上,还说我的事给他分心呢?”也不怕他出事……
“……是,少爷。”冷影僵直着身子应了下来,左右都是不做人,还是选择对他最有利的一面做吧。
“你能打听到边境那边发生什么事情吗?要能打听到,有什么事都告诉我一声。”唐安乐心口不疼了,微蹙着的眉也舒展开来,冷声说道。
从回药谷之后,唐安乐没发现他的性子跟离子渊越来越相像了,人变得冷肃不少。
“若有消息,属下必定告知少爷。”这个不难办,毕竟皇上可没跟他说过,边境发生的事情不能告诉唐安乐。
唐安乐满意的点点头,“那你下去吧,记得我刚刚说的话。”
他对离子渊的担心已经超过了对他自身身上的毒性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易守难攻
离这离子渊将这一头冠掷于北国大军前一事已经过了半个月,北固经此一事竟然沉寂了半个月,本来还因为这一事杀了北国士气,涨了大魏军队内的士气,但随着这时间一长,拖得士兵反倒都有些消极懈怠起来。
这打战,最忌讳的就是拖,往往就在这拖的过程中,胜败之间就能成定局。
在大魏这时候已经入了秋,但在这大漠处,酷暑的日子总是要持续得久一点,离子渊站在操练的校场上看着前面光着膀子淋漓大汗在训练着的士兵,面容沉俊,在这大漠处待久了,皮肤也变得有些粗糙,肤色也接近了小麦色,更显俊朗健硕之气。
扶元羽则是一身严实,就连头上都带了顶自制的头帽,挡住了日头,他用羽扇不停的给自己扇着风,站在离子渊被阳光照射往后映去的长长的影子好遮凉,“诶,你说这北国在高些什么?以前打战不都急吼吼的吗?现在都拖了大半个月了,还一点风声都没有,这不像是北圹捷的作风啊。”
离子渊听到这还没回答,就眼尖的发现底下的士兵有一人在偷懒,弯腰拿起一颗石子夹在指尖,指间一曲一直,这石子便夹着劲风直直的朝着那消极怠工的士兵的手肘袭去,警示他好好操练,这一动作也让底下有些疲卷的士兵都齐刷刷的挺直了背,打起了精神好好持枪操练。
扶元羽瞄了一眼底下光着膀子的士兵们又收回了眼神,一抬头就看到了眼神幽幽盯着他的离子渊,吓了一跳,只能强撑正经道:“行吧,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说的这是他刚刚问离子渊的问题。
离子渊拿起一边的汗巾囫囵一把擦了脸上的汗,起身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去营帐说,叫上张副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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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沙哑,他现在看着与往常无异,但话却是越来越少。
扶元羽撇了撇嘴,一天天的拉着个脸,谁还不知道了,是因为你家那个温香软玉的不在你身旁。
须臾,扶元羽和几名副将便都齐齐到了离子渊的营帐内。
离子渊已经站在了由沙子做就仿制北国和大魏交界的地形的沙桌,前头还挂着一副极大的地图,这地图是离子渊能够制胜北国的必不可少的利器,是大魏必定会交由每名主将的,说起来还要感谢穆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