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摆满桌,乔十方让人送了壶酒,便让所有人都下去。
见到酒,云守礼觉得挺稀奇,要说他两辈子也没喝过几次酒。
上辈子是真不好酒,这辈子伤心难过孤独的时候想喝却不敢喝,怕喝了醉了,会失态,被人发现不妥的地方。
而且他身体不好,在恒林剑派参加各种宴会时,都被特许以茶代酒,没人敢让他喝酒。
所以拖来拖去,他这辈子竟然一滴酒没沾过,现在见到酒竟然有些想念。
小说中都说古代酿酒的技术不好,酒的度数不是很高,他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否也是一样,尝尝应该也无妨。
云守礼对着酒壶发呆的时候,乔十方拿起酒壶,给他和自己各倒了一杯酒,说道:“这是灵州的名酿,名曰无忧,酿酒时用了一些药材,酒香醇厚,不是特别醉人,少喝点对身体不仅无害反而有好处,你尝尝。”
云守礼端起酒杯,闻了闻,一股淡淡的酒香飘入鼻中,让人忍不住多闻一下,就算他对酒跟对茶一样,一窍不通,也觉得这酒应该很不错。
“味道很好闻,喝起来应该也不错,来,我先敬你一杯,谢谢你的照顾。”说完云守礼首先喝下自己杯中的酒。
“不用谢,本来是我该谢你的。”乔十方说完,把自己杯中的一口喝下。
一杯酒喝下,云守礼真觉得这无忧酒不错,一点也像他以前喝过的酒那么辣,当然也可能跟他根本没喝过什么好酒有关,反正他就是觉得这酒挺好。拿起桌上的酒壶,给乔十方和自己又倒了酒。
“你谢我做什么?自始至终都是你在帮我,难道你还要谢我让你帮忙?”云守礼真的觉得乔十方的感谢没有道理。
听到云守礼的话,乔十方很长时间都没有回答,就在云守礼都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乔十方轻声的说了个“是”字。
云守礼先是一愣,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乔十方要表达的意思是他感谢他让他帮忙。
话说起来有些绕,意思却非常明白。可是云守礼不懂,为什么要感谢?
他放下手中正想给乔十方夹菜的筷子,想了想说道:“乔十方,你是不是不太高兴?从你刚来我就发现你不太对劲。虽说你平常也没什么表情,但是我真的觉得你不太对劲儿。
现在又这么谢我,说吧!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或者说你带我离开恒林剑派确实是有某种目的,原来不说是没有到时候,现在时候到了,不得不跟我坦白了?你说吧,不用难以启齿,我什么都能接受。”
话说的潇洒,其实云守礼心里可没那么平静。他是已经接受自己来到了武侠世界,接受了这世界不正常的设定,他觉得自己没什么事看不开了,可是涉及到乔十方他还是很在意。
他不知道如果乔十方真的对他不利,他该怎么办。想想好像也没有什么办法,羊入虎口,他是死是活,全凭对方的想法。
云守礼紧张的等待乔十方的回答,乔十方却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像给自己勇气似的,猛的喝下杯中的酒,才说道:“我心悦你。”
我心悦你,我心悦你,我心悦你……云守礼怀疑自己听错了,更怀疑自己脑子有毛病理解错了,他呆呆的看了看酒壶,不由自主的说道:“无忧酒后劲这么大?我酒量这么差?怎么觉得自己出现幻听了?”
说完,他把目光从酒壶转向乔十方,只见乔十方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目光看着他。
那目光比平常更加认真,还有一丝他从未见过的炙热和疯狂,让他不由得想逃脱。
只是他还未逃脱,乔十方再次开口:“你没听错,我没同你说笑,我心悦你。”
20、第二十章 闹着玩吗?
第一次听到乔十方说喜欢他,云守礼还能说自己听错了,说古人表达朋友之间友谊的方式和现代人不一样。
可是当乔十方再次说出自己的心意,云守礼不能再自欺欺人,他明白了乔十方的意思,正因为明白他才觉得有些荒谬。
他没谈过恋爱,照从前同事们调侃他的话来说,他估计连自己喜欢男的还是女的都分不清楚。
他自认为不歧视任何一种感情,感情是自己的,外人的看法再多也不能做到感同身受,可不懂就是不懂。
在他眼里恋爱就像学习数学,有的人轻轻松松就考满分,有的人拼尽全力都会不及格。这样的结果有时真和努力不努力没关系,它需要天赋。
他自认为在恋爱方面就是个没天赋的人,不然上辈子也不能三十来岁还没谈过一场恋爱。
他并不是别人口中说的直男,真的只是和任何人相处都没有恋爱的感觉。
别看他没有恋爱的天赋,但是在他心里对恋爱的要求一点都不低。
就算父母催的紧,他也没想过随随便便找个人就结婚。他觉得那样做不仅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也是对他人的不负责任。
人本来就是个自私的动物,很多时候遇到事首先想的就是自已。
如果他随便找人结婚,真出点什么事,因为没有感情作为依托,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为了对方妥协或者是付出一切,对方呢?他更不确定。
与其活在不确定中,他宁愿继续等待,等待那个可以让他心甘情愿付出一切的人。
有的人可能会说他太偏激,对感情太追求完美,上辈子他的父母也是这样说他,可他并不想改变自己。
每个人对于生活感情都有自己的选择,他想自己做自己感情的主人。
正因为他自己的感情观很谨慎,他才对乔十方突然说出的喜欢觉得荒谬。
乔十方对他的感情真的是喜欢,是爱吗?还是试探,是一时的冲动?
他自认为跟乔十方是正常朋友间的相处模式,而且两个人除了小时候相处的那段时间外,满打满算才相处了一个多月。
他对乔十方的了解都是乔十方愿意让他知道的,他对乔十方几乎一无所知,而他自己的秘密一大堆,乔十方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轻易说出心悦他这种话?
云守礼看着乔十方比平常还要认真一点的神情,他不想失去唯一的朋友,只能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
“乔十方,你了解我吗?你喜欢我什么?你能确定自己的感情吗?我不是知道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是看你的排场,应该不是小门小户,不会不明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个道理。
我知道历史上许多人,许多朝代,节操都挺差的,一边跟人谈情说爱,一边跟人结婚生子,你也打算那样?
还有,我可不认为你这样性格的人能在短短的一个多月就喜欢上一个人。你有什么目的,说出来吧,我现在在你的地方,你不必拿这种事来试探我。”
云守礼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乔十方手中的酒,也一杯接着一杯,小小的酒壶里的酒很快就没了。
乔十方这才放下手中的酒杯,开口道:“你觉得我在试探你?你怎么能觉得我在试探你呢?我明明喜欢了你十三年,怎么会试探你。”
十三年?云守礼撑着晕乎乎脑袋,想大呼不可能,十三年前他才多大,乔十方才多大,乔十方那时候知道喜欢是什么吗?他才不信,古人再早熟也不可能早熟到这种程度。
只听乔十方继续说道:“从见你的第一面我就心悦你,你就像我娘送给我的那只小白猫,又乖又可爱。跟你在一起我就很开心,我想带你走的,可是我食言了。
你的信我都收到了,每一封我都有好好看,每一封都有回信,但是因为一些原因那些信始终都没能送到你手里。
不能和你在一起,我就派人守着你。自己拼命的习武,想着有一天变得很厉害,亲自去接你。
等我终于能去接你时,我却不敢了。后来我听说你去了湖州,可能会有危险,才没忍住,去找了你。当时真的只是想看看你,你没有危险我就离开。
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不见只觉思念,见了才知人心不足。迈出了第一步,就想走第二步,第三步,根本无法停止。”
云守礼觉得乔十方的话像一记重锤,让他晕的厉害,对方的话,让他明白了一些事,又迷糊了一些事。
他知道了乔十方为何对方能知道他的许多事,原来这么多年,对方都一直在关注着他,也知道为何这人一路上对他照顾有加,他以为对方只是好心,却没想到还对他有不一样的感情。
说不感动是假的,这么多年他一直以为自己都是一个人,死了,只会无声无息,无人在意。
现在有个人说在意他,在意他的一切,怎么能不让人感动。
可是感动归感动,他还是无法理解乔十方对他的感情,仅仅是因为小时候的一点对小伙伴之间的喜欢,就能让一个人疯狂的用十几年的时间爱上一个人?
他真的不理解。而且他自己对乔十方并没有友情以外的其他感情,他不能接受对方的告白。
“我……”云守礼正要说什么,乔十方第一次非常不礼貌的打断了他:“小猫,我有两个名字,一个姓乔,名十方,是我母亲给我取的名字。故十方世界,一切有情,母亲希望我明白什么是情。
我另一个名字是牧怿,怿,悦也。是父亲给我取的名字,希望我能开心快乐。
可是到底什么是感情,什么是开心,直到十岁时我都没能理解。
哪怕我的至亲去世,我依然不能体会,在她的墓碑前,我流不出一滴泪。
所有人都说我的是个冷血的人,一辈子注定杀伐不断,直到遇见你。
第一次把你抱在怀里,你说我的怀抱很温暖,我也觉得你很温暖,一种我从未在精神上感受到的温暖。
小时候和你在一起的的那段时间,是我觉得活着最舒服的一段时间。
可惜那时的我太小,不懂得你对我自己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只是幼稚的想把你带走,最后还没有成功。
分别来的太快,洛书阁突然有事,我被洛子游带走,没想到一走就和你分开了十三年。
十八岁时,我从洛书阁出来想去找你,但是父皇病重,我要帮着皇兄稳定朝局。
二十一岁时,我打算去找你时,却得到你因为见了血见了死人大病一场的消息。
当时我刚进行了一场杀戮,浑身都是血,脚下就是敌人的尸体,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吗?我这样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人,如何敢去找你!
也许就是天意如此,我注定不该去招惹你。
可人有时候就是那么自私,明明知道该放手,又不甘心。就这样又过了两年,我听说你有危险,便给自找了个救你的理由,想着去看看你,告诉自己也许见了就会死心。
然而当我再次抱住你时,那种愉悦,根本就没有任何人或事可以替代。于是我鬼使神差的决定带你来到荒州,来到镇关城。
事实证明,妄想就是妄想,怎么可能成真,你还是要离开,而我就不该有感情。”
说到这里,乔十方起身,走到云守礼面前,伸出手想抱抱他,不过最终也只是摸了摸对方的头。
看着越累越迷糊的人,他继续说道“置心世事外,无喜亦无忧。这是无忧酒名字的由来。你知道他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
它本是灵州产的名酒,却因工艺繁杂,耗费材料过于珍贵,酿造成功的很少。
又因为它醇香,柔绵,对身体有一定好处,是难得的佳酿,所以无忧酒在父皇登基之后就被定为专供皇室饮用的贡品。
但是更少有人知道的是,喝了它之后,再配合皇家的一方秘药,第二天醒来,饮酒之人就会把喝酒之后的事忘的一干二净。”
云守礼努力睁大已经快睁不开的眼睛,想让自己清醒一点,震惊的问道:“你给我喝了酒,还给我下了药?那你跟我告白做什么?我明天就忘了,你折腾什么?”
他真的觉得乔十方不可理喻,对他砸下了这么多惊人的消息之后,完全不给一个反应的时间,又是让他喝酒,又是下药的,闹着玩吗?
“是啊!我折腾什么?我也想知道!小猫,我真的心悦你。我知道你终究是要离开,不甘心随随便便放你走,又不想让你担惊受怕,没有自由。
你最想要的就是自由平安的活着,所以我只让你为难这一回,只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
你放心,不用为难我们以后的关系也像你期望的那样,只是好朋友。
我的任性只存在于只今晚,以后不会再有了。谢谢你,小猫,谢谢你愿意跟我走好来荒州,让我有一段美好的回忆。”
失去意识前,云守礼心里只想骂人,乔十方啊乔十方,平常让你说个话费劲的要死,现在给我下了药,倒是说个没完,有本事你让我醒着你再说啊!
乔十方或者说应该叫牧怿,见云守礼彻底醉倒,小心的托着对方的下巴,以避免对方磕到桌子上,感受到手中的触感,他不自觉的用手指蹭了两下,突然又意识到这样不对,叹了口气,抱起对方,走到室内,放到的床上。
他帮云守礼脱下鞋子,外衣,亲自打了水,给对方擦洗了一下,弄完这一切,坐到床边,看着睡熟的人,轻轻的说了句:“睡吧,晚安。”
云守礼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他觉得这一觉睡的可真是舒服。
来到荒州后,心情舒畅,他上辈子的小习惯慢慢的养回来了,比如每天起床他都会有短暂的迷糊期,不知身在何处。
等迷糊劲儿过去,昨晚发生的一切涌入他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