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四王子刚刚始终没有发言,但是听到这句话之后,忍不住说:“小王昨日已经说了,若这是运送补给便能解决的事,小王也不会来到颖都,亲自请求皇上了。”
“皇上,臣认为,可在关外建几个规模较大的暖阁,地面挖有火道,阁外廊子下设添火的门,即挖两个一米多深的坑洞,然后让穆苏拉族的族民就近搬到最近的暖阁处,过了凛冬再各自离开。”付世延走上前来,说道。
穆四王子摇摇头,说:“建造暖阁,耗费的人力,物力都十分的多。况且,等暖阁建好后,我族早已尸横遍野,死伤无数了。”
“人力,物力我朝可以运往关外,助你们一臂之力。”承庆帝似是赞同这个想法,他说:“朕会让在西北驻守的百里将军遣一千名士兵帮你们建暖阁,材料也用快马从颖都运过去,不出五日,定将暖阁建好。”
齐鸿福说:“皇上英明,如此一来,我朝百姓不用离开故土,穆苏拉族也不必千里跋涉,实在是两全其美啊。”
“皇上英明。”一群人跟在齐鸿福拍的马屁后再拍马屁。
穆四王子阴沉着脸,似乎不满意这样的结果,但他带着请求而来,本就处于弱势,再要说什么,一张嘴也抵不过百张嘴,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说:“小王替我族谢皇上。”
作者有话说:
【1】:《苦寒吟》
24、十年之约终来赴
是天意,是巧合,是命运使然。
溶溶的月洒进高墙,今夜的月色十分明亮,这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不是一个偷溜进皇宫的好时刻,可是秦真不仅这样做了,还做得非常的悄无声息。
像所有会飞天遁地的夜间大盗一样,秦真穿了一声夜行衣,用一块不知该叫黑布还是黑袜子的东西蒙住了稍微大了一点的脸,背上了行走江湖必备的工具包,先是一个轻巧的脚步越上数丈高的墙顶,伏下身来,眼珠子左右转动,没有巡逻的人经过,很好。
他从工具包中拿出银钩,轻巧一甩,精准地钩住了远处突出来的屋檐,拉了两下,没有松动的痕迹,便灵活地抓着绳子爬了过去,刚爬完跳了下来,便看见有一队巡逻的侍卫经过,他赶紧藏于柱子之后,紧紧地贴着,不让自己在地上的影子露出来半点。
巡逻的侍卫走后,他从袖中翻出了一张地图,看了几眼,确定了自己在哪里,距离他想去的地方,还有几座大殿的距离。
秦真脚步轻且快地穿过了几条迂回的走廊,一路直行,终于来到了他大半夜不睡觉都要来的地方,总务府。
秦真屏住呼吸,慢慢地靠近那亮着灯的总务府,形如鬼魅。突然,门内响起了警觉的声音,喝到:“谁?”
秦真被发现后,不惊反笑,他干脆推开门,开门见山道:“是我啊,朴师父,这么快便不记得我们的十年之约了?这些年我东打听,西打听,才终于发现你来了皇宫,藏得这么隐秘,还不是被我找着了?交出来吧。”
朴公公犀利地看着秦真,说:“这么多年,你还是对它念念不忘,这本东西,就真的这么好吗?你冒着杀身之祸的危险来到此处,你可知道,只要我一声令下,纵然你的轻功独步无双,也绝对逃不出这层层密网之下的宫城。”
“我这可都是师傅教的呀。”秦真低声笑起来,笑得有点瘆人,说:“您教过我,做人要守诺言,别说十年,就算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只要我还没死,不管你在哪,皇宫算什么,就算你已经死了,我也要将你的坟挖出来,遵守我们的约定,见到你,拿到它。”
孟敛轻轻地走在路上,去总务府的那条路,他目力甚好,远远地便看见有一黑衣人背对着他在跟朴公公说着什么,他心里一惊,几个起跃便落在了离他们不到十五米的树后,屏住呼吸隐藏身影,在他起跃时,朴公公轻轻地咳了几下,掩盖住了他落在地上并不大的声音。
秦真怀疑的地看了一眼四周,只有风轻轻吹的沙沙声,和树叶被吹得轻轻飘落的影子,他多心又敏感,但他对那件东西的欲望超过了他的疑心,占了上风,他没有再怀疑四周,否则再多片刻,孟敛便会被他发现。
“你想要它,不是不行。”朴公公十分淡定,他说:“那时我们早已约定好了,十年之后的今天,你若打得赢我,那件东西,给你又何妨。”
秦真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说:“那自然最好,来吧。”他从身后的剑鞘里抽出一把利剑,孟敛定眼一看,那可是他在兵器谱上见过的,上代最杰出的铸剑大师生前打出的最后一柄剑,沉霜剑,剑身似雪,剑鞘朴拙,孟敛默默地调息着内力,害怕他用这把利器伤害朴公公。
朴公公全然没有在意这把剑,他漫不经心地从抽屉里抽出一本薄薄的书,走出门口,竟是要以书对剑,这无异于以卵击石,秦真冷笑了一下,说:“您大可直接认输罢,我也不想伤害您,毕竟曾经,也是有那么一段师徒情分在。”
朴公公呼了一口长气,说:“来。”
秦真一跃而起,跳到树上,一踏,借着反力向朴公公俯冲下去,速度之快,剑招之变化多端,让孟敛暗暗心惊,朴公公却只是脚下轻移几步,用书格挡住秦真的每一次挑、砍、劈、刺,那书似是金刚铁石做的一样,无论秦真怎么出招,都无法斩断其中的一张书页。
朴公公没有反击他,秦真在半空中围绕着朴公公不断出招,还问了一句:“你这是什么书?怎么会这样。”
朴公公说:“书不是金刚不坏之躯,但人可以是。”
秦真听得懵懵懂懂,他便是随口一问,想让朴公公分心,好找出他的破绽,但是朴公公这几年虽然深居宫内,做着繁杂无聊的事务,武功竟是完全没有落下,甚至还比十年前,更加厉害了,秦真打得心烦意乱,还是找不出他的破绽,而朴公公怎样都不还手的态度更是激怒了他,他觉得这是朴公公在挑衅,说,看吧,即使我不还手,你也打不过我,你休想拿到那铁画掌的武功秘籍。
他气急攻心,口不择言:“师父,你自以为将师娘和师妹藏得很好,哈哈哈,三个月前,我便在雪峰山下找到了她们的住处,我让她们跟我来见你,劝你把铁画掌给我,她们不肯,我就有点生气了,那脖子轻轻地一折,就断了,唉,师父,我也不想的,谁让你当年处处针对我,如今还连一本武功秘籍都吝啬呢?”
朴公公心神恍惚,脑里千回百转地想着,既不相信他说的,可是他怎么会知道是在雪峰山,可是秦真啊,他曾经那么淳朴的徒弟,真的会做这种事情吗?
心神激荡时,内力便不稳,秦真目光锐利,寻得机会,刷刷刷地将那本书砍成几截,还在朴公公的手上划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朴公公这才回过神来,就地一滚,躲开了秦真还想在它另一只手上划的伤口。
孟敛忍不住了,折了根树枝几步跑了出来,挡在了朴公公的面前,看到他拿着树枝坚定地要保护着朴公公的样子,秦真嘲笑地看着他们,说:“师父,为了应付我,你还找了个帮手啊?我何德何能,让师父劳师动众。不过,您的帮手,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
朴公公用没有受伤的手按住伤口,慢慢站起身说:“敛子,你退后。”
孟敛瞪着秦真,说:“我不!”
“不自量力。”秦真瞥了他一眼,高高瘦瘦的,长得倒是挺好看,但是好看从来都不与实力挂钩。
秦真喝了一声:“看招!”便如一条鬼魅的蛇,带着杀意簌簌而来,孟敛沉心应对,在他上下左右虚虚幻幻的剑招中找到真实的那招,往后一弯腰便避过去,而后借着沉霜剑轻轻一踩,拿着施入了劲力的树枝从秦真的头上劈了下来,秦真微偏头转了几个圈,躲过这一招。
二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打得激烈还要打得小声,免得发出什么大声响让别人听到,但是孟敛始终年纪轻,对敌实战经验几乎为零,哪里敌得过在江湖上漂泊多年的秦真,秦真佯装露了空子,孟敛顾虑着朴公公的伤,不疑有多,反手便刺了过去,秦真的剑从下往上挑,将树枝一砍为二,顺着树枝往上,竟是往孟敛的脸砍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朴公公横推出一掌,秦真当即躲开,后退了几步,还是受到掌力的余风,胸口泛起了密密的痛,他捂着胸口,立即坐在地上,运功调息。
“师父,您没事吧。”孟敛担忧地看着朴公公的伤。
朴公公说:“没事。”
孟敛迟疑地看了秦真一眼,说:“他……”
“把他搬进屋内。”朴公公说,接着对着地上的碎纸,用手转了一圈,将地上的纸尽数收了回来,平放到桌面上。
孟敛举起秦真,把他搬到了屋里面,反手关上了门。
秦真调息完毕,慢慢地睁开眼睛,用一种混杂着敌意和怜悯的目光看着孟敛,对朴公公说:“你又收了个徒弟,你是嫌你的罪孽还不够多吗?”
刚刚他在调息时,可是清清楚楚地听到孟敛叫朴公公为师父的。
“你输了。”朴公公复杂地看着秦真,说:“趁着还没人发现你,赶紧走吧。”
“您肯放我走?”秦真防备地说:“您不给师娘和师妹报仇吗?”
朴公公感叹,说:“以前的事是我对不住你,我知道,即便你找到了她们,也是不会伤害她们的。”
“哼。”秦真似是默认了,他闭了闭眼,问:“您当真不肯把铁画掌的下落告诉我?你要知道,这一切都是你欠我的。”
朴公公看了眼桌上被砍得七零八碎的纸片,说:“就在此处,你要拿便拿去吧。”
秦真闻言,抓起桌上的纸片看了片刻,真的是铁画掌!
他一手把桌上的纸片全部抓起来,一股脑塞进怀里,接着一句话也没有说,便开门施展轻功离开了。
朴公公看着他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黑夜里,似是放下心来,再次关好门,在孟敛身旁坐下了。
还没等孟敛开口,朴公公便说:“我知道你有很多的疑惑,但是师父要是不说,你也不会问,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敛子,你是师父这辈子第二个徒弟,也是最后一个了,刚刚的那个,是我的第一个弟子,叫秦真。师傅进宫前,做过一件错事。”
朴里琛生于武学世家,抓周的时候,金银、书籍、齐夫子的画、刘大夫的针灸包、烧鸡、花草……
他都不要,他费力地爬去了放得最远的、放着那把剑的地方,那是把玩具剑,可他拿得很坚定,无论家人怎么诱导他去拿别的东西,他都不加理会,只是拿着那把剑,反复把玩,他父亲高兴地将他举起来,说:“不愧是我的好孩儿,等你再大一些,爹马上教你练武。”
他是个武痴,他是真的有天赋,学武学得很快,在他十岁那年,他爹已经没有东西可以教他了,便将他送进了松月道长门下,这一送,便是十年,待他回家后,已经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年纪轻轻,前途无量。
他按着所有人都应该做的事情的顺序,娶妻生女,继承家业,壮大武学世家的威风。
一日,他像往常一样早早起来去溪边练武,便见到有两个人,一男一女,女子手上还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孩子,应该是一对夫妻带着孩子来到此处,他们看到朴里琛,跪下来苦苦哀求,望他收下他们的孩儿。
天气雾蒙蒙的,他这才发现,这对夫妇,身上带着无数的大伤小伤,脸上满是颠沛流离长出的风霜。
他心下一软,答应了,这时,她们告诉他,等孩子长大之后,一定一定要记得跟他说,他的爹娘,是被松月道长害死的。
朴里琛瞪大眼睛,还未来得及问清楚,二人便当场自刎了,朴里琛还在呆愣惊诧之时,这个孩子的命运,便悄然交到了他的手里了,他在孩子身上找到了一块小金坠,上面刻着孩子的名字,秦真。
他将秦真带回家中,妻子生性善良,十分怜悯秦真的身世,这时她已经怀胎三月了,但她还是每天亲自给小秦真喂食,哄他睡觉,二人商量着,要把秦真当成亲儿子一样养。
至于他父母要朴里琛一定要告诉他的东西,他们琢磨着,这件事,等秦真大些,朴里琛再去找松月道长问个清楚,莫要让小小孩子背负这么深重的仇恨长大。
没想到,这一等,便是二十年,秦真在朴里琛夫妇的悉心照料下长大,下面还有个活泼天真的青梅师妹。
按理说,这样的孩子,应该是心胸宽广,豁豁达达地过完这辈子的。
但是他们千算万算,百般呵护,也算不到有种东西,是天意,是巧合,是命运使然,他们在讨论什么时候找松月道长问明白这件事的时候,秦真和师妹就在门外,本是二人做了一顿饭给爹娘惊喜,没想到无意中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和仇人。
秦真推开门,他在强烈的震惊和不可思议下,不断地问,你们是骗我的对吧?
我是无意中在外面被捡到的呀,我哪有爹娘?更不可能有仇人啊?
朴里琛和夫人对望一眼,知道是瞒不住了,朴里琛上前轻轻拍了拍秦真因无法接受而颤栗的身子,不忍地告诉他,是真的,让他不要急着去报仇,他会找松月道长问明白。
秦真推开朴里琛,说,你们蛇鼠一窝,瞒了我这么多年,今日要不是我听到了,我便一辈子都不知道是谁害了我爹娘。
说完便施展轻功跑了出去,松月道长,他早有耳闻,他久仰大名,今日他便要跑去问个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