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语怪力乱神[古代架空]——BY:重山外

作者:重山外  录入:11-26

  他听见木门开合的声音,抬头见秦鸿风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有些诧异,“你这是怎么了?”
  秦鸿风抬头看见他,一瞬间呆了,好像认不出这是谁。
  木头小人低下头看了看看自己的木头身子,表情也变了,阴郁了几分。他用手掌抹了抹衣衫上的水渍,“在匣子里待得太闷了,想出来找点事情做。只是这身子不灵便,什么都做不好,拿书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茶盏,弄脏了衣服。”
  秦鸿风反应过来,“王上以前最重仪表,臣会再去准备几套衣服备用。”
  “只是块木头罢了,穿什么不一样?”木头小人负气地说。
  秦鸿风听他和自己置气,一时也哑了言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他。过了会儿才磕磕绊绊地说,“王上不要忧心,只要再给臣一点时间,定能……”
  木头小人摇了摇头,关节摩擦发出嘎吱嘎吱的怪声,“我不是在责怪你,”他定定看着掌心的木头纹路,目光有些悲戚,“我只是恨自己,国仇家恨不能报,苟活于世又有何用?劳烦你耗尽心力救我回来,却是这样不中用的模样,连拿本书都拿不稳。”
  秦鸿风喉头梗塞。他知这人最是心高气傲,目下无尘,眼下这种事事都得依赖他人的境况,他一定很难接受。自己为了一己私欲,颠倒生死,让他附身在一具木头身子上,日日夜夜困在一隅斗室,不能与外界有丝毫交涉,是委屈他了。
  他有些难过,又不想让那人看出来,唯有强打精神,“其实王上这次醒来,难道没有感觉和之前不一样了?”
  木头小人将信将疑地闭了眼,随后睁开,面有喜色,“思维似乎的确比之前清晰许多,之前总是浑浑噩噩,记忆也残缺不全,现下神海清明,仿佛焕然新生。”
  秦鸿风点点头,“定魂珠已经找到,现在只剩最后一桩,为你找全最后两缕残魄。这事,倒也不远了。”
  “天地之大,谈何容易。”
  秦鸿风笑笑,“还记得我那日与你说的妖物吗?”
  “是与我长得一样的人?”
  “是的,若我猜的不错,他就是我们要寻的那缕残魄。只是有些事我还弄不清楚,需要再等一等。”
  木头小人心神一松,墨点的五官也灵动许多。
  秦鸿风又续道:“此外,我与蒙恬将军已有联络,当初宇文的兵马挥兵南下,他千里奔袭,仍是没有赶上,后且战且退,整兵关外,如今也修养得差不多了,关内也有不少仁人义士不满北狄的统治,我早已私下统筹,只要王上好了,光复郗国,只在朝夕之间。”
  木头小人一怔,垂了眼,随后竟然笑了笑,温言道,“怀瑾说只有你能救郗国,果然所言不虚。”
  秦鸿风面色陡然僵硬,他难堪地撇开眼去,“聚魄重生,关窍甚多,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马虎,我还要带那人去一处地方,试试真伪。少安少白不知你真相,留你一人在此处,若有什么意外,你便在心中默念我的名字,我都会知道。”
  木头小人点了点头,表示记下了。


第12章 一眼起凡尘
  他劝好了木头小人,从房内出来,后来的一日,他都守在燕宁床边,等他醒转。
  等待的时间总被拉得很长,无事打发,他看着沉沉睡去的燕宁,无意间想起自己初见他时的情景。
  那人年纪还轻,单薄身躯匍匐在烟尘滚滚的山道上,红日黄土,漫天云霞瑰丽。他三步一叩首地沿着山道向上爬,偶尔抬起巴掌大的一张脸望望遥遥的山顶。那张脸苍白秀丽,冷汗密匝匝地渗出额头,两道细眉绞着,透着股不服输的倔劲儿。
  自己已很久没见过生人,生了好奇,就站在比他高两级的山阶上,问他这是做什么。
  那人愣愣看着自己,随后狠狠磕了三个头,再抬起头时,额头淌下的血狰狞地爬过那张秀丽的脸,在下颌处滴落。他说求仙人下山,襄救郗国,若心愿得偿,万死难报,必以余生追随座下,长报天恩。
  自己看他满面血污,只有一双眼极其明亮笃定,一身瘦弱脊骨在被汗濡湿的衣衫下颤动不止,自己明明从未动过下山的心思,却教这一眼牵起了凡尘俗念。
  “可我不是仙人,只是会些法术。”怕他误会,还需仔细解释。
  那人苍白干裂的唇动了动,低垂了头,毕恭毕敬,“怀瑾说,教我去清风山上寻,见到的第一人便是能救父王的仙人。他自小在钦天监长大,是通达三界的神官,从未妄言,不会有错。”
  自己轻笑了笑,“原来别人说一句话你就信了啊,那可太好骗了。”
  如此便是了,他既然言辞凿凿,自己也顺水推舟。
  虽然助他救了郗王,那是因为此人寿数未尽,稍微懂些练气养生的人,便能揽上一功,自己并没有什么通天彻地的本事,白受此人感恩戴德,千叩万拜,反而有些心虚。
  后来他父亲大限终至,无力回天,自己又怜他年幼失怙,旁无兄弟,藐然一身。朝堂上世家大族虎狼环伺,边境外狄国铁骑虎视眈眈,于是仍然没有离去,担了个虚职,留在他身边,为他排忧解难,偶尔逗他一笑,倒也觉出点红尘紫陌的乐趣。
  可自己私下掐诀问卜,无论试了多少次,郗国都是紫薇星落,大凶之兆,而狄国君王宇文直才是真龙转世,天命所归。
  天道正统,不敢有违,非人力能抟转。
  纵使再不舍,也只能看着郗国一步步走向必然的命运。
  燕宁上一世受苦太多,背负的俱是如山海般沉重的命途责任,旁人殷殷期望俱落在他肩头,内忧外患,直至孤城自守,焚于大殿,都没有为自己活过一刻。
  这一世重生,没有前尘牵绊,合该活得逍遥自在快乐些才是。
  秦鸿风垂眸想着,心中很柔软。
  正思量间,燕宁已经醒了,正一眨不眨看着他,
  秦鸿风扶他坐起来些,温声说,“我已经喂你服了解药,只是毒性太深,还需观察几日,性命已经无忧。”
  燕宁撩起衣袖看了看,果然那条随经脉生长的黑线已经消失。他心下甫定,很是感激,又牵挂起秦鸿风的私事来,“你得到你要的答案了吗?”
  秦鸿风一下子不解,反应过来后,才浅浅笑起来,他点了点头,望着燕宁的眼神又温柔了几分。
  燕宁被这眼神看得一惊,心中方寸大乱,磕磕绊绊地又问他答案是什么?似乎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却又不敢去信。
  “你难道没有觉得奇怪过吗?”秦鸿风缓缓地解释,“若真是寻常的孤魂野鬼,狐非欢为何独独挑了你到我身边?他如果真有塑形易容的本事,变幻了自己的相貌岂不是更容易?他知我甚多,又比你狡狯多诈,当然更不容易露出马脚。”
  燕宁听下去也觉得有些道理,他先前也想过为何狐非欢总骂自己蠢钝不堪,却从未想过要换一个人顶替。
  “是他知道你就是燕宁本人,这皮相本来就是你的本相,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像的两个人?你自然就是他,他也自然就是你。”
  秦鸿风温柔地替燕宁将散乱的发丝整理到耳后,温热的指腹摩挲过脸侧,“只是你魂魄不全,所以玄光镜才看不穿你的前世,所以不能吃凡间的东西,这身体也维持不了长久,但你能回来,已很难得。”
  燕宁有些不知所措,“可那些事情,我一点记忆也没有。”
  “无妨的。”秦鸿风风轻云淡地摇了摇头,“我会帮你寻回来。”
  说完,他又拉了燕宁的手,看着他,“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燕宁看着那双眼睛,一时有些恍惚,想也没想就点了头。
  他和燕宁打点行囊起身,留下少安少白二人看顾草庐,又暗地嘱咐少白照看好鸽房,继续与四方联络。
  二人轻装简行,一路下了山往南方去。
  到了瓜州,正是暮春时节,江南草长,杂花生树。
  在渡口花银两包了艘船,是江南的吴蓬船,一路飘飘荡荡,穿过松溪,绕过一片白花花的芦苇荡,船舱中热着酒,外头雨帘倒挂,水天一色,江平如镜,朦朦胧胧,景致堪可入画。船家披着蓑衣撑船,唱着江南的俚曲,卖他们两只肉多肥美的膏蟹,就着姜丝米醋,实在是难得的乐事。
  燕宁看秦鸿风对那皮坚壳利的东西一顿操作,看得呆了,放到炉子上蒸,直蒸到蟹壳通红,水汽腾腾,空气中缭绕着米醋的香味,
  秦鸿风明知他不能尝,还给他斟了一杯江阴米酒,芬香馥郁,酒味如长了脚的虫子往鼻腔里钻,燕宁咽了咽唾沫,望着秦鸿风有些怨怼。
  秦鸿风哈哈笑了声,一口饮了酒,然后说,“你以前不爱喝酒的,说饮酒误事,酒味辛辣,不好喝。不过那是托词,是你酒量不好,饮两杯便醉,一醉就胡言乱语,唯独这种米酒,你愿意喝上两口,说滋味甘甜,像母妃以前爱吃的果脯,”
  燕宁有些怅然,“可我连它是什么滋味也不知道。”
  秦鸿风眉眼一弯,眼角熏染了几分薄红,他向前一倾,胳膊支在小桌上,身子斜倚朝燕宁挨近了点,将酒杯凑到他跟前,“这是糯米做的,会加一点桂花,味道清甜微酸,十分绵稠。在桂花盛开的季节,取一些在院中晒干,糯米洗净滤水,在蒸笼里蒸熟……”
  燕宁听得发怔,好像真能瞧见一道道工序下来,米酒发酵,最后凝成琥珀色晶亮的酒液,在青瓷碗中浅浅晃荡,闻一闻,香气馥郁,尝一尝,齿颊留香,薰薰然然。
  秦鸿风话语轻柔,“你不能尝,我便替你尝,再讲与你听。然后等来日你魂魄聚全,我们再来此处饮酒吃蟹,必让你吃得欢畅。”
  燕宁看他说的如此笃定,不由展颜一笑,笑容十分稚气,“这可是你说的,那便如此定了。”
  二人又坐了会儿,风雨之势,不减反增,夹杂着泥腥味的雨丝偶尔吹开棉布帘灌进来,秦鸿风热了一壶酒,端到船舱外给船家暖身,又陪他聊了聊此地的风土人情。等回船舱内后,就编排了几个小故事说与燕宁听,打发打发时间,其中有不少灵异志怪的传闻,但都是鸟兽有义,鬼魅有情。
  夜里,仍旧是风雨如晦,头枕波涛,外头不知哪个寺头的钟声响了,一声接着一声,余韵持久,夹杂着雨声细密。虽然身下船板仍旧晃晃悠悠,心中却奇怪地安定极了,像是逆旅多年还了家,一梦到姑苏。
  如此颠簸了数日他们才下了船,到了目的地。


第13章 遗骸
  雍州城从前是郗国的旧都,分内城和外城,素来繁华热闹,后来郗国亡国,都城城破,内城宫殿起了大火,火势烧了三天三夜才熄灭。狄军铁骑入城后搜刮了一圈儿,嫌弃这儿只剩下一片废墟断垣,将此地封赏给了一个异姓武将,那武将也有自己的封地,只随便留了几个手下看管,便撒手不理了。
  他们到了城楼下,城门口却无兵卒驻守,包着黄铜钉的城门大开。两侧城墙块石垒立,有不少箭坑和弹药炸开的痕迹。仰头看去,在城楼高处,正对着城门的位置,有一道乌黑的痕迹,隐隐像是个人形。日光之下,陡然多出一道阴影,看上去十分阴森。
  他指给秦鸿风看,问那是什么?
  秦鸿风皱了皱眉,也有些奇怪,说旧时是没有的。
  入了城来,城里早已没了旧时的繁荣,街市上的商铺三三两两扬着破烂的招子,行人也寥寥可数,满地的落叶废纸无人清扫,被风一扬,混着柳絮,到处飞舞。
  燕宁他们来到此处,倒像进了座空城。
  秦鸿风看着这昔日故土,低声向燕宁解释,“北狄铁骑破城前,多数王公大臣、富商巨贾都弃城而逃,只留下些穷苦百姓。”
  “他们为什么不逃?”
  “有些是逃不掉,当时四野战火纷飞,身无长物,逃到哪儿都是一样。也有少部分是眷恋故土,信的是落叶归根,便是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家中。”
  二人寻了间酒楼,在二楼靠窗处落了座。
  眼下过了晌午,酒楼里只有零落二三人,桌上摆一碟花生,一壶清酒,就能坐上老半天。一个伙计无聊地蹲在角落里看着煤炉烧水,掌柜的撑着脑袋在柜台后昏昏欲睡,一扭头见来了两位陌生的公子,一下子瞌睡虫都跑了。这儿虽是故都,但早已不受重视,未曾有什么达官显贵,秦燕二人虽然衣着朴素,但容貌出众,气度非凡,尤其燕宁面相年轻却一身的贵气,掌柜看人精准,忙提了铜壶颠颠地来给他们倒茶、招待。
  利落地摆了两个茶碗,边倒茶边和他们攀家常,“看二位面生,是从哪儿来的呀?”
  秦鸿风答,“北边来的。”
  “是经商还是游玩?”
  “访友。”
  “来此访友?”掌柜倒着水的铜壶停了一下。
  秦鸿风点点头,他见那铜壶中倒出的茶如同白水一般,可怜兮兮地飘着两根茶叶,不知是冲了多少壶。拿来的茶碗还有一处缺了口,便将自己完好的那只与燕宁换了一下。
  “那不知寻的是哪家呀?这城里的街坊我都认识,可惜咯,留下来的不多了。别说是像你们二位这般神气的,就是青壮年也寥寥可数。”
  “是前御史大夫谢家。”
  “前御史大夫?”掌柜的先是困惑地想了想,随即惊恐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嘘,这位爷您怕是忘了现在是哪位掌权了吧?这话也敢说,要是被那几个佩刀的听见了,就是抹脖子的罪,得亏你们是在小老儿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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