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如再来一次?”
这下沈般才回过神来,一下退出去了三丈半:“不要了!”
看他这副模样,八成是第一次被人亲吻。
顾笙的嘴角顿时弯得更厉害了:“那你倒是说说,感觉怎么样?”
“……不要。”
“什么不要?你再说来听听。”
“说不要就是不要了。”
“你说什么不要呢?”
“……你闭嘴。”
难得这石头一样的呆子也能被逼急了眼。
“你知道我第一次亲吻别人是什么时候吗?”
“谁管你。”沈般虽然张惶无措,但还是下意识地答道:“你母亲总该在小时候亲过你许多次的,怎么可能记得清。”
“……我就是记得。”顾笙一把揽过沈般的肩头,不顾他的反感,把这人的头顶揉了又揉,直到成了他喜欢的模样后才满意,松手放过了他。
“你知道顾景云是谁吗?”
“……你师父。”道方门的门主。
“十四岁那年,他把我关在后山的小黑屋里,让我面壁思过。可我不服气,觉得自己无过可思,就偷偷溜了出去下山玩儿了。那老儿倒是察觉得早,亲自下山来捉我回去。我那时实在没地方躲,只能一股脑钻进了青楼里面。想着他那么好面子的一个人,总拉不下脸来进这样三教九流的地方吧。”
顾笙自顾自地陷入了回忆,沈般虽然还没消气,却不由自主地静静听了起来。
“没想到那老东西好歹是武林一代宗师,却半点也不自持身份,气势汹汹地就闯进来找人。我一见不妙,就忙拉了个姑娘到房里去,一口气亲了个够。这一幕正好被他撞见了,你都不知道他那时候脸有多黑……然后我就又被多罚了半个月的禁闭。”
“所以你活该。”
两人此时已经渐渐走出了大街,来到昨晚经过的那条河的河畔。
“不过后来我就没再亲过谁了。”说完后,顾笙突然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沈般:“你是第二个。”
沈般:“……所以,你想说什么?”
说什么?是说我可能也是个断袖,而且我可能和顾君子一样,也看上你了。
能碰上我、被我缠上,应该是你上辈子造了大孽。
“没什么,随便讲个故事给你听。”
沈般:“……”
疯子。
而且很危险。
和这个人在一起,就连他也开始变了。仿佛他二十年来好好打造的、无坚不摧的外壳,被那蜻蜓点水般的柔软在一瞬间被打破。然后越过那些碎片,他看到了自己从未想像到的东西。有什么他一直想要规避的情感,正从那片残骸中逐渐地冒出头来,一发不可收拾。
他看不出来……究竟什么时候这人是存着真心,什么时候又只是一时兴起。
实在太过危险了。
“呆子。”顾笙笑着去搂沈般的肩,却被他给迅速地躲开:“该走了。”
“……嗯。”
第17章 (十七)浸染
原以为出城之后,追杀他们的那些人总该有些动作,却没想到竟然平平安安地走了一路。从官道到崎岖小径,除了几个农户之外,沈般与顾笙连人都没遇见过几个,更别说是什么杀手了。
翻过这座山后,就是道方门的地界了,这是最后的机会,对方一定会布下埋伏。
想到此处,顾笙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目光中隐隐闪着嗜血的光芒。
又能杀个痛快了。
然后他们就这样一路安然直到天黑。
顾笙:……
或许是准备晚上偷袭。
靠在小路旁的枯木枝干上,他看着对面倚着琴匣熟睡的沈般,时而清醒、时而瞌睡地熬到天明。
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顾笙:……
说好的偷袭呢?
这帮人身为杀手的尊严呢?
不过受了一次挫折便畏手畏脚,就不知道多派几个人来再试一次吗?
“无聊,没胆子的东西,畏手畏脚的懦夫。”顾笙气得把路边的石头踢得飞远:“遇到高手就怕了,算什么英雄好汉。”
“我想他们不出现的原因,应该并不是因为怕了你,你想多了。”
顾笙瞪着眼睛看沈般,盯了好一会儿后,发现对方始终没有半点反应,终于泄了气。
令人烦躁,更郁闷了。
即便想要再逗逗沈般,现在这小子却已经有了戒备心,只要他一靠近,立刻退出八丈远。可惜啊可惜,如果能再看看他那副模样,心情应该会好上不少。
与顾笙正相反,沈般满心都是平静安定的。
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初春时节的南方与北方并不太相同,看起来更加生机勃勃。还有他从未见过的花草,百卉含英,如同洒在碧水之上的点点星子,令人心动。
虽然顾笙突然变得麻烦,还需要他来照顾,但是除此之外的一切都很不错。
见他自得其乐,顾笙觉得更不爽了。
“呆子,我还没问过你,这身厉害的功夫是谁教你的。”
“是我娘。”顿了顿,沈般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下意识地皱起眉头,补上一句:“还有钟文和。”
“那是谁,你爹?”
“……他只比我大六岁。”
“也不小了,和我差不多。”顾笙撇了撇嘴:“莫非他也是你的相好?”
“你在胡说什么?”
顾笙心道,看沈般那副惊悚至极的表情,活像是生吞了口苍蝇,还不小心咽了下去。
反应这么大,反而有鬼。
“你既然喜欢男人,总不会是一朝一夕之间发现的,年少时总该喜欢过什么人吧。”顾笙突然心情愉悦起来:“他教你武功,又比你大上不少,如父如兄,怀有孺慕之情、动心了也是寻常的。”
如父如兄?
没觉得。
想到钟文和的脸,再把它换到顾笙的头上,沈般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可能,我从没喜欢过其他人,罗不思也是这样。”
“你一直提起的这个罗不思到底是谁?你喜欢的该不会是他吧。”
这一次沈般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们见过的,你不记得了?”
顾笙:“……”
大意了,一时不察,反被这呆子给套出话来了。
“你失忆了。”沈般肯定地道:“你醒来后不记得我的名字,剑法也不记得了,所以才会胡乱出招。”
现在才发现,反应够慢的。
“而且你很不对,出城后赶路了这么久,你都不觉得累。”
对沈般自己来说,徒步赶路就如同吃桂花糕一般轻松,毕竟从前他每日练功的强度比这还要多上几倍。可是顾笙走几个时辰就会隐隐显出疲态,所以他们先前一直骑马而行。
可现在的顾笙不一样,虽然身法是笨拙了些,可到现在还是神采奕奕的,甚至有功夫分神来逗弄他。
他觉得自己或许似乎捕捉到了连他自己不清楚是什么的真相。
“怎么,莫非是你累了,想休息不成?”顾笙大大咧咧地说道:“那就在这儿待半个时辰,我饿了,给我做点东西吃。”说完后还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
沈般:……
他并不是这个意思。
但是你永远都叫不醒一个装傻的人。
轻声叹了口气,沈般还是木讷地点了点头,起身去准备饭食。顾笙大爷似地躺在一边,看起来没心没肺的睡了,实则偷偷眯着眼,暗中注视着沈般忙碌的身影。
这小东西分明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自小十指不沾阳春水,又怎会打理这些。看他手忙脚乱的模样,不知怎的,顾笙在心里小声地笑了出来。
呆子啊,果真是个呆子。
顾笙的命真是好过天了,竟能得到这样一人相伴左右。
忙活了半天,沈般擦了擦额角,站起身来,走到躺倒的顾笙面前:“顾笙,吃饭了。”
对方没有应答。
鲜亮的红襟长袖随随便便摊在地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土色。
“顾笙,吃饭了。”
对方还是没有应,一时之间沈般有些手足无措。犹豫片刻,他才终于低下‘身来,凑近顾笙的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
“顾笙,该吃饭了。”
就在沈般打算想想别的办法时,顾笙突然睁开了眼,一把扯住沈般的衣襟。措手不及下沈般竟被他拉了个踉跄,连忙单手撑地,这才不至于直接摔到顾笙身上。
顾笙笑得开心,笑得响亮,沈般看得茫然。
“你看你,躲了我一路,最后不还是被我抓住了。”
沈般:……
所以,然后呢?
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这也太幼稚了。
笑着笑着,顾笙终于停了下来,看着近在咫尺的沈般,眼中划过一丝不怀好意。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想要一件属于顾笙的东西。
“帮我一个忙吧。”
“不要。”
“你连是什么都不问,就拒绝我吗?”
“我想不会是什么好事。”
“真绝情啊。”顾笙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不是说,你是喜欢我的吗。”
趁着沈般这一愣神的功夫,顾笙将他完全圈在怀里,在他的颈侧落下一吻。
世间千万之众,都有自己的颜色气味,或香气扑鼻、灿烂明媚,或腥臭刺鼻、污浊不堪。只有这个人,只有见到这个人的时候,才是无色无味的。
这样才是最好。
“还是我来帮帮你吧。”
沈般觉得顾笙这次是在说谎。
他从未见过“帮忙”是这样帮的。
一不留神又被这人给得手了,他似乎很喜欢这样的恶作剧,似乎就喜欢看他难堪的样子。
“你又要做什么?”
“嘘。”顾笙说道:“别说话了。”
然后他突然轻轻咬住了沈般的耳垂,舌尖在软肉上琢磨,轻拢慢捻,一片旖旎。
沈念身体一僵,下意识想要挣开,但顾笙的反应比他更快,双手已经覆上他的胸前,扯开了他的衣襟,冰凉的手指探了进去。
指尖与肌肤相触的那一瞬间,沈般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样不对。”他连忙推开顾笙。
“是不对还是不行?”
“不……不行……?”
顾笙笑了。
沈般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和脑海中都是一片空白。
顾笙再一次吻了他,这一次虽然不如上次那般惊心动魄,却燃着放荡的欲望。
顾笙的体温很低。
如同一条巨大的、冰冷的蛇盘在他的身上,从后颈一路向下滑过。从胸口一路落下滚烫的吻,仿佛全身上下的暖意都汇聚到了身体中心,最后落在了身下的位置。
“你这不是也有感觉吗。”
顾笙轻声笑道。
沈般没有回答,他下意识地抬起一只手臂,遮住了自己的双眼。
“你害羞了?这种事情很常见的,男人之间互相帮帮忙,没什么的。”顾笙又进一步哄道。
当然,谁愿意帮谁去帮,反正他自己是没帮过。看沈般的样子,也没信他的鬼话。
“只有我一个人在动,多无趣啊,你也抱抱我好不好。”
鬼迷心窍。
不知道为什么,沈般竟然听着他的话,手臂勾上了他的腰。
其实对于顾笙的身体,沈般也并不陌生。
他向来喜洁,容不得身上沾有半点腥气,所以在顾笙昏迷不醒的那几天,都是他帮忙动手清洁的。那时顾笙身上的衣服本就被他扒的一件不剩,只剩一件外衣还是原本属于沈般的,所以基本上该看的不该看的,都被他看了个遍。
只是那时看到的,和现在看到时的感觉,完全不同。
两人的衣服凌乱地铺在地上,被交缠的躯体压出一道又一道细腻的褶皱。顾笙的气息如同侵略的火焰,在他耳侧落下一连串的余烬。即便他躲在那个多年来一直为自己建立的完好空间内,也能隔着壳感到灼人的热度。
“别紧张啊。”顾笙的声音带着笑意:“我只是想亲亲你,不会做别的事情。”
信你才有鬼。
“像根木头似的,真没劲儿。”说罢,顾笙拉起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身上。沈般的指尖微动,所触及的便是一片滑凉。
他记得在顾笙的腰侧,有一颗不太明显的淡红色小痣,为顾笙更衣的时候他还曾多留意了几眼。
沈般木了好一阵子,脸忽地烧红了,像是碰到了滚烫的沸水一般,手指连忙收了回来。
“有哪里不对,住……”
还没来得及说出最后一个字,下身的脆弱之处就被顾笙握在手心。
沈般:……
说到底他还是大意了,对于这样的人,应该把他防得死死的,否则总会被他逮到机会,趁虚而入。
看到沈般面上的神情,顾笙不由感到一丝愉悦。
“你还是个雏儿吧?”
“……那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也没关系。”顾笙舔了舔嘴唇,俯身下去:“反正很快就不是了。”
说罢他就把沈般的东西含了下去。
沈般:!
脏。
但好像又不仅仅是这样。
顾笙的头深深埋了进去,沈般下意识地伸出手,把他头上的红绳扯了下来。握着满手长发,指尖穿过发根,如同走在森林,穿过细密的林叶。
风吹而过,叶颤如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