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医[古代架空]——BY:羌塘

作者:羌塘  录入:12-13

  扁十四摸了摸鼻子,不太好意思地承认了。
  “是他祖父。”
  “他就是师父的心上人啊。”
  扁十四甩了甩手:“死都死了,心上鬼还差不多。”
  白景尘被他逗笑了,心中的苦涩也少了许多。
  “师父为什么这么怨恨他?”
  “为师才不怨恨他。”扁十四长叹一口气说道,“我怨的是自己。”
  “嗯?”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为师记不太清。”扁十四眯着眼睛回想,“反正景国太祖君玄枭当时还是镇北王的时候,为师最初遇见霍鸿,约莫……约莫十三四岁?”
  “师父你十三岁就情窦初开了?!”
  白景尘震惊不已,他心目中的师父,沉稳智慧,看透了世间的浮华,怎么会如此轻狂,十三岁就懂这些?
  “我懂事比你早!”
  扁十四满脸尴尬,其实他撒谎了,他当时就刚满十二岁。
  如实告诉他,他这张老脸哪里放?
  扁十四敲他头怒道:“何况你师父又不是生下来就是个老头!就许你为了个君元宸远走他乡,不许师父我年轻时疯……疯狂一把?”
  白景尘捂着脑袋笑。
  “那师父你们怎么认识的?”
  扁十四颇为自豪地说道:“你师父可是医药世家的子弟,扁氏一族天下皆知,霍鸿……这傻大个不过是我家里的侍卫。”
  白景尘听得认真,这些事情扁十四过去可是闭口不谈的。
  大家族子弟和侍卫的故事,还挺引人入胜。
  “师父爱上了自家侍卫?”
  “我是家里的嫡系弟子,正儿八经的扁氏传人,眼高于顶,怎么可能喜欢上他?”
  白景尘看他脸上的红晕便知道他心口不一。
  “我们是怎么认识的来着?哦,他二十郎当岁,年轻气盛,和谁打了一架,刀划破了胸膛,我正好在学习怎么缝针,缺一个练手的,便让他去我院子。”
  扁十四七歪八扭地缝上了霍鸿的伤口。
  一是扁十四当时的缝合技巧稀烂,第二个原因是他头一次看到旁人的身体。
  傻大个二十岁的年纪,正是一个男子风华正茂之时,他是侍卫,一身武艺,练得胸膛饱满,腹肌成块,加上脸也刚正阳光,极其有冲击力。
  所以扁十四缝合时分心了。
  扁十四年纪小,哪里知道什么男欢女爱,更别说男子之间的断袖之好了,他只觉得这个年纪大几岁的侍卫有他家族子弟没有的气质,孔武有力,就连汗味都别致,不是扁氏子弟一个个苦药味儿,还瘦胳膊瘦腿的院子,跟他一比,自己好似一个小鸡仔。
  扁十四想多看一会儿,便说缝得太丑了,要拆了重缝。
  霍鸿说:“不必,男子汉大丈夫,身上的疤越丑越有男子气概。”
  扁十四从小割破一点皮都要哭半个时辰的,哪里听过这样的话?他立即便头晕目眩被吸引住了。
  这么好看的肌肉,怎么能有这么丑的疤呢?
  大高个被他缝了两次,竟然一点痛呼都没发出来。
  扁十四心里大受震撼,这才是个男子汉该有的样子!
  但缝合好之后,霍鸿穿上衣服,第一句话便是:“多谢小姐费心,我以后要是能娶上小姐这般心灵手巧的人,便是霍鸿几世的福分了。”
  原来家族里人多,霍鸿把他认成了族里的姐妹。
  扁十四瞬间面红耳赤。
  一半是气的,一半是羞的。
  年轻时候,他面容白净,五官精致小巧,又没吃过苦,娇气得很,比黄花大闺女还养尊处优。
  霍鸿见他红了脸,抓着脑袋还以为是言语冒犯了他。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小姐的医术很好,比你的兄弟们还要强。只是虽然我们是正大光明的治病,可我在小姐闺房待这么久,实在不合礼数,不能坏了小姐的声名……我,我先走了。”
  “滚!”
  扁十四气得抄起一个香炉砸在他逃跑的屁股上。
  傻大个不知道他缘何怒气这么深,屁滚尿流跑了。
  扁十四为此气得晚饭都没吃。
  他想在屋子里哭,可一想这不更显得他娘们儿唧唧吗?于是他吵着嚷着要弃医学武。
  闹了三天之后,父母亲拗不过他,给他找了个师父。
  “来,十四,你要学武,他以后就是你的师父了。”
  父母指着大堂中站得笔直的傻大个说。


第112章 我们私奔吧
  扁十四赌这一口气,还真开始学武了。
  他也不说破,让他小姐小姐地叫。
  傻大个疼惜他身娇体贵,给他一柄短剑。
  “你拿这小剑糊弄鬼呢?给本少……给我拿最大的兵器!”
  傻大个指着旁边上百斤的青龙偃月刀。
  扁十四:“还是先从短剑学起吧。”
  练武场可不像药房了,到处都是光着膀子的汉子,太阳很毒,傻大个也脱了衣服,露出一身精壮的肌肉来。
  扁十四有点心不在焉了。
  烈日下,霍鸿的汗珠流过铜色的肌肤,在他的肌肉上翻山越岭,最后滴在土里。
  扁十四羡慕极了。
  他要是有这个体格,怎么会被人认错是小姐?
  “小姐,您在看什么?”
  霍鸿叫醒看得发痴的扁十四。
  “我……”扁十四脸颊绯红,“我看你这伤疤好像快好了。”
  霍鸿傻笑道:“全仰仗小姐妙手回春。”
  扁十四扯了扯嘴角,拿着剑
  “小姐明日不要来了,这练武的苦您哪能承受得住,你天生就该好好养着。”
  “放屁。”
  扁十四觉得自己被看不起了。
  霍鸿却惊愕不已。
  “您……您怎么能说脏话呢……”
  “我还有更脏的,你要渝衍渝衍不要听?”
  傻大个惊呆了,只觉得这个养尊处优的小大姐真的很不一样。
  “我只是担心学武浪费了您的时间,把医术荒废了。”
  “用不着你操心。”
  其实以扁十四的天分,根本没什么可从医术上学的了,只是缺一些实践而已。
  当夜,霍鸿冲了澡,洗去一身臭汗,准备入睡时,边上却多了一个人。
  他震惊不已:“小……小……”
  “闭嘴。”
  “您怎么能跑到这里来?”
  “我来睡觉。”
  既然要像个男子汉一般,就不要在乎吃苦,要和他们一般,躺在一个大炕上,十几个人一起睡。
  “不妥!太不妥了当!您快些回去吧!”
  “有什么不妥的?习武之人不能教养尊处优!我这是苦我的心志,劳我的筋骨,饿我的体肤……”
  “这……这太不成体统了!”霍鸿坚决反对,“老爷夫人要是知道您跟一群臭男人睡在一块,要被气死的!”
  “他们管不着我。”
  霍鸿也犟不过他,只能把他连人带被褥托起来,放到了大炕的最里面,靠墙的位置。
  然后他自己用庞大的身躯,拱起一个帐篷,让外头谁也看不着扁十四。
  “你干嘛?”
  “你不能让他们看。”傻大个说。
  不知道为什么,扁十四心底泛起一丝娇羞。
  就这么四目相对,两个人开始假睡。
  扁十四是实在没有睡过这么硬的炕,怎么换姿势怎么不对劲,但是他要忍,他要正命自己是男子汉。
  而霍鸿看着他的脸,睫羽浓密,琼鼻小嘴,略一点点上翘的嘴唇,他一笑一生气都像撅嘴的娇憨……
  霍鸿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实在是没见过这么娇嫩的脸蛋儿,一边骂自己罪恶,对自己的主人家起邪念,何况“她”年纪还那么小。
  所以霍鸿转了个身干脆不去看他。
  扁十四发现了他。
  “你转过去干嘛?”
  “我……我习惯侧着睡。”
  “不行,你得看着我。”扁十四命令他,“快点!”
  霍鸿只得转身过来,猛然闭着眼睛,他心跳加速,晒黑的脸皮也浮现了红色,可他又忍不住偶尔偷看一眼。
  就这么忍了半宿,霍鸿终于是憋不住去小解了。
  扁十四是被尿憋醒的,他晒了一天喝了太多水,醒来一看傻大个的被子里空空如也。
  扁十四冲到茅厕,霍鸿吓了一跳,看见是扁十四,慌乱地提自己的裤子,绑裤腰带。
  “您您您……您怎么来了?!”
  傻大个被吓得不轻。
  扁十四却无所谓,欲延欲延欲延走到他身边,并列着解开自己的裤带。
  “嘁,看你娘们儿唧唧的,谁没有似的。”
  在霍鸿傻眼之下,扁十四站在在他旁边撒尿。
  扁十四得意道:“我尿得还比你远呢!”
  “啊……您不是小姐,您是少,少爷!”
  傻大个这才醒悟过来。
  有了一起撒尿的情谊,傻大个知道他是个男孩,也开始不再拘谨了,嬉笑打闹,再无隔阂。扁十四虽然吃不了练武的苦,三天打渔两天晒网,但他时不时跑去跟侍卫一起同吃同睡。
  如此这般,一直持续了两年。
  都是青春年少,朝夕相处之下,可预料地,他们都产生了情愫,对彼此不仅是侍卫和少爷,大哥和小兄弟的情感,只差说破而已。
  最先开口的是扁十四。
  “傻大个,我们私奔吧。”
  后来再回想,他当然知道是年少轻狂,不顾一切并且自以为很像戏剧里唱的那般烂漫。
  “这怎么行?”霍鸿不同意。
  “怎么不行?
  “你还这么小,怎么能做这种事?”
  “我已经不小了!”扁十四最讨厌他说自己娇弱。
  “你告诉了老爷夫人吗?”
  “告诉他们怎么叫私奔?!”扁十四敲他榆木脑袋,“我爹娘肯定不同意,所以我们得去找一个地方,隐姓埋名,当一对神仙侠客去,你打架,受伤了我给你治,我们劫富济贫,惩凶除恶……”
  “可是……可是……”
  傻大个不善言语。
  他思想成熟许多,有许多顾虑,顾虑他们的年龄之差,顾虑他们性别会不会被世人所容,更顾虑他们的身份之别。
  “别可是了!今晚城外的柳树下,我在那里等你,你不来,我便自己走了。”
  扁十四当晚便收拾自己的行囊,走前还在炭盆里点了一根香,香燃尽需一两个时辰,到时候引燃了帘子,一定会烧出浓烟,府里的人肯定忙着救火,便不会知道他俩跑了。
  扁十四满怀期待去了柳树下,他等霍鸿的现身,可等啊等,他也等不到人来。
  一直等到天明,扁十四才绝望了。
  他失魂落魄,决定再也不理他,并且远走他乡。
  “他找这么多借口,无非是不爱我。”
  扁十四一怒之下,一个人跑去了北方,当了镇北王府的幕僚,扁十四发誓再也不回京城。
  谁知道,再次得到家里的消息,已经是天翻地覆。


第113章 放过自己
  无人知道扁十四跑去哪里了,就连霍鸿他也没有告诉,所以再收到霍鸿的信时,他在镇北王麾下已经待了两年。
  “信里说……”
  扁十四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他的嘴唇毫无血色,并且无规律地在颤抖。
  “信里说,我爹娘两年前就已经去世……因为我点的香烧了整个院子,我爹娘前后冲进火场,他们以为我还在里面……他们,是被那场大火烧死的,是……是被我害死的……”
  白景尘的心沉了一下。
  难怪扁十四对过去的事情从来不提,这个意外让他背负了一辈子。
  扁十四得到这种消息,他怎么还敢回去?
  他再怎么痛恨懊悔自己的任性也无济于事。
  他再也没有家了。
  也不敢成家,只能这里住几天,那里停几日,满世界颠沛流离,他不敢停下来。
  白景尘无法想象他是如何从自责愧疚中度过的,他除了到处逃避,想不到任何办法赎罪。
  家族没有了嫡系主子,便也就慢慢分崩离析了,从前的钟鸣鼎食之家,诗书簪缨之族从此便没落了。
  等扁十四随镇北王回京时,霍鸿也早娶妻生子,有了家室。
  从扁十四离开家的那一天起,一直到霍鸿老死,他也再也没有见过傻大个。
  他知道,他再去见一面都是罪。
  他无法面对过去的任何人。
  一生都在为那一夜的轻狂骄纵赎罪。
  哪怕行医救了一万个人,也不能让他心里好过半分。
  夕阳西下,只剩红彤彤的一半在远处的山岱间消沉。
  扁十四扭过头问:“你是不是想我怎么活下来的?这种害死自己爹娘的人自杀算了?”
  白景尘没这么想,但如果放在他身上……
  他可能真的走不出来。
  扁十四“我也想过以死谢罪,但是后来我发现,死是最容易的,活着才难。我那几年天天做梦,梦到我爹娘的身影,他们站在那里,但是我碰不着他们,他们说话我也听不见。可是有一年,我生辰的日子,又梦到他们了,在梦里他们说话我听得到了,我娘亲说……她说……她不怪我……”
  扁十四没有流泪,兴许在他十几岁的时候就流干了。
  他只是拔了一根干草,无意识地卷在自己的手指上,又松开,又卷上,重复地做这个动作。
  “当初元宸去岳州药谷,带去给您的信上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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