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郎[古代架空]——BY:星河明淡

作者:星河明淡  录入:12-17


广平长公主的驸马姜令望,出身余杭望族,十九岁就中了探花郎,御前奏对时,因其眉眼俊秀、气质温厚,被先帝一眼看中,当时待嫁的公主,也就是广平与新安两人,先帝与广平长公主的母亲陆昭仪商议良久,以为姜氏书香门第,规矩森严,门户应当严谨,就令他配沉静内向的广平,而活泼跳脱的新安,许嫁到了勋贵门户。

珍珠一脸向往道:“驸马爷果然如先帝爷所说,是难得的君子。这几年间,虽然殿下身子不好,又难生育,身边也没留什么妾侍,更是没有庶子,咱们殿下劝了几次,就连老太爷那边也送了人来,驸马爷却也不肯纳妾呢。”

镜郎心知古怪,弯了弯唇角,只在心下冷笑,青竹还是一派纯然好奇,笑着问:“那姜夫人和甥少爷呢?姑娘别怪我多嘴,只是少见守寡的姐姐带着儿子,同弟弟弟妹一道住呢,寻常不都在夫家么?要么就该往父母身边去,何况咱们殿下金枝玉叶……”

姜夫人姜令闻是驸马爷的同胞姐姐,比他大三岁。姐弟两人幼年丧母,父亲又另娶,被送到母舅家长到了十多岁才回去,虽说继母是个难得的慈善人,但自己膝下四五个孩子,顾也顾不过来,常年里,就是姐姐管照起居之事。

姜令闻长到十七岁,由继母做主,也就嫁在了本地,是某个北地望族的分支,丈夫只在家耕读,操持家业,没有远行,来往便利,只是出嫁两年,丈夫缠绵病榻,她不到二十岁就成了寡妇,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得了个遗腹子,便是烈云。原本以她家世美貌,想要再嫁,也是容易,只是她心志坚毅,决意在夫家抚养幼子长成。虽然本朝寡妇改嫁、夫妻和离之事并不少见,民间如此,就连公主、诰命亦少免俗,并不为人所议论,但若有人愿意留在夫家,守制不嫁,往往也受到称颂,成为美谈。

只可惜未过多久,夫家又卷入一桩牵连甚广的贪渎案件,几近倾覆,她虽未被牵连,也失了护持。广平长公主新嫁不久,知道两人感情笃厚,姜氏的名声又实在好的出奇,便主动接了母子俩回来。

“就是那年秋天开始,殿下身子渐渐不大好,幸而有姜夫人在内宅做主,咱们殿下才能安心将养。”珍珠显然也对姜夫人很有好感,口中满是赞誉,“云少爷自小在府中长大,驸马爷说姜夫人夫家中落,便将他改回姜姓,也好为姐姐顶立门户,若是日后殿下没能生子,便过继来,做嗣子,也是两全。”

镜郎这回是真的感到了诧异:“是么?姨夫不想过继兄弟的儿子?”

“驸马爷其余的弟弟……都是后来那位继夫人所出,哪里比得上同胞姐姐,更何况云少爷就在跟前大的,不至于偏心。”珍珠知道这是在议论主家,刻意压低了声音,“其实云少爷身子也不好,天生的心疾,须得好好调养,药材培着,名医养着……也因为这个,哥儿亲事也难寻。找高门大户的,唯恐性子不好,吵嚷起来;小门小户的闺女儿呢,又怕资质有限,委屈了少爷。”

“是么?”镜郎轻轻扇了扇风,没跟着往下问,又问,“那不知道烈云表哥,性子如何?”

“云少爷同姜夫人都是难得的好性子,对着殿下恭敬有礼,对着咱们底下人,也是一贯慈和,从来没红过脸,发过脾气。”珍珠不知想起了什么,微微红了脸,又叹了口气,“只可惜总有人不知惜福,手脚不干净,偷了首饰,夫人也没说什么,只是让打发了出去……驸马爷倒是发了好大的火,责令打死,否则啊,还不知道他们怎么欺负夫人呢。”

珍珠絮絮叨叨,竹筒倒豆子似的说完,引着镜郎到了四季园中,绕过太湖石堆砌的景致,眼前就是住秋阁了。

却有个身材修长的少年立在树下,手中握着一卷书,脸上含笑,似乎等的就是他们。

珍珠捂着唇,小小地惊呼一声:“云少爷!”

那少年回了一笑,微微颔首,与镜郎打了个照面。

他生得俊秀文弱,眉眼温柔,只是比起出色的五官而言,身上那股阴柔的女性气质要更惹眼。墨紫色的纱袍衬得他脸色苍白,唇色很淡,毫无血色,隐隐透着青紫颜色,一双眼睛大而明亮,眼眸格外的黑,盯着人看时,有种直勾勾的、逼视的狂热。

比起身子单薄的镜郎,他更像是个病人。

他恭谦有礼地笑了一笑,先向镜郎见了礼,笑道:“听说今日有贵客到,我哪里敢耽搁,应付一番,就着急回来了。——想必这位就是表弟了?林家二公子?”

镜郎腹诽了句“谁是你表弟”,见青竹退在他身后,轻轻一扯衣袖,却也压下了脾气,客套回笑:“是,表哥唤我作阿纪就是了。”

“表弟还没歇下?初来乍到,我也跟着去瞧一瞧,免得缺了少了什么,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去寻,反而麻烦。”

言谈之中,俨然是以主人家自居。

更要命的是,就连珍珠也没觉着他这话僭越,而是笑着附和:“云少爷最是体贴细心,帮着表少爷掌掌眼,这就是疼我们了。”

姜烈云笑盈盈地上前,亲热地把住了镜郎的手臂:“阿纪,这边走。”

他身上氤氲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脂粉香气,冲得镜郎险些咳嗽起来。

镜郎只是一顿,姜烈云便察觉到了,关切地端详他的神色:“怎么了?”

镜郎屏着呼吸,缓了缓神,才道:“……表哥身上好香,从前从未闻过呢。”

“我常年吃药,未免气味冲撞,总要在衣上多熏些香,遮掩遮掩。”姜烈云有些不好意思,唇边一抿,笑出浅浅一对梨涡,凑得近了,让镜郎看见他耳垂下有小小一块红痣,像是胎记,“表弟喜欢?我让人送一些去。”

“是我偏了表哥了。”

住秋阁是一处三层小楼,王默正领人忙着洒扫布置,安置细软,姜烈云打量了王默几眼,只以为是个下等仆役,在屋中转了一圈,颇为细心地指点婢女把几处窗纱固定好了,又说:“这儿临水,夜里表弟若是出门,可得照着点路,别失足摔了,不说受伤,晚上寒气上来,着了凉可不好。”

一番做作应酬,总算把姜烈云打发走了,镜郎没骨头似的往榻上一躺,散了架似的连声哎哟起来,青竹笑着过来,喂了他一杯茶,又将他搂在怀里,揉肩捏腿,小心服侍起来。

“这么看,八姨母的日子也不好过啊。这个姜烈云,还不知道憋着什么坏……”

“不论憋着什么坏,咱们来了是客,火又烧不到公子头上。”青竹低声笑道,揶揄地望了镜郎一眼:身子不好,又受舅舅宠爱,这不又是一个他么?

镜郎哪里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大大朝他翻了个白眼:“你在心里叨咕什么呢?林青竹,你现在胆子可肥了,在心里编排我,想睡假山是吧?”

“不敢。”青竹忙低眉敛目,做出一副恭敬样子来,在镜郎唇边偷了个香,这才道,“我只是想,比起咱们娘娘来,姜夫人或许是太不擅长教子了……”

“也或许,是太擅长教子了。”镜郎冷笑道,“这府中情形你还看不出来?谁才是当家主母?仗着天高皇帝远,也就一个九姨母在这儿,这是打量着……”

青竹握着他的手腕,轻轻捏了捏,叹道:“……公子。”

“……知道了,若他不犯到我头上来,我绝不多事,这总成了吧?林青竹,你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做了房里人,就这么嘚瑟?……谁许你亲我了!唔……”

当天夜里,姜令望就在四季园中设宴,因镜郎是小辈,又是自家人,也就没分什么男女席位,也没有请陪客,席上不过是他与广平这对夫妻,另有姜烈云,新安长公主,算是家宴。

果然,他的姐姐姜令闻也在席间。

从她的装扮来看,是明显的寡居之人,乌黑长发挽了个随云髻,并没有刻意堆叠,挑了一对如意云纹的墨玉簪子。虽然没穿石青色、墨蓝色,也是一袭暗暗的赭红色,只是那罗衫的料子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外头笼着一层朦朦胧胧的轻纱,绣着应季的细碎桂花,无端明媚起来。

她颜色也不能说鲜嫩,到底是快要四十岁的人了,虽然保养得宜,但没上脂粉,能轻而易举地看出年纪,只是她真的很美,像春日里的桃花,像轻柔吹抚过柳树的清风,又像秋日里盈盈的一缕花香,举止从容,风度卓然,自然而然地,就成了众人的焦点。

可她分明又是婉约宁和的,令人不由自主地,就与她交心,以她为首。

姜令闻与姜令望生得不大像,但姜烈云呢,隐隐约约,和二人都有点像,虽然姜令望与广平长公主同桌而坐,神色温柔,不时偏过头去握着她的手,絮絮交代着什么,但就镜郎局外看来,怎么都是那三人才是亲厚的一家……

青竹立在镜郎身后,凉凉道:“——外甥像舅,烈云少爷和驸马爷,真是生得太像了。”

镜郎打了个寒颤,无由生出一脊背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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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歪了的熊孩子VS没养歪的熊孩子

第二十七章小修,补了快2K陈之宁的肉,有兴趣可以往前翻一翻


## 七十四

镜郎此生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他不去找事儿,事儿却偏要上门来找他。

夜宴上几人还维持着虚假的礼仪客套,告别时一切如常,镜郎也全没把事儿放在心上,唤了热水来,因吃了几口酒,有些醉了,没闹什么幺蛾子,便就睡下。

他在船上被青竹掰了掰起居时间,不再随心所欲,昼夜颠倒,勉强像个正常人。第二天起来,就记挂着尝一尝扬州的名点,什么翡翠烧麦,鸡丝卷子,蟹黄包儿,鱼面……

“原以为南边都是甜口,公子会吃不惯呢。扬州菜也清丽。”青竹在旁为他拾掇要穿的衣衫,寻了件竹青的道袍,也笑着同他议论,“昨儿晚上的琼花露酒,配那道银鱼羹,确实不错。”

“我倒觉着更配那道风鹅……这时节该是吃蟹了,听说南边人吃蟹最精妙,咱们也尝个新鲜。”

王默不做声,为镜郎梳理长发,盘起发髻,镜郎闲坐无事,想看一看这园子里的晨间景致,谁晓得推了窗一眼望出去,就见姜烈云同姜夫人,母子俩在窗外站着,气定神闲地指点花草,不知等了多久。

镜郎吓得魂飞魄散,一把就把窗子摔上了。

还是青竹对着他又劝又哄,好容易劝得镜郎气平了,不再甩脸色,又出去问好,把人请进来,圆满了场面。几人团团坐下,礼貌而不失尴尬地用了一顿早饭。

镜郎无知无觉的,青竹却看得清楚:姜夫人母子进屋后,新奉上的菜色可比之前的要丰富许多,用料名贵不说,且还冒着热气,就连来服侍等待的侍女小厮也都格外打点起了十二分精神,殷切谨慎。

姜夫人在内院威严甚重,姜烈云的身份特别,说是客又不算客,眼看着就要成主人,青竹深知,他与王默,连上几个侍卫,恐怕都难以与姜令望这个地头蛇抗衡,更别说内宅里,不说闹出大事,但是使绊子添堵,那是一用一个准,还让人挑不出错……

当家老爷的心明显是偏的,两位长公主身份贵重,但不比建昌长公主,手伸不到外面,在内宅上,也要稍逊一筹。

若要平安安泰,只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镜郎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也准备硬着头皮来礼貌回应。

花了两日功夫,赏玩了四季园的几处风景,接下来就是临近的小玲珑山馆、和园、青园……又是去城外的名寺上香,看秋景,吃素斋,又是见了一见城中有名有姓的贵家子弟,说得上是一个颇为称职的玩伴。

只除了一点。

姜烈云就好似一块甩不脱,挣不掉的牛皮糖。从那日早饭开始,就没有离开他十丈……不,五丈距离。

“表弟……”

“表弟!”

“——表弟。”

谁是你表弟啊,信不信让我七哥来打死你!

除了上净房,那真是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不见一刻稍离的。这是守着犯人,还怕他跑了不成?

偶尔姜烈云上学或出门见客去了,镜郎得了一丝喘息之机,到广平长公主处闲话,和新安长公主逗逗闷子,还能碰见姜夫人在那儿安闲坐着,她也不怎么搭腔说话,领着个才留头的小丫鬟,不是绣荷包,就是绣手帕,要么就是描绘花样子。

她不是要管家么?怎么成日里也不见忙碌?就没地方去了,非得在这儿不走吗?

镜郎憋了一肚子无名的阴烧怒火,回了房,预备咬王默几口出出气。

谁成想,一推门进去,就见灯下坐了个人。

姜烈云披散长发,一身沐浴后的水汽,寝衣雪白,一手托腮,笑吟吟地翻一卷古书。

虽说灯下看美人,当是越看越有趣,但在镜郎眼中,真是说不出的恐怖。

听见动静,姜烈云就抬起头,送来一个甜甜的笑。

“我与表弟一见如故,这园子里幽静,又怕表弟一人住着害怕,这就来陪一陪你,咱们也好抵足夜谈。”

镜郎:“……”

因为他的身份,许多人都对他十分热情,但要么足够礼貌克制、并不惹他厌烦,要么就早就被隔绝在外,接受足够教训了。

偏偏在这里,得咬牙接受这令人牙酸的过度好意。

几日下来,他也算看得明白了。
推书 20234-12-17 :独决[古代架空]—》:简介:(入库时间2021-12-17) CP2021-05-25完结收藏: 7,712 评论: 1,705 海星: 14,049同室操戈,同床异梦。如果拥有简单的爱或者简单的恨,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然而权力与**又高过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