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手极重,萧厉被打得一偏头,红肿五指印浮现在脸上。
萧厉摸了摸又烫又疼的脸,雀跃自喜的心瞬间冷却,呼呼呼地冒出委屈的酸气。
他难以置信:“你打我?”
湿漉漉的红唇传来隐隐痛感,一下下地挑动宁长乐敏感的神经,提醒着,他被羞辱了。
一个巴掌不足以抵消他现在的怒气。宁长乐抄起手边的茶盏,直直照着萧厉的面门砸去。
萧厉灵活地躲过,茶水茶叶溅了他满身,先前留下的桃花粉被水凝结成一块块红渍。黑金锦袍变成红与绿的调色板,好不狼狈。
一击不中,宁长乐又抄起茶壶。
打了巴掌不算,泼了他满身茶水不算,还要热水毁他的容不成?
再软的性子,也要冒火气,更何况萧厉不是个任人顶撞的主,不免怒火中伤。
他大手紧紧握住宁长乐的手腕,夺下茶壶,钳住宁长乐的下巴,不满地眯眼:“你这脾性,越来越差了。”
宁长乐狠狠咬在萧厉的虎口,直咬得鲜血直流。
萧厉吃痛,正欲松手,瞥见宁长乐赤红的双眸,透着不屈服的傲劲,灼热得如一团焰火,霹雳巴拉地在萧厉的心田肆意绽放。
他任宁长乐咬着,眉尾飞扬,凑在宁长乐的额头,吧唧吧唧连亲两口。
都被咬了,不能吃亏,再亲两口,才算回本。
宁长乐没想到萧厉能这么不要脸,急急后退两步,捂住额头,嘴角带血地怒骂:“我杀了你。”
萧厉回他一个挑衅的笑意。
花仙儿听到杯盏摔落的声音,推门而入,一地的茶叶碎瓷。
宁长乐满面羞容,再看萧厉洋洋得意的笑容,若不是身上沾满狼狈的茶叶,右手浸染着血,还真以为他赢了呢。
花仙儿一时也不明白到底谁输谁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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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长乐无助地呼吸,低低地哀求着,如脱离水面的鱼,生死皆由他掌控。
眼尾潮红湿润,划出一颗颗晶莹的泪珠,如美人鱼坠落的珍珠。漂亮得不似凡人的玉手青筋分明,指尖粉白,无力地从红绸锦被垂下。
宁长乐哀求,声音如泣如诉,丝丝勾人心弦:“饶了我吧,夫君……”
萧厉猛然从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欲念的粗气。梦里的宁长乐如魅惑的妖怪,多么勾心夺魄,醒来时就越发欲壑难平。
这突如其来的陌生情.潮蒸得他双眼发红,难以自制地想把人圈回身边上下揉搓。想像梦里一样,让宁长乐那白玉似的皮子布满属于他的痕迹,想那桀骜不驯的双眸只能看见自己,想那冷硬倔强的唇发出渴求自己的嘶哑声……
萧厉半倚在床头,皎洁月色透过窗棱洒了一床,洗不净情.欲暗涌。
良久后,萧厉起身,灌了一壶冷茶,披着外衣,在房间内来回踱步。
明明是想把人接回王府,却把人气得直接住在了“花仙斋”。
萧厉磨了磨后牙槽,越是难以征服,越挑起他的兴趣。宁长乐,你等着。
第18章 第一次在两人的交锋中,……
“长公主前几日向花仙斋求购螺子黛,被我拒绝了。我把最后一颗螺子黛卖给了长公主的对头,李贵妃的侄女。”
花姨把最近的账簿交给宁长乐,这些日子办各种贵女赏宴亏了不少银子。不过对于身怀巨款的他们而言,不算什么。
“很好。”宁长乐点头称赞,“波斯商人准备好了吗?”
“已安排住下。”花姨回道,“波斯商人带来十颗螺子黛,将于三日后在居然楼进行拍卖的消息已经送出去了。据我所知,京城大半有品级的夫人贵女们都会参见,长公主更是不例外。听闻皇后对长公主发了好几次脾气,一定要得到螺子黛,打压李贵妃的嚣张气焰。”
“很好,以我的名义送一封拜帖到王府,让萧厉务必参加拍卖会。”宁长乐道。
“长乐,我不明白。你何必如此麻烦,直接回府告知一声不行吗?”花姨好奇死了,那日包厢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宁长乐气到现在。
宁长乐:“我自有道理。”
萧厉,你等着。
萧厉收到宁长乐邀他参加拍卖会的帖子,心潮澎湃,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这么正式?多晾些日子,果然会乖乖服软。”
青牧看着自家王爷的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连连摇头,无可救药。王妃摆明与王爷生分,不然回王府不就成了?
当然这话青牧不该说,怕被恼羞成怒的王爷打死。这半个月,王爷的脸拉得比驴长,府内士兵轮番□□练个遍,累得有气无力,看见王爷,就像耗子遇到猫,能躲得多远有多远。
尤其自己这个随侍最可怜,青牧摸摸青肿的眼眶,武艺硬生生在半个月时间拔高了一截。
萧厉以孔雀开屏的姿态,斗志昂扬地等到拍卖日。他来到约定的包厢,见宁长乐已等在那里喝茶,心情越发酣畅。
“王妃,我可对螺子黛这种女人画眉的东西丝毫不敢兴趣。”
萧厉昂头挺胸,倨傲又矜持地坐下,不满地说道,“王妃想和解,也该选个恰当的地方。”
宁长乐抬了抬下巴,无甚表情道:“呱噪,喝茶。”
萧厉被一句话噎住,愤愤地灌了口热茶,看看嘴硬的人要撑到什么时候。
有伙计进来,小声禀告道:“长公主来了。”
宁长乐露出兴奋的目光,像发现猎物的狼。
萧厉反应过来,看来今天的主角真的不是自己,而是让他来看戏的。
萧厉想错了,长公主的戏码只能算前菜,真正的主食,宁长乐锁定的是萧厉。
居然楼在一层设立拍卖台,波斯商人操着浓重的口音,费劲地说着十颗螺子黛如何得来不易,如何是罕见的珍宝,最后宣布由一人竞得十颗,一次成交,底价五千两白银,每一次至少加价一百两。
这个底价对比如今螺子黛的市价,可以说便宜了十倍。但拍卖者不知道是谁在同自己竞拍,增加了未知。
包厢设在二楼,看不见参与拍卖的买家样貌。每个包厢设有专门伺候的伙计,帮忙传递竞价者的价码,在包厢门外朗声诵读。
待诵读完后,半柱香的时间,若没有人继续往上竞价,这十枚螺子黛就会一锤定音,由价高者得。
锣声一敲响,二楼传来此起彼伏的唱和声。
“天字包厢,出价一万两。”
“地字包厢,一万一千两。”
“黄字包厢,一万一千五百两……”
价格唰唰唰地往上升高,宁长乐慢悠悠地品着茶。天字包厢的客人就是长公主萧安萝。
经过一番竞价,价格很快飙高到七万两。
这已超出市价两万两,可这是京城,达官遍地,随便撞个人,可能就是个三品大员。
七万两对于他们而言,不算什么。
有被压出火气的玄字包厢贵女,直接把价格拔高到十万两。
一时间,竞价的声音寥寥无几。已超过市价一倍高,不少人觉得不值放弃。
其中,绝不包括长公主。
她轻蔑地一笑,在整个京城,还没有她得不到的东西,尤其这个东西关乎她的脸面。
她说了个数字,唱价伙计瞪大难以置信的眼睛,吞了吞口水。
他走出包厢,朗声唱和道:“天字包厢,二十万两。”
在一楼看热闹的众人纷纷发出吸气声,议论起来。
“这是哪家贵人?这么大手笔。”
“我刚才见长公主进去,肯定是我朝公主才能如此豪气。”
“我听做官的二舅说,皇上正愁着建宫殿没钱呢。长公主竟然有这么多营私?”
“那算什么?丞相可是我大周首富,区区二十万两算什么……”
宁长乐安排的人在其中引导舆论方向。
包厢内,宁长乐面不改色地说出个数字。
紧接着伙计出门高声唱和:“月字包厢,二十五万两。”
萧厉傻了。
二十五万两,一家女子胭脂铺能有这么多收入吗?
这个数字足够一万士兵两年的军需啊。
宁长乐似笑非笑地看向萧厉。
手掌倚在桌上作为支撑,萧厉不确定地问:“你有如此多银子吗?”
宁长乐淡然道:“好戏还在后头。”
天字包厢内,萧安萝不淡定了。二十万两,是她购买螺子黛的总预价,她万万没想到有人敢和她叫价。
她第一时间想到,对面的人是李贵妃的侄女。
李贵妃就是想让她,还有皇后颜面扫地。
二十五万两而已,即便她的私钱不足,徐家有的是银子。
她再次喊出一个价,必须煞煞李家锐气,让她知道皇家谁做主。
“三十万两——”
“三十五万两——”几乎在天字包厢伙计声音落定的同时,宁长乐毫不犹豫地让伙计报出价格。
整栋楼的人为之震惊。不少包厢内的买家纷纷探出头,想看看谁和谁那么大的手笔。
萧安萝的额角全都是汗,她颇有些气急败坏地喊来伙计,询问月字包厢究竟是谁。
伙计早得了宁长乐的银子收买,含糊其辞道:“小的只模糊见了个背影,似乎是个身子曼妙,穿着紫衣的贵女。”
是她!是李贵妃的侄女!唯有一品及以上的诰命夫人才能穿着紫色。
她萧安萝还从未输过,冷哼道:“四十万两。”
伙计感觉要疯了。不不不,是竞价的人疯了!四十万两啊,干点啥不好,不过是几颗眉黛而已。
宁长乐一扬手,刚要说出价格。
与伙计差不多想法的萧厉一下摁住宁长乐的胳膊,过于紧张和错愕,令他的脸色泛白,唇色铁青。
他万分不解地问道:“宁长乐,你是疯了吗?”
“呵。”
宁长乐轻哧一声,拨开萧厉的手,面不改色地说道,“五十万两。”
“五……五十……万两?”萧厉感觉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长公主不可能跟投!五十万两,把王府卖了,也凑不到这个数。我道歉,我道歉。是我嘴贱,不该亲你。”
萧厉的心情可以用“抓狂”来形容。他在想,他也要疯了,被宁长乐吓疯了。
“不准去!”萧厉大声呵斥住想要出门报价的伙计。他怒气威压的模样令伙计止不住地抖,太可怕了,像是被定在火焰燃烧的坟地,敢挪动一步,就会烈焰焚身,死无葬身之地。
“萧厉,你不懂我的继母。她自私自负,傲慢得眼里看不上任何人,除了徐恩义。她的女儿徐聘婷也只不过学了她三成脾性。这一点,我还赌得起。还有……”
食指在萧厉的眸前轻轻摇动,宁长乐微微一笑,睥睨道:“我不缺这点银子。”
萧厉再一次重新认识到宁长乐,倨傲、冷漠、凌冽的宁长乐。
第一次在两人的交锋中,萧厉落了下乘。
第19章 像一匹饿狼,要将他生吞……
在伙计喊出‘五十万两’时,围观群众都有些痴傻了。
这无异于有人拿一船的金子,只为买一条鱼。
半柱香开始点燃,香烟邈邈,时间随着香灰的剥落而流逝。
众人的眼睛齐刷刷地抬头望向天字包厢。
“不会吧,不会吧,长公主不会真的不行吧?”
“怎么可能啊,那可是长公主唉。”
“长公主认输的话,丢的可是皇上和丞相两份脸面。”
议论声越来越响,也不知道谁起了头,众人都在齐声喊“长公主!长公主!长公主!”
天字包厢内的萧安萝有一瞬的惊恐,她本打算放弃,胜负欲又被震耳欲聋的呼声唤醒。
她不能当众输!尤其不能败给自己的死敌!
萧安萝没有发现,她已被一轮轮的竞价和万众期待的呼唤声裹挟住,没了理智可言。
“五十……五十二万两。”
萧安萝说出价格后,像是濒死的鱼,无力地瘫软在座椅上,眼睛死死地盯着燃烧的香柱,唯恐月字包厢的人再出价。这短短的半柱香时间被拉扯成无限,一分一秒皆是煎熬。
当香柱燃尽,大锣敲定之时,萧安萝轻轻泄了一口气,后背被汗水进士,金寿字护甲将掌心掐出深深的指甲印。
她的心中毫无喜意,反倒逐渐升起难以言喻的怨念和懊恼:若不是皇后要,她也不会花这么一大笔冤枉钱。
月字包厢。
宁长乐笑语盈盈:“这出戏,王爷看得可还满意?”
“你赢了。”萧厉藏于袖中的手在微微颤抖。
宁长乐是个疯子。但他却如此兴奋,恨不得将人抱进怀里狠狠揉搓。
“王爷,我此番找你来,不仅是为了看戏,而是同你算一笔账。”
宁长乐喝了口茶,不疾不徐地说道: “大周朝禁军士兵的饷银,一月不足三贯钱,连平民百姓挣得也比他们多。所以近些年来,禁军逃兵役者屡禁不止。这也是皇上为何愿意把安王军补充到禁军中的原因之一。
当然啦,十二卫禁军乃是天子近臣,按照资品和荫第惯例,有三成的人是官员子嗣补卫,比如二品、三品子补亲卫,三品孙、四品子补勋卫……
这些高官之子们其实不在乎饷银,但你带来的安王军不一样……他们大都出身于贫寒,依靠军饷养家糊口,朝廷发放的饷银却不足以支撑他们养家,况且还时常拖欠……”
萧厉脸色黑沉,瞳孔紧锁,压低声音道:“你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