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岁[重生][古代架空]——BY:绣生

作者:绣生  录入:12-24

  上一世这人也最瞧不得他与谢蕴川相处,但凡他对谢蕴川好一些,这人就要来找茬。
  那时他只以为他是故意找茬折腾自己,但如今回顾往事,这人分明是在拈酸吃醋罢?
  不管前世今生,倒都是一样的狗脾气,爱圈地。
  但前世就罢了,今生他与谢蕴川尚未有交集,这人又在酸什么?
  薛恕抿起唇,似不想说。
  但被那双漂亮的眸子定定瞧着,他最终还是败下阵来,闷声道:“殿下与谢蕴川吟诗作赋烹酒煮茶,引为知己。连每年生辰都记着要送去赏赐……”
  一开始是不想说,但开了口,却又打不住了,一桩桩一件件地控诉起来。
  “臣的生辰,殿下随便拿些小玩意儿就打发了,但谢蕴川的生辰,却每每都用心挑选,那些礼瞧着不甚名贵,却样样贴心……”
  更别说他予谢蕴川的那些荣宠了。
  即便他与谢蕴川不对付,但也不得不承认谢蕴川此人不论是容貌还是才能都无人能出其右。
  殷承玉欣赏他、信任他。而谢蕴川报之以忠义。
  每每瞧见两人并肩而行时,薛恕总打心底里生出一股恐慌来。
  志趣相投,理想相同,他们就仿佛史书中所载的明君良臣,相得益彰。而他站在暗处,满手血腥,若是后人著史,他只能是被明君所弃、万人唾骂的奸佞。
  他们一个天一个地,即便他用尽手段短暂得到了他。但百年之后故人成土,史书之中他们一个是明君,一个是佞幸,仍然隔着无法跨越的鸿沟。
  而谢蕴川的存在,仿佛时时刻刻提醒着他那道鸿沟不可跨越。
  “就只因为这些么?”殷承玉注视着他,洞悉的目光几乎要看到他心底去。
  薛恕别开眼,不肯再说。
  “帝王之术在驭人,谢蕴川是好友亦是臣子,孤需笼络他。”指尖缓缓描摹他的唇形,殷承玉在他干燥的唇上印下一吻:“至于你……哪还需要孤去笼络?”
  薛恕眼珠动了下,似半信半疑。
  殷承玉低笑一声,以唇辗转研磨:“况且你和他比什么?”如玉石般沁凉的手指自后颈探入衣襟:“除了你,还有谁能与孤如此……?”
  后背的肌肉绷紧,薛恕如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终于忍受不住猎物的邀请,将人按住掠夺。
  身体往后陷入圈椅之中,殷承玉仰起脸迎合。
  许久之后,唇瓣分开,殷承玉舔了舔殷红的唇,拢了拢凌乱的衣襟,看着他笑:“这回不酸了?”
  薛恕默默调整气息,哑声道:“殿下何时去翰林院?臣也一道。”
  殷承玉神色一顿,难以言喻地瞧着他,最后到底答应了:“去便去罢,莫给孤添乱。”
  *
  晌午时分,二人一道去了翰林院。
  翰林院位于南熏坊,出了承天门往左行一段便是。
  谢蕴川是新科状元,已经被授了修撰之职,入国史馆中修书。
  大燕历来就有“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之说,上一世谢蕴川的升迁之路便是由此开始。
  若是按照默认的升迁之途,他会在翰林院熬上个三五年,待熟悉了政事又有了资历之后,便会入朝为官。若是政绩好受看重,便会放到地方磨砺几年,等再调回京时,便能在朝中担任要职。如此一步步熬过来,积攒了足够的政绩与资历,到了四五十岁时,便有可能入内阁。
  但上一世的隆丰十九年,并不太平。
  十九年冬,疙瘩瘟在北直隶大名府等地相继爆发,然后迅速蔓延到了望京。
  疙瘩瘟死人无数,朝中官员亦有许多染病而亡,人手严重不足,是以翰林院这一批尚未经受历练的新进进士,便被赶鸭子上架顶了空缺。
  这是危难也是机遇。
  谢蕴川因着表现出色,很快便被破格擢升入了吏部。当时已是首辅的邵添正是吏部尚书,他对谢蕴川十分赏识,有心提拔之下,谢蕴川在短短四年间,便靠着出色的政绩,由吏部侍中升为户部侍郎,之后升任礼部尚书。直到殷承玉回宫之时,他已经成了大燕史上最为年轻的阁臣。
  他是邵添的左膀右臂,邵添甚至有意将嫡女嫁给他,培养他当自己的接班人。
  只不过邵添死也没有想到,自己悉心培养的接班人,最后却成了要他命的阎王爷。
  谢家满门为邵添所害,谢蕴川卧薪尝胆,一直在暗中搜集邵添一党的罪证。后来他登基之后,设法取得了谢蕴川的信任,两人联手,旧案新罪重重压下来,才扳倒了邵添,剪除了邵氏党羽。
  上一世若没有谢蕴川倒戈,他要将树大根深的邵党连根铲除,恐怕要伤筋动骨。
  好在重来一世,虞家并未覆灭,邵添尚不是首辅,也没有几年时间经营壮大自己的势力。眼下又被他抓住了狐狸尾巴,对付起来倒是容易许多。
  只不过没了疙瘩瘟与邵添这两块跳板,谢蕴川想入内阁,恐怕不如上一世那么轻易了。
  太子驾临翰林院,掌院学士得了消息,匆忙领着人前来迎接。
  殷承玉免了礼,只说来翰林院寻几本古籍,顺道想挑几位新科进士去东宫侍读。
  “孤近日读史,有不少疑惑难解。与太傅讨教,太傅却言孤走进了死胡同,孤便想寻几位日讲官为孤读史,或许能得些许启发。”
  掌院闻言自是喜不自胜,连忙引着人去了国史馆:“今科一甲三人皆是惊才绝艳之人,太子殿下可去试一试。”
  国史馆清幽,殷承玉过去时,不少学士正在埋头修书。
  掌院请殷承玉在待客的厅室稍坐,亲自去点了四人过来,其中正有谢蕴川。
  “殿下,这乃是今科进士中学问最好的四人。”
  几人忽被掌院唤出来,茫茫然间得知是太子要来挑选侍读,都是既惊又喜。唯有谢蕴川瞧着平静一些,神色似有些诧异,目光隐晦地瞧着坐在主位的殷承玉,以及侍立在殷承玉身侧的薛恕。
  不论是太子还是太子身边伺候的薛公公,他都曾见过的。
  尤其是那位瞧着不太好惹的薛公公,还曾救过他一回。
  谢蕴川很快收回了目光,凝眉思索。虽然可能有些自作多情,但他总觉得这二人似乎格外关注他。尤其是当初薛公公将他与其他几个书生从诏狱带出来时,半路遇见出宫的太子,太子看他的目光十分奇怪,就好像认识他一般。
  太子莫不是知道了什么?谢蕴川思索着这个可能,又很快否决了。
  当年他身体弱,自幼就被父母寄养在观中,外人并不知道谢家还有一个小儿子。后来观主病逝,他被老师收养,便是有心人想查,也查不出什么来才对。
  谢蕴川略微放了心,听闻点到自己的名字,神色恭敬地上前一步,回答太子的问题。
  虽然挑选侍读只是个借口,但殷承玉还是认真将四人考校了一番,并未区别对待谢蕴川。
  结果很让他满意,除了谢蕴川外的三人,学识竟然都十分不错,都是可造之材。
  他原本只打算挑选两人做侍读,但却临时改了主意,将四人都要了,让他们自明日开始,轮流到东宫侍读。
  第一日到东宫侍读的人正是谢蕴川。
  殷承玉并未因为上一世的旧识就格外优待他。毕竟人总是善变的,这一世的谢蕴川与上一世的谢蕴川中间足足隔着四年时间,他还需要时间慢慢了解这几年的差别,再图谋后续。
  所以第一日他只让谢蕴川为他讲史。
  谢蕴川确有才学,即便是早就已经被读透读烂了的史书,他也能提出与众不同的见解来。
  殷承玉与他互相探讨,倒真得了不少启发。
  侍读时间不过一个时辰,到了时辰之后,谢蕴川便规规矩矩地告退。
  退出去弘仁殿之前,他又小心抬眼看了太子一眼,觉得自己之前的感觉或许只是错觉,今日太子待他并没有什么特别。
  倒是半路上又遇到了薛恕。
  入宫之后,他才知道这位曾救过他一命的薛公公,如今竟已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东厂督主。
  从前他对这些阉人的观感并不好,尤其是被牵涉进孙淼案中,在诏狱见识过种种惨无人道的酷刑后,对于这些以权谋私祸乱超纲的阉人愈发没有好感。
  但那日在诏狱里,薛恕一刀给了孙淼一个痛快,却叫他有所改观。
  更不提后来薛恕将他与其余几个书生从诏狱带出来,也算是间接救了他们一命。
  谢蕴川停下脚步,瞧着走过来的薛恕,主动拱手问好:“薛督主。”接着又弯下腰郑重一揖:“当日刑部一别,还未谢过督主相救之恩。”
  正准备与他擦肩而过的薛恕脚步一顿,诧异地挑起眉来。


第117章
  上一世时,谢蕴川可没少参他。
  谢蕴川是文臣,自诩清贵之流从来不屑与他这等弄权的阉人为伍。更何况他手掌大权足以挟制帝王,几乎是谢蕴川等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前朝与他斗法争权不说,后宫也要掺上一脚。每每上奏请求殷承玉纳妃立后的折子总有他一份。
  那时殷承玉羽翼已丰,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便总想效仿前朝,将他这奸佞拉下马来,成就自己万古青名、
  直到后来殷承玉病逝,两人同为辅政大臣,在许多政见上不和,依旧势同水火。即便在殷承岄这个小皇帝面前也没少争锋相对。
  但现在,这位自诩清贵的未来首辅,却在他面前弯下腰来,语气真挚地同他道谢。
  薛恕将人从内到外将人打量了一番,确定他并不是虚情假意地做戏。
  谢蕴川竟也有今日。
  也对,这时候他还不是浸淫官场纵横捭阖的首辅,表现得再老成也只是个初触权势的年轻人罢了,尚且生嫩得很。
  薛恕展眉笑起来。他抬手将人扶起,模仿着郑多宝的神态语气,摆出十足平易近人的姿态来:“谢大人不必多礼,咱家向来见不得那些权阉祸害平民百姓,不过是顺手为之,不足挂齿。”
  大约没想到堂堂东厂督主竟如此好相与,谢蕴川明显愣了一下,就听面前的人又和气道:“咱家幼时没进过学,最是仰慕读书人。谢大人日后若遇到了难处,尽管来寻咱家,能帮得上忙咱家都会帮。”
  谢蕴川闻言愈发诧异,暗暗打量着他的神色,却瞧不出破绽来。
  他心中有些警惕,怀疑薛恕有所图谋。可转念想想,自己身上除了未报的血仇,实在没什么能够图谋的东西。
  谢蕴川行了一礼,同薛恕辞别,带着满心的疑惑离开。
  薛恕站在原地,瞧着他走远后方才收起虚假的笑容,嗤了一声。
  欠了他人情,他倒是要瞧瞧日后谢蕴川还有没有那个脸皮去参他。
  弘仁殿内。
  隔着一扇窗户,殷承玉早早就瞧见了薛恕与谢蕴川两人撞上了。他本是担忧薛恕又胡乱拈酸吃醋针对谢蕴川,但瞧着瞧着,却发觉这两人竟好似相谈甚欢的模样。
  他定定瞧着薛恕面上的笑容,缓缓皱起了眉。
  待薛恕进殿时,他不动神色地批着案上的折子,嘴上却问道:“方才与谢蕴川说了什么?”
  薛恕想了想,没有吐露自己的小算盘,而是道:“没说什么,谢大人就是感谢臣之前在孙淼案中出手搭救。”顿了顿,他又意味深长笑道:“从前臣倒是没发现,谢大人竟是位好人。”
  实在好骗极了。
  殷承玉盯着他看了片刻,又淡淡收回目光,似并不太在意:“是么?”
  薛恕颔首说是,想起来意,转而又同他说起正事来:“下头人已经查到了姚氏与淄阳王世子之间的关系。三皇子大婚后第五日,就带着姚氏去了城外的温泉别庄,在别庄里住了五六日,方才返回京中。好巧不巧的是,那几日淄阳王世子也在城外。他在那附近的镇子上养了一房外室,那外室是个寡妇,他每隔上一两月都会私下去镇子上住上几日,与寡妇私会。那寡妇所在的镇子与三皇子的别庄相距不到两里。而且按照姚氏传出有孕的时间推算,应该就是在温泉庄子这段时日。”
  更不说派去别庄打探的番役还查到,姚氏在别庄那段时日,每日都有服用助孕的汤药。
  种种线索串联起来,几乎已经拼凑出了真相。
  如果换做旁人,必不会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来。毕竟谁也不会想到堂堂皇子竟然会找自己的堂兄借种。
  殷承璟这一步虽然兵行险着,但若是成了,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淄阳王与隆丰帝是亲堂兄弟,殷承璟与淄阳王世子自然也是有些许相像,一旦姚氏生下的是皇子,他便再没了后顾之忧。
  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瞒过了姚氏与淄阳王世子的,从这两人的反应看来,对此事都并不知情,尤其是淄阳王世子。
  “让乌珠去探探姚氏的态度,若是可以,最好将人拉拢过来。”殷承玉思索片刻道。
  姚氏的父亲姚兆安乃是后军都督府左都督,后军都督府在京下辖十八卫,在外下辖直隶二十个卫、十一个千户所。仅京师和直隶加起来的兵员就将近二十余万数,更不提其他地方卫所的兵员。
  姚兆安以军功起家,在军中威望不低。但这些年大燕朝文官与武将勋贵之间矛盾越来越深,殷承玉的母族虞家乃是簪缨世家,以姚兆安为首的武将勋贵素来与他不亲近,甚至为了维护自身利益,被殷承璟拉拢过去。
  如今倒是个瓦解两方合作的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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