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这话说得好笑,在青楼能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那些下作的娼妓?啧啧……”云跃一边摇头,一边言道。好似颇为惋惜云定的不懂事一般。
“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可有问你话?父亲还未说话,你倒一口一个大公子,这是不认我为兄长了?连基本的孝悌亦不知了,枉为人哉!”云归已不愿再听云跃在他耳旁一个劲儿地阴阳怪调,当下一脚将人踢翻在地,俯视着云跃怒喝道。
他本就不是好脾性的人。惹怒了他,就别妄想他有好颜色对待。
云跃摔倒在地上,一脸愣然,全然反应不过来的模样,看看同样被云归的出其不意吓着的陈姨娘,又看看一旁的父亲。
父亲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云归,始终未有说话。陈姨娘醒过神来,大叫一声就扑在地上,“我的儿!”活似云跃已死了的模样。
本来父亲并不会怒及这二人,但陈姨娘这做作得过分,又一副鬼哭狼嚎的模样,当下怒喝一声,“你们给我滚!”眼不见心不烦。
陈姨娘已然摆好了伤心欲绝的神情,正对上父亲,还未来得及掉眼泪,就被吓得身子一抖,脸上神情要哭不哭,实在有些可笑了。见父亲还要再发怒,便赶紧起身,搀起了云跃,就赶忙出了厅堂。云飞见此,识趣地行了退礼,亦走了出去。
待得三人再亦瞧不见了,云归才柔声问向云定,“定儿,我想听听你是怎么说的?”
云定向来脾气倔,性子+足+地像极了父亲。一旦两人对上,那么就是两败俱伤。哪个都不肯让步,哪个都不肯妥协。这都等着对方示弱,可怎么等得到。对方可是另一个自己哪。
稍一猜想,就知方才情形。想来是受害人一找上门,父亲还未有将事情弄清楚就先怒上了,而陈姨娘和云跃不知怎么亦在一旁,未等云定解释一二,他们二人就已在父亲的火头上添好了油。一旦父亲不管不顾骂上了,那云定是无论如何亦不会为自己辩解的了。
云定听得云归问,先是抬头看了一眼云锵,随后又撅着嘴撇过头,仍是不愿说的模样。云锵见得又怒了,“你个逆子!”说着站起身来,就要去拿家法——那安静躺在托盘上的藤条。
“父亲,稍等等可否?若今日真是定儿有错,我亦一同受罚。弟有错,兄长亦难辞其咎。”云归赶忙言道。
“哥!”云定闻言大惊,抬起头来看云归,眉头紧皱。一旁的温媛听了亦更为忧心,本来心就提着,云归这话一出,她的心可就要蹦出嗓子眼儿了。
“你告诉哥,你可真是打了那个人?他断了腿是因为你下的手?你又因何要打他?”云归轻声问道
云定见自己要拖累兄长,哪里还敢犹豫,全盘托出,“那人是兵部侍郎一个侄子,叫做吴误。前几次我与人在茶楼用食,他亦在。我那桌有人认识他,在那里碰见了就带人过来引见一番。后来一来二去地就有些熟识了。今日他约我出门,并未有说去那青楼,我才去的。去了之后,他唤了两个女子来,推过来一个给我,我不愿理会。哪知他却嬉笑着说……说……”
脸上浮现难堪之色,竟是半晌未能道尽。
第105章 太子赏罚【八更】
云归一听那人身份,就知父亲何以这般恼火。本来父亲与兵部侍郎吴大人的关系就不好,上次告知他丹烟为那吴大人所用,父亲已然因此忧心,今日一听云定将那吴大人的侄子打了,哪还能不怒?再听什么青楼,更加是怒不可抑了。
又听云定吞吞吐吐,没接着往下说,不由有些急,“说什么了?”
云定皎咬牙,一脸愤恨道,“那挨千刀的,说我兄长貌美,比哪个青楼花魁比不得,又说我看惯了兄长,只看兄长便够了,这才不把那些妓女子放在眼里。实在是可恨之极!这恶徒竟敢如此说你,我岂能不打他?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这话道尽了,云锵已跳将起来,一拍桌子,“可恨之极!”坐在一旁的温媛亦是一脸恨极的模样,“竟敢如此坏我儿声名,其人当诛!”
让温媛说出这话来,显然亦是气极了。本来云归听得亦是恼恨得紧,只是见这三人气得好似恨不能冲出门将那人痛打一番的模样,心里微暖,倒不+分生气了。
这话可不止辱了他,还辱了云定。那个叫吴误的,将他与青楼女子放在一处相比,已然是侮辱至极,却还暗讽定儿贪恋兄长容貌……真真是其人当诛!
“定儿起来。”不知云定跪了多久,这大冷天的,跪在地上可是活受罪,趁着父亲撒怒对象转移,就将人搀扶起来。
父亲注意到了,就向云定气急道,“你方才如何不说?”那等恶人找上门,他竟还花了大笔银子将人好生送走,实在是可恨!太可恨!他云锵的两个嫡子,平曰里再如何严厉对待,亦不曾乱骂过一句,到了外头竟要这样被人侮辱!
云定板着脸道,“您要我如何说?您一上来就一通好骂,紧接着那两个不要脸的又蹭过来,我怎可能当着他们的面,把这些腌臜话说出来?岂不更让他们看笑话,我就不!”让他们瞧了自己笑话便罢了,要是把兄长拉进来一道被他们看笑话,他才受不了呢。
云归听得有些疑心,“你说那人一来,陈姨娘和云跃就出现了?我并不识得那吴误,如何他知晓我的模样?”不是他多心,那两个人最是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上回两人都被整治了,必然不会安分守己、收敛一二的。只会寻机生事,好报仇雪恨。
现在看来,倒幸好方才他寻借口发作了云跃,父亲又因心烦意乱,将两人赶了出去不然今日这事,怕是没那么好收拾。若云定一直不说出实情来,父亲许真会怒气上头,将云定打狠了去。届时真真是亲者痛,仇者快了。
云锵与温媛对视一眼,向云归道,“你去好好查一查。若此事真与他们有关,就莫怪我无情了。”云锵平日是能忍则忍,并不轻易对付人。可人都有逆鳞。他的爱妻和两个嫡子便是他的逆鳞。胆敢动到他们身上的,他可不会再心慈手软。
云锵又看向云定,犹豫了半晌,到底拍了拍云定的肩膀,未能说出什么,叹息一声就离了厅堂。温媛站起身来,连忙向云定道,“我的定儿,让母亲看看你的膝盖,怕是都青了。”
云定呲牙笑道,“没事儿,这会儿冷,我身上穿得多,跪得也不算久,没事儿。哪那么容易就青了,母亲您就放心罢。”
云归亦有些心疼地看看云定两个膝盖,但到底宽慰温媛道,“母亲您放心,云定来日可是要做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的,跪一跪不碍事。”
温媛见云定一个劲儿地点头附和,便不再要求看了,“此事后,你们兄弟两人,都务必多个心眼,好好地查清楚了,要只是那恶人口舌不干净,就让你们父亲直接料理他便是。若是有心人在背后等着看咱们娘仨儿的笑话,咱们可不能错漏了去。”若真与那母子有关,那可得赶紧将他们送走,送得越远越好?可不会再像上次送她去普陀寺一样,不过月余就接回来。
两人点点头,都应了,“母亲,您放心罢。”
“定儿,你且去我房里,让邓喜给你上上药,我先送母亲回屋*”云归向云定
言道。
将温媛送回了她的主院,才回了自己内室,一入房门,便见得云定坐在桌旁,仍旧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怎么了?可是膝盖还疼着?”云归掩上门,在云定旁边坐下来,问道。
云定摇摇头,“我在外游荡时,受的苦可多,这点儿不算什么。只是,我终究觉得是因为我,才有这么一起子事情,当真糟心得很。”在外头游走时,别人见他年岁不大,衣帽精美,便起了歹意,打算劫他钱财外加毒打泄愤。有时候寡不敌众,真真是被打得一身青紫,口吐血沬。又不敢回家徒惹亲人伤心,就在外头饱一顿饿一顿地坚持着。
云归拍了拍云定放在桌上的手背,“别多想,只要你往后遇人遇事,都多长个心眼,别让人暗算了去,护好自己,我与父亲、母亲便安心了。”
“你回去让人弄热水给你敷一敷,之后再睡,不然明日可走路不利索。”云归将云定打发回房,邓喜知云归必有吩咐,便走进来问道,“公子,我这就去查查?
“一查那吴大人侄子究竟是什么来路;二查将他引去给定儿相识之人是谁,近日与谁碰了面;三查府中那二人今日行踪。”云归言道。
今日之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非说清楚了,云定就得白挨一顿打。他最不愿看人欺到云定头上。那是他好好爱护的亲弟,哪个敢动?且又惹得父亲母亲忧心闹心,实在不能轻易就算了。
邓軎连连点头,“公子,您放心罢。上回您让我好好栽培几个得力的,现在这几个小子都是可靠的,公子您等消息便是。”
云归点点头,微笑道,“总归你如今可是大有长进了。来日许多事公子可要靠你了。,’
邓喜被这么一夸,竟有些脸红,挠挠后脑勺不自在道,“为公子分忧是应该的,是邓喜的福气来着……”
过了三日,邓軎查得七七八八,就如他们所料,与陈姨娘和云跃脱离不开关系,只是可惜未有证据。买通了兵部侍郎吴府的下人,才知那吴误只是那吴侍郎的一个远房亲戚,说是侄子那还得是忽略好一段距离,特意抬举,且近日才从别处投奔到吴府上的。
至于那将吴误介绍给云定认识的人,问了云定后亦有了眉目。是前一些日子认识的一个商户子弟,不过是一道玩乐了几次,谈不上熟悉。
待得买通了吴误和那商户子弟身边的仆人后,便知他们都曾与云跃会面。会面时还颇为小心,并未让他们几个仆人在场,都打发在门外,并不知晓具体谈的什么
查了府上账目,陈姨娘和云跃都未有提大笔银子,便又遣人上陈姨娘娘家陈府问问,果然问得陈姨娘的兄长在不久前给陈姨娘送了好些东西。
正愁着该如何名正言顺发落他二人,就听母亲说父亲上了折子,参了吴侍郎治家不严一本。亦幸好父亲早有准备,那日早朝,吴误亦上了折子,亦是参父亲管教无方,纵儿行凶。
治家不严或是管教无方,这样的罪名,听起来好似不过小事,可在君主眼里看来,你连家宅都弄不安宁,儿子都教养不好,谈何为国家出力?谈何治国安邦?
此时陛下仍在病中,让太子监国,连早朝亦是在龙椅下摆了一张椅子,太子坐着升朝。想来那吴侍郎亦是自恃比父亲,要更与太子亲近些,料定太子便是偏帮,亦是帮他,而不是帮死活不愿向太子投诚的云锵。
哪知太子是直接罚了吴侍郎三个月俸禄,又让那吴误如数退还云锵先前赔他的银钱,并亲自登门道歉。当着众臣子的面就说,“云大人乃朝中股肱之臣,为大靖出力之时,竟有人这般欺辱云大人的嫡亲子,这般不把大靖良臣摆在眼里,其心歹毒,可是意欲我大靖,再无贤德良才愿入朝为官?”
吴误一见这大帽子要扣下来,光顾着发抖了,哪还敢为自己辩驳一二?虽此事非他亲力所为,但那吴误本就是他吴家人,且私下里他也曾推泼助澜,而他不曾做做样子,假意训斥吴误一番便也罢了,竟还借机上折子参奏云锵一本,可不就是助纣为虐,与吴误一般其心歹毒?
只得是赶紧躬身作揖,“太子英明,臣,甘愿受罚。”
不过,更让人意外的是,太子竞还夸云定是个有铁骨的好男儿。如此一夸一罚,也让吴侍郎丢了好大脸面。云锵毫发无损地回了府,但脸色依旧不太好看。照他看来,这样罚实在是便宜了他们。
但,得饶人处且饶人,得理不饶人的结果只会是杀敌一千,自伤八百。还不如留待以后,慢慢算算这笔账。
太子训斥吴侍郎的第二日,那吴误便来云府登门道歉。云锵夫妇和云归兄弟,都不想见他,只让仆人引了他,在他们几人的院子门前魏躬道歉。随后就让人走了
第106章 皇帝主意【九更】
云归一边听着温媛说话,一边想着,皇帝突然病了的事,究竟与他重生有无关系。只是想来想去,到底不能有个答案。但前几夜府里的闹腾,可就真与他有关了。若不是他连着插手家宅之事,削了陈姨娘二人,许是那夜亦不会发生这事,至少前世就未有这档子事。
不过倒亦不曾后悔。那二人本就是自私无耻之人,如今不收拾干净,来日他与云定从了军,真不知家里状况会如何。
又一日。
听闻吴误还在吴府养伤,半夜里却不知让谁偷偷抬了出吴府,竞让吴府阖府上下都不知晓。直至夜过晨起,才知吴侍郎那远房侄子,被人梳妆打扮一番,穿起了艳丽衣裙,抬到那青楼里充作妓子。虽未曾被人“用”了去,可到底那吴误回去后,还有些神志恍惚。
云归闻言噗嗤一笑,又猜测着是何人所为。实在是正中他下怀。吴误不是胆大包天,将他与青楼女子放在一处比较么,人就将吴误直接丢进青楼,好好做一次青楼女子。
正想着,邓喜来通传,“公子,楼大公子来了。”
云归回过神,道,“快快请进来。”邓喜转身要走,云归又道,“往后他来直接迎进来就是了,不需通传。”邓喜应了就快步去外头迎楼桓之了。
待得楼桓之走进来,云归心思一动,便问道,“吴误那事,可是你做的?”父亲母亲虽也恼那吴误,但想来绝不会用这样的法子整人。而云定向来喜欢用拳头说话,应该也不是他。柳北和施渊未必清楚这件事,便是清楚亦不好插手,想来亦不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