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鹿鸣不由吃惊道:“师兄你的意思是说……”
祁映雪点点头:“这个人,是冲我来的。”
可还有一点沈鹿鸣不明白:“天道宗又不同于其他门派,很少有抛头露面的机会。如此一来,师兄你又怎能招惹上那些外人呢?”
祁映雪微笑:“这也正是我感到疑惑的地方。”
师兄们的书信,明明约好了和他们在一家酒楼相见,到了酒楼却没见他六人身影,反叫店小二趁机而入,中了玉寒宫的奸计。
如果不是这六位师兄被人操控,就是他们已和妖物串通一气。
可沈鹿鸣说的也是事实,他的确和除了天道宗之外的人毫无联系,玉寒宫的人又怎么会找上他?除非……这一切都和玉清霄有关。
祁映雪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玉清霄之所以想抓住自己,很可能与自己的身世有关。
那间藏书阁里挂着的画,的的确确是师父不会有错。再联想到在清苑仙山时,总有寒琴华是他生父的谣言,那么答案就显而易见了——玉清霄想要验证这件事。
但是这些,祁映雪并没有对沈鹿鸣说。正巧赶上应昭远买了糖人回来,沈鹿鸣误会此事祁映雪不愿他知晓,倒也闭了嘴巴,不再多问。
“祁师兄!”应昭远献宝似的举起手中的糖人。
这糖人,被捏成鱼的形状,模样讨喜,但终究只是一个糖人。
不过对于祁映雪来说,又不只是一个糖人这么简单。刚说怀念悬崖边上溪水里的鱼,这便捏了一条鱼来,谁说应昭远不会讨人喜欢?
他接过应昭远送他的鱼,用只有两个人明白的话说道:“恩,真香。”
应昭远在一旁只是傻笑。
沈鹿鸣一头雾水:“香?这不就是一个普通的糖人吗?”
“是呀。”祁映雪凝视着手中的糖人,并没有多做解释“我们回去吧,我有些乏了。”
本来还想着多逛会儿,但祁映雪说了,沈鹿鸣也只能不情不愿的随着他们返回。
夜半,应昭远正睡的香,便被一阵急促的摇晃推醒:“应师弟、应师弟。”
“祁师兄?”应昭远的脑子还不是很清醒“你怎么这么晚还没有睡啊?”
“快穿上衣服起来。”祁映雪低声道“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些事情。”
“哦。”应昭远迷迷糊糊的坐起来,按照祁映雪的指示把衣服穿好。
他们并没有从客栈的正门出去,而是选择了窗户。
被夜风一吹,应昭远才彻彻底底的清醒过来:“祁师兄,我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玉寒宫。”
这三个字一出口,应昭远立刻惊讶的大叫起来:“祁师兄,我们好不容易才从那里逃出来,怎么可以返回去呢!那不是……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祁映雪淡淡道:“就是要自投罗网。”他凝视着应昭远的双眼“既然知晓了,你还愿意同我一起去吗,应师弟?”
应昭远毫不犹豫:“当然!祁师兄去哪里,我自然是要跟随的。我虽然武功不济,但给祁师兄打个下手还是没问题的。”
祁映雪看着他轻笑道:“如此便好。”
两人去了马厩,应昭远正要牵马,祁映雪道:“应师弟与我同乘一匹吧。”
应昭远知道祁映雪的右臂还不方便,没有多话,乖乖的来到祁映雪的马前,和来客栈的路上一样,坐到了祁映雪的前面。
他们没走出多远,郊外的林子里,有几个身影格外惹眼,正是胡媚儿与她的七个侍女。
“这位小仙长,真真是好喜欢夜里出游啊!”胡媚儿语带讥讽地说道。
“今夜的确很美。”祁映雪从马上跳下,嘴角勾着一抹笑。
“是呀,温度刚刚好,就是没有月亮。但我想,总归是比奴家的玉寒宫要更合小仙长的心意。”胡媚儿意有所指。
祁映雪道:“并非是玉寒宫招待不周,而是宫主的盛情祁某难以消受。又是七位姐姐的追杀,又是府中男子的铁锤,竟然还派出一位懂得操控人心的高手。祁某技拙,还付出了一条手臂,和内力受阻的代价。”
说到这,祁映雪露出一丝苦笑“不离去,只能叫宫主见笑了。”
“那小仙长又为何去而复返啊?”
“所为玉清霄师叔一事。”这个被划为禁忌的名讳,就这么从祁映雪的口中说出。
除了胡媚儿之外,其余七位女子,脸上均露出一丝不快。其中一位赤衫的,甚至高喝道:“大胆!魔君的名字,岂是你这种小辈可随便称呼的?”
胡媚儿轻笑道:“好啦,赤儿。不管怎么说,这是主人的师侄,最起码得尊重,我们要给足了。”
名唤赤儿的赤衫女子立刻低头道:“宫主说得有理。”
“那么小仙长,你又是为了主人的什么事来找奴家的呀?”
“关于我的身世。”
两人就像打哑谜一般,应昭远不敢插嘴,只在一旁默默听着,但却一句也听不懂。
祁师兄的身世,和这位魔君玉清霄,有什么关系吗?
胡媚儿脸色一变:“这么说来,小仙长可是知道些什么了?”
“不知。”祁映雪微笑道。
胡媚儿不由得哈哈笑道:“既然如此,那小仙长今夜与我相见,到底所为何事啊?莫不是,就是在这里与奴家耍耍嘴皮子,逗闷子玩?”
应昭远都为祁映雪捏了一把汗,偏偏他却丝毫不显慌张:“那我倒是想问问宫主,为何夜深了还不入睡,反而在林里停留。莫不是与我一样,喜欢夜游?”
胡媚儿但笑不语。
祁映雪终于收敛起玩笑的姿态,正经道:“宫主怕是也知道,我是琴华上仙的弟子。若我没能返回天道宗,师父必定会想尽一切法子下山寻我。而玉清霄师叔,最想见到的人,恐怕也是我师父——琴华上仙吧?”
被祁映雪说中,胡媚儿也不着恼,反而笑眯眯的说道:“小仙长看得通透。”
“我可以把我调查到的一切事无巨细的告知玉寒宫,相同,玉寒宫也要如此把知道的一切都告知我。这样的交换,想必宫主不会觉得过分吧?”玩味的笑又重新回到祁映雪的脸上。
听到这,应昭远心里不禁一惊,不由悄悄地拽了拽祁映雪的衣角。
祁映雪仿佛感受不到一般,继续说道:“我身处天道宗,自然调查起来也方便。但同样,我身处深山,消息来源十分匮乏。这本身就是一桩互惠互利的买卖,还望宫主能考虑一二,断断不要拒绝呀。”
胡媚儿既没说同意,也没说反对,只是问道:“若你与奴家有消息需要传递,又该以何种方式呢?”
祁映雪笑着拍了拍应昭远的肩膀:“我与我这位师弟私交不错,相信他可以帮我们这个忙。”说罢,他转头看向应昭远“是吧,应师弟?”
应昭远心里觉得不妥,有意说些什么,起码给祁师兄提个醒。但他肩上的手掌施的力越来越重,最终也只能点点头。
“好,一言为定。”
“我们这次相见以及相谈的事宜,还望宫主不要对旁的人提起。”临别时,祁映雪特意叮嘱道。
“放心吧,小仙长,奴家不会出尔反尔的。”胡媚儿娇滴滴地应道。
等她们完全不见身影,应昭远才敢说话:“祁师兄,你怎能和她们这些妖物有勾连!”
祁映雪的脸顿时冷了下来:“应师弟这是何意?回了天道宗,应师弟还要把这一切都告知师父不成?”
应昭远被吓坏了。他嘴唇轻颤:“祁师兄,你莫要如此说,我怎会……怎会做出此般事情呢?”
祁映雪冷笑一声:“没关系,应师弟大可以告知师父。被赶下山正好。做只妖魔,自由自在,不受约束,行动也更方便一些。”
应昭远立刻急了:“祁师兄切莫胡言乱语!我只是、我只是担心祁师兄……那些妖物,行走江湖多年,自然比我们都更多一些经验。若是他们出尔反尔,或者,做出一些对祁师兄不好的事情,那可如何是好!”
祁映雪的心逐渐柔软:“不用担心,应师弟,我自有对策。只是,应师弟是心甘情愿当这个送信人的吗?”
应昭远重重的点了两下头:“祁师兄只是需要昭远做这么点小事,若是连这都推脱,有违报答祁师兄的心!祁师兄若是不信,昭远便可在此起誓。”
言及此,应昭远当下便咬破食指,指着天空,郑重其事的说道“若应昭远背叛祁映雪祁师兄,当下就叫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这种誓言,不同于普通的发誓,是当真会应验的。祁映雪本就有意让他如此,当他发完誓,这才慢悠悠的说道:“应师弟何苦如此呢?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说完,他从身上抽出手帕,将应昭远那个小小的伤口包扎起来。
“我和应师弟想象中的样子不一样,应师弟会不会因此而对我失望?”一边包扎,祁映雪一边状似无意的问道。
应昭远眼中有些许迷茫:“那么祁师兄应该是什么样子呢?”
祁映雪心中那一点芥蒂,霎时间被这句话冲刷得一干二净。
他释怀的哈哈大笑道:“应师弟所言极是。”
这一夜,无月。但祁映雪却觉得,走在脚下的路,没有哪一刻,会像此刻这般明亮。
作者有话说:
恩……算是按时更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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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18、魔君㈢
三日后,兰烟院主抵达清水镇。
她一一查看过六位师兄的状况,神色十分严肃,看来情况并不乐观。
三日后,兰烟院主抵达清水镇。
她一一查看过六位师兄的状况,神色十分严肃,看来情况并不乐观。
“兰烟院主,六位师兄如何了?”祁映雪等一干弟子都在六位师兄所住的房间外等候,见兰烟院主出来,急忙上前一步询问道。
兰烟院主摇摇头:“此毒非常之罕见,恐怕只有各位上仙可解。”
“那……”一片愁云笼罩在祁映雪眉间。
“我已为他们稳定心神,暂时无性命之忧。尔等尽快筹备六辆马车,及早带他们返回天道宗。”说完,兰烟院主顿了顿“映雪,你到我房内一下。”
“是。”祁映雪拱了拱手,随着兰烟院主进入她的客房。
“把你的手臂伸出来。”兰烟院主伸出一只手来。祁映雪立刻将自己受伤的右臂伸了过去。
他这条手臂,还是近来才得到良好的休养,兰烟院主又怎能看不出?
为他上好药后,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这些日子苦了你了,映雪。”
“怎么能说是苦呢,兰烟院主?师父让我下山历练,不正是为了经历这些吗?”
祁映雪道“只有如此,我才能快速成长,早些担了重任。”
祁映雪自小便在天道宗,可以说,这些院主们都是看着他长大的。
听闻他说出如此懂事的话,兰烟不禁摸了摸他的头发:“真快啊,映雪。在我的记忆里,你还是那个走路都走不稳的小家伙,一眨眼之间,就成为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顿时,祁映雪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其他的情绪。他状似无意间问道:“院主,你可知我的生身父母是什么人?我从来都没听师父提起过。”
“那重要吗,映雪?”兰烟语气如常“你的身世决定不了你的命运。当你对人世有了一定的认知,你会发现,这些凡尘俗世将距离你越来越远。”
祁映雪也不多问,只道:“院主教训的有理,是映雪心境不够宽广,被眼前的事物迷惑了心智。”
“你还年轻,映雪,领悟不到也在情理之中。”兰烟慈爱的看着他“不过你正在成长。迟早有一天,会成长为琴华上仙那样优秀的人。”
祁映雪笑笑,并没有接话。
关于他身世的事情,是一个机密,但也可以说是人尽皆知。
大家都知道的,是那个谣言,而大家不知道的,才是事情的真相。
越调查下去,祁映雪越觉得,这趟很深。不过通过这几句话,以及兰烟院主的神情,祁映雪大概也猜出,她对此一无所知。
当天下午,沈鹿鸣便买来六辆马车,和其他几位师兄一起把这六位师兄安放进去。
赶马车是个麻烦活计,再加上这么大年纪的少年都觉得骑马威风,更是没人愿意去赶马车。
应昭远没有马,理所应当被安排去做大家不愿去做的。只是没想到,他刚刚坐稳,身边便多出来一个人的温度。
“祁师兄?”应昭远惊讶极了“你怎么……”
“怎么会过来和你一起赶马车是吗?”
祁映雪自然而然的接过应昭远的话。他微笑的解释道“我的手臂还需要再歇息几日。再说,坐着平稳的马车,不比骑马更舒服吗?”
应昭远只觉得能和祁师兄坐在一起真好,不自觉的,就冲着对方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
或许是真真正正的了解了应昭远这个人,祁映雪竟然也没有嫌弃他,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起话来。
沈鹿鸣本来打着和祁映雪一起骑马的心思,结果却见他跑去赶马车,又和应昭远那么亲密,顿时心里不痛快极了,可又拿应昭远没什么法子,徒剩怨恨的眼神瞪着马车上的两人。
应昭远毫无知觉,继续和祁映雪说着话:“祁师兄,你的内伤好些了吗?”
祁映雪点点头:“好多了。多亏兰烟院主帮我打通瘀阻的经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