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话的应答,祁映雪烂熟于心:“映雪心里清楚,师父严苛的对待,必是希冀映雪成才。映雪又怎会怪罪师父呢?”
竹君逸目露赞赏。许是心情好,他唤祁映雪坐下,与他讲起过往的事:“琴华师弟其实关心你的很,但他这人,就是这般。如你这样大时,不苟言笑,像个小老头似的。没想到一转眼过去这么多年,他一点没变。”
他笑着摇了摇头“琴华师弟的心思呀,恐怕只有清霄师兄知晓。”
“这位清霄师叔,现在在何方?映雪怎么从未听起过他的名讳?”祁映雪好奇道。
竹君逸脸色变了变,不过他很快便恢复了自然:“陈年旧事,不足提起。时候不早,快些回去吧,莫叫琴华师弟再寻由头罚你。”
这么明显的逐客令,祁映雪也不好再追问,只得离开。
这厢,应昭远的手臂虽说已接好,但到底不比平时,稍一用力,便感到隐隐作痛。
他正在卧房内收拾,周沅芷一边唤着「应师弟」一边走了进来。
“师姐。”
“我瞧你用饭时右手不太利索,想必是最近练剑太过辛苦。”
周沅芷拿出一小盒药膏“喏,我专门朝爹爹要的,赏你了。”
“这……这怎么好意思?”应昭远连连摆手“昭远不能收!”
“叫你收下你就给我乖乖收下,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周沅芷不由分说的把药膏塞进应昭远怀中“对了,你这几日去什么地方练剑?我怎么没在演武坪见到你?”
应昭远支支吾吾的答不出来。
周沅芷却是个聪明的,她先是问了几个地方,应昭远既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最后,周沅芷佯装生气的说道:“你是不是去找沈师兄他们了!”
应昭远心里「咯噔」一下,随即道:“没有,师姐,绝无此事!”
周沅芷只是诈他一诈,但看他反应,决计是有这么一回事,不由得有些气恼:“我不是和你讲了吗,你为何还要与那二人有所来往!”
应昭远心虚,不吱声的坐在那里。
周沅芷越发的气急败坏:“你根本不了解沈师兄!还有祁师兄,你真当所有人都那么敬重他吗!他们表面巴结,背地里,却都说他是琴华上仙在山下生的儿子!”
应昭远顿时愣住,反应过来后,急忙去捂她的嘴巴:“可不能乱讲,这是要挨板子的!”
周沅芷「哎呀」一声,推开他的手掌:“这事我自有分寸!但应师弟,莫要呆头呆脑的,听我一句劝吧!我还会害你不成?”
“放心吧,师姐,我心里都清楚的。”
说他清楚,可周沅芷压根就不信。她总不能在一个师弟的卧房里多待,又叮嘱了几句,便不放心的离开。
因着手臂的问题,应昭远连着几日没有上山去找祁映雪,但该做的活计,平日的功课,半点没有落下。
那时他还不知,手臂脱臼了,总是要歇上几日的。偏偏祁映雪是个知情的,哪怕望见了,也没有告知他,心里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
谁叫师父总是因他而和自己不快呢?落得这个下场,也算是罪有应得。
尽管祁映雪烦他,但应昭远毫不知情,反而惦念着,生怕祁映雪心里对自己有愧疚,日后再不肯和他相处。
他哪里知道实情,只道祁映雪无心伤自己,特意下山到附近的集市买了些寻常的糕点,打算挑个时间送予他。
正往金雀司走去,只听前面走着的两位师兄小声讨论着什么。
应昭远本无意细听,但「祁映雪」的名字冒出来,他的注意力便被吸引去了。
隐隐约约有「琴华上仙」「私生」这样的词语,应昭远真替祁映雪感到恼火:“两位师兄,私自议论他人,这是要挨戒尺的!”
其中一位师兄扭过头来,见是应昭远,脸上露出些不屑:“去去去,哪里来的多事的老鼠!”
“回去我必禀告念真师父!”应昭远却不惧。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时发出一声嗤笑:“你这小子,胆子也忒大了!”
说罢,二人拔剑,直冲应昭远。
同为樱华殿下的弟子,学习的自然都是同样的剑法。只是这两位弟子入门时间较应昭远长,已学到第二套剑法——飞花剑法。
这套飞花剑法虽不至于有多么厉害,但应昭远第一套剑法还没有领悟透彻,且他确实在剑法上资质欠佳,自然而然落了下风。
好巧不巧,祁映雪路过,听闻林中有争斗的声音,立刻赶去察看。
“你们在做什么!还不住手!”祁映雪喝道。
两位师兄一见祁映雪,虽年纪比他大,但还是收了剑,恭恭敬敬的唤了声「祁师弟」。
这一罢手,祁映雪才看到,被二人按在地上胖揍的,竟然是应昭远。
他只得做做样子的问道:“你们三人不知天道宗禁止同门私斗的门规吗?”
一位师兄嬉笑道:“祁师弟言重了,我们不过是教教这位小师弟,哪里算得上是私斗呢?”
本来祁映雪也无心管此事,心里盘算着如何离开,偏应昭远从地上爬起来,乌青着一只眼睛,肿着脸颊,梗着脖子道:“他二人,不止违反私斗的门规,还在背后议论他人!他们……他们讲祁师兄你的坏话!”
祁映雪的脸顿时就僵了。
作者有话说:估计两人喜欢上还得有段时间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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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5、秘闻㈡
儿时,祁映雪还不懂那些师兄看待他的眼神。稍稍大些,心里明了,便好奇的询问寒琴华:“师父,他们为什……儿时,祁映雪还不懂那些师兄看待他的眼神。稍稍大些,心里明了,便好奇的询问寒琴华:“师父,他们为什么总是看我?”
寒琴华告诉他:“因为你是我的弟子。”
对于自己的身世,他也感到迷茫过:“师父,我的爹爹和娘亲,是怎样的人呢?他们为什么不要映雪?”
寒琴华摸着他的脑袋告诉他:“他们没有不要你,相反,映雪的娘亲是最疼爱映雪的人了。”
若是祁映雪继续追问,他就会和他讲:“映雪的娘亲是一位天赋极高,为人温和有礼,长相出众的仙子。映雪长得像她。”
平日里的寒琴华很是冷漠,唯有这时,他的脸色才会罕见的柔和下来。
“那我爹爹呢?”
寒琴华霎时间恢复了往日的淡漠:“映雪不必知晓他。”
那时,祁映雪还在心底里暗自下过决心,他要像娘亲一样既温柔又强大。
可随着年纪的增长,他出落的越发的像寒琴华!
心里也就渐渐的明了,其实那些师兄看他,根本不是因为他是琴华上仙的弟子这么简单。
每每对着铜镜,寒琴华究竟是不是他的生父这个问题,便会在他的心头萦绕!
他想要质问寒琴华,却不知如何开口。可就这么闷在心间,又像一根鱼刺,耿耿于怀。
以至于,他痛恨传播这种消息的所有弟子!若是没有人这般对待他,他又如何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此事还是交由君逸师叔处理吧,映雪不好多嘴。”
祁映雪此话一出,两位师兄的脸顿时白了。他们本为银柳司的弟子,若说评判个对错,也是该到青竹院,若是上升到南笙殿,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未曾可知。
这天道宗素来以门规森严在众仙法大家中闻名。三殿下属的六院中,又有三院的院主,是专门责罚弟子的。
青竹院归属于樱华殿,有自己门下的弟子。但同时,也监管着樱华殿下属院中的弟子。
且三殿的弟子服饰虽一致,但颜色、纹路各不相同,所以到了夙雪殿,竹君逸一瞧,便知他们是银柳司的弟子。
“这该交由兰烟院主,映雪不会不知吧?”竹君逸的表情淡淡的。
他的手中捧着一只小小的花盆,刚好一个手掌那么大小,里面种着一根小巧的竹子,枝干只有筷子粗细。
他的心思全部在摆弄这上面,面前这几人都不若它一半重要。
兰烟便是青竹院的院主,是这六院之中,唯一的女性院主。
祁映雪道:“君逸师叔有所不知,这两位师兄,实在可恶!”
竹君逸来了兴趣:“哦?还有能令映雪气恼的事?”
祁映雪指着跪在地上的应昭远:“这位便是金雀司的应昭远。路上不过是与两位师兄起了争执,竟被殴打至此!”
竹君逸这才注意到应昭远脸上的伤。但应昭远和其他两位弟子一样,虽是第一次见到君逸上仙,却连抬头观赏他容颜的勇气都没有!更不要提在他面前,大声述说两位师兄的过错。
“着实过分。”竹君逸似是很赞赏祁映雪为同门师弟打抱不平的行为“但,映雪,若是跳过兰烟院主,此事却也有所不妥。你可明白?”
祁映雪连忙低头道:“是映雪考虑不周。大抵是……气得一时糊涂了。”
竹君逸摆摆手:“罢了罢了,你们两个,便到兰烟院主那里领罚吧。若是再有下次。”他停顿了一下“革除名籍,赶出天道宗。”
那两位弟子浑身颤抖的称了「是」。
他们三人出了夙雪殿,两位师兄连连道「倒霉」,应昭远跟在他们后面,忽闻祁映雪的声音「应师弟」。他转身,祁映雪正向他走来。
“应师弟,你脸上的伤没事吧?”
“不过是些皮外伤,多谢祁师兄关照。”应昭远拱了拱手。
“我朝君逸师叔要了些药粉,你拿去,按时敷,两日便消。”
应昭远本不想要,但祁映雪不由分说的塞到他的怀里。应昭远犹疑了一下,问道:“祁师兄,我不懂,你为何要对君逸上仙说谎?”
祁映雪脸色一变:“应师弟,你觉得他们讨论之事,可以摆得上台面?”
应昭远想到周沅芷对自己所说的那件秘闻,心里不由「咯噔」一下:“祁师兄,他们……他们讲的,是真的?”
祁映雪真不知自己该恨那些私底下嚼舌根子的师兄师弟,还是该恨面前口无遮拦、蠢笨如猪的应昭远。
应昭远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道:“祁师兄,我对天发誓,我是不信那些的!我只是……只是想,我能帮得上祁师兄什么呢?祁师兄救了我三命,还送了我——”
祁映雪最是厌烦他念叨那些,打断道:“应师弟不必为我做什么。”
“那怎么行,今日若不是祁师兄——”
“我听方才那话,应师弟是从什么地方听到过那些乱七八糟的传闻。既是如此,大抵是瞧不上我这人。想必日后,你我二人也就不必有何来往了。”祁映雪冷着一张脸道。
“不是的!昭远……昭远怎会瞧不上祁师兄?”
应昭远急的不知如何是好“祁师兄待我如此好,昭远……昭远纵是身死,也无以为报!”
他想起身上的糕点,慌忙拿出“这是我从山下买来,特意答谢祁师兄的!”
可惜在刚刚那一顿胖揍中,这些糕点,早已不成样子,辨不出原本的形状。
祁映雪目光更加冰冷:“这就是应师弟用来答谢我的?”
应昭远俞加慌乱:“不是的,祁师兄,这是……这……”
祁映雪凉凉的看了他一眼:“应师弟还是想好了再来与我说吧。”
说完,他转身离开。
应昭远呆呆的注视着他的背影,良久,才落寞的向金雀司的方向走去。
回去后,他便用了祁映雪给的药粉。果然如他所说,两日之后,粗略看去,脸上已看不出伤痕,只是敷的时候,剧痛难忍。
这倒罢了,他被伤到的左眼,离近了,还是能够看到淡淡的淤青色,过了几日都没有消。
应昭远倒是不太在意,男孩子,何必在乎样貌?
况且他长相平凡,多些伤痕也无伤大雅。反倒是周沅芷,对此在意不已。
因着这件事,所属樱华殿下四个司内的弟子,都不太搭理应昭远。
他一人行走的身影,愈发显得孤寂,看在周沅芷眼中,甚至还有些可怜。
“应昭远!”一日,周沅芷在育心殿外喊着他的名字。
“师姐有何吩咐?”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告诫,应昭远,往后再也不要与祁师兄那些人有来往了,听到了吗?”
周沅芷低声警告道“你瞧瞧这药粉,里面掺了什么好东西!”
“师姐,你怎么可以偷拿我的东西?”
祁映雪送给应昭远的药粉就放在床边,他千没想到,万没想到,周沅芷竟会拿去,还做了调查!
“什么叫偷拿?在这天道宗里,除了我,谁还会帮你?我告诉你,应昭远,你一颗真心剖出来放在人家面前,也要人家瞧得上才行!现在人家还嫌弃的不得了呢!”周沅芷毫不客气的用手指戳着他的脑门。
应昭远不服气:“祁师兄才不是师姐你说的那种人!”
周沅芷气的够呛,当下瞪圆了一双凤目:“这有什么好不承认的?若是他真心待你好,为何要在你的脸上留下淤痕?这祁映雪的葫芦里,就没卖什么好药!”
见应昭远还一副执迷不悟的样子,她烦躁的摆了摆手“罢了,罢了,算我多管闲事!你以后就是被他耍的团团转,也莫要到我面前哭诉!”
应昭远心里好笑,但嘴上却什么都没说。他知道她这位师姐是个热心肠,可天道宗的门规里,不可私下议论他人这一条,他从未违反过,日后也断断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