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王还是留在京城主持大局为好。”谏官生怕镇北王走了京城又成了谢晏归的天下,连忙出言道。
云笙这次却难得的赞同了他的话,看着镇北王说道:“没错,此番内乱还望镇北王留下处理,我要和摄政王一同赶往前线,宫中不可无人……”
“不可。”谢晏归打断云笙的话,神情郑重看着他,规劝道:“战场生死难测,皇上万万不可前去。”
云笙一听这话急的直瞪眼,也顾不上身侧还围着那么多人,急道:“就是因为生死难测我才要和你一起去!此前你明明答应过不会再丢下我一个人,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这仿若情人间难舍难分的控诉话语惊得众人下巴掉了一地,他们无不瞠目结舌,如遭雷劈一般的望着云笙二人。
元夙逸放在两侧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抿了抿唇道:“摄政王也是为了皇上您的安危着想,依臣看,皇上还是留在宫中方能确保您的安危。”
镇北王狐疑的看了云笙和谢晏归好一阵,这才拧眉看向云笙,
“他们说的没错,上战场绝非儿戏,皇上不可以身犯险。”
话落,他又扫了眼众人,冷声道:“本王有事同摄政王商议,你们都下去吧!”
正浮想翩翩的众人听到这话忙垂首行礼,松了口气似的退了下去。
大殿并非说话的地方,谢晏归引着镇北王去了勤政殿,云笙气鼓鼓的跟着,生怕他一不留神就跑出去打仗,将自己丢在宫中。
而元夙逸则是满脸阴暗,目光一直注视在云笙的身上。
一行四人进了勤政殿后,丁桂将下人遣退,关好殿门缩着脖子守在了门外。
镇北王看着云笙一直紧紧抓着谢晏归的衣袖,脸色黑的犹如锅底一般,他扫了淡定自若的谢晏归一眼,咬牙切齿的身后的元夙逸说道:
“夙逸,你先带皇上出去,本王有些私事要同摄政王商讨。”
云笙怎么肯?刚要抗议就被谢晏归拍了拍肩膀,哄道:“皇上先避开可好?臣也有话要和镇北王说。”
旁人的话云笙还能出言抗议和反驳,但是一旦谢晏归出了声,他就只能下意识的遵从。
云笙不服气的看了谢晏归一眼,见其态度坚决,只好拧着眉出了勤政殿。
元夙逸亦步亦趋的跟在云笙的身后,两道炙热的视线一直追随着他。
云笙气呼呼的走到院子里才停下脚步,他转过身,恼怒的看着元夙逸,冷冰冰的问道:
“你为什么要和廖国公等人联手对付摄政王?你可知你体内的毒是怎么解的?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元夙逸被云笙的指责斥的瞬间青白了脸,他满脸受伤的望着云笙,:
“我忘恩负义?呵呵……云笙,我以为……你在摄政王的控制中度日如年,一心想为你解困还你自由……
竟不知到头来是我多管闲事!你竟然与这个心狠手辣之人如此情深意切!”
云笙听罢轻嗤一声,满眼失望与不屑的看着元夙逸,
“救我?别为了你自己的野心找借口了!元夙逸,我云笙最瞧不起口是心非道貌岸然之人。
你还不如坦坦荡荡的说你想做皇帝,你想登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
而不是如眼下这般,打着救我于水火之中的旗号来伤害一个真正为国为民操心劳肺之人!”
云笙的话让元夙逸彻底冷了脸,他忽地逼近一步,垂首看着云笙低声问道:“谢晏归究竟对你做了什么?让你如此死心塌地的信服于他?难道你真的忘了冷宫里的那八年,忘了你我从前那些朝夕相伴的日子了吗?”
第98章 臣就不客气了
云笙感受到元夙逸身上散发的盛怒之意,不动声色的退了一步,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道:
“我说过从前的事我不记得了。当然,即便是忘记了,我也心存感激,但这和你陷害摄政王是两回事,
你和王爷过不去就是同我过不去!已经到了眼下这副局面,就别再说什么从前的日子!”
元夙逸猛地出手紧紧握住云笙的肩膀,正要说话就被一道黑影大力的扑开。
“小黑!”云笙惊喜的唤了一声,随后快步走到正朝着元夙逸呲牙的黑狼身边,摸了摸它的头道,
“你怎么跑出来了?不是让你在金华殿等我?”
黑狼仰头蹭了蹭云笙的手心,随后转过头目光冷凛的看着元夙逸,仿佛他若是再敢靠近云笙半步,他便会将他撕碎一般。
元夙逸似乎没想到宫里会出现一只如此巨大的黑狼,被它盯的止于原地,不敢再上前。
只好目光切切的看着云笙,低声说道:“云笙,谢晏归心狠手辣绝非可信赖之人,你就不怕他利用你之后伤及你的性命吗?”
云笙懒得再听他废话,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随后拍了拍黑狼的脑袋说道:“走,我们回宫去等王爷回来。”
黑狼一双碧眼满含警告之意,幽冷的扫了元夙逸一眼,随后跟着云笙转身离开。
元夙逸不甘心的追了两步,大声道:“云笙!他谢晏归能给你的,我元夙逸也能!你即便不是皇子,即便不能继续做皇上,我也一定会护你周全!”
若是从前的云笙,定会被元夙逸这番感天动地的话所触动,即便不能苟同,但也不会与其说些难听的话。
但眼下的云笙已经知道了他心怀不轨,对于他的话半句也不会相信,故而直接捂上了耳朵,头也不回的离开。
丁桂一直在不远处跟着,瞧见元夙逸盯着自家小主子的背影是的满眼执拗,心头不由自主的一沉,随后垂下头快步的朝着皇帝追去。
勤政殿内。
镇北王神情严肃的看着谢晏归,拧眉质问道:“摄政王究竟是如何教导皇上的,他年纪小不懂事,你竟也不知告诫?方才在众人面前,皇上对你说出那等亲昵之语,让众人听了会如何做想?”
谢晏归闻后挑了挑眉,狭长凤眸扫向镇北王,“镇北王是以何身份在质问本王此事?”
镇北王被他噎的一顿,随后恼火道:“摄政王已经到了如今这般境地,竟还如此跋扈不知收敛,就不怕本王一声令下将你关押天牢吗?”
谢晏归喉间发出一声轻嗤,神情自若的回道:“王爷若是认为自己有这个本事,大可展露出来,何必做出一副放我一马的架势?
当然,本王无意与镇北王交恶,明日本王便离京赶往边境,皇上他性子单纯,时而任性了些,还望镇北王从中照看一二,
若是有人敢伤及皇上一根毫毛,本王不介意再来一次血洗皇宫!”
镇北王听后神情莫测的看着谢晏归,随后叹了口气道:“云笙既然是我的孩子,我自然会护好他。只是……你既知他性子单纯,便该清楚帝王之尊不是那么好当的,又何必执意将他架在那高座之上。”
谢晏归闻言冷笑,看着镇北王的目光带了几许嘲讽,
“此处只有你我二人,王爷就莫要说这等冠冕堂皇的虚伪之言了。王爷若是真的关心皇上,今日就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其陷入困顿之中,元夙逸究竟许了你什么我无从得知。但,本王只想告诉你们,这个皇帝由谁来做,是本王说了算!”
镇北王听了谢晏归这等嚣张的语气,气的面如锅底,他颤着手怒道,
“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世魔王,你真当本王拿你没法子了不成?!”
谢晏归忽地笑了笑,漫不经心的走到太师椅上坐下,
看着镇北王问道,“本王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王爷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镇北王似乎从未见过如此嚣张之人,气的额前青筋暴起,啪!的一声拍响了桌案怒道:
“云笙是本王的儿子,你日后离他远些,莫要教坏了他!”
谢晏归听罢嘴角笑意更深,幽幽道:“王爷既然知道云笙才是你的孩子,那便莫要再胳膊肘往外拐,被旁的有心之人利用才是。”
话落,谢晏归站起身,正要举步离开,却忽地想到什么似的,转过身朝着镇北王行了个晚辈礼,
言道:“告辞。”
——
云笙在金华殿等的坐立不安,听到宫人向摄政王请安的声音后立刻站起身迎了出去。
谢晏归刚进了内殿,便被云笙扑了个满怀。
他无奈一笑,在云笙的脑后抚了抚,问道:“听丁桂说皇上没用午膳?不怕饿肚子?”
云笙仰起头看他,满脸不高兴:“都到了这个时候,哪里还吃得下东西。王爷去边境真的不带上我吗?我功夫很厉害的,上次王爷也瞧见了,来了那么多刺客也打不过我,更何况还有小黑在,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
“皇上,臣赌不起。”谢晏归打断了云笙的话,垂首吻了吻云笙的额头,目光认真的说道,
“突厥人英勇善战,个个力大无穷,战场上刀剑无眼生死难测,皇上若是一同前去,臣岂会安心作战?
更何况,眼下局势不稳,皇上的身份受到猜忌,元夙逸又显露出六皇子的身份,正对皇位虎视眈眈,
皇上若是在此时离了宫,他与镇北王怕是会直接夺了皇位,届时皇上该如何自处?”
云笙对他的苦口婆心恍若未闻,伸手环住谢晏归的脖颈,凑到他脸上胡乱的亲吻,口中央求道:
“我不管,这狗屁皇位不要也罢,我只想和王爷在一起,不想和王爷分开,求求你……求求你带着我。”
云笙的肆意热情让谢晏归的眸底很快染上了几分黯色。
他将扑在自己身上拼命撒娇的小皇帝打横抱起,唇齿却不曾分离过。
直到行至床边,谢晏归才将云笙缓缓放下,低哑的问道:“皇上当真不肯用膳?”
“都说了眼下吃不下去。”
“那臣就不客气了。”
第99章 盼君归
因着暴雨,金华殿的宫人都被丁桂赶到了院子外的亭廊里候着,他自己亦是躲到了几丈外的长廊下,眯着眼同他身前的黑狼大眼瞪小眼。
丁桂看着黑狼扣着的耳朵十分稀奇,心道:这黑狼好生灵性!莫非也知道屋内的动静听不得?
黑狼似乎猜到了丁桂的内心所想,碧眼翻了翻后转过身趴下,留了个后脑勺给他。
阴沉的天致使屋内有些昏暗,烛火已经燃了起来。
风顺着窗户吹了进去,引得烛火轻轻摇曳,一会儿绵远的抻长,一会儿又险些被熄灭,映的屋内之人的影子亦是忽明忽暗,若隐若现。
龙床有频率的摇晃着,拉的严严实实的床帏,忽地探出一只白皙纤细的手,在空中抓了抓,语调央求的说道,“朕要用膳!”
随后一声低沉的轻笑,“晚了。”
……
直至深夜,狠心的摄政王才放了小皇帝去用膳,自己则是随便喝了碗汤便赶去安排明日离京的事务。
他刚走出金华殿的大门,就瞧见小黑蹲坐在门口,似乎是恭候许久。
谢晏归眉峰一挑,目光幽幽,虽未开口说话,却用眼神在问它:有事?
黑狼的一双碧眼默默的注视着他,眼神中竟带有悲悯之色。
谢晏归凤眸眯了眯,第一次主动的朝他伸出了手。
大掌浮于半空之中,静静的等着黑狼。
黑狼看了看他的掌心,踌躇了几息,缓缓将爪子搭了上去。
在他们碰触的那一刻,谢晏归眼前猛地一黑,随之脑海中涌上来无数的画面。
足足十息过去,黑狼收回了爪子,而谢晏归则是面色青白,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掌心。
谢晏归僵了好一阵子这才缓缓抬眼,看了眼殿内的方向,低声道:“他会伤心的……”
黑狼仍是静静的看着他,眸底带着无奈之色。
许久,谢晏归双拳紧握,重新返回了内殿。
筋疲力尽的云笙用罢了膳食已经睡了过去,丁桂看见去而复返的摄政王神情一顿,连忙行礼问安后,识趣的退了下去。
谢晏归径直走到龙床边坐下,轻轻拉起云笙的手握在掌心。
那对狭长凤眸之中满是不舍,目不转睛的望着一无所知的云笙。
烛火昏暗,高大的男人就这样在云笙的床边枯坐了半宿,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谢晏归才俯身在他的眉心落下一吻,无声的离开。
半个时辰后,谢晏归一身戎装,高坐于马背之上,望着皇宫的方向久久不语。
竹青看着自家王爷眼中的忧色,禁不住开口劝道:“王爷何不等皇上醒来再出发?属下带着军队先行,您见过了皇上再追上来便是了。”
谢晏归摇了摇头,“不必。”
他顿了顿又问道:“颜欢酒在边境的消息可递给了曲铭功?”
竹青回话:“递过去了,曲铭功昨夜得到消息便连夜出城赶往边境。”
谢晏归薄唇抿了抿,“信交给竹一了?”
“是,竹一已经收好,会在王爷交代的时刻交给皇上。”
谢晏归微微颔首,又望了皇城的方向一眼,道:“走吧。”
摄政王发了话,竹青当即一声高喝:“出发!”
大军听到号令立刻整装出发,浩浩荡荡的出了城门。
——
云笙醒来时,谢晏归已经离开了一个时辰。
他急得眼窝发红,套上了外衫便要去追赶,奈何谢晏归早已料到了云笙的反应,留下了不少人守着他。
云笙一冲出来,两名护卫便冲上前拦住他的去路,
“皇上,摄政王临行前吩咐过,您不能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