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鉞没想到会从这张嘴里听到这话,毕竟,沈嬛当日放弃的,可是数十亿的房产。
沈嬛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道:“被关了二十几年,把我也关废了,我以为,凭借自己的演技和容貌,能够说服一些人,给我演戏的机会。”
但是他错了。
在听到他的年纪,以及他对角色剧本的要求后,那些原本对他感兴趣的人都放下了他,毕竟,捧红一个三十七岁的,不知道脸什么时候就崩的老男人,还不如捧自己公司的小鲜肉,至少钱砸下去能多赚几年。
而没有公司做靠山,稍微好一点的本子根本递不到他的手里,这个男三号,已经是他在一堆稀奇古怪,垃圾得不能再垃圾的剧本里挑的。
他自然可以继续把垃圾变废为宝,但是,他明白,纵使他再红许多,一些他喜欢的本子还是不会属于他。
这是利益法则,是这娱乐圈里各大利益集团的规矩。
而且,他年纪已经不小了,纵然他外貌再年轻,他也不能再去诠释十七八岁的少年。
沈嬛不愿意等。
他想演戏。
他想演好戏。
他享受在一个个光怪陆离的人生里尽兴哭尽兴笑的感觉,那是他被折断的梦想,是他毕生追求。
沈嬛的眼睛望着宇文鉞,突然眉眼温顺,但是笑容极其清艳地把他卡着下巴的手拿下来,将含情的唇印在他手背上:“你呢,你会给我机会吗?”
这样的他,跟葬礼上的他一点也不像。
不,任何一个被关在一间屋子里二十年的人,都会有些许异常。
宇文鉞感受着他印在自己手背上的温热,望着昏暗灯光下他的脸,问他:“有看上的本子。”
沈嬛像小孩儿一样抬着头,“喜欢沐兰编剧新出的那个本子,《山与海》。”
编剧木兰,华国顶尖编剧,最擅长写华国历史剧,凡是她写的本子,都是电视剧各大奖项的包揽者。
而《山与海》,是她的封笔之作,光是里面的配角,就集齐了华,国目前所有叫的出名字的老戏骨当红明星,可谓是现在万众瞩目的一部戏。
而这部戏的制片方,正是宇文鉞旗下的影视公司,寰宇,寰宇一直是圈里著名的影视制作公司,从购买ip到影视出品,有自己完整的产业链,在保证量的前提下还能最大程度地保证自己的口碑,收视口碑双丰收,艺人都以能出演他们公司的剧为荣,每次新剧的风声一传出,大大小小的明星撕得不可开交。
而近两年随着电视端没落,视频网站崛起,寰宇又大刀阔斧地收购了两家视频网站,彻彻底底地掌握了大半个娱乐圈的话语权。
《山与海》,斥资五亿,是寰宇手里的王牌。
宇文鉞望着他,道:“沈嬛,要了我的东西,是要还的。”
沈嬛一听,眼睛弯成了月亮,“将我还给你够吗?!”
他突然站起来,一只腿跪到宇文鉞的双腿之间,美丽似妖的面容逼近他,睁开的眼里疯狂极了:“让我死在戏里,我就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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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这个小番外今天到此结束,下一章是正文。
第125章
沈嬛昏迷着, 背上的伤口敷了一层厚厚的药,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宫女太监的目光一刻都不敢从他身上移开, 就怕出了什么岔子。
毕竟因着曌熙贵人处置了兰嫔、襄郡王王妃和襄郡王, 以及那个蒙古部族的郡主,这些贵人的命可不比他们精贵多了,现在还不是……
总之,他们的心都提着, 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把手和眼睛放在曌熙贵人的身上。
第四日, 一直昏迷着的沈嬛终于有了些许醒过来的迹象,守着的人连忙把乔甫叫来,乔甫刚走进皇帐,就听到伺候的晴子带着惊喜和轻微哭声的声音。
他连忙走进去, 坐到床边的圆凳上,先解开包裹着的伤口看了一眼, 再将手指搭在沈嬛的脉上。
沈嬛昏迷了几天,乍然醒过来头脑还有些不适应, 过了一会儿, 才缓慢地望着乔甫:“我还活着……”
“小主福大命大,纵是到了鬼门关, 也要把您推回来,”乔甫将他的手放下道, “后背伤势严重, 近期都不可沾水, 直到伤口开始结痂才能用温水擦一擦。”
他之前就说过, 只要昨晚不发热, 便不会危及性命。
沈嬛运气好, 平稳地渡过了一夜。
沈嬛趴着的脸微微抬起,“我是怎么回来的,那日……”
沈嬛手握着床上的锦被,想起糖果突然失控,带着自己冲进密林,然后两只黑熊出现,糖果在密林里跑不过两只黑熊,被扑倒在地上……
剧烈的疼痛和死亡来临时的恐惧是沈嬛最后的感受,他真的以为,自己要死在那儿了,像糖果一样,被撕得四分五裂。
乔甫道:“是皇上带着人及时赶到,从那两只黑熊手底下救了小主。”
“那糖果呢?”沈嬛问。
这事儿是安宁亲自处理的,他上来道:“糖果已经安葬在营地旁边的山坡上了,小主,您别伤心,糖果是匹忠心护主的好马儿,您活着,它一定会很开心的。”
“……”沈嬛难受。
那是他亲自挑的马儿,还取了名字,骑着他在圆明园的御兽园里玩儿了那么多日子。
糖果虽然性子傲娇,但是很好哄,给两块糖就能蹦哒半天。
它就像一个小孩儿,会玩会闹会撒娇,沈嬛从圆明园回宫几天没带着它,被带出来在来木兰的路上与沈嬛见到的时候,还要他摸摸头才好,不然不理他。
可是,再也没有糖果了。
沈嬛趴在床铺上,后背的伤口每时每刻都在疼痛,可是这些疼痛,比不过心里的疼痛半分。
乔甫一看他的样子,担心他心里把自己闷狠了,赶紧道:“小主,诚如安宁公公说的,那匹忠心的小马若是知道您现在安然无恙,定然会欢喜的。”
“您已然因为后背的伤大伤元气,万万不可再积郁于心,就算您的身子支撑得住,您肚子里的龙胎也支撑不住啊。”
这个消息,除了沈嬛都知道了,所以大家都不意外。
可是乍然听到这个消息的沈嬛几乎像被一锤子砸在头上,他愣愣地望着乔甫:“你说什么?”
“不,不可能的。”
“我不可能会有孩子的。”
身子怪异,又服用避子药多年,沈嬛早就认定自己不可能有孩子的。
乔甫在他的目光里再次确认地点头:“小主,您已经怀有半个月的身孕了,算起来,是来木兰之前就有的。”
“现在时间还短,正是容易受到外界干扰的时候,一来您受了伤,身子元气不足,二来用的药也会对龙胎造成一定的影响,所以,要想保住这个孩子,务必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沈嬛还是一脸的不敢置信,他微微侧身,望着自己的肚子。
他看向乔甫:“真的……真的有了吗?”
乔甫点点头。
沈嬛突然觉得自己的肚子烫呼呼的,又重如千斤。
他是喜欢孩子的,不管是在宫外还是宫内,只要见到孩子,都和你喜欢。
他知道自己这一生不会有子嗣,所以喜欢软软的孩子,他们软乎乎的小身子,奶声奶气的牙牙学语声,都叫他爱不释手。
但是,他也不遗憾。
毕竟,以自己这样的身子,生下来的孩子若是跟自己一样,在宫里那样的地方,定是辛苦万分。
可是,居然有了。
沈嬛问乔甫:“皇上知道吗?”
乔甫:“知道,那日皇上将小主带回来,臣一诊脉就禀报了皇上。”
“皇上……怎么说……”
“皇上让臣尽力保住这孩子,若是保不住,不要告诉小主,只当从未有过。”
沈嬛趴在床上,当他这句话一出口,突然很想见宇文鉞。
他很想问宇文鉞,难道他不知道这个孩子很有可能和自己一样,也是身子怪异的吗,这样的孩子出生,他会怎么办。
流了那么多血,又怀有身孕,醒来跟乔甫说了几句话,沈嬛便抵挡不住困意和混沌,沉沉睡去。
这一觉,他睡得不长,不到三个时辰就醒了。
醒来后因为身上的伤不敢乱动,便看到宇文鉞靠在一张椅子里睡着了,手里还攥着笔,摊开的折子上墨迹还未干。
沈嬛刚在床上动了动,他就睁开了眼睛,将笔放下走过来。
他还未说话,沈嬛就开了口:“皇上,臣妾肚子里的孩子,您有何打算。”
“他是皇子,便是朕的三皇子,他是公主,朕就许她一辈子衣食无忧。”
“可是,他要是跟臣妾……一样呢……”沈嬛抬着眼睛望着他。
宇文鉞坐到床沿上,手落在他头上:“那朕会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自己的不同,让他自己选,是想当大祁的皇子,还是大祁的公主。”
明明还是这张冷冷的脸,这双冷冷的眼睛,沈嬛却觉得,现在的宇文鉞和自己初次见的宇文鉞不一样。
他把手掌放在宇文鉞的膝盖上,声音有些沉闷:“臣妾总是看不清您的想法,您要做什么,每次都像在云里雾里走一样。”
“沈嬛,”宇文鉞的声音在他上方响起,“其实你知道的。”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6章
来了木兰, 宇文鉞也不得闲,许有时候比在盛京城还忙些,批折子应付蒙古部族。
沈嬛就住在皇帐里, 许多时候夜很深了, 还看到他桌案上摆着大摞大摞的折子,手旁边的茶杯也一直续着。
沈嬛还不能躺着,只能趴着,甭提多难受。
他抓着枕头垫在头下面, 就这么静静地望着他, 想着许多事。
刚进宫那会儿,他自保都不能,一路起起伏伏,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现在似乎是个不错的时机。
太南谷所涉及的达官贵人数不胜数,说不得里面就有不少朝廷里的熟面孔, 他一个小小妃嫔,贸然捅出来怕也无济于事, 还会遭到太南谷势力的毒手。
不过现在, 宇文鉞应该听得进自己几句话,跟他提提应是没错。
沈嬛正想着要怎么起这个话头子, 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下一刻, 安宁走进来:“皇上, 太医们所住的营帐起了火, 火势怕是一时控制不住。”
“起火?”
秋季, 草场起火可不是小事, 再加上旁边还是树木丰茂的密林,一不小心就能烧到很远到地方。
而现在正是各大部族牛羊囤积过冬肥膘的时候,没有草,牛羊抵御不住寒冷,草原上的蒙古部族之间的争斗一触即发。
宇文鉞是不希望他们打起来的,毕竟外边儿还有更远的蛮夷,他们的战力要是在这儿消耗,一不小心就会被一直虎视眈眈的蛮夷冲破关口。
宇文鉞走出皇帐,只见挨着皇帐不远处的太医所在的营帐烈焰冲天,一团团火被大风吹起来,飞到其他地方去,又引起其他或大或小的着火点。
越来越大的风吹在宇文鉞的身上,浓烟和焦糊的味道裹挟在风里。
宇文鉞神色沉了沉,“着八旗精兵,立刻把所有人都从营帐里叫起来,撤到上风口,务必抢在火势向其他猎场蔓延之前挖出一条隔绝火势的空地带,令着人骑快马去其他几个猎场通风报信,让他们自己也做些准备。”
“是。”安宁跟在宇文鉞身边多年,耳濡目染下来也知道这些草场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厉害。
若不是要用蒙古部族做这道关口,朝廷怎么会这么优待他们,抚蒙的公主一个接着一个。
安宁接了命立即去办,皇帐离太医的营帐近,也要尽快撤到相对安全的上风口,否则一阵大风刮来,火苗就烧到头上了。
太监宫女们立刻去转移皇帐里重要到东西,宇文鉞亲自去抱沈嬛,沈嬛背上的伤口刚刚上了三四天药,血都还没干透,力气小了难保不会动到伤口。
忽然,就在宇文鉞刚走进皇帐外间,还没绕过隔断的屏风,沈嬛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宇文鉞风驰电掣一般抽出旁边装饰用的剑,只凭着声音,瞬间掷过去。
剑带着巨大的力道刺破屏风,带着破空声狠狠钉在床头,而屏风也被带倒,露出床上的沈嬛和两个身穿黑色夜行衣,戴着恶鬼面具的人。
其中一人手掌被削了一半,正利落地封住手臂上止血的穴道。
然后抽出双刀双剑,势必要在宇文鉞面前杀死沈嬛。
宇文鉞一个纵步,在电光火石间将放在剑旁边的另一把剑握在手中,一手挡住其中双刀一剑,一脚踢开从头顶刺下来的剑,在抽出龙床上带血的剑的同时,腿爆发力极强地把趴着沈嬛的龙床踢出皇帐。
沈嬛肩背上的伤口已经被挣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宇文鉞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连忙叫旁边的侍卫:“护驾!有刺客!”
借住风,火势窜得极快,已经烧到了皇帐顶上,时不时有火团被风吹起来,落在四处。
原本在忙着救火的侍卫一听到有刺客,立刻如雨点一般聚拢过来。
不过当他们冲进去,两个黑衣人一个已经被砍断了双手,被点住了穴位,一个被当胸一剑,出气多进气少了。
宇文鉞甩了下剑上的血,对侍卫道:“活的那个,严加拷问,务必要把他肚子里的东西全部掏出来。”
“是。”
侍卫们都不禁对这两个刺客的胆量竖起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