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子卿皱眉看着赵祯,总觉得他好像有点不对劲。
但经验告诉尤子卿,越是这种不对劲的时候,越是得小心应付。
“怎么不说话?”赵祯没抬头。
尤子卿斟酌了下:“我酒量尚浅,怕是没法陪殿下尽兴。”
赵祯不再说话,只拎了酒壶给尤子卿续上。
一杯接一杯,尤子卿甚至怀疑,赵祯这是在故意灌他酒。
“殿下海量,子卿佩服,不过,我不能再喝了……”
尤子卿话没说完,就被赵祯猩红的眸子吓了一跳。
“你让孤喝孤就喝,为何孤让你喝,你却喝不了?”赵祯双颊绯红,显然是已经醉了。
提拎着酒壶起来,赵祯摇摇晃晃来到尤子卿身边,一把掐住他两颊迫使他抬起头来。
这举动不仅尤子卿被吓到,一旁的胡常也给吓了一跳。
“殿下,殿下您这是作何?”胡常忙扑过去阻拦。
赵祯挥手就搡了胡常一跟头:“滚开!”
眼看尤子卿要跑,伸手就把人拽了回来,箍在怀里,掐着嘴巴就往嘴里灌酒。
“孤能喝你凭什么就不能喝?”赵祯凶狠道:“喝!孤让你喝!”
喝醉的赵祯力气比什么时候都大,尤子卿根本挣扎不开,只能挣扎着被迫承受灌酒,酒水洒得他满脸都是。
胡常眼看着事情突然变成这样,简直替自家主子狠捏了一把汗。
把人带回府里分明是舍不得就此分开,可干嘛好端端的非得要折腾人啊?
“哎哟殿下喂!公子他还有伤,您不能这么灌他酒啊!”
胡常急得不行:“快来人!来人啊!赶紧把殿下拉开,不能让他再这么灌了,要出事儿啊!”
第47章 孤该死你也该死
侍卫将赵祯架开的同时,尤子卿身子一软,就摔坐在了地上,呛咳不止。
“出去!”
赵祯挥开侍卫,猩红双眸暗潮汹涌,如盯猎物般,凶狠地锁定着瘫软在地的尤子卿。
胡常刚想爬过去给尤子卿顺背,就被剑指脖子吓得僵住了动作。
“滚!”
这下,胡常是不敢上前了,爱莫能助地看了尤子卿一眼,连滚带爬的和侍卫一起退了出去。
人都出去了,赵祯的剑转了个方向指向尤子卿。
“原来殿下带我来,只是为了酗酒发疯,有个顺理成章杀我的理由么?”
尤子卿眼眸氤氲迷离,脸上通红,也不知是呛咳的,还是醉意醺的:“也,也好……”
尤子卿苦笑一声,闭上了眼睛。
然而预想中的利剑穿心却没有,赵祯没有要他的命,而是一层一层,用剑尖挑开了他的衣裳。
身上一阵清亮。
尤子卿打了个激灵,迟钝的意识到不对,然而睁眼就见赵祯歪歪倒倒蹲了下来。
“哪里来的小倌儿,生的如此标致?”赵祯掐着尤子卿的下巴,打了个酒嗝,大着舌头道:“就是,就是太像,那奸佞了些,面,面如冠玉,心如蛇蝎……”
尤子卿:“……”
他其实也有些醉了,头晕得厉害,但比起赵祯,神智还算清明,也正因为这样,赵祯那些话像把淬毒的刀一样,狠狠扎进他心里。
被灌酒的怨气突然就散了,自责的痛苦几乎将他淹没,眼睛一红,眼泪便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怎么哭了呢?”赵祯哐当将剑扔到一边,双手捧起尤子卿的脸胡乱擦抹着:“尤子卿他不会哭,你也不许顶着他这张脸哭。不,不许哭,孤不准你哭,贱人不准哭,孤让你哭!”
啪——
狠狠的一巴掌重重甩在尤子卿脸上,打得他脸猛地一偏,那张漂亮的脸几乎瞬间就肿了起来。
尤子卿哭得更厉害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但情绪就是收不住,眼泪根本停不下来。
“看看你这副模样,露成这样,就是故意勾引孤吧?”
赵祯将尤子卿散敞的衣裳自肩上褪下,拽进怀里一边轻薄一边恶劣道:“你就那么想孤要你?你就那么缺男人?尤子卿……子卿……”
谩骂渐渐被火热的暧昧取缔,然而却在关键时刻停了下来。
忽然清醒过来的赵祯像是被烫到般,推开尤子卿跌撞着站了起来,下意识想逃,却在看到尤子卿水汽氤氲的眸子时顿住,伸手将人给一把扯了起来。
“孤不碰你,你,你太脏了……”赵祯忽然大喝:“来人!”
好一会儿,胡常才犹豫地进来。
“殿,殿下……”
赵祯将衣衫不整的尤子卿推给他:“带下去,好好清理污秽,然后送孤床上。”
一句话,让尤子卿瞬间血色褪尽煞白了脸,抖着嘴唇想说什么,却说不出话来。
赵祯却没再看他,转身摇摇晃晃进了内殿。
胡常眼一闭心一横:“公子……”
“公公带路吧。”尤子卿打断道。
胡常心里一哽,叹了口气:“公子放心,一会儿,一会儿洒家会让人轻些,不会让公子太难受。”
顿了顿又道:“您也别怪殿下,他,他不是有意要折磨您。”
尤子卿没再说话,只是低头慢吞吞地拢了拢衣裳。
“他今儿是真心想叫公子来府里品酒,那坛花雕,是慧善方丈酿来送殿下的,他一直宝贝着,也是想着庙里一别再见公子不易,所以才邀了您来。”
胡常领着尤子卿往外走。
“殿下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只是年前在三皇子府上比骑射的时候落马受了伤,醒来便这样了,情绪上来控制都控制不住。”
想到个事,胡常突然停了下来。
“刚醒来那会儿尤其严重,有次还差点冒犯了皇上。”胡常继续迈步,边走边道:“虽然皇上体谅他病着没有重罚,却也受了顿训斥还禁足了半个月。”
尤子卿只是安静听着,一句也没回,然而光是想象着赵祯那时候的状态,就觉心如刀绞。
闭了闭眼,尤子卿舒出口气。
孽缘啊……
很快两人就到了浴房。
胡常让尤子卿稍候,便着人开始准备,不过须臾,尤子卿就躺上了木板。像一头宰后准备充气清肠的猪,四仰八叉任人摆布。
有胡常的叮嘱,自是没让他受罪,但不难受侮辱性却极强。
尤子卿全程紧闭双眼咬着下唇,直到被送到赵祯床上,都始终没吭一声。
然而对方却什么也没做,因为,早已醉得呼呼大睡。
尤子卿忍了又忍,终于是忍无可忍,抬脚将赵祯给踹下了床。
咚地一声砸地上,居然都没醒,只嘴里一直在梦呓叫着尤子卿的名字。
“子卿……子……子卿……”
尤子卿翻了个身,冷眼看着地上,哪怕睡着依旧咬牙切齿满脸恨意的家伙,心里五味杂陈。
“也就是你。”尤子卿面无表情的道:“换个人敢这么对我,我尤子卿定让他不得好死。”
起来蹲到赵祯身边,手扼住他脖子一点点收紧。
“不就是一条命么?”尤子卿咬牙切齿:“凭什么就不能以命相抵?”
话音刚落,原本已经睡着的人蓦地睁开眼来,那眼神并不清明,似是醒了,又似魇中。
“以命相抵,三万英魂,你抵的起吗?”
赵祯反扣住尤子卿的手,翻身将人压住:“尤子卿,这么多条人命,你赔得起吗?你赔不起,孤,孤也赔不起,所以孤该死,你,你也该死,可是孤……”
赵祯话没说完,就猛地一趴,扑在尤子卿身上没了声。
“可是什么?”尤子卿问。
回应他的,是肩窝处隐隐的鼾声。
尤子卿:“……”
浴房那一遭,尤子卿那点酒劲早就散了。
没有继续任劳任怨给赵祯当肉垫,把人掀到一边,便起身出了内殿。
胡常就守在门外,见他出来欲言又止。
尤子卿却没管他,径自脚步虚浮地离开了。
有侍卫想拦,被胡常挥挥手退下了。
尤子卿一路走出太子府,然而看着空旷的街道却陷入了迷茫。
一时间,不知该何去何从,好像重生,就是一场错误……
恍惚走过一条街道,尤子卿刚转过街角,就被人捂嘴拖进了旁边的暗巷。
第48章 你别离开我
尤子卿心头一惊,屈肘就要反击,却被对方扣住肩膀卸了力气。
“子卿是我!”
听到声音,尤子卿眼睛一眯。
对方见他没有挣扎,这才松开了对他的钳制。
尤子卿当即转身拉开距离,看着一身黑的赵戟挑了眉头。
“我还说什么样的登徒子这么荤素不忌,居然连男人都掳,原来是六皇子。”
尤子卿往后靠在墙上,冷眼噙笑:“六皇子此番突袭,不知有何贵干啊?”
“子卿,宋芸儿的事……”赵戟咬了咬牙,似乎很是难以启齿。
但尤子卿只听个开头,就猜出结尾。
“六皇子想说什么?”尤子卿似笑非笑。
“宋芸儿的事,是不是……”赵戟深吸口气:“是不是你?”
“嗯?”尤子卿一脸惊讶:“您该不会怀疑她表哥是我假扮的吧?”
赵戟:“……”
尤子卿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一脸困惑:“我这张脸,这么大众么?”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赵戟忽然上前,一把扣住尤子卿肩膀,将他抵在墙上:“宋芸儿的事是你设计的对不对?”
“六皇子还真是高看我了。”尤子卿冷笑:“她宋芸儿要没个表哥,我还能无中生有变个出来?”
“要不是你,你怎么知道那男人是谁?”
赵戟眯眼:“我知道你怨我,可你不该拿女子名节来报复,你难道不知道,名节对一个女人来说有多重要吗?你这么做,跟杀了她有何区别?”
“当时在场看热闹的人都知道那男人是谁,我为何不能知道?”尤子卿推开赵戟:“六皇子怕不是被绿帽压坏了脑子。”
“你……”
“简直可笑,我尤子卿是好男风,可我明明白白告诉过你六皇子我看上你了吗?你爱娶谁娶谁与我何干?”
尤子卿理了理衣襟:“凭什么你未婚妻给你戴绿帽,得我来负责?”
“要真是这样,那为何我与宋家定亲,你要与我决裂?”赵戟目光沉痛地看着尤子卿。
“很简单,道不同不相为谋。”尤子卿摊手。
“为何?”赵戟鼻翼翕动,似是隐忍到极致。
“问我啊?”尤子卿好笑:“我想六皇子应该比我更清楚,天色不早……”
“因为太子!”赵戟突然抓住尤子卿的肩膀,神色发狠:“因为太子对不对?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不就是跟太子勾搭一起了吗?嫌我冷落了你,所以找他了是吗?”
“六皇子自重!”尤子卿猛地沉下脸来。
“恼羞成怒,被我说中了?”赵戟没有自重,反而一把扯开尤子卿的衣领:“你不就是想要我这样吗?好,我给你,我现在就给你,只要你回到我身边……”
砰——
尤子卿抬手就给了赵戟脸颊一拳。
“不好意思,手滑,六皇子恕罪。”尤子卿冷冷扫了眼赵戟嘴角的血迹,整理好衣衫,转身就走:“比起六皇子心中大业,区区绿帽算得了什么,只要宋家能助您成事,都不算事,我这先祝六皇子与宋姑娘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然而尤子卿刚转身走了两步,就被赵戟自身后抱住了。
“子卿,子卿你别离开我,我错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伤你心,我其实……”
“六皇子这手若是不想要了,我不介意帮您给剁了!”
尤子卿推开赵戟转身,眼神冷若淬冰:“届时六皇子深巷强抢侯爷之子,子卿为求自保失手剁了六皇子一只手,便是闹到皇上那儿,顶多也是两败俱伤!”
“我没有想强迫你,我只是……”赵戟满脸痛色:“我只是喜欢你啊,我知道你也是喜欢我的,你就是生气。”
赵戟试图拉尤子卿的手,被他一抬躲过。
“可我有什么办法,就算不是为了利益,你我皆是男子也无法正常嫁娶,没有宋芸儿父皇也会给指婚别人。”
赵戟还是抱住了尤子卿“我保证,不管我娶谁,此生都绝不负你,你相信……”
“放手!”尤子卿一字一顿咬牙切齿,脸上尽布寒霜。
“我不放,就算你剁我一只手我也不放。”赵戟不仅不放,甚至还想强吻尤子卿:“子卿你回来好不好?我求你,你回到我身边,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话音未落,就被突然赶来的暗七给一脚踹了出去。
没等赵戟爬起来,赵祯就越过尤子卿,一步一步走到赵戟身边,抬脚碾在他手背上。
“这双手你若不想要,孤成全你。”
赵祯面带微笑,眼神却杀气凛然,脚上更是没有留力,是真的想要废赵戟那只手。
“啊!”
尤子卿本来还愣着,听到惨叫声才回过神来,忙上前去拉赵祯。
也顾不上去想,原本醉酒睡着的人,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殿下!”尤子卿看都没看地上疼得脖子起青筋的赵戟一眼:“差不多就行,别真踩废了,不值得。”
赵祯只是转头看着尤子卿:“他亲到你了?”
“没有!”尤子卿摇头:“没有亲到!”
赵祯深吸口气,这才收回脚,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狼狈的赵戟:“子卿如今是我太子府客卿,虽无品级,却颇受孤尊重,六弟欺辱他,不光是欺辱忠义侯府,还是欺辱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