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公子。”尤子卿拱手回礼。
宋义琨视线隐晦地在尤子卿脸上一扫,便伸手把人往里面请:“小尤大人来的正是时候,这戏还有一会儿就开锣了,本该要个雅间的,不过想着听戏要的就是那个氛围,便只要了个视野不错的位置。”
“无妨,听戏么,在哪听都一样。”尤子卿笑睨宋义琨一眼,愈发好奇宋义琨的目的了。
所谓的视野不错,便是楼上走道靠护栏那一排。跟楼下大堂的鱼龙混杂不同,在这里的,大多是有些身份地位的达官勋贵。
茶楼小二也比楼下的待客热情些,两人刚一落座,瓜果茶点就麻溜给安排上了,茶还是上好的碧螺春。
尤子卿目光状似不经意地往周遭一扫,没瞧见想瞧的人,便把目光收了回来,端起茶盏浅饮一口润喉。
“能得宋大公子盛情相邀,尤某真是受宠若惊,就是不知今日这出戏有何精彩之处,竟让宋大公子如此好兴致?”尤子卿放下茶盏,笑意盈然地看向对面的宋义琨。
“戏嘛都是老调重弹,没什么稀奇。”宋义琨手掩半嘴,微微前倾故作神秘道:“但这新来的角儿,却身段了得,堪称一绝。”
第106章 还真是缘分
尤子卿斜眼瞧过去,也不接话,就那么似笑非笑的睨着宋义琨。
宋义琨被他看得一怔,忽然觉得这人确实有点妙。
那桃花眼斜斜一瞥似笑非笑的风情,直勾得人心痒痒,难怪会让六皇子念念不忘。
这样的人若是雌伏身下,想必要比那些神似骨不似的替代品要有滋有味儿的多。别的不说,光这身段这气质这大长腿就没法比。
不过想到今日约人出来的目的,宋义琨还是将心里那股淫邪给强压了下去。
“本官与宁王交好众所周知,宋大公子突然约我出来,就不怕传到六皇子耳朵里,平添误会?”
尤子卿将宋义琨那点淫邪之色看在眼里,眼底寒芒一闪,嘴角勾起一抹温雅浅笑。
“嗐……”宋义琨刷地甩开折扇,自以为潇洒帅气地挑了挑眉:“小尤大人言重了,都是成年人,有三两交好在所难免,又不是小孩子,只准跟我好不许跟他好,你说是不是?”
尤子卿但笑不语,正好下面戏曲开锣,便转开了视线,垂眸看向楼下。
这一眼,便看到了跟太尉钟硕走在一起的赵戟。
尤子卿见状,眼角余光瞥向宋义琨,果然见他面色阴沉下来。
心下了然。
看来,这宋家是发现赵戟靠不住,准备重新找靠山了,这是……瞧上了赵祯?
先是赵戟,再是废太子赵祯,也不知道这宋家为何就热衷烧冷灶。还是说,觉得这样的皇子更容易掌握控制?
这次倒是不搞联姻那一套,居然跑来找他尤子卿了。
心里腹诽,尤子卿却没有掉以轻心,毕竟宋丞相那老东西鬼得很,谁知道是不是假意投靠别有用心呢?
再说,赵祯也不需要。
倒是可以周旋一番,看看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有野庄的事在前,即便宋义琨众所周知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尤子卿也不会小瞧。
尤子卿正看戏琢磨着,就见对面的宋义琨突然站了起来,竟是半点没避讳,热情大方地朝上来的赵戟施施然拱手行礼。
“见过六皇子。”宋义琨余光瞄了跟着起身的尤子卿一眼:“今儿这出戏,原本是要邀六皇子来的,只是想到是出老戏,便没敢叨扰,没想到竟是给遇上了,还真是缘分。”
这话听着怪异。
尤子卿心念一转,面上却不露声色,对赵戟拱手行礼:“见过六皇子。”
赵戟没有作声,目光隐晦地看向尤子卿领口,片刻收了回来。
“子卿不必多礼。”却是没理宋义琨。
宋义琨也不在意,自行直起腰来,在一旁谄媚地讨好笑着:“难得遇上,不如一起?”
尤子卿这会儿已经明白过来,这宋义琨哪里是为了投靠赵祯,分明是拿他做局讨好赵戟呢。
看来,这赵戟手上,拿到了让宋家忌惮的东西?
但想想又不对,如果真拿到了要命的东西,以赵戟的为人,会容忍宋家继续恶心自己?
不妨留下来先看看再说。
不管怎么说,这一趟倒是没有白来。
只是宋家这对父子还真够一脉相承的,脑回路都这般异于常人,都这么恶心。
赵戟却依旧没有理会宋义琨,而是看着尤子卿:“子卿呢?”
“六皇子问错人了,今儿这东道主可是宋大公子。”尤子卿含笑道。
赵戟已经许久没有看到这样的尤子卿了,见状竟心底泛上一阵怅然。他没再说话,直接掀袍坐了下来。
赵戟留下了,钟硕自然便也跟着坐了下来,只是没敢跟赵戟坐一边,而是选择跟宋义琨挤。
这一桌三面,最后竟是尤子卿跟赵戟各占一方,宋义琨跟钟硕挤在一起。
见尤子卿转头看着楼下,似乎真的对戏很感兴趣,赵戟眸色沉了沉。
“说起来,今日确实挺赶巧的。”赵戟手指抚过杯沿:“不仅在这遇到二位,方才在楼下,还遇到了宁王。”
尤子卿耳朵一动,缓缓转回头来。
见尤子卿终于将目光转向自己,赵戟嘴角勾了勾:“方才见他跟户部尚书一道来的,想是好事将成了吧,毕竟我这大哥也老大不小,确实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
“这方面,宁王确实不如六皇子积极,尚未及冠,就已经姬妾成群。”
尤子卿端起茶盏:“说起来,六皇子比微臣,还小些月份呢。”
而尤子卿跟赵祯同月,两人皆是腊月生,年底十九,虚岁也不过二十。
而赵戟亦刚过十八,几月之差,被他一句老大不小说的,好像他跟赵祯多老似的。
不过说到这些皇子的年龄,除了未成年那些,成年皇子里也就七皇子岁数相差大一点,其他皇子都只差月份,甚至四皇子五皇子还是同一天,差了一个时辰不到。
如此密集,不得不说,皇帝这方面还挺强。
尤子卿讽完也不看赵戟脸色,他还记得自己留下的目的呢,见坐下半天赵戟没给宋义琨打机锋,反而注意力一直在自己身上,便干脆主动挑起了话题。
“听闻野庄失火了,可是真的?”
尤子卿这话题转的太快,而且还是野庄这两个敏感字眼,顿时让宋义琨脸色微变。赵戟还好,端起茶盏喝茶,好像对这个并不感兴趣。
没人应,尤子卿也不尴尬,矛头直指赵戟:“六皇子可知这事?”
赵戟:“……”
“看来是不知道了。”尤子卿叹气:“今儿户部都在谈论这事,据说死了不少人呢,幸亏没有官员葬身其中。”
宋义琨看看尤子卿又看看赵戟:“谁说不是呢,虽说那野庄的姑娘小倌儿不如别的青楼放的开,偶尔去一次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赵戟却想到当初尤子卿威胁他夜驭三男的话,不由朝尤子卿看了一眼。
“确实可惜。”尤子卿淡笑:“不过宋大公子还请节哀,不过是个妓馆,烧了再开一个便是。”
坐到现在,又故意抛砖引玉的套了一番话,将两人反应看在眼里,尤子卿基本确定,赵戟那边查到的应该跟他们差不多,甚至可能还不如。
不过宋家这边,似乎吃不准赵戟到底摸到了多少,所以还在周旋试探。
目的达到,见留下也套不出更多信息,尤子卿干脆站了起来,正要告辞,抬头就见赵祯面无表情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尤子卿:“……”
想偶遇的人没遇到,这兄弟一个个的倒是尽往这边扎堆来了,也不知道今天到底是个什么日子,早知道就出门前看看黄历了。
但不得不说,眼下这场面突然给赵祯撞见,还是让尤子卿有些发怵。
“小尤大人这是……”见尤子卿站起来突然僵住,宋义琨顺着他的目光转身,看到赵祯不由挑了挑眉头:“原来是宁王殿下。”
赵戟也看到了赵祯,站起身道:“刚还给子卿说起宁王,没想到你就来了。”
说罢故意朝赵祯身后看了看:“怎么没见户部尚书?”
赵祯谁也没理,目光直盯着尤子卿。
尤子卿被他盯得心惊肉跳,刚要开口,就被赵祯打断:“本王有事要与小尤大人相商,不知可否移步雅间说话?”
第107章 知我者子卿也
尤子卿二话不说就跟着赵祯走了。
一路上,赵祯都没有说话,这让尤子卿心里很是忐忑。
“殿下……”尤子卿顿了顿:“殿下可是生气了?”
“有点。”赵祯面无表情。
“我是受宋义琨邀约过来的,之所以答应赴约,就是想看看他想干什么。”
尤子卿伸出两根手指夹住赵祯衣袖扯了扯:“我没想到会遇到赵戟,您别生气了。”
“我不是生气这个。”赵祯声音闷闷的:“我就是看你跟他在一块儿吃醋。”
尤子卿:“……”
能坦然说出吃醋两个字来,说明赵祯情绪就还好,没有失控的征兆。
意识到这点,尤子卿暗暗舒了口气:“殿下没误会我就好。”
闻言,赵祯脚步顿了顿,知道尤子卿是被吓到了,不禁缓了神色。
“别怕,我病已经好了许多,虽然还是很容易被挑起情绪,但已经能理智控制,不会再轻易失控发疯。”
赵祯拉着尤子卿进了雅间:“我不会再伤害你了。”
尤子卿看着赵祯,忽然笑了,拽住赵祯胳膊,转身将人一个门咚推到门上。
看着欺身过来的尤子卿,赵祯挑了挑眉。
然而尤子卿却雷声大雨点小地亲了亲赵祯嘴角就退开了。
“这么高兴呢?”赵祯伸手搂腰把人捞回怀里。
“对着几个讨厌的家伙恶心半天,突然来个赏心悦目的俊俏小哥,自然是高兴的。”
尤子卿望着赵祯,忽然敛了笑容,伸手将人抱住:“殿下,谢谢您信我。”
“这不是应该的么?”赵祯拍拍尤子卿的后背:“你也该多信任我一点,不过没关系,咱们的路还长着,一起努力。”
“嗯。”尤子卿低笑一声,松开赵祯转头四下看了看:“不是说殿下是跟户部尚书一起过来的么?”
“是。”赵祯拉着尤子卿到桌前坐下:“不过已经走了。”
尤子卿挑眉看向赵祯。
“父皇盯着我呢,我总要表现得积极一些。”赵祯在尤子卿身边坐下,亲手给他倒了茶水,点心却有些嫌弃地推开了:“不过明日,他应该就会向父皇拒婚了。”
“哦?”尤子卿本来正端茶盏,闻言给放了回去。
“虽说定了人选,但并未正式摆到明面上说,明日父皇会找他正式提。”赵祯嘴角勾起。
尤子卿看着赵祯蔫坏的表情,实在是没忍住好奇:“殿下做了什么?”
“我给他暗示了父皇明日会找他议婚的事,顺便把钦天监推算的命格,“无意”给透露了一下。”
赵祯端起茶盏:“他似乎并不在意,不过等今晚遇到点意外示谨……自然就当回事了,毕竟他可以不在乎女儿,但应该是惜福惜命的。”
尤子卿:“……”
“怎么这么看我?”见尤子卿面色复杂地看着自己,赵祯好笑道。
“这一次两次还好,若每次都出事,殿下可就坐实了这克妻名声,当真不后悔?”尤子卿问道。
“不后悔。”赵祯握住尤子卿的手:“我这心里除了你尤子卿,容不下任何人,也就是你不能生,你要能生,搞个小混蛋出来我才糟心呢。”
尤子卿:“……”
“怎么?”见尤子卿一脸无语,赵祯故意道:“难不成你还想给我生个小混蛋出来?那咱们可要再努力,不过这要是勤了,你身子能受得住么?”
尤子卿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眼皮都没撩一下,冷笑道:“我是没这能耐,要不殿下自己试试?”
“试什么试?”赵祯一本正经道:“为个不想要的小混蛋,要是闪着你腰了怎么办?我可舍不得你受累。”
真是……
越说越没边了!
尤子卿深吸口气,果断转移话题:“杏江楼那边可找到什么没有?”
“叫你过来,就是要给你说这个。”赵祯道:“暗四两人从杏江楼老鸨房里翻出了账本。”
“什么样的账本?”尤子卿眼睛一亮。
“晚上去城西别庄,你看看就知道了。”赵祯道。
尤子卿眼皮一跳:“不去。”
顿了顿道:“说了殿下到侯府来。”
“画我都收起来了,再说那边没人,多自在,你难道就不想试试?”赵祯凑到尤子卿耳边。
尤子卿斜眼睨他:“殿下这么喜欢找刺激,那要不要我陪你去乱葬岗找刺激?”
“乱葬岗就算了。”赵祯摸摸下巴:“城西别庄有棵老树,很有些年头,树干宽大,躺两个人也绰绰有余。”
“呵!”尤子卿冷笑:“叠罗汉么?”
赵祯竖拇指:“知我者子卿也。”
“要嘛自己上侯府,要嘛就别来了。”尤子卿拍拍衣袖站起来:“账本爱给不给。”
说完就要走人,被赵祯一把给拽着胳膊坐了下来。
“去去去,我去侯府找你,这怎么还急眼上了,不就是你自个儿画像,有那么吓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