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子墨没说什么,起身拍了拍尤子卿的肩膀。
尤子卿转身正要离开,就见到父兄满脸疲惫的朝这边走来。
看着两人,尤子卿张了张嘴,却没能喊出声来。
倒是父子俩表现如常。
“子卿什么时候回来的?”尤元刈走到桌前,接过尤子墨倒好的茶喝了一大口:“坐坐坐,坐下说话,别站着。”
尤子卿看了尤子棠一眼。
尤子棠虽然愁容不减,但还是强打起精神捏了捏尤子卿的肩膀:“玉琼的事跟你没关系,别有心理负担,坐吧。”
尤子卿这才坐了回去。
尤子墨又给尤子棠倒了一杯递过去:“还是没有消息吗?”
尤子棠摇头:“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
“哎,玉琼这丫头,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尤元刈自责道:“怪爹,是我没把她教好,你们说,她一个女儿家,就这么跑出去,要是遇到坏人可怎么是好?”
第154章 不是赵戟
“她自己离开的应该不可能。”尤子卿分析道:“她要有这能耐,早就跑了,不会等到现在。”
可就是跟人跑的,才更糟心!
“谁会带她走?”尤子棠捏了捏眉心:“能找去家庙把她带走,就说明她与对方有来往,可她虽然刁蛮任性,但并无与什么人有过私交。”
若非如此,他们也不至于毫无头绪。
尤子卿看了眼尤子棠,没有再说什么。
不管怎么样,尤玉琼都是大哥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他这说的过了,一来败坏女子名节,二来还容易跟大哥之间起嫌隙。
尤子棠因为烦心尤玉琼的事,没有注意到尤子卿这份敏感,但尤子墨却注意到了,不禁有些无奈。
“三儿脸色不太好,可是又病了?”尤子墨转了话题。
倒是经他一提,父子俩都注意到了尤子卿脸色不对,担忧地看着他。
尤子卿顿了顿:“没什么,可能是昨日来回奔波,又熬夜,给累着了。”
“你这脸可不像没事的样子。”尤元刈皱眉道:“既然身体不好,就好好休息,玉琼的事用不着你操心,你顾好自己就行。”
“爹说的对。”尤子棠也道:“快回去歇着吧。”
尤子卿也觉得自己坐在这跟大家讨论尤玉琼的事不合适,便顺势起身道:“那我先回濯轩居了。”
等他走了,尤子棠才唤来福伯:“吩咐厨房,给做份药膳送过去,分量不用太多,就当夜宵吧。”
福伯领了吩咐离开,尤子棠才叹了口气:“赵戟死得不明不白,宁王又被迁怒禁足,他怕是劳心劳神都没好好吃过东西。”
尤元刈摇头:“这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
尤子卿回到濯轩居,便画了两幅尤玉琼的画像,一幅女装,一幅男装,然后交给九儿。
“让人附近几个县镇都找找。”尤子卿想了想,还是补充道:“她不一定是自己离开的,也注意一下,男女同行,或者两男结伴的情况。”
“知道了。”九儿得了吩咐,却没有离开,见尤子卿疑惑看来,才踟蹰道:“少爷要是……要是跟宁王成了亲,是不是,就不要小人了啊?”
“我何时说过不要你了?”
尤子卿懵了一下才想起来,自从跟赵祯一起后,好像是很少带着九儿,一开始是前路未卜,不想再前世那样把他卷进来,后来则是……
“咳!”迎着九儿控诉的眼神,尤子卿尴尬地咳了一声:“不过我确实没打算带你去宁王府,过几日我会去官府消了你的奴籍,到时粮营这一块儿,便交有你负责。”
“啊?”九儿眨了眨眼,有些反应不过来。
“所以啊,不是不要你,而是有更重要的需要你去做。”尤子卿拍拍九儿的肩膀:“我知道你对柳翠有意思,喜欢人家就大胆说,若是她也有这个意思,回头我做主把她许配给你。”
“少,少爷……”
“去吧。”尤子卿本就病了一场,画了两幅画,颇有些伤神,不禁扶着桌沿坐了下来。
九儿脸色一变,忙过去扶着他:“少爷您……”
“我没事。”尤子卿闭眼稳了稳神:“就是有点累,坐一会儿就好。”
“少爷不是一直有在用药膳吗?”九儿看他这虚弱的样子,担心得双眼微红:“怎么身子骨还是这么差?”
“平时还好。”尤子卿知道自己这是病后体虚,不过不想九儿担心,所以并没有多说。
九儿看着尤子卿苍白的唇色,张了张嘴,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这时柳翠端着东西走了进去,成功转移了主仆俩的注意力。
见两人都望着自己,柳翠甜甜一笑:“大少爷让厨房给少爷做了夜宵,本来是交代药膳的,可因为少爷这段日子不在,食材没有准备,便做了甜汤送来。”
“放着吧。”尤子卿笑看九儿一眼:“去吧,交代你的事情可别忘了。”
“小人告退。”九儿忧心忡忡地看了尤子卿一眼,拿着画走了出去。
柳翠紧随其后,出了门才问:“你怎么了?”
“少爷这身子骨,调理这么久一点起色也没有,我看着,心里难受。”
九儿咬紧牙槽抿紧了嘴,将泪意也憋了回去:“也不知道这天下间,有没有比太医更厉害的神医,若是有,我就是赴汤蹈火也要为少爷求来。”
柳翠听着情绪也低落下来,却还是安慰道:“别想了,少爷他吉人自有天相,会好起来的。”
“嗯!”九儿重重点了点头。
柳翠看着九儿:“我给你纳了双鞋,回头给你拿过来,你试试看合不合脚,要是不合我再改改。”
九儿一顿,忽然就想起方才尤子卿的那番话。
他有些迟疑道:“正好,我,我也有东西要送你。”
“你有东西送我?”柳翠好奇地眨了眨眼睛:“是什么?”
九儿迟疑地从怀里掏出个布包,紧张地递给柳翠:“是,是发钗,之前买的,怕你不喜欢,就,就没敢给你。”
柳翠接过布包揭开,里面躺着的是一支银钗,质地一般,雕工也稍显粗糙,甚至都比不上她头上当年夫人赏的那支。
但柳翠没有嫌弃,直接拿起银钗递给九儿:“那你给我簪上吧。”
“好。”九儿紧张地接过银钗,抖着手给柳翠簪到了发髻上:“小翠姐,那个,我……”
“你什么?”柳翠抬手摸着银钗,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似乎很是喜欢。
九儿看着她,终于鼓足了勇气:“我,我喜欢你,你,你愿意做我娘子吗?”
柳翠被这告白砸得一懵,回过神当即羞红了脸,哎呀一声,跺脚跑了。
九儿也懵了:这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啊?
尤子卿透过窗户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好笑地摇了摇头。
尤子卿只等了两天,尤子墨就找了过来。
“刑部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是现在就过去么?”尤子墨问道。
尤子卿点点头:“现在就去吧。”
因为赵戟已经被贬为庶人,且戴罪,所以尸体只能暂时停放府衙义庄。
因为事先打点过,两人过去并没有遭到排查,很顺利便被领到了停放赵戟尸体的那间。
“就是这了。”
带他们过来的小吏在门口就停了下来,显然是对尸体很抗拒,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了。
兄弟俩对视一眼,便径自跨进门去。
尸体被白布盖子,尤子卿没有迟疑,走过去直接就给揭开了。
那尸体,果然如暗七描述的,腐烂得面目全非,根本看不出人样。而且尸臭严重,两人皆是憋着气以袖掩鼻。
“怎么样?”尤子墨捂着口鼻含糊问道:“看出什么来没?”
尤子卿绕着尸体走了一圈,目光落在耳朵处,又看了看喉结的位置,再看了看脚掌,便盖上白布,招手示意尤子墨转身出了停尸间。
出来后呼了一口新鲜空气,这才好受许多。
尤子墨看向尤子卿,还等着他回答呢。
尤子卿缓了缓才道:“此人不是赵戟。”
“你怎么认出来的?”尤子墨惊讶地瞪大双眼。
尤子卿道:“回去再说。”
第155章 真是便宜他了
马车行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停了?”尤子墨问道。
车夫应道:“二少爷,前面有一堆人堵在路口,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闻言,兄弟俩打起窗挡探头看了一眼。
“那不是成义伯儿子刘松吗?”看着人堆里叉着腰一副纨绔样的刘松,尤子墨皱了皱眉:“这是又在欺男霸女呢?”
尤子卿却在看清被刘松拉扯的人时脸色一沉,起身就出了马车。
尤子墨忙道:“哎,三儿你干嘛去?”
等尤子墨跟着下马车,尤子卿已经夺了车夫的马鞭,朝那堆人走了过去。
鞭子开路,隔着老远,就将那群人抽倒了一片。
尤子墨拔腿就跑过去,担心尤子卿身体不好吃亏。
尤子卿确实身体不好,就这么几下,额头便出了一层冷汗,但却不妨碍他解决这群小喽啰。
“尤子卿!”刘松本来还想是哪里杀出来的程咬金,转头发现是尤子卿,顿时鼓瞪一双牛眼怒不可遏:“你他娘的找死!”
尤子卿一句废话也无,甩手一鞭套住刘松脖子,一扯一扬,便将人腾空拔起砰地一声重重砸在地上。
随即走过去,一脚踩在刘松胸口。
“啊!”刘松疼得脖子梗出青筋,一把抓住尤子卿的脚:“尤子卿,你敢对爷动手,我给你没完!”
尤子卿啪地又是一鞭抽刘松脸上:“给谁冲爷呢?”
“我,咳……操,你个死兔爷,给男人骑的臭婊子!”
刘松捂着流血的脸,恨恨瞪着尤子卿,那眼神,简直恨不得把人给活剐了:“我警告你,少多管闲事,否则……”
话没说完,就被尤子墨一剑指喉:“大庭广众欺男霸女,还口出狂言对未来宁王妃不敬,谁给你的狗蛋?!”
刘松一噎,这才想起来,尤子卿可不仅是忠义侯儿子,还是宁王赵祯的准王妃!
尤子卿勾唇一笑:“二哥,把人绑了!”
尤子墨当即便抽了刘松腰带,把人给捆了双手。
尤子卿弯腰拍拍刘松那张血呼啦的猪脸,一个手刀将人砍晕:“暗七!”
暗七出来,尤子卿拽起刘松一扔。
“废掉手脚给成义伯府送过去,让成义伯看看,他的好儿子!”
尤子卿说罢抬手撑住尤子墨的肩,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虚。
等暗七把人带走,尤子卿才转头看向白钰,看到他手里紧攥的药包不禁一愣。
白钰冲尤子卿行了个礼:“方才多谢公子……”
“你这药是给谁买的?”尤子卿打断白钰。
“青哥病了,这药是给他抓的。”白钰说话声音都在抖,实在是被刘松吓得不轻,现在都还心惊肉跳:“方才多亏二位出手相救,白钰感激不尽……”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尤子卿摆手:“魏三公子病的严重么?可有请大夫看过了?”
“看过大夫了,只是,一直不见起色。”提到魏青的病,白钰就愁眉不展:“青哥还等着我买药回去,白钰先失陪了,改日再答谢二位搭救之恩。”
知道白钰就是这么个性子,尤子卿也没多说,点点头便让他离开了。
等白钰离开,尤子卿扫眼地上那群小喽啰,还没说话,就吓得人爬起来开跑,眨眼便鸟兽散跑了个没影儿。
尤子墨把剑一收,再将尤子卿手里的鞭子拿过来还给车夫,这才扶着他回了马车。
“刘松那么辱骂你,居然只是废掉手脚,真是便宜他了。”尤子墨想到方才刘松骂的那些话,就恨不得把人抓起来狠揍一顿。
“呵……”尤子卿冷笑:“等着吧。”
“等什么?”尤子墨一愣。
“等成义伯亲自上门请罪。”尤子卿理了理衣襟:“就算没有跟殿下的婚约,我还是忠义侯之子,由得他一个伯爵之子辱骂呼喝。”
“所以,废掉手脚扔回去,只是给成义伯的下马威?”
尤子墨品了品,默默竖起个大拇指:“狠,果然还是我们三儿狠,不过下次你能不能别自己冲上去,瞧这给累的,不过那白什么……”
“白钰,魏青的伴侣。”尤子卿顿了顿:“那刘松之前就欺负白钰,以此羞辱魏青,早就想收拾他了。”
尤子墨挑了挑眉。
尤子卿理直气壮:“魏青再怎么也是殿下舅舅,那刘松是个什么东西,由得他作威作福!”
尤子墨:“……”
心酸……
果然是弟大不中留啊!
这边的事,很快就传到了赵祯耳里。
听完暗三的汇报,赵祯处理这公务头都没抬:“阉了吧。”
顿了顿才问道:“你说子卿去了义庄?”
“是。”暗三如是道。
“那他看出什么了?”提到尤子卿,赵祯终于抬起来来。
暗三想了想,聪明的没有事无巨细,而是挑了能说的说:“公子说,不是赵戟。”
“哦?”赵祯瞧着暗三:“还有什么?”
暗三默了默:“没,没有了。”
“那就是有了。”赵祯挑眉:“说。”
暗三见瞒不住,只得将尤子卿当时说的那些话给说了一遍,果然便见赵祯嘴角抿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