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荡荡的队伍分工明细,然而在这寂静的夜里却没发出多大的声音,如同索命鬼魅,开始朝衮多城前进。
作为统帅,这一次赵焱两人不用亲身上阵,只需在营地等消息就行。
尤子卿就一个要求:“活捉赵戟尤玉琼。”
战事一触即发。
两人虽然坐镇营地,却一直有斥候往返汇报最新战况。
“报!先锋军已经成功攀越城墙!”
“报!我军成功攻破衮多城!”
“报!左翼军陷入埋伏……”
一条一条的战况传回驻营,可也不全是好消息,以至于两人的心情也跟着状况起起伏伏。
虽说是夜袭,为的就是攻其不备出其不意,但两人也没自负到以为仅凭几千人就能一下将敌军拿下。
事实也确实如此。
虽然对方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但应战反应却并不慢,几乎很快就扭转了本来一边倒的局势。
战事胶着,这场仗,打了三天两夜都没能分出胜负。
“报!哒喇二王子与赵戟等人正准备秘密撤离!”
听到斥候的最新战报,两人对视一眼。
“他们撤,咱们就打!”赵焱道。
哒喇那边说撤,但并没有立即撤,仍旧负隅顽抗了两天,毕竟是座城池,丢了容易,想要再拿回就难了。
但最后还是撤退了。
按理对方人多,真要拼一拼,他们这边也未必讨到好,毕竟突袭就是要快狠稳,时间线拉得越长越不占优势。
但没想到的是,那哒喇二王子跟赵戟意见起了分歧,这才让他们占了便宜。
攻打下衮多城,赵焱立即便修书递往京城,但他们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将驻营挪进城里,暂做休整,至于城里的百姓并没有为难,只调遣了卞豫军给严加看守了起来。
而在继续攻打之前,赵焱和尤子卿也召集众将领商议新的作战策略。
“经过这次,对方肯定有所防备,再想搞突袭肯定不行,但若是正面出击咱们人数上不占优势。所以,还是得以奇袭取胜!”尤子卿阐述完自己的观点,随即看向赵焱。
赵焱点点头。
其中一名中年将军道:“可要如何奇袭?”
赵焱看尤子卿一眼,心领神会道:“一部分兵力正面攻打,另一部分后方偷袭。”
两人早就研究过舆图,以及赵戟那边所退城池的地理方位,这会儿便由赵焱一一分析讲解给大家听。
有不足,大家提出来再完善,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直到天黑,才商议出一套新的完整作战方案。
接手衮多城的府官是卞豫郡就近调派过来的,在朝廷正式下派接手官员之前,这里暂时由此人代理。
而尤子卿他们这边,则继续攻打下一个城池。
因为这次形势不比之前,还特地从卞豫增调了部分兵力。
一路挥师下一座城池,两军相遇,便又是一场血战。
号角响战鼓擂。
这一次两人没有再留在营地等消息,而是亲自披挂上阵,率领大军浴血奋战。
而另一部分士兵则按计划朝后方偷袭。
很快哒喇军后方起火,粮草被付之一炬,两面夹击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很快他们就发现,并不止是两支军队,还有一方也偷袭着加入混战。
三面夹击,哪怕哒喇军人数众多也损失惨重。而粮草被毁,等于直接切断了后路。
尤子卿他们这边也很快发现了不对。
“怎么回事?感觉不太对劲?”休战之际,尤子卿负手眺望城池方向微微蹙起眉头。
赵焱刚想说什么,就有斥候来报。
“报!第三队骑兵是宁王的人,宁王带兵增援来了!”
听到这话,尤子卿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狠敲得一沉,随即便疯狂跳动起来。咚咚咚敲击着耳膜,像极了战鼓激烈的声音。
赵焱最先回过神来,见尤子卿傻着,忙摇了摇他肩膀:“卿哥,大哥回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马蹄声由远及近,赵祯骑着高头大马奔驰而来。
尤子卿呆呆望着马背上的人,眼睛忽然就红了,下一瞬,赵祯就勒马停在了两人面前,翻身下马,冲过去一把将尤子卿紧紧抱进了怀里。
“我回来了。”
赵祯话音落下的瞬间,尤子卿整个人才像是突然被解禁,恢复了知觉。
眼泪夺眶而出,尤子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抬手狠狠地抱紧赵祯,张嘴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赵焱虽然也很想赵祯,有很多话想问,但并没有打扰二人的重逢,红着眼默默离开了。
好半晌,尤子卿的情绪才平复下来,然而刚松开赵祯,就被他扣住后脑勺狠狠地吻了起来。
一吻作罢,直接将人一把抱起。
“你营帐在哪?”赵祯声音沉哑的问道。
尤子卿看着他风尘仆仆的样子一点没嫌弃,伸手给指了方向。
赵祯二话不说便抱着人进了营帐。
被(压)到床上时,尤子卿眼泪还止不住的流,身体都因(激动)而发抖。
他抬手摸着赵祯扎手的胡渣,恍惚还像是在做梦一般,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你,你回来?”终于找回声音,尤子卿的嗓子却嘶哑的厉害。
赵祯心疼的替他擦着眼泪:“是,我回来了。”
“祯哥,我不是在做梦吧?”尤子卿眼泪掉得更凶。
赵祯看他哭着,自己也忍不住湿红了眼,一边吻着他一边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我差一点以为……”尤子卿泣不成声:“以为你回不来了。”
尤子卿颤手摸着赵祯的脸,忽然一把抱紧了他,疯了似的吻了起来:“你,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第188章 反派下线
安抚好尤子卿,赵祯便去了赵焱营帐。
看到赵祯进门,赵焱眼睛一瞪,惊讶地往他腰下扫了一眼。
“这么快?”
赵祯脚步一顿,脸色当即一黑。
不过难得的,赵祯没有发脾气揍人,只是目光沉沉的看了赵焱一眼,便走到他对面跽坐下来。
“我看他身上有伤……”赵祯蹙着眉头:“他……”
“嗐!”赵焱一看赵祯不准备揍人,就放松下来,倒了杯茶放到他面前:“你是没看见他之前那股子疯劲儿,上战场杀红了脸,比一些老将都猛,满身戾气,就是当初跟赵戟鬼混时也没见过,那些伤都是战场上留下的。”
赵祯端着茶盏的手一抖。
“幸好你没事。”赵焱叹了口气:“他呀,撑到极限了,收到尤副将书信,知道你平安无事,大喜大悲当场就晕了过去,足足昏迷了两天一夜。”
赵祯放下茶盏,眼底满是心疼。
“不过他是真厉害,那身手那骑射,连孟老将军都扼腕叹息,觉得嫁给你可惜了。”赵焱说起这个就忍不住好笑。
赵祯却没有笑:“原本是要与尤副将他们汇合,就是听说了他情况不好,才赶过来的。”
赵焱一顿,忽然严肃问道:“你那边情况怎么样?可还顺利?”
“哒喇王遇刺身亡,那边已经开始撤兵,这边哒喇二王子应该也差不多快得到消息了。”
赵祯语气平静眼神狠厉:“届时哒喇内乱,正是攻打的好时机。”
“赵戟那边……”赵焱顿了顿:“卿哥的意思,是要私自处决,可他毕竟是通缉要犯,若是不押解回京怕是会有麻烦。”
“呵!”赵祯冷嗤:“通敌卖国引狼入室的谋逆反贼,杀了便杀了,有何麻烦?”
“可是……”
“战场上瞬息万变,刀剑无眼,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就为押解回京,就要束手束脚留着这么一个祸害,凭什么?”
赵祯站起身来:“此事子卿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有问题,我赵祯一人承担。”
见这对夫夫俩是铁了心要亲手料理赵戟,赵焱也就不再多说,反正到时候还有他呢,就不信还真能为了个反贼给他们定罪的。
正事谈完,眼看赵祯转身准备离开,赵焱眼珠一转又不正经起来:“所以大哥是顾忌卿哥有伤才没舍得使劲造,不是因为不行?”
赵祯脚步猛地顿住,转头冷冷盯着嬉皮笑脸的赵焱。
赵焱被盯得下意识缩了缩肩膀,就在他以为会被揍时,赵祯突然收了气势眉头一挑。
“你到现在都没拿下暗七,是你不行?”赵祯意味深长扫他腰下一眼,随即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赵焱:“……”
赵祯说的没错,他们这边很快就得到消息,哒喇二王子接到哒喇王身亡的消息立即便准备撤兵赶回王庭。
哒喇兵一撤,赵戟这边就彻底歇菜。
他倒是可以跟着去哒喇,可哒喇局势未明,内乱动荡,他去了也未必讨得了好,反而容易身陷漩涡,可不去,就凭他手头这点胡叻残部,根本不足以成事。
一时间,赵戟进退维谷,骑虎难下。
进是以卵击石,退,这辈子就完了,想要再借他国势力谋反,几乎不可能。
既然退无可退,赵戟便留了下来,意图召集单翼兵力,最后再拼一把。
但哒喇撤兵,就单翼那个部落小国根本没有继续挑衅大国的胆量,也跟着撤了回去。
赵戟孤立无援,却不肯就此服输,眼看着赵祯的军队兵临城下,抓来已经毫无利用价值的尤玉琼直接就拽上了城墙。
“那是……尤玉琼?”
看着被推上城墙的女人,赵焱眯眼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几乎是下意识转头看向尤子卿。
尤子卿也看着,但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只是嘴角勾起清浅的弧度。
至于赵祯,从始至终都盯着躲在尤玉琼身后的赵戟。
“操!”赵焱扬声喊道:“赵戟,这种时候把女人推出来,你还真不是个东西!”
赵戟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目光却没有落在喊骂的赵焱身上,而是近乎贪婪的锁定尤子卿。
“尤玉琼在我手上,你们敢轻举妄动,我现在就杀了她陪葬!”赵戟喊话道:“子卿,你大姐在我手里,你真忍心看她就这么香消玉殒吗?”
尤玉琼浑身发抖,心里又怕又恨,然而被匕首抵着后腰,却不得不配合。
“子卿!我是大姐啊!我不想死,你救救我!你救救我啊!”
尤玉琼本来只是配合,可喊着喊着就真情实感起来,然而越是这么求尤子卿,她心里的恨意就扭曲一分,只是为了活下去不得不低头:“子卿!当初是大姐错了,大姐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救救大姐子卿!”
赵戟很满意尤玉琼的表现,哼笑一声继续看向下边的尤子卿喊话:“想要救她,就立即撤兵,还有,尤子卿得留下!”
赵祯眸色一厉,当即就要发作,被尤子卿按住了手,给了赵祯一个安心的眼神,尤子卿没有犹豫,挽弓搭箭,直接将尤玉琼一箭穿心。
尤玉琼甚至来不及惊恐,就死在了尤子卿的箭矢之下。
赵祯号令攻城,万箭齐发,赵戟来不及震惊尤子卿的心狠手辣,就拽着尤玉琼的尸体左挡右避起来。
直到士兵用盾牌将他护起来,他这才将射成筛子的尤玉琼尸体推下城墙,迅速退了下去。
然而,没有哒喇兵助力的赵戟散军根本不堪一击,赵祯他们这边几乎没用全力,就攻破了城门,将赵戟活捉下来。
尤子卿走到他面前,长剑挽花,当场挑断了他手筋脚筋。
看着浑身是血瘫跪在地的人,尤子卿抬起一脚将人踹倒在地,随即就对上一双痛悔深情的眼。
“子卿,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赵戟一张口嘴里都是鲜血:“我……我一直想不通,你为什么一夕之间会突然那么厌恨我,直到前些日子我做了个梦,梦里,我们从未分开,可是我却听信奸人谗言负了你,每次我后悔找你,找到最后都是一片废墟,那些,是不是真的?”
赵戟话音未落,尤子卿长剑入喉,当场便割了他舌头。
鲜血喷溅,看着赵戟栽倒在地痛苦翻滚,尤子卿冷冷道:“带着你的对不起,下地狱去吧。”
正要再出手,就被赵祯上前给拉住了手腕。
“这种人千刀万剐死不足惜,没必要为他脏了自己的手。”赵祯将尤子卿搂在怀里。
话音刚落,不待人反应,只见他手起剑落,快如疾风残影。
眨眼之间,赵戟脖子以下就被削成了骨架。最后,更是被一剑砍下了头颅。
赵祯一手捂着尤子卿的眼睛,转头看向赵焱:“装上头颅,以便带回京复命!”
赵焱:“……”
什么也没说,立即便让人把赵戟的头颅用木匣收了起来。
而他们并没有就此停下,与尤子墨那边汇合,直攻哒喇王庭。
第189章 弟弟心里苦
哒喇王一死,几位王子分庭抗礼,新王继位又被暗杀,一时间,内乱纷争不止。
由尤子墨和赵祯率领的两路大军,分别从东南两面夹击,一路西下打下城池数座,直逼哒喇王庭摩钴兰城。
等哒喇那边反应过来大越军已经打到家门口时,争斗不休的几位王子总算清醒过来,当即放下内斗一力退敌。
然而意见相悖根本没有以往的凝聚力,一盘散沙的结果是被大越军打的节节败退,毫无招架之力。
几位王子眼看不对,当即不再无谓内斗,果断带着各自势力分裂出去,割据一方自立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