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风习惯性地轻嗅了嗅,残留的药味飘入鼻间。
宫女走到太后身边:“太后,该喝药了。”
太后接过来,一饮而尽。用帕子擦了擦嘴:“昨夜皇上去你宫里了。”
苏言风瞄了眼对面三位贵妃,旁边两位正慢条斯理喝着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至于中间那位,一直在盯着他看。
“是。”
“如何?”
苏言风:???
问床笫之乐都这么光明正大么?
“一开始挺顺利,后来……”苏言风停住,一副出难以启齿的模样。
所有人都在等他继续说。
“后来皇上突然停了。”苏言风拿“皇上有隐疾”这个传言大做文章,“接着皇上穿好衣服,离开了寝宫。是我姿色平庸,吸引不了皇上。”
语气神态,就差没把“皇上不行,但我碍于龙威不能直说”刻在脑门上了。
室内雅雀无声。
自以为达到目的的苏言风心中得意。
“皇儿何时来的?”太后突然道,“怎么没人通报。”
苏言风一个激灵,扭头看向门口。萧祈身着玄色龙袍,负手站在门外。身姿挺拔,面色平静。
应该,没听到自己编排他吧?
萧祈一字一句:“母后问床笫之事时。见里面聊得开心,便没让人打扰。”
苏言风:“……”
完,这下脑袋真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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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苏言风:皇上你听我狡辩!
萧祈:不必,日后见分晓。
第5章 行刺
萧祈抬脚朝殿内走来。他每走一步,苏言风便觉得自己离掉脑袋近了一步。
苏言风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水,琢磨自救的办法。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萧祈已经行至跟前。
苏言风迅速从椅子上站起来:“皇上请坐。”
萧祈没跟他客气,一屁股坐上去。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苏言风刚要跟太后行礼告辞,手腕被萧祈抓住。身体被拽的一个趔趄,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横坐在萧祈的大腿上。
苏言风:“!”
一只温热的手捏住他的后颈。
如此脆弱的地方被人捏在手里,苏言风立刻打消站起来的念头,乖乖坐着。
“爱妃何必说的这么细致,怪难为情的。”
怀中人的脖颈白皙秀颀,摸上去如玉般细腻光滑,一只手便能捏断。
直觉告诉苏言风,萧祈动了杀心,即便对方动作很温柔。
硬来不行,得来软的。
苏言风伸出双臂,缓缓攀上萧祈的脖子,脸埋进他的胸口,轻轻蹭着。瓮声瓮气道:“臣知错了,皇上别生气。”
语气乖软,像是做错事讨饶的小动物。
让萧祈不由得想起多年前他养的黑猫。每次打翻茶盏,挠坏书籍,或者做了其他错事,都会赶在他发火前,过来蹭他的手,跟他撒娇。
萧祈挑起苏言风的下巴,逼迫他看着自己:“朕怎么舍得。”
苏言风松了口气,知道这关算是过去了。但他却不敢掉以轻心,继续装出一副纯良乖巧模样。
心里思忖着:原来萧祈喜欢乖的。
苏言风继续坐在萧祈大腿上,无视周围各种意义的目光。
“皇儿今日来有何事?”太后见差不多了,缓缓开口。
听到这话,一直候在一旁的李忠盛走到殿中央,双手端着一个锦盒。
打开盖子,一根血参静静躺在里面。通体血红。以入口之物看的话,有一丝骇人。
萧祈看着椅子上的人,十分孝顺地说:“这是儿臣不久前重金买到的血参,此物于身体有益,特拿来给母后。”
血(雪)参?
苏言风耳朵动了动,窝在萧祈怀里,偷偷掀开眼皮,看到了血参的一个边角。
假的。
血参乃续命神药,世间仅此一根,珍贵异常,万金难求。
苏言风有一块,是师父给他的。
没错,只是一块,而非一根。真的血参早就被分成不知道多少小份,落到不同人手里。不可能是完整的一根。
师父将血参给他后,苏言风也没供起来,而是制成了血参丸。就放在之前的盒子里。
不过这根假血参确实可以以假乱真,也不怪萧祈认错,当了回冤大头。
一想到萧祈白花这么多钱,苏言风就开心。
怀里抱着个人大活,萧祈实在忽视不了,表面同太后说话,实则一直瞄着苏言风。
一举一动全看在眼里。
这人原本老老实实,听到血参后,自以为偷偷地看了眼,随后脸上带上些不屑,跟着便越来越开心,像是得了多大便宜一样。
难道他知道血参是假的?
萧祈目色一沉:“爱妃何事如此开心?”
苏言风吓了一跳,脑子飞快转动:“臣开心皇上喜得珍宝。”
萧祈挑眉:“怎么?爱妃也想要?”
苏言风把头摇成拨浪鼓:“皇上说笑了。”
太后自四年前一场大病后,身体每况愈下。皇上仁孝,不仅招纳天下名医为太后治病,各种奇珍补品药品更是不断。
“皇儿有心了。”太后盈盈一笑,让贴身侍女收下血参,“本宫乏了,就不留皇儿用午膳了。”
“母后好好休息,儿臣改日再来看您。”
听到这话,苏言风立刻要站起来。刚抬起屁股,便被萧祈按了回去。
苏言风:“……”
接着,苏言风双脚离地,被萧祈横抱在怀里。
苏言风已经不敢看另外三位贵妃的表情了,任由萧祈抱着他出了大殿。
本以为抱到殿外就行了,谁承想萧祈竟抱着他走到龙辇跟前。
明白对方的意图,苏言风挣扎起来,诚惶诚恐:“臣万万不敢!”
萧祈牢牢抱住他,态度强硬:“朕说你敢,你就敢。”
余光瞄见身后的三位贵妃,苏言风顿时明白了,遂停止挣扎。顺从地让萧祈抱着他上了龙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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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情况,来喜也搞不明白了:“公子,皇上莫非真的喜欢你?”
苏言风喝了口热茶,没说话。
故意在其他妃子面前“宠”他,让他成为众矢之的。如此一来,萧祈便能置身事外,看着他在得罪吴雨柔、韩云婷、赵婉君三股势力后,如何生存下去。
若他能与之抗衡,斗一斗,萧祈就当观看一出戏。若不能,萧祈此举就是借刀杀人。
怎么算都不亏。
苏言风:“我饿了,传膳。”
不管如何,先填饱肚子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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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临幸听风阁;皇上抱着苏言风上了龙辇,并亲自送回寝宫。这两件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后宫。
宫里的各个部门见风使舵,纷纷前来聊表心意。
开始他们以为,苏言风是敌国皇子。虽美其名曰和亲,但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被秘密处死就算不错了。
谁承想,入宫第一天便能承宠,第二天就被皇上抱上龙辇,亲自送回宫里。
绝对不能轻看他!
对于这些心意,苏言风来者不拒,照单全收。直到太阳落山,听风阁才消停了。东西摆了一地,琳琅满目。
来喜看得眼睛都直了,吞吞唾沫:“公子,这些东西怎么处理?”
苏言风靠在榻上,手里拿着本诗经。闻言,兴致缺缺道:“收到库房里。”
“公子没有喜欢的?”
“没有。”苏言风看都未看一眼,“全收起来。”
来喜照做,吩咐多福、多寿把这些东西搬到库房。
“外头又下雪了。”半个时辰后,来喜再次进来,“我给公子装了个汤婆子。放被窝里,暖和。”
地龙烧得很热,加上还有碳炉,屋里非常暖和。但来喜还是不放心。汤婆子装了一个又一个。
苏言风冲他温柔一笑:“我这不需要伺候,去睡吧。”
来喜又检查了一遍窗户,确定都关严锁好后,缓缓退了出去。
苏言风不困,继续看书。直到蜡烛燃尽,才作罢。
躺在暖和的被窝里,苏言风思绪翻飞。
不知道母妃怎么样了。天冷,衣服厚不厚,有没有碳烧,从冷宫里出来了没有。
这世上他唯一不放心的就是母妃。偏偏也是最无能为力的。
苏言风叹了口气,阖上双目。
半睡半醒间,窗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苏言风睁开眼睛,眼神冰冷,满是杀意。
苏言风自幼习武,几乎是瞬间,他就知道,窗外之人武功不低。
只是,他是什么人?
刺客,行为不果断。他思考的功夫,对方还在窗外犹豫。而且感觉不到杀意。
若是其他身份,有可能是什么呢?
须臾,苏言风勾唇一笑。
下一瞬,一道身影破窗而入。
苏言风配合着被吵醒,缩成一团,惊恐万分地质问:“你是什么人?!”
来人并未说话,缓缓朝床榻走去。手里的剑在月色映照下泛着冷冽光芒。
“我与你无冤无仇,”苏言风吓得哆哆嗦嗦,“你……你为何要杀我?!”
对方继续沉默。
苏言风:“……”
哑巴了?起码吱一声啊!不然让他怎么演?!
头一次见到这么蠢的刺客,苏言风只能靠自己。从枕头底下摸出匕首,双手握住:“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跟你拼了!”
说完,抱着必死的决心,径直朝黑衣人袭去。
对方没料到苏言风会冲上来,下意识回击。苏言风抓住机会,右臂撞在剑刃上。
血腥味弥漫开来。
黑衣人被吓了一跳,二话没说,拎着剑跑了。颇有种落荒而逃的味道。
苏言风捂着手臂站在原地,血顺着指缝流出来,嗤笑道:“刺客当到这份上,丢人。”
“公子!”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公子!!”
来喜第一个冲进来,因为跑得太快,摔了一跤。他顾不上站起来,连滚带爬地找苏言风,在地上乱摸一通:“公子!你怎么样?!”
“我没事。”苏言风沉稳的声音传来,“先掌灯。”
“对对对,先掌灯。”来喜从地上爬起来,掏出火折子。
房间恢复明亮。
苏言风坐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手和衣服已经被血染红,血滴滴答答落在被子上,晕出一大片血迹。
巧儿他们也跑了进来,被眼前的一幕吓住。
五个人慌作一团。
认认真真装柔弱的苏言风:“……”
就不能争点气么。
苏言风:“去禀告皇上,说听风阁进了刺客。再去太医院请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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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殿内。
影七跪在地上:“回皇上,苏贵妃不会武功。”
萧祈培养了一批影卫,除他之外,没人知道他们的存在。从影一到影十,皆武功高强,身怀绝技。
他不相信苏言风——即便没发现任何端倪。世间武器数百种,并非每一种都会留下痕迹。何况想取他性命的人不计其数,不得不防。便让影七试了试。
待墨迹干后,萧祈合上奏表:“可有伤他?”
影七老实回答:“伤了胳膊。”
一道锐利的目光扫到影七身上,寒冷如冰:“谁准许你伤他的?”
“是贵妃自己撞上来的。”影七认真解释,“说要跟我同归于尽。”
“皇上,听风阁进了刺客,苏贵妃被刺客刺伤。”殿外传来李忠盛的声音。
萧祈示意影七退下,走到殿外:“去听风阁。”
第6章 引诱
来喜去叫太医,多福去禀告皇上,剩下三个忙着抓刺客,倒把最该关心的忘到一旁。
苏言风一个人在屋里,也没闲着。先把头发抓乱,里衣也扯开些,被子抖开扔到地上……
总之怎么凌乱怎么来。
这一刀不能白挨。不敢说完全得到萧祈的信任,起码得让他内疚自责一番。这样自己以后的日子才能好过。不然三天两头来这么一回,早晚得露馅。
苏言风一边琢磨萧祈来了该怎么演,一边捯饬自己。
要不,再色.诱一下?
天气冷,苏言风穿了件白色衬袍,为了保暖,又穿了一条袭裤。犹豫半晌,苏言风动作麻利地脱掉袭裤。
为了方便,睡觉时穿的衬袍只缝了两条系带作为固定,而且都在上身,下身不仅十分宽敞,而且毫无拘束。动作幅度稍微大些,就会露腿。
“不对啊,”脱掉袭裤,苏言风后知后觉,“萧祈不行,我色.诱他有什么用?”
隔了一会儿,又自顾自道:“不行才色.诱呢,安全。”
完全不理还在流血的伤口。
“公子!太医来了!”依旧是人未至,声已到。
下一刻,来喜拖着年过半百的太医跑进屋里:“快给我家公子看看!”
冯太医勉强站定身体,冲苏言风行了个礼。看着缩在角落里的人,一时犯难:“这……”
“公子。”来喜轻声细语,“我把太医请来了,咱们先治伤。”
苏言风双手抱膝,埋着头,听到声音整个人缩的更小,躲在角落不出来。
不治。
萧祈来之前绝对不治,得让他看到自己的伤口。
血还在往外流。来喜都快急哭了:“公子听话,太医不会伤害你的。”
听风阁现在乱作一团,根本没人注意到有人来了。萧祈也没让人通报,下了龙辇,径直朝殿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