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肖墨纠结如何脱离窘境的时候,正和几位世家小姐说话的裴振垣走了过来,替肖墨解围:
“云墨之前生了一场重病,脑中许多记忆都被抹除,过往所学也随之消失,所以,博雅,你就不要为难云墨了。”
程致杰面露尴尬,刚想说点什么给肖墨个台阶下,就听程致远温文尔雅的说道:
“记忆被抹除?这倒是平生第一次听说,文晟,你见多识广,可听过此种病症?”
卫文晟摇头:“我也是第一次听闻。”
程致远目光落在肖墨的身上,似是在探究:“云墨兄,你真的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
白纱微动,肖墨抬起头,隔着围帽对上程致远的目光,平静点头:“的确,从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至于赋诗,我现在是真的胜任不了。”
程致远的目光仍旧停留在肖墨身上,满面微笑,心中对肖墨的失忆却有几分诧异,难怪肖墨看见他了也没有任何过激反应,原来,是不记得了!?
在程致远盯着肖墨目露探究之时,一旁的卫文晟听见肖墨的声音,猛的睁大眼睛,瞪着肖墨挡在脸上的围帽,似乎能通过如此方式看见白纱之后肖墨的真容一样。
卫文晟的目光实在太炙热,肖墨不想注意都做不到,于是转开目光看向卫文晟:
“这位公子缘何如此看着我?”
第27章
肖墨的声音不仅唤回卫文晟的心神,也让老神在在的程致远神色一凛,猛到转头看向卫文晟。
卫文晟目光复杂的看着肖墨:“你的声音,和……我的一位朋友很像。”
“是么?能够和公子的朋友有着相同的嗓音,是我此生的一件幸事。”这么说着,肖墨心中想的却是,难道这人也是原主的故人?不过有宫熙那个神经病在前,肖墨现在不敢再乱认这位“旧友”。
程致远压低声音:“文晟,他不可能是……”
“我知道!”卫文晟打断程致远,“我知道他不是他,云墨,你的声音和我那位好友真的很像,只是我已经很久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了。”说着发出一声轻叹。
卫文晟没有掩饰自己低落的情绪,肖墨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借此也可以把程致杰让他作诗这件事岔过去:“公子似乎和那位好友关系很好,既如此,为何许久都不见面呢?”
卫文晟面色发苦:“我的那位朋友生了重病。”
肖墨不解:“朋友重病,作为友人,公子不是更应该前去探问一二?”
“我……”
“他的那位朋友得的是极易传染的病症,就算文晟想去,两边的家人也会极力反对。”程致远插话道。
肖墨了然:“原来是这样。”
卫文晟苦笑了一声:“你和我的那位友人倒是同命相连,都得了大病,不过我的那位友人真是不幸,到了现在还没病愈。”
肖墨想着要不要安慰卫文晟几句,突然有人惊喜的喊了一嗓子:
“快看!下雪了!”
这一声之后,本来安静如鸡的坐在一处的名门闺秀们,全都站了起来,呼啦啦的跑向外面去看雪了。
裴振垣不着痕迹的看了眼仍兀自伤感的卫文晟,拉着肖墨的手也站了起来:“走,咱们也去看看,这可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第一场雪,总是来的突然,下的金贵。
看着半空中飞旋而下的零星小雪,一众才子佳人顿时诗兴大发,早就忘了岸边那棵歪脖老树,开始以雪为题作诗。
肖墨再次回归作壁上观一旁看热闹的状态,正倚着栏杆无聊的听着才子佳人在那里堆砌辞藻,卫文晟突然来到肖墨旁边,和肖墨一起看灰蒙蒙的天空和冰晶小雪。
肖墨下意识朝卫文晟看了一眼,卫文晟侧头向肖墨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能和我说说话么?我想听听他的声音。”
肖墨无语:“公子想听好友的声音,可是我并不想成为别人的替身。”
“你不是替身,我分的清楚,你是你,他是他,你……”他那般高贵纯洁,是你无法比拟的。
卫文晟脸上的微笑很好的将他内心的想法掩饰掉,所以肖墨并不知道,卫文晟其实打心眼里看不起他,还乱发善心,同情了卫文晟几秒,而后问卫文晟:
“你想聊什么?”
“什么都行。”
“……”肖墨最怕这种“什么都行”的回答,因为这样回答你的人,往往要求贼多。
肖墨经过短暂的思考,觉得卫文晟出身世家,从文不从武,应该对文学很感兴趣,而肖墨对旌国的文学作品知之甚少,又不会吟诗作对,所以……
“之前闲来无事看了一本书,名叫《七国纪事》,情节饱满,只可惜没看到结局,卫公子可听说过这本书?”
卫文晟微微皱眉:“你可知道《七国纪事》的作者是谁?”
肖墨点点头:“文昌神君,要我说,这个作者还挺自大的,居然敢用文昌神的名号。”
“……”卫文晟目光微闪,随即点头,“滥用天神名号,确实不妥,不过就是一个名号,天神恐怕也没时间理会。”
肖墨知道自古文人对文昌神都极为敬服和尊崇,而观之卫文晟的口风,却很随意,肖墨细想了想,也便猜出其中原委。
旌国选拔官员应用的是举荐制,普通人想要发达依靠的是各大世家和藩王的推举,而肖墨所熟悉的古代,是应用科举来选拔人才,普通人想要入朝为国家效力,依靠的是自身才学和本领还有一份运气,才学和本领自己可控,运气不可控,唯一途径便是求拜天神,而司管才学和官运的天神,便是文昌神,所以肖墨所知的古代,很是推崇文昌神,而不像旌国这样,可以随意亵渎天神名号。
当然,对于半无神论者的肖墨来说,他未必比卫文晟更敬重文昌神,只是稍显惊讶而已。
“卫公子说的在理,那么,卫公子是看过文昌神君的《七国纪事》了?”
“看过。”
肖墨惊喜:“那你能给我讲讲结局吗?”肖墨确定自己不是强迫症,但是没看到《七国纪事》的结局,真是令他备受煎熬。
然而,卫文晟却摇摇头:“看的时间太久了,已经不记得里面都有哪些情节,更别说结局了。”
肖墨抑制不住失望:“那真可惜。”心中不由再次感慨,他就想看个故事的结局,怎么就那么难!
两人闲聊的时候,有两道目光一直注视着他们这边,一个是正和几位名门贵女说笑的裴振垣,另一个则是正被几个诗兴大发的才子簇拥着的程致远。
程致远随意作了首赏雪诗糊弄过去,然后走到肖墨和卫文晟之间,不着痕迹的将二人隔开。
“在聊什么?文晟,你可是我旌国的第一才子,我们可都等着你大展身手。”
卫文晟有些不好意思:“致远你才是我旌国的第一才子,朝中第一大儒,有你珠玉在前,我可不敢造次。”
听着程致远和卫文晟两人的互相恭维,肖墨觉得挺没意思,恰好裴振垣从花丛里边抽身走过来,肖墨也就把注意力转给裴振垣。
“裴老板,看不出来啊,你还挺受名门贵女们的欢迎呢。”
裴振垣很想看看肖墨此刻拈酸吃醋的表情,只不过在场人太多,还有两个认识肖墨的,所以他不敢把肖墨头上的围帽摘下来。
笑了一声,裴振垣戏谑道:“你是吃我的醋还是吃那些名门贵女的醋?”
肖墨哼笑:“裴老板可能不知道,我此生最不喜欢吃酸的。”
“是吗?那我特意让人从南边给你运来的那些新鲜杨梅岂不白白浪费了?”
“裴老板尽逗我,这个时节杨梅早就没了。”
裴振垣俯首在肖墨耳边道:“只要你想吃,违背时节算什么!”
肖墨止不住心脏狂跳,只是嘴硬道:“可惜我并不想吃。”
裴振垣直起身,托腮状似想了想:“不喜欢酸的,那甜的呢,要不要我让人运些荔枝过来?”
“……”肖墨脑中不由得出现了杨贵妃三个字,一阵无语。
小雪持续了一阵便停了,本以为不会再下,结果一群人在画舫上吃完午饭,稀稀拉拉的雪花再次从铅色的天空上飘了下来,而且越来越大,直至演变成鹅毛大雪。
担心雪大封路回不去京城,几个名门贵女先行下了船,乘着来时的马车早早返回了京城,而几个世家子弟却贪恋运河上的景色,仍赖在船上没走。
肖墨看着越来越大的雪,忍不住问裴振垣:“咱们要不要也早点回去?”这里又没除雪剂铲雪车,“我看这雪下的这么大,晚上恐怕回不去了。”
肖墨和裴振垣此刻避开众人来到船体最高的阁楼,一边喝着清酒暖身,一边看着窗外纷繁的落雪。
听到肖墨的提问,裴振垣倾身朝肖墨靠过去,明明身边已没有别人,仍凑到肖墨耳边压低声音说话:“回不去了不是更好,这里景色这么好,正适合……”
肖墨无语,抬手把裴振垣的脑袋扒拉开,哼笑道:
“正适合和你那些纨绔朋友赏雪饮酒吟诗作对。”
脑袋被推开,裴振垣唇角轻勾,又慢慢把脑袋转回来,然后猝不及防的,突然用力将肖墨压在软垫之上。
从上近距离俯视肖墨,裴振垣口出黄言:“不喜欢我和别人吟诗,那我淫你好了。”
“……”再次无语的肖墨很快拿回主动权,手臂环上裴振垣的脖子,“裴老板想怎么淫?”
“我想的,你会同意?”
不同意……你也得给我机会说啊!
裴振垣几乎刚问完问题,就把肖墨从软垫上提了起来,然后起身几步走到阁楼内观景的雕花护栏旁,将肖墨抵靠在护栏之上。
雕花护栏只到肖墨腰那么高,所以抵靠在护栏上的肖墨,上半身空落落的,仅有凉风和雪花偶尔打在他的后背上。
肖墨侧头往阁楼下方看了一眼,只能看到微微结冻的水面,不由一阵眼晕。
“我现在说不同意晚不晚?咱们还是进去吧,然后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说的是真的。”肖墨闭了闭眼,把头转回来,好言好语的和裴振垣商量。
裴振垣却无情摇头:“晚了。”说着用手上的动作开始不老实起来。
身体遭遇侵扰,肖墨呼吸一滞,伸手按住裴振垣意欲作恶的手,想要阻止裴振垣。
裴振垣另一只手轻易把肖墨的手掰开:“该做过的都做过的,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肖墨皱眉:“我不是不好意思,这里……太危险了……”
裴振垣不怀好意的勾了勾嘴角:“我就想看你既害怕又沉迷欲望的模样。”说着突然松开扶着肖墨的手,继而矮身双手抱住肖墨的双腿,然后起身,意欲把肖墨从栏杆上扔出去。
第28章
心里明知道裴振垣这是在吓唬他,可是肖墨还是抑制不住心生害怕,本能的抱住裴振垣。
肖墨瞪着裴振垣气郁难当,裴振垣对此笑得却特别开心:
“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意思?”
肖墨心有余悸道:“你是觉得有意思了!”然后拍了拍裴振垣的肩膀,“行了,放我下来。”
“不放。”说着裴振垣就这么抱着肖墨反身回到阁楼内,然后又将肖墨抵靠在阁楼内一面木质墙上。
裴振垣双手微松,让肖墨的身体稍稍下滑了一些,然后用手把肖墨的腿卡在他的腰间,借着身体的压覆和墙体之间构成的狭窄空间,将肖墨圈进其中。
空出一只手,裴振垣捏住肖墨的下巴,使肖墨与他对视:“这回应该没有后顾之忧了吧。”
肖墨嘴唇动了动,确实再找不出借口,于是笑了笑,倾身主动吻上裴振垣。
两人在阁楼里天雷勾地火,下方的一群世家子则是觥筹交错,酒酣耳热。
有人纳闷:“裴温溪怎么还不下来?”
程致杰讳莫如深的笑了起来:“云墨也不在,不会是两人……”
“我去看看!”卫文晟突然站了起来,说出的话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讶。
程致远立马阻止:“文晟,裴振垣和云墨什么关系你不是不知道,你这个时候找过去岂不尴尬。”
卫文晟觉得程致远说的很有道理,他理应就着这个台阶重新坐下来,打消去找裴振垣和肖墨的想法,但是……
“正巧我要去方便一下,你们慢饮,我去去就回。”说着,卫文晟抬步离开。
因为在场还有其他人,程致远不想让人诟病他和卫文晟的关系,于是眼看着卫文晟离开,并未追上去。
卫文晟确实是先去方便了一下,等把腹中喝进去没多久的酒水抖落的差不多了,卫文晟稍作迟疑,便顺着楼梯上了三层阁楼。
画舫的第三层阁楼与普通意义上的阁楼并不相同,形似一座凉亭,独立在画舫最高处。
卫文晟还没走到阁楼门口,就听见阁楼内发出一声重物落地的沉闷声响。
一门之隔,裴振垣将肖墨抵在木质墙体上,双手捧着肖墨座下浑圆两团,正用尽全力讨好肖墨,由于太过卖力和忘情,没注意旁边的红木摆件,一不小心便将红木摆件碰倒在地。
红木与地板上的地毯撞击,发出沉闷的响声,卫文晟听到的,正是这个声音。
因为突如其来的响声,卫文晟脚步微顿,反射性支棱起耳朵,全副注意力都投注在阁楼内的响动上。
因为知道阁楼外不会有人,所以两人都没克制,动静不是一般的大,木质的船体隔音效果又不好,两人的发出的各种让人脸红耳热的声音,卫文晟都听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