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谦对他这个名义上的师父一点好形象都无。
“不曾。”长清轻轻挑着眉,和煦的眼睛看着叶生。眼里和暖流泻,看得叶生心里一动。忙不迭头埋进赵长清怀里更深。
师兄定然是为了早些见到自己连师傅都没联系就过来了。就为了看看他。
“嗯。”容谦一怔。还是点点头。不经意看了赵长清一眼忽然就不想再谈下去。
“累了吧。”容谦叹口气。“师父新收的徒弟刚走。正好空出来,你便搬进去。今日先到这儿吧。”容谦抿着嘴,慢慢喝茶,连头也不想抬。
那种如鲠在喉的膈应到底是什么回事?容谦忽然就有些烦躁,尽量不去看赵长清,只喝茶。不多一会儿那茶已然见了底。
“也好。”赵长清点点头。忽然就语气轻轻一转。“我好久没看到生儿了。如今既然来了,这几日可能让他跟我睡?”
“你刚来,还未好好收拾一下,他去了不是给你添麻烦?”容谦下意识地看了口。尽量压下心底的那丝烦躁。
“不过,我知你们师兄弟情深,若是不嫌麻烦,让容凌和三公公先去帮你收拾一番也是可以的。”容谦斟酌开口。看着他轻蹙了蹙眉头。
“是我考虑不周了。”赵长清这才笑笑,端然起身。“这几日天寒,生儿去我那儿太不稳妥了,便让他继续待在这儿吧。辛苦你了。”如玉君子向着容谦一拱手,有些歉然道。
“无事。自家师兄弟便不必客气了。我让容凌带着你先去安顿好。”容谦神情不变,也站了起来道。
“那我先去了。”赵长清颔首,转而低头与叶生说话。“乖乖的,我过几日再来看你。”
“我去送你。”叶生笑眯眯的,靠着赵长清,手上捏着他的袖口就是不松手。
“外边天寒。又出去干嘛?”赵长清安抚他。
他刚进门便注意到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院子不大,竟也是用了精巧的方法能让这屋里冬暖夏凉的。叶生如今出去来来回回一冷一热,保不齐会生病。
“无事的。我身子骨好。隔壁神医都说我长得好。”叶生歪着头,眼睛眨也不眨,拉着他的袖口就往外走。
是谁不久前刚大病一场的?!!!!
赵长清拗不住他,只得被他牵着走。转身看看容谦却发现容谦连看都没看他们。
“好了好了,无需再送了。”赵长清叹了口气。心里苦笑一声,却对着自家的小崽子说不出话来。
说什么?说,你怎能生得那么讨人喜欢?让美人如花隔云端的容世子都吃他的醋?
“你呀。”赵长清无奈笑笑。拉住还要往前走的小身子。将他拘在房檐下,不让他走进院子里的雪地里。
方才停的雪不知如何又下了起来,且还有下大的趋势。
那雪白纷繁的雪花纷纷扬扬,簌簌的落雪杨花将那天地都染成了一色。北风呼呼一吹叶生便打了个喷嚏。于是随意揉了揉了自己的鼻子。
“乖,回去吧。”赵长清将他拉回去,塞进门里。无奈看着他神采飞扬,不断跳脱想挣脱他的手与他一起走。
容谦必然是极宠他的。离开太虚山前他聪明,机灵,却怯弱害怕。看似底气足足却不免让他担心。担心他没了分寸,担心他孤苦无依。
如今短短几个月,虽看着他有恃无恐与往常一样调皮的样子,那眉间的谦雅稳重却是看的出来的。容谦果然不负他所托,将他教的极好。
赵长清会心一笑,那笑意里却藏了丝落寞。看着叶生仍然不断跳脱忍不住开了口。“你若是与我一起去了,容谦该生气了。”
“啊?容谦怎会生气?”叶生讶异一声,虽然还是看着赵长清却不卯着劲儿往外挤了。
“乖,明日我再看你。”赵长清颔首笑笑,那双潋滟的桃花眼里隐了深思。
他不急,往后的日子,还长。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补更怕是,泡汤了。T^T今天刚回学校,好困。太晚了,我也码不完了。我还是明天再补更吧。么么哒。小天使们也别修仙。伤肾。
第74章 相谈 [VIP]
叶生直看到那青衫拐过弯去连个衣角都不留才回过身来,咧嘴一笑。
这一世, 没了自己捣乱, 师兄必然过得比上一世好。虽不知他前世有没有来这云衍山,可这一世再也没了要把他扔在护城河里的那个云世子了。
叶生从没在再次见到赵长清后通体舒泰过。仿佛压在他胸口的石头往上挪了挪, 他终于得以松了口气。
前世因为他坎坷的人能安好就是对他最好的救赎。
身后青竹映雪,叶生洒脱拂过身上沾的点点碎雪。再见,那前世梦魇, 那冰冷入骨的过去,那曾经让他追悔莫及的自己。
叶生悄咪咪腆着脸一蹭一蹭到容谦跟前时,容谦正在喝他坐在椅子上的第三杯茶。
叶生还没进屋呢,门外的陈三儿一把拉住他,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世子, 你今日,怕是要不行了。容世子已经第三杯茶了。”
“呸。”叶生嗔怪地看了陈三儿一眼,一点都不领情。“给他喝那么多茶干嘛?方才在罗桐那儿喝的酒就不少。”
“那奴才去煮醒酒汤?”陈三儿一脸古怪地看着叶生就这么准备大咧咧地进门。
这主子莫不是傻的吧。容世子的脸已经那样了,他还看不出来?
一头雾水的陈三儿还是莫名地选择了相信自家世子。施施然滚去煮醒酒汤。
“去吧去吧。”叶生一脸不耐烦。进了屋, 把方才他出来时大开的们合拢上,开始一步一步地往容谦那儿挪。
“还回来干嘛?”容谦有条不紊地喝着茶。轻笑一声,那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扣着茶杯, 低着头看都不看他。
“这不是,说好了。这几天还住在这儿的嘛。”叶生讪笑一声。也不挪了,蹦蹦跳跳过去。走到容谦面前, 笑嘻嘻地,就想扑到容谦怀里。
“你的意思是, 过几日长清收拾好了,你还当真要住进去?”容谦冷笑一声,将他拦住不让他蹭过来。
“这不是。”你说的嘛。正努力往前蹭的叶生猛然抬头。话还未说完就对上容谦一双灼灼的眼睛。那眼睛里无雨无晴,却平白地让叶生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叶生收了笑,也不往前蹭了。歪着头呆怔地看着这样的容谦。着实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了他了。
“这不是什么?”容谦轻启薄唇,唇角一勾,笑盈盈问他。
“这不是,你方才,说的嘛。”叶生弱弱回答。收回要抱住他的手,呆立在那儿,有些无措。
“是我方才说的?”容谦深吸口气。笑得越发明艳了。那双狭长凤眼眼角上挑着,看得叶生越加的心惊胆战。
叶生呆愣着轻点了头。难道他方才听错了?
“竟是这样。”容谦深吸口气。末了那笑意还挂在脸上,眼里却是冷的。
“清流的屋子,我自他走便打扫过了。你若是想过去住,今夜里长清那里就有空。你大可现在就过去,一会儿我让三儿公公把你这些东西就给你送过去。”容谦站起来,绷着脸,将他扶好,大步流星地推开门向外走去。
“世子哇,不是我说。你这次真是有点过分了。”正准备将醒酒汤端进来的陈三儿站在门口,看着容谦出了门啧了啧舌。靠在门框上,懒洋洋道。
第一次看这位容世子吃瘪,哪能不好好欣赏?
叶生却不理他,只呆呆地看着容谦离去的方向,有些不知所措。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
冬日的第一场雪便来势汹汹。方才只是小雪势头,如今却越来越大。鹅毛般的雪花飘飘荡荡,铺天盖地的清寒,让人连门都不愿出。
望云台上,往天边望去,之间天云一色,白惨惨的一片空白唯一亮眼的只有一片片飘落到眼前的雪花。
石台上落了不厚的积雪。容谦坐在一只石凳上,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天边。看似专心实则缥缈。
“莫看了,卦不算尽,今日便歇歇吧。”赵长清笑笑,望着这冰天雪地里岿然不动的容谦。
“你怎来了?”容谦扭头看了他一眼。
云衍书院一律着月白色,赵长清便也换了月白色的棉袍。他的脸本就柔和,月白色穿在身上,一如阳春三月的和风,便在这冰天雪地里也让人不觉冰凉。
这样的赵长清让他生不出气来。
“再不来,那小崽子就得哭晕过去了。”赵长清苦笑一声。将手里的灰毛鼠披风递给他。
方才叶生发觉雪下大了便去找他,遍寻不得,只得哭着去找他求助。
也亏得那孩子知道找自己,容谦畏寒,若是真的在这里多坐一会儿也不好受。
容谦听了是叶生叫他来的,倒是脸色和暖稍许。却不去接那披风,仍旧坐在这石凳上,清凌凌一笑。“亏我还对他那么好,原也是个白眼狼。”
“若真是白眼狼,那还会知道管你?”赵长清淡笑一声。随手抚落凳子上的积雪。施施然坐上,为他抱着那披风。
“艮坤,我毕竟,养了他六年啊。”赵长清叹了口气。就这么淡然地看着容谦,说毕也不再言语。
他养了叶生六年,那六年的情分若是真能被这不满六个月的日子湮没,那叶生才真的是只白眼狼。
他相信容谦容谦会想通这点。赵长清看着赌气在这雪地里绷着脸的容谦倒真的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叶生见着他如此亲昵他不奇怪,奇怪的却是这位自幼成熟稳重玲珑剔透的师弟。
赵长清还记得见到容谦的那年。那年师父出门去,想为尚在襁褓的叶生找个奶娘。没几日却带回来抱着个孩子的夫人。
孩子不大,夫人哭得撕心裂肺,求师父快救她孩子。
赵长清才发现这孩子脸色乌青连一丝生气都无。连师父见着他的脸色都大骸。直骂是谁歹毒,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孩子中了藤心草的毒,非要千年可遇不可求的生莲玉方可解。否则,那毒日日蚀骨,到了阴日还生寒。
师父没有生莲玉,只能将他的毒压住,救命要紧。
那日赵长清就在跟前。亲眼看着那八岁的孩子一动不动,像是不知道疼般被师父放了半身的血。
那时赵长清就知道这孩子怕不是池中之物。
果然,师父交代自己照顾他三天,他两天便挪着去了师父面前。头一磕,便不再抬起来。“我要变强。”容谦那日沉沉说道。
师父收了他为徒,他在太虚山上呆了一年半,一年半的时间便看完了师父的珍藏。
再下山时,他自然有了日后名动京城的风采。十岁那年,他听闻圣上亲自讲学,脱颖而出的却是伴读的容世子,他便知道,这孩子即将凤舞九天了。
就像他昔日沉着眼睛攥着拳头长跪在师父面前时所说的。“我要变强。”
他成功了。他成了名动京城,风华无俩的容世子容谦。
再见到他时,仍旧是在太虚山上,他一身白色衣袍站在一棵老榆树下。白色华服低调奢华,如同他这个人,看似稚嫩,实则成熟稳重,虚怀若谷。
他是来求师父为他找出路的。那日他站在一旁。嘴里噙着笑,看他搂着咿咿呀呀哭哭囔囔的叶生。笑语盈盈,一个反手就赢了自己。
师父答应他,若是他赢了,就替他谋一条让他满意的路。
他的棋艺很好。师父说,“你们不在一个心境上,下的棋便不同。他下棋是为赢,你下棋却只是因为这山中无聊。心境不同,这结果自然是不一样的。”
不管师父怎么说,他终是赢了棋。赢了棋,师父便让他下山去找罗桐。他于是心想事成地下了山,从此,他们只有信件来往。再没见过真人。
如今重新见来,那白云苍狗。时光改变的又何止区区?
那年的容谦纵是他心想事成下山的时候也没见他喜形于色,他总是沉着,端着,一脸的冷淡让人看不出怒意来。
如今却为了那小崽子气得寒冬腊月天坐在这冰天雪地里。
赵长清抚了抚额,不知该说这位心机颇深的容世子越活越回去了,还是该说他自个养的小崽子调皮捣蛋,乱了别人的心。
眼前的人不蠢,恰恰相反,他睿智聪明,审时度势。不然,也不会长信一封寄去太虚山。
他方才去那据说是新师弟空出来的院子里走了一趟。里边打扫的纤尘不染,分明就是等君入住的架势。
可见,他的这位容师弟是笃定他会来的。
是啊,怎么不会来呢?他给的筹码太过诱人,完完全全地抓住了自己的心。自己又怎么会不欣然前来?
可见。他的师弟仍然还是他那个师弟。
赵长清欲哭无泪,只能承认,能让容世子这么反常的原因,只有那个自己养了多年的倒霉孩子了。
“看来,生儿给你添的麻烦还不小。”赵长清幽幽道。忽然就想捂住脸,觉得有些羞耻。
自己的孩子,再怎么样也不嫌弃。可他到底做了什么,能让清风朗月的容世子为他这样?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不善言辞的赵长清是真的找不着词来形容这个时候的容世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m。一更来了。二更可能会有些晚。你们明天看吧。叶子一个人修仙就可以了。么么哒。
嗷呜。缘分不易。叶子打开后台发现开这本文已经挺长时间了。emmmmm谢谢小天使们,真的是非常感谢。有你们在,我才发现原来叶子笔下的人可以这么活。么么哒^3^。超级谢谢你们。不断给叶子鼓励,给叶子加油,跟叶子互动。写文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因为有你们。叶子真的幸福感爆棚。(才不会告诉你们,叶子一天无限次地刷后台。)么么哒,谢谢谢谢。我一定好好写。虽然粗长是不会经常的。(原谅叶子大概肾虚。)emmmmm,我会努力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