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北哑然。他忽而想起,那是前世的事情。前世之事依然历历在目,犹如昨日。导致他的记忆一时混乱。上一世,他在谢倦闭关时,在北府的闭塞小院养了三只兔子,小莲,小糖,安安......他作为镇西使前往金沙后,三只小兔子便无人照料。想到此,他低头叹气。
谢倦轻轻捏了一下贺北的掌心,问道:“你很喜欢小兔子?”
贺北抬眸笑笑:“对呀。”
或许是此时两人牵手压街的感觉实在惬意,谢倦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眼神也变得柔软:“为什么?”
贺北忽而用手捏捏谢倦的颊,目光极致宠溺:“因为师兄属小兔子呀!”
谢倦低眸,长睫掩住目光里的悸动。他脸色微微泛红,若粉樱。谢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感觉自己被贺北的情意所包裹,已经渐渐习惯与接受贺北对他明目张胆的喜欢。
“师兄,以后只能我这么牵着你的手,其他人不行,年年也不行。”
谢倦微楞一下,鬼使神差的点点头。
贺北忽而停下脚步,双手捏住谢倦的肩,眼神认真,含着热火,道:“师兄,我们要不要试着在一起?我能感觉到你对我的喜欢,师兄,如果你怕世俗的目光,想保密,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想让你做我的私有物,同理,我也是你的私有物。我是个急性子的,上一次我说我会给你时间考虑,到现在,已经够久了。师兄,你我已经经历过生死,已经经历情人之间能做的大部分事,除了那最后一步......师兄,我等不及了,没有人比我更适合你,也更爱你。”
贺北将谢倦一把拥入怀中,在谢倦耳畔继续诉说让谢倦内心澎湃无法平静的情话:“师兄,我怕你再不答应我,你就被别人抢走了,你这么优秀,喜欢你的人很多,我怕我挤不过来。”
谢倦想,自己真有那么好么。明明在他心里,贺北更优秀一些。
谢倦没有说话,沉默着,暂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上一次贺北对他正式表白,他的情绪反应激动,与贺北冷战好几日,但这一次,他想,他是不是对贺北太不公平了......
思索一会,道:“寒川,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你说的在一起.....”谢倦停顿许久,最后深吸一口气似是鼓起勇气般:“我们......可以试试。但是,你别告诉师父和年年他们。还有,那种事情,不要做,你知道......我说的什么。若真的有修成正果那一天.....”谢倦低着头有些短促的笑了一声,又道:“说这些太早了,你要把持分寸......”最后的声音还刻意放冷一些:不要太得意。”
贺北听罢谢倦的话,倘若有一头猛兽在心上疯狂撒欢,他高兴地找不到南北,抱起谢倦的腰肢在地上转了好几个圈。
谢倦被贺北转的有些晕乎,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转,待他回过神来,贺北已经捏着他的下巴,将唇深抵上来。
谢倦一时间,丢魂抽魄,被这个吻惊得有些错愕无措。头脑还有些不大清明,手攀住贺北宽阔的肩,整个人失去重心,陷进贺北的怀中。
贺北的吻是热烈急促的,在谢倦口中肆意攻掠着,没有技巧可言,却带着最真挚的情意,是他掩藏两辈子的情意,一旦涌出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来势汹涌的吻,谢倦的心中簇生着一点点与平日不一样的火花,使他有些六神无主,有些神识涣散,对方用温暖将他包裹,将清凉的夜隔绝在外,仿佛置身于岩浆之中,身体向后倒着,腰部全靠贺北用掌心的力量撑着。
贺北感受到他的紧张,渐渐平稳下来,想要安抚,用手指轻捻着谢倦微烫的耳垂。
谢倦竟然忘记他们正在随手都会有人出现的大街上,后来他回想,尽管当时夜深,几乎没有过路人,但凡有一个恰好撞见,看到都会吓一跳吧。谢倦以前觉得自己是保守的,但是真的放在自己身上,竟然也觉得没有所谓。
爱应该是无关乎性别的。
一吻毕,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脸色泛着潮红。谢倦伏在他胸口慌乱喘气,贺北一下一下温柔拍着谢倦的后背,安抚他尚未平静的情绪。
“师兄,好甜。”贺北还在谢倦已经燃烧的心上又添一把火,羞的谢倦更不敢抬头。
“好了,好了,我们回家。”贺北重新牵起谢倦的手。
谢倦不语,并肩走时不自觉地与贺北挨得更近一些。贺北身上很暖,味道也很吸引他。
两人十指相扣,时而低语时而轻笑,地上铺着一层不薄不厚的雪樱花瓣,犹如走在绵绵的雪地上,脚步跟着心情一般轻快。
这是贺北前世妄想过很多次的画面。他不知道他这样恶贯满盈的人为何会重生,为何又有资格重新获得师兄的爱。他上上辈子一定救了很多人吧......幸福的同时,贺北的担忧也只增不减。
拥有的越多,失去时就会更痛。
他想,若是这辈子再让他失去一次谢倦,他怕是真的有毁灭整个世间的心思。
—
祁年与银溯相谈甚欢,喝了许多酒,有些醉的飘飘然。
祁年一喝醉,话比平常要多。与银溯说着说着,激动时,忽而一把拉住银溯冰凉的手,笑嘻嘻道:“溯兄啊,你知道吗,我在兰渚养的猪,可肥了,又壮又肥!别人都没我养的好!”
祁年脸上还挂着几分小自豪,银溯瞧着惹不住掩嘴轻笑一声。
祁年傻乎乎地呆楞一下,幽幽道:“溯兄,你笑起来真好看!”
银溯伸手摸了摸自己微微扬起的嘴角,他可能没意识到自己刚刚笑了。
“我该回去了,有些累。祁兄,便不奉陪了。”银溯参加这种宴会最多待半个时辰,第一不爱热闹,第二身体遭受不住,这次为了祁年,已经待了将近三个时辰。
“好,快回去吧,早点休息。”祁年心里微微有些失落,但他也不能强迫一个病人陪他放肆撒欢。
银溯点头,又淡笑一下,随后被侍卫推着椅车离去。
祁年一直望着银溯的背影,直到银溯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他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银溯走了,祁年本想去找贺北谢倦玩儿,谁知他放眼望去,发现银辰那烂摊子已经散的差不多了。贺北与谢倦也不知踪影,也是此时他才发觉,银溯真的陪了他许久许久,心上一阵暖流淌过。
祁年决定自己一个人走回城主府,顺道吹吹风,散散心。
祁年有些欢快地走在铺满雪樱的街道上,嘴里哼着小曲儿,脚下踢着小石子,手里还拿着半坛子好酒,想着储存起来回凤语山的路上喝。
祁年越走越快,越走越快,走到某条回城主府的必经大道上,忽而发现不远处,有两抹交缠在一起的身影,好像在做着一些诡异之事。他捂住眼睛后退几步,想着惟城民风有些开放,后来又一想,大晚上的情不自禁也可以原谅。
只是那两个有伤风化的人身形有些眼熟。
祁年本着他还年少不应该看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迅速拐进一条小道,继续哼着歌朝城主府快步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不甜杀了我!!!
第057章 难料事
第五十七章
天方微亮, 泛起鱼肚白,漆黑浩漫的玄河上雾气弥漫,若是站在惟城码头的甲板之上,便如同置身于天上云间般玄乎飘渺。
准备驶往瀛洲的船只已经集结完毕, 只等徐棠带着真武盟的人在此汇合。
先走水路到瀛洲, 再走陆路到松洲, 是回凤语山最快的方法。
码头的河岸两边齐刷刷修建着两排仓库。有三分之二的仓库都隶属于银家,里面储存着银家所制成的各色丹药。
银家的丹药生意不止做在中州内陆,甚至有一些会通过特殊渠道出口到金沙。
按照银砚的安排, 到达瀛洲的船有几只是专程用来盛放真武盟订购的丹药,银砚卖给真武盟的这批丹药几乎是折中出售,权当卖个人情。
其中有一批丹药的保存期限很短,平日里在码头的冰库里冻着,这时才打算从冰库里往出抬。
“妈、的——冰库的门锁怎么没锁?”看管冰库的管事瞧着冰库的门环上耷拉着半截门锁也就罢了, 库门还露着一条小缝。
仅仅是一条小缝, 却不得了。这条小缝正哗啦啦往外泄着冷气。如今六月天, 天气正热着,就这么一条小缝,让里面的冰化开一些, 冰水顺着门底的缝簌簌往外流着,将门口的沙路浸透,变成一脚就深陷的泥沙。
管事脸色一黑, 狠狠踹了昨夜负责关门的小工一脚。若是丹药因此丢失或者因为受热损坏, 他可负担不起这个责任。
管事将门锁扯下一看, 发现门锁是被损坏才成这样的, 像是被什么钝器从中间齐整劈开的。他的右眼皮突突跳着, 心头浮上不详的预感。
管事一手推开门, 扑面而来的除了森寒冷气,还有一股浓重的铁锈气。
冷库里光线弱,尽管是大白天,手里也得执着灯。他领着两个小工虚探着走了进去。
因为有冰水在地上化开,地上结着一层薄薄的冰,管事刚迈开步子就打了滑,刺溜一下半个身子向后仰着,幸好被两个小工眼疾手快搀和着扶起,负责屁股非得摔坏不可。
“晦气。”管事一遍骂骂咧咧一遍扶着两个小工的胳膊继续踏着薄冰往里走着。
没走两步,管事忽而停下脚步,神色一滞,紧接着瞪大双目,弯腰,将灯往地上的东西一照,未曾犹豫,喉咙里发出一声粗粝的尖叫。
片刻后,又大喊:“不得了,不得了,死人了——!”
—
对谢倦的告白得到回应,贺北几乎一夜未睡,高兴地像是个青涩的毛头小子。好不容易睡着,居然在梦里梦到谢倦与他共同躺在一张床上,于是,他可耻的做了春梦,导致一觉醒来,十分躁动。为了掩下身心的火,天微微亮时就起床,怀着雀跃的心情,承着晨时清爽的风,直接飞跑到远在城北的早餐摊,去给谢倦曾经夸赞过的那家酥饼和素丸汤。
他的心情是无法遏制的愉悦。前世强娶豪夺,爱而不得。得不到谢倦亲自承认的喜欢,就连新婚之夜的回忆都是那般不堪凌乱。这一世,谢倦愿意同他试试。他知道,所有试试的前提下,都是以喜欢为基础。或许他的师兄还不懂什么是喜欢,但早晚都会懂的。
所以不管前世今生,谢倦都是他一个人的,是他的唯一私有物。他定当千般宠爱着,骂不得凶不得,呵护在掌心。
买完早饭,回到城主府以后,兴冲冲敲开谢倦的房门,大约过了一会儿,门才被打开。谢倦显然一副刚睡醒的模样,乌黑的长发披散着垂在一侧,眯着眼睛,唇色泛白,目光涣散,神情有些呆滞。
在谢倦看清来人是贺北以后,伸手揉揉惺忪睡眼,侧身示意他进屋里来。
贺北将冒着热气的早饭分开摊放在桌案上,谢倦的鼻尖萦绕起鱼丸汤的香气,清醒几分。
“起很早。”谢倦的语气有些萎靡。
“昨晚没睡好?”贺北的手从背后扣住谢倦的腰,暖烘烘的胸膛贴上谢倦的后背,隔着谢倦薄薄的里衣衣料给他传输着一些热意。
谢倦身子一征,心里却好像被浇灌了一坛子蜂蜜,甜滋滋的。
“有些失眠。”谢倦如实回答。
至于为什么会失眠.....谢倦怎么都不会想到,他的二十二岁,和自己朝夕相处十年的师弟,成为另外一种暂时不可言说的关系。
贺北用鼻子蹭蹭谢倦的颈侧,蹭的谢倦有些发痒,偏过头去。
贺北一接近谢倦,就恨不得把谢倦整个人都融进身体里。
他将谢倦的身子翻转过来,搂着谢倦的腰肢,欲要将唇深抵上去,谁知谢倦用两指掩住贺北的唇,垂下眼睫,果断摇头,语气几分强硬:“还没洗漱。”
“我不介意。”贺北一双能勾摄心魂般的桃花眸含着极深的笑意。
“不经我同意的举动,都算以下犯上,按门规,戒条当打十下。从现在开始,我记着,回到凤语山,全部一并算上。”
谢倦一掌推开贺北的肩膀,眼神一厉,紧绷起神色来。
谢倦装凶是真的凶。
谢倦人一跑,贺北觉得怀里空落落的,顿时做出一副怅然若失的委屈模样。
“师兄,按你这么积攒下去,我怕是活不成了。”贺北不死心,从背后紧紧握住谢倦的双腕,歪头在谢倦玉白的细颈上轻轻咬了一口,留下一圈淡粉牙印。大逆不道一句:“可是不管怎样,师兄都是香的。”
谢倦恶狠狠道:“你属狗的?”
贺北已经松开谢倦全身而退。
谢倦背过身去,没有再理会贺北,自顾自去穿衣服,洗漱,按照自己的习惯,将平日里所有的起床事宜都全部完毕,才肯坐下吃贺北为他买的早餐。
“师兄,以后私底下,我想对你换种称呼。”贺北往谢倦碗里夹去一只圆墩墩红糖馅的麻球。
谢倦抬眸看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称呼?”
“叫你的小字好不好,或者,谢哥哥~。”贺北最后那个谢哥哥,故意学着可君平日唤谢倦的腔调。
谢倦的脸一红,用木筷敲敲贺北的碗檐,语气蓦然严厉起来:“没大没小。”
“私下当然要叫的亲密一些,不然怎么显得我们关系不一般?拂衣~谢哥哥~哥~你喜欢哪个?”贺北托腮眼含春水的望着谢倦。
“再乱叫就滚出去。”谢倦的眼眸一瞪,用目光在贺北身上插去好几把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