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耀眼, 看着满桌的膳食,萧御回迟迟不动筷子。
全德福弓腰伺候着:“陛下,许是小公子在容家,今晚不回来了。”
可惜案前的男人一言不发,似乎并未把全德福的话听进去。
若舟舟有事不回来, 定会差人告知他一声,现在一声不吭地留在容府, 定是其中出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一顿晚膳,萧御回食不知味。
最后他看着空荡荡的寝殿,差人准备出宫前去容父。
容家宅子里的容虞舟还在绣着肥嘟嘟的鸭子, 容盈刚走不久, 此前好不容易帮他改回来的绣图转眼间就被容虞舟歪了回去。
现下这面素白巾子上的两只鸭子肥嘟嘟的, 也金灿灿的, 看久了的容虞舟居然还觉得有些好看。
要不再添两对小翅膀?
就像凤凰了。
这还要什么鸿鹄?
他可真是小机灵鬼。
萧御回推门而入的时候, 瞧见的就是少年蜷腿靠在贵妃榻上弄针线的样子。
男人的脚步停了一瞬, 最终还是容虞舟的惊慌失措让他促了步伐进来。
“往里面挪点。”都快从贵妃榻上掉下来了。
容虞舟努力地把绣图往后藏, 面上也维持了镇静:“心肝儿这么晚了怎么出宫了?”
萧御回装作没看见他遮掩的动作, 弯腰将不知何时落地的薄毯拾起:“想你了,就来了。”
容虞舟停了这话, 心里甜丝丝的:“我也想心肝儿的。”
在确定自己已经将那一团针线藏好,容虞舟起身抱着男人的脖颈, 亲昵地贴贴:“心肝儿来了就快睡, 不然明日早朝就要困了。”
萧御回搂着人, 顺势把人往上颠颠送到了榻上:“舟舟忘记了么, 明日朝中休沐。”
“……这样啊,我必然是今日和王穆瑜他们酒喝多了,现在脑子还不清醒。”
容虞舟被萧御回抱去榻上,还缠着人,不动声色地试探着:“心肝儿啊 ,我说……我是假设啊,现在我揣崽了,你会很高兴么?”
容虞舟自己仔细想了想,他和来和亲的公主唯一的不同就是他不能生,但心肝儿会介意这个么。
萧御回自然不会介意。
但少年突然这么问,自然不是空穴来风。
他一手捋顺了少年炸起的毛发,另外一只手已经探到少年平坦的小腹,现在还不曾做什么,入手之处平坦紧致,而有韧性:“舟舟不要撩拨我。”
撩拨?
容虞舟满脑子的惑然,可很快他就红了耳尖地侧过头去:“心肝儿现在学坏了!”
他之前在榻上说得话,心肝儿都能拿来揶揄他了。
萧御回逗弄了一会,就不闹他了:“所以舟舟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容虞舟还烫着耳朵,胡乱寻了个由子:“就是我昨晚做梦梦到我揣崽了。”
萧御回闻言,捏捏他红透了的耳尖:“梦都是反的。”
容虞舟重新和他对上视线:“那就是心肝儿你揣崽了?”
萧御回:……
容虞舟哪里会和萧御回主动提和亲的事,现下只围绕着孩子的事试探:“心肝儿还没回答我呢,如果我能生崽子,心肝儿会不会很高兴?心肝儿这样好的人,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若有后嗣传递香火,是不是压力就会少了好些?”
萧御回可算懂了他的意思:“是不是他们和舟舟说了什么?”
少年飞快地否认着:“没有,就是我一个人胡思乱想罢了……”
萧御回搂着人躺下:“和舟舟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选择,皇室的后嗣不必一定在我,等姒柔以后成婚有了孩子,也可教导。”
萧御回怕他没想通,还在继续说着:“所以这些舟舟不要多想,舟舟已经是世上最好的。”
“我没有很好,我就不能揣崽啊!”
“我也不能。”
“心肝儿不要打岔!”
“嗯。”
“我说到哪儿了?对了,我还以为心肝儿会想要孩子……因为灏京像咱们这样的实在太少。”
“很少?”
其实已经不少了,不过不会宣之于众罢了。
萧御回正色:“那些普遍存在的并非就一定是对的,那些人,并不能因为习以为常就不做更改,我喜欢舟舟,和舟舟是男是女并无关系,只是喜欢舟舟罢了。
他于公尚且能做到公道,但于私,他三观不正,绝对偏向这个小笨蛋。
男人的这一番话给了容虞舟十足的安全感。
现在容虞舟的心里咕噜噜的冒着泡儿,可他一个都舍不得戳破,就像冬日冻僵了腿脚突然泡在热汤里,浑身舒畅。
一感动,他头脑一热就开始抱着人脖颈胡乱地蹭着,嘴巴也开始胡乱瞎说:“所以心肝儿有我一个也好,后宫佳丽三千人,铁杵磨成绣花针,心肝儿不能贪心。”
虽说他自己歪瓜裂枣地长成了纨绔子弟的形状,但纨绔还是有自己的基守的!
绝不能三心二意。
屡世本就如冰,一心一意对一人多么难得,现在他的心里已经全是心肝儿了,若心肝儿的心分了位置给旁人,他定会醋到不行。
不行!
他现在就要和心肝儿贴贴。
看着本来还丧气的少年突然支楞起来,还急不可耐地解他衣袍,萧御回笑了:“这么晚了还要解开衣服?舟舟明日不要忙了?”
他怕容虞舟明天又要一天都趴在床上,唤他起来还叫着困。
可惜现在的容虞舟精神抖擞:“忙什么?我有什么可忙的,明日的事情后日就知道了,再说我这是在解心肝儿衣服么?”
萧御回颔首:“难道不是?”
“自然不是。”容虞舟端正了姿势,“我这是在解心肝儿的风情。”
少年低头亲亲男人的唇瓣,忽就停下,又埋头抱住了男人:“我喜欢心肝儿,所以亲了心肝儿。”
“所以?”
“礼尚往来。”
“嗯?”
“心肝儿也得亲亲我。”
被眼前人毫不羞愧地占着便宜,萧御回低沉轻笑着,愉悦不减:“那舟舟多喜欢点。”
“啊?”
“马上厚礼以往来。”
*
作者有话要说:
舟舟:厚礼?得多厚啊?
下章大概就是舟舟母国来人了。
嘿嘿,小笨蛋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要和亲了
第43章 舟舟的身世(五)
一觉睡起, 萧御回清明好梦。
但怀里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昨晚虽说厚礼相待,但还是放过了小东西。
因为怎么有人在做这样的事时会睡着,昨夜他侍弄到一半就见躺下的容虞舟阖了眸子, 嘴角亮晶晶,仔细听,他还能听到容虞舟的鼾声。
即便所日没闹那么凶,这会子小东西还能起这么早?
这种情况很是罕见,萧御回看着还算热着的席枕, 估摸出容虞舟起来的时间不算早后,便穿戴好夏袍出去了。
容虞舟正在扯着自家老父亲的手, 从浅鲤池到容冠书的书房,一路逼逼赖赖:“爹,我生辰快到了哎。”
“不还有一个月的功夫么, 急什么。”
“不行, 再不给我我都没钱娶媳妇儿了。”
容冠书蓦地停下了脚步, 看着大言不惭的某个小东西, 眼皮子直抽:“娶媳妇儿?”
小纨绔昂首挺胸:“对啊, 对啊, 娶媳妇儿。”
容冠书看着少年, 一下子戳破:“陛下娶你还差不多。”
容虞舟:……
容冠书想了想, 不由蹙眉:“但不管谁娶妻,若陛下日后身边还会有别人, 舟舟当如何?”
容虞舟愣怔了一瞬,随即摆摆手笑道:“不可能的, 心肝儿就只有我一个。”
“可你又不能为陛下诞下皇子。”
这话说得容虞舟不乐意了。
少年摸摸肚子, 想到萧御回昨晚说的话后, 格外有底气地继续道:“心肝儿不介意。”
容冠书自然知道陛下的意思。
这么差的小纨绔都当成宝, 陛下可不就陷入情爱,难以自拔了么。
但想到这么英勇明大智的陛下瞧NANFENG上了他家的小纨绔,容冠书又不免骄傲起来。
“可我和心肝儿在一起了,爹爹就不担心容家会无后么?”
容冠书被噎了回去:“那怎么能一样,容家是容家,陛下是陛下,再说家里还有你阿姐在,不用担心这些。”
“可心肝儿他不也有妹妹么,反正心肝儿不说不要我,我就一辈子缠着他,我们都做了那么亲密的事情了,心肝儿不能不要我,也不会不要我!”
“舟舟说得对。”
一道清浅的声线荡在烈阳下,萧御回上前牵着少年的手时,容虞舟的手心汗津津的,但手背格外熨凉。
被人牵着手,容虞舟心口甜滋滋的:“爹,我就说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的。”
他和他的心肝儿可是处“一被子”的俩人。
“行了行了,说这话也不知道臊,快去洗漱了,小东西眼角都不干净就出来乱窜。”
待到容冠书走后,容虞舟窜到萧御回面前,明显有些慌张:“爹他瞎说,我已经洗过脸了!”
见男人没注意他的动作,容虞舟又往前凑凑:“我真的已经洗过脸啦!”
看着这么一张瓷白的脸怼了上来,萧御回反倒伸手捏捏他的脸,看着少年微微嘟起的脸颊又用指腹轻轻捻了捻:“嗯,知道舟舟已经洗过脸了。”
无声被心肝儿哄好了,容虞舟去军营的时候还在哼着小曲儿。
他操练过后还特意带上了自己的绣图。
两只添了小翅膀的凤凰,落入王穆瑜的眼底就是两只扑棱着翅膀的小黄鸭。
王穆瑜定步,噗嗤一声便笑了:“舟舟的鸭鸭真可爱~”
容虞舟绣图的手微微一顿,看着颇为满意的图案,他眼底带着浓郁的“杀”气:“鸭鸭?”
他举起手,把手里的图往好友的眼底一怼:“你好好看见,这么英明雄武的两只凤凰,怎么会是鸭子!”
二人争吵间,乌泱泱来了一群同军的将士。
“节度使大人可真忙,到现在才用上晚食。”
“可不是,但这会儿来的可是重淄的使臣,仔细算算,咱们怀宁和重淄素来井水不犯河水。”
“我还听说了,这次重淄的人马实在是多,光是行途的车马就长溜溜的,可达数里。”
“那公主呢?”
“什么公主?你说和亲的公主?”
“对啊。”
“哪来的可就多了,据说足足来了十三位,也不知道是哪位公主嫁过来,啥样的美人,才能换来咱们边疆的百年和平了”
容虞舟听到这,哪还顾得上绣花。
重淄好像就十三位公主啊。
十三位公主都来了……
昨儿他还趴在心肝儿耳边说心肝儿的心里只能有自己,马上心肝儿就要拥有十三个媳妇儿了,他只能占据其中小小的一片地方。
见容虞舟的面色陡然黑了去,王穆瑜赶紧上前将那些碎嘴子赶了去:“舟舟别担心,我们现在就去问问我哥这事儿。”
容虞舟摆了张批脸:“不去了,我今晚回去再问问我的心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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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肆的王穆青饿得能吃下一整头牛,近来忙着重淄使臣的事,他都已经三日不曾好好抱着他家阿盈入睡了。
他的媳妇儿……热乎乎的媳妇儿。
一口白水一口饭,王穆青愤恨地在心里头咒骂着,都怪重淄的事儿精们。
来就来了,还提前书信告知怀宁他们的吃住用度。
床榻要金丝绒的,窗帘儿要绣花的,就连吃饭的碗,也要镀了金粉的。
一系列的要求下来,就离谱。
世上怎么会有多龟毛毛病的人存在呢?
王穆青刚扒了一口饭,就想到某个同样龟毛的人。
当然这个龟毛的人指的是容虞舟,他这宝贝媳妇儿弟弟同样事儿多,以至于现在他的媳妇儿还时不时回家看着他,为他准备药膳,时不时还摸个脉。
而此刻重淄的车马一路朝着灏京驶来,为了快些,他们在沿路驿站不知换了多少的马。
此刻十多位姑娘御马英姿飒爽,期间还夹着个冷板着张脸的中年男人。
“父皇,表哥已经说了舟舟在怀宁过的很好了,不用担心。”
这次两国和亲,可当真声势浩大。
这位肃厉的中年男人正是重淄的君主景峥,听了长女景木绾的话,景峥回道:“朕不是担心这个。”
他担心的是要和崽崽坦白身份。
之前一直和崽崽扮演着大伯的身份,现在直接说自己是崽崽的爹,也不知道崽崽能不能接受。
小东西看着人软嘴甜,实际上脾气也倔着呢。
景木绾看着自家老父亲能吓走孤魂的脸,提醒道:“父皇,面色也要放轻松些,若见了舟舟,父皇现在的神色实在能吓到舟舟。”
景峥立马想缓下面色,他还不知,自己皱眉这么多年,眉川早就聚成起伏山峦。
对的,对的。
他要随和,最好能让崽崽感到很放松,绝对不能像头一回见到五岁的崽崽那样,笑着笑着就把崽崽吓得晚上招梦魇。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番外也快结束了,那个,能求求下一本文的收藏嘛 :D
《和大佬A协议结婚后〔娱乐圈abo〕》
第44章 舟舟的身世(六)
两国相和, 实乃邦交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