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遥点点头,将手中的信报交给身后的暗卫收好,站起身拿起桌上的剑,道:“走,今晚就去一次摸清情况。”
齐砚看他的架势是又要自己亲自去,有些无奈,道:“公子,属下带人去就好了,您在这等消息吧。”
“这次确实太难了,我亲自去放心一些。”江遥不为所动,“要不你在船上等消息吧。”
齐砚吓得立马摆手:“不不不,属下肯定要跟着您去,不然主人不会放过属下的。”
江遥也很无奈,道:“那就一起去。”
暗阁将自己调来常州,齐砚没什么想法,跟着江遥也挺好,但江遥这一言不合就喜欢亲自跑一趟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主人不说不代表就真的同意啊!
但现在他是江遥的下属,江遥心意已决,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跟着江遥一道出了船舱,在夜色中悄无声息地上了岸,往涵宁郡王的那处私宅行去。
宅院是一座宽敞的三进宅子,几人在巷口探查了一番,发现内外明处暗处都有人巡逻走动,身手还都不错,但江遥他们也不慌乱,他们皆是暗阁的精英,要避开这些巡逻侍卫潜入宅子并非难事,只是需要耐心。
等了一炷香左右,他们确定了几个可以避开侍卫入宅的点,立刻分散开来,人人皆穿着一身夜行衣,黑布蒙面,江遥打头第一个越过墙头,身影一闪而逝,夜色之下根本捕捉不到他的身影,随后,齐砚和几个暗卫也从数个方向进了宅院。
几人在树上互相打了暗语,江遥微微点头,几人便按之前的计划,两人在树上原地待命负责策应和警示,其余人瞅准时机去几个可能藏匿情报的房间搜查。
江遥右手始终捏着袖子,离袖中的暗器只有一厘,一旦发现不对可以瞬间扔出那枚暗器,他选了李青的卧房,此时里面是亮着的,像是有侍女在铺床备茶水,以便李青一回来就能用上,江遥在树上等了会,见那两个侍女不出来,竟是候在里头等李青回来。
他心下着急,看了看四周情况,冲负责策应的暗卫打了个手势,暗卫会意,待一列侍卫走到附近时忽而射出一枚暗器,没有下死手,擦着那人脖颈飞了出去。
但这一动静还是引得全府上下如临大敌,一时脚步纷乱,等在卧房中的两个侍女听到动静也跑出来看,江遥趁此机会,无声地自树上飞掠而过,从窗子里翻入,飞快扫视一眼屋中布局,将可能藏匿东西的地方尽收眼底,动作迅速地一一找过,看到可疑之物也来不及查看,先收入怀中再说。
等那两个侍女去而复返,江遥已经卡着时间从窗子翻出去,跃上屋顶,趴着等了一会,瞅准时机重新回到了那棵隐秘的树上,等着李青回府再探听一二。
他早就习惯了晚上休息很短的时间,甚至不睡觉,但这些天一直被这件事困扰,已经几天没怎么合眼,心神也总是绷着,纵使是他也有点撑不住了,但眼下他也只能咬牙驱散困倦之意,不敢有一丝懈怠。
只可惜今夜李青没有回府,可能是府中侍卫去回报了府中有刺客来袭的消息,李青不知去哪了,江遥无奈,趁着天还没亮,示意暗卫们跟他先撤,明日再寻机会。
他们没有回那艘船上,而是直接去了一家客栈的后院,这是平昭侯府的私产,也是他们在常州的暗桩,江遥将他们在府中搜出的所有可疑信件放到一起,一一细致查看过去,觉得有用的就让人送到润州去。
传递消息往往只需几个时辰,次日中午前润州就回了消息,彼时江遥出去了一趟亲自和暗卫去取京城来的信报,又一夜没休息,江遥愈发疲累,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间听到齐砚叫他,疑惑道:“怎么了?”
齐砚道:“主人让我们暂时不要再去打探消息了。”
江遥不解道:“为什么?这次任务还没结束啊。”
“因为主人明天要过来。”齐砚心情很不错,想着终于不用再被江遥搞得心惊胆战了,“应该主人有新的计划吧。”
江遥呼吸乱了一瞬,眼睛却亮亮的,道:“主人要亲自过来?”
他现在事实上属于暗阁,平日里他也跟着暗卫们唤萧吟主人,以示自己与其他人并无不同,不想用那种奇怪的身份来给自己行方便。
自从他来了常州之后,第一年事务繁杂,只见过两次萧吟,上一次见面已经是四个月前了,虽然几乎隔一日他就能看到萧吟寄来的信,看到熟悉的字迹他也能安心许多,但他又怎能不想萧吟?
如今听说萧吟亲自要来,他想了想,觉得这个事似乎也没有那么棘手,需要萧吟亲自过来,所以萧吟大概是……也想见他了。
齐砚对江遥忽而红着脸跑走的举动镇定自若,毕竟跑走的时候脚步轻快,明显是心里高兴得要飞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一写认真搞事业的鹅子,然后预告一下,大概是离完结不远啦,感谢大家陪伴呀~
第46章
听闻萧吟要来后, 江遥愈发睡不着觉了,即使已经累得快睁不开眼睛却还是一夜少眠,想念萧吟是一回事, 除此之外,他还有点紧张。
前两次都是他回润州去见的萧吟, 这是萧吟第一次来常州,约摸也有来视察一番的意思, 这是他没有依靠萧吟做的一件事, 他既渴望萧吟的肯定,又担忧着自己是否还有哪里做得不好, 白天把各地暗桩的情况写成了一份册子, 反复修改, 生怕哪里有所遗漏。
放在从前, 主人安排他去做的事他都会尽力做好,尽管有些事很难很难,是搏命的活儿,他也不会有怨言, 当发现自己没做到或是做不好他也会害怕, 可那会怕的是即将要面对的严厉惩罚,更害怕主人的厌弃, 认为他不再有用。
现在他知道自己就算没做好萧吟也不会罚他,但他反而更加害怕, 他害怕萧吟的失望, 若是这件事在萧吟看来他都做不好,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好什么事。
一夜翻来覆去睡不着, 第二天一大早他便等在了客栈二楼, 由于萧吟要来, 今日客栈打烊,大门封闭,只进不出,他坐着等一会便要跑到楼梯上问一声“主人来了吗”,齐砚看他眼睛熬得通红,脸色也不太好看,劝他去休息会,他装作没听见。
中午他愈发困,干脆去一楼拉着齐砚聊天转移困意,他困得眼皮打架,说话也含糊不清,道:“主人到底什么时候来?”
齐砚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发现他困得眼睛都看不清了,无奈道:“反正今日总是会来的,公子这么等着也没用,不如去休息会吧。”
“我不。”江遥像是不太高兴的样子,睡眼惺忪地嘟囔道,“主人来了要是没见到我会生气的。”
“主人才不会跟您生气。”齐砚好笑道,“主人看到您现在这样估计才会生气。”
“我最怕主人生气了。”江遥是真的累了,他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怎么入睡过,昨夜更是辗转反侧,一会思念如狂,一会又担惊受怕,精神都要被消磨完了,现下困意上涌,已经有些撑不住了,头埋进臂弯里,伏在桌面上小声道,“他以前生我气的时候可凶了,好吓人的。”
齐砚正要扶他上楼去,一回头看到悄无声息带着暗卫走进门的萧吟,一时又止住了动作,都不太敢去碰江遥,正要跪下行礼,萧吟已摆摆手让他不要说话,轻手轻脚地走上前,看江遥听见脚步声下意识要警觉地清醒过来,他示意齐砚拂了江遥的昏睡穴,而后抱起彻底沉睡过去的人上了楼。
萧吟抱着江遥放到床上,低头仔细地打量这人的睡颜,他甚少有机会看到江遥这般毫无防备入睡的样子,之前他们互通心意后同塌而眠,江遥也总是睡不深,他稍稍一动就会醒来,比谁都警觉,眼下却是睡得安安静静,睫毛乖顺地垂下,盖住那双黑亮的眼睛,眼下有淡淡的乌青,显然是好些天没睡好了,他又捏了捏江遥的脸,这人本就脸小又瘦,这会捏上去更是没什么肉,但皮肤却又软又嫩,手感还是颇为不错,让他不由地又捏了两下。
江遥似乎感受到脸上温度偏凉,有点不满地动了两下,口中嘟嘟囔囔地不知道在说什么梦话,睫毛颤了颤,萧吟又手痒地去拨了下他的睫毛,看到长长的睫毛在拨动下又抖抖索索地颤了颤,他轻轻笑了出来。
天还没亮就出发的萧吟也困了,将江遥挪到床里面去,轻轻躺到了江遥身侧,顺便再搂过江遥的腰,在窄细的腰身上捏了捏,他又摸到了后腰上一块疤痕,据江遥说是以前被烫了一下,他仔细瞧过,这应该是被烙铁之类的刑具烫的,江遥身上还有几处类似的疤痕,想来是被烫了不止一次,他抚了两下凸起的疤痕,轻叹了口气,又有些后悔自己遇到江遥还是太晚了。
江遥这一觉睡了三个时辰,已经是他深眠最久的一次,而且睡得无比舒服,像是回到了很小很小的时候,他还被母亲抱在手上,有人可以毫无防备地倚靠,能听见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陷入世上最温暖的怀抱,醒来时都有些懵然,抬手正要揉揉眼,一下打到一个人的下巴,吓了他一大跳。
定睛一看,自己身旁躺着的不是萧吟又是谁,他又赶忙收回手,侧着身静静看着萧吟,见萧吟脸上也有倦色,愈发不敢动弹,还重新闭上眼依偎着萧吟打算再睡一会。
但萧吟已经醒了过来,摸了下前面被打到的下巴,嗓音透着哑意:“醒了?还困不困?”
江遥一脸自责,想着自己还是吵醒了萧吟,睁开眼道:“不困了,侯爷您再睡会。”
萧吟却也睡不着了,躺着缓了会,干脆坐了起来,侧头看一眼江遥,笑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换个称呼叫我?”
“我……”江遥跟着坐起来,脸上微窘,“我也不知道叫什么……”
“前面在楼下你跟齐砚说话的时候,叫我什么?”
江遥嗫嚅道:“就是……他们都这么叫,我叫别的不太好,就……就跟他们一起叫您主人。”
“哦,那为什么现在又不叫了?”萧吟故意逗他,笑意愈深,“侯爷叫得太生分了,你弟弟也这么叫我。”
“唔,那……那我叫您主、主人。”江遥对此并无所谓,他不习惯叫萧吟名字,总觉得怪怪的,也叫不出其他乱七八糟的亲昵称呼,他面皮薄,太容易害臊了,因而一直都唤侯爷,现在听萧吟这么说也觉得好像有些生分。
主人这个称呼似乎应该更不适合现在的他们,显得两人地位仍旧十分不平等,但江遥不这样认为,萧吟好像也不这样认为,不知道为什么,在最开始的时候听江遥叫自己主人,他就觉得很不一样,具体到底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旁人这样叫是一种敬意和忠诚,而江遥似乎当真是在把自己整个地交给他,包括生命,愿意由他来掌控一切,所以他可以允许江遥继续用主人这个称呼,就当作两人之间的一点……情趣?
“你喜欢就好。”萧吟笑了笑,“我随你。”
江遥点点头,想起萧吟是来做什么,手忙脚乱就要下床,道:“主人,这次涵宁郡王的事我们已经有了一些计划,您可以看看。然后各地暗桩的情况我已经都写在了册子上,还有最近的一些……”
“不用。”萧吟一把拽住他,将他重新按回床上,看出他的紧张不安,轻轻按捏着他的肩膀让他放松,“我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你做得很好,阿遥,我都从未想过你是这般能干,这般厉害,若是换了我,恐怕也做不到在一年内就将这件事做得如此妥帖。”
江遥昨夜担忧了一晚上,没想到最后竟然是如此简单的结果,他仿佛还有些不敢确信一般又打量了一番萧吟的神色,如今他已经渐渐地能分辨出萧吟的喜怒,萧吟眉眼间含着笑意,目光温柔又专注地看着他,并非在说任何勉强和违心的话,萧吟是真的觉得他做得很好。
“谢谢……”江遥一下就有点想哭,试探地埋到萧吟肩上,轻轻蹭了蹭,“谢谢你。”
这次江遥没有用任何敬称,是真的在跟自己的爱侣说话,他知道自己得到了认可,也终于卸下了心中最后那一点纠结和害怕,他可以配得上萧吟,他可以不必依附于任何人而活着。
萧吟揉了两下他的脑袋,将他抱在怀中,道:“这是你自己做到的事,不用谢我。”
江遥揪着萧吟一角衣袖道:“我是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嗯。”萧吟这次应下了,感受到江遥今日似乎格外依赖自己,一直在肩头轻轻蹭着,他笑了笑,“想我了?”
江遥应该是脸红了,愈发埋着头不愿露出脸来,隔了会极轻地应了一声,又像是期待着什么一样更紧地攥着萧吟的袖子。
萧吟心领神会,道:“我也想你了。”
江遥松开手,两只耳朵都红透了,萧吟觉得他这样真是可爱至极,一边害臊得不行,听不得任何亲昵的情话,但又忍不住地渴望着,想要听到自己亲口说出温柔的情话。
这般想着,萧吟只觉自己心痒难耐,心中有压抑许久的想法在蠢蠢欲动,他滚动了一下喉结,嗓子有异样的哑意,捏了捏江遥的腰,轻声道:“今晚……可以吗?”
按理说萧吟现在也不过二十多岁,应当是有那方面的需求的,只是这些年他活得比谁都清心寡欲,连正常的情绪都很少有,更遑论情.欲,和江遥表明了心意后他也一直没提过这个事,一来是江遥对这些事十分害臊,他怕突然提起吓到江遥,二来是江遥一直对他很顺从,即使后来好了一些,还是堪称听话,他怕江遥其实心里不愿,但不说出来,那他岂不是成了强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