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萧吟靠床坐着在看江遥随身带着的棋谱,他见江遥总是在上面写写画画,有些好奇到底都写了些什么,现下看了才发现江遥当真是研究得极其认真,每一局棋都反复推演,把每一步的思路用蝇头小字记在旁边,有不解之处会圈出来,若是得到了解决就记录在旁边,有些则还没有得到解答。
江遥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想拿回来,道:“我……我自己看着玩的。”
“你若是真的想学,我可以慢慢教你。”萧吟抬头温和一笑,“但你不要勉强自己去学,你可以有自己喜欢的东西,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不喜欢的就丢在一边。”
江遥垂眼小声道:“我也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你不是喜欢练剑吗?”萧吟道,“我看得出来,你练剑时更开心。”
江遥自己都没感觉,没想到萧吟能看出来,疑惑道:“我有吗?”
“有。”萧吟勾了下他的手指,“你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很容易看出来。”
江遥有些泄气,想着自己总看不明白别人的情绪,可自己的情绪却被人看得一清二楚,失落道:“可我总看不明白您和阿煊都在想什么……”
“以后你就能看明白了。”萧吟与他十指交握,“我说过的,以后再也不骗你,我想什么都告诉你。”
江遥面上羞臊,想起前面刚得知的好消息,但又答应江煊现在不告诉萧吟,憋得有点难受,因而萧吟就见这人目光灼灼地奇怪盯着自己,眼中写满了开心,但就是一句话不说。
“你看着我做什么?”萧吟挑眉道,“还这么开心。”
江遥觉得自己一定是高兴得忘乎所以了,竟然胆大地晃了晃和萧吟握在一起的手,抿唇笑道:“就是觉得……很开心啊。”
“为什么呢?”萧吟看他这副模样心上一软,也晃了晃他的手,“是不是因为跟我在一起,所以开心?”
江遥觉得两人的动作好幼稚,但又觉得自己心中某种隐秘的欲望被取悦了,一边红着脸,一边又勾着唇角,轻轻点头道:“嗯。”
萧吟望着他,根本把持不住了,揽着他的腰往自己这边一推,低头吻住他两瓣柔软的唇,看到他双眼骤然睁大,受了惊吓,傻了半晌,却并没有往回缩,只是一动不动地被自己索取,时间一久,因为忘了呼吸差点把自己噎住,脸色都涨出了不正常的红色。
“傻子,呼吸。”萧吟松开了一下,无奈地在他腰上捏了一下,“你要把自己憋死吗?”
江遥顿时羞得眼神都不知往哪儿放,他连触碰都少跟人触碰,何况做这种事,他当真是毫无经验,以为……以为只要两个人嘴对嘴亲住就可以了,哪里想到还有呼吸这一说。
萧吟让他喘了口气,便又去吻他,引导着他来迎合自己,与自己的唇舌纠缠在一起,再教他如何在间隙之中呼吸,他们互相品尝着唇舌间的滋味,是苦是甜都彼此分担,再吮吸着唇瓣上的软肉,吮出令人心荡神驰的水声。
待两人分开后,江遥的唇已微微红肿,唇瓣的颜色红得鲜丽,更多了几分诱人,晚上和顾景鸿江煊一道吃饭时,两人心照不宣,不约而同在心里骂了好几句禽兽不如的萧吟。
顾景鸿第二日便给萧吟调好了解毒的药,但嘴上只说是换药清理毒素,萧吟也没问,未见起疑,如此喝下七天后,顾景鸿搭了次脉,偷偷告诉江遥毒已经完全诊不出来了,江遥高兴不已,只是不能说,最后又被萧吟发现了这奇怪的情绪,嘴唇又肿了一次。
休息了三天,萧吟提出要下山回润州,江煊也说要回落朝宗,两个地方相距不远,还是同路,但江煊显然不想与萧吟同行,在山上就提出要分开走,看江遥神色失落,他拉着江遥嘱咐了几句,无非是若萧吟敢欺负他,自己一定给他撑腰云云。
最后江煊把人交给萧吟,皮笑肉不笑道:“侯爷先走吧,希望下次见面,别给我再捅你一刀的机会。”
萧吟只觉肩上的刀疤还在隐隐作痛,眼角一抽,心中明白这是在说什么,神色难得郑重了一回,紧紧握着江遥的手道:“江宗主放心,我一定好好待阿遥。”
江煊冷哼道:“希望侯爷说到做到。”
江遥与江煊告了别,江煊看他依依不舍的样子,保证自己过段时间就去润州看他,他这才跟着萧吟下山去。
暗卫已在山脚下备好了马车,萧吟拉着江遥坐上去,和萧吟一起回家去这件事令江遥又兴奋又紧张,在马车里总是坐立难安,晚上也不睡觉,最后一天的路程倒是终于累了,在马车里睡了一觉,等马车停下时,江遥立刻警觉地醒来,懵了一瞬才道:“到……到了?”
“到了。”萧吟正想起身掀帘出去,转念一想,又拉着江遥一起走出去,到平昭侯府门口他一把抱起江遥,“走,带你回家。”
江遥完全没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已在萧吟怀里,周围人的眼神已经要羞死他了,但他最怕萧吟手吃不消,小声道:“侯爷,您放我下来……”
然而萧吟根本没理他,似乎就打定了主意要这般大摇大摆地带江遥走进府中,接受所有人的瞩目。
季逢青出来迎接萧吟,还没打声招呼就乍然撞见这幅场景,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萧吟抱着江遥一阵风般从他身侧掠过,好半晌了他才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对随后跟进来的墨风道:“侯爷治病怎么越治越有问题了?”
墨风嗤了一声,道:“本身也不是去治病的。”
季逢青点头道:“也对,是去娶媳妇的。”
所以把人娶回来了不得好好炫耀一圈?
作者有话要说:
鹅子:亲到了!终于亲到了!
第44章
萧吟回了润州后又过回了从前的日子, 闲云野鹤好不潇洒,京城的风波已与他无关,起初那帮人以为他时隔多年重新进京是要搅个天翻地覆, 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但事实证明他只是为了来复仇而已, 被落朝宗狠狠摆了一道都没什么动静,像是当真对京城再无留恋。
不管这是出于什么原因, 对于京城的各方势力来说, 这样的结果无疑是最好的,全都松了口气, 宫里和一些紧紧盯着萧家的人也都放了心, 与从前一样对他不闻不问, 润州山高路远, 只要他能继续安分地不问朝堂,随便他做什么,反正朝廷也不至于养不起他一个平昭侯。
人在润州的萧吟自然对此心知肚明,从一开始他就没想重新搅和回京城的风波, 八年前他离开那里时就不想回去了, 从前也有和萧家交好的人说他胸无大志,他照样无动于衷, 回去是又能怎么样?皇帝当年起了杀心,难道真的会再接纳萧家人在自己眼前晃荡?
他想的只是既然他活下来了, 就要为萧家死去的人好好活着, 一味找死实在不可取,而他也没有忘了萧家的仇, 这些年他已经通过自己的方式找当年的几个主谋者一一讨还回了血债, 剩下一个皇帝, 他杀不了,但皇帝已过花甲,近年身体不太行了,他就是熬也能熬死皇帝,已经无所谓了。
因而萧吟解决了太尉这个仇人后,彻底心无挂碍,安心待在润州继续做他的闲散侯爷,没事搅和搅和江湖势力,与江湖各大门派搞好关系,平昭侯府俨然已经成为当地江湖上不敢惹的地方,每日情报集散往来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季逢青循例每日向萧吟汇报各路消息,并商议一些棘手的事,萧吟聚精会神地与他谈了一个早上,有点疲累地捏了捏眉心,季逢青看了他两眼,问道:“侯爷,以后江遥……嗯,江公子都住在这儿了?”
“是啊。”萧吟皱眉看他,“有问题?”
“没问题啊。”季逢青咳了一声,“只是他以什么身份待在侯府?侯爷您不可能都不带他出门吧?把人带出去总要有个说法?”
萧吟定定地与他对视了一会,试探道:“你的意思是……我要和他举办个婚礼?”
季逢青:“……”
那天亲眼看着萧吟把人抱回来他就有了心理准备,现在他这么问只是要让萧吟心里有个底,把人留在身边就要应对各种可能的麻烦,没想到萧吟根本没把这当回事,跟自己想的不是一个东西,都想到要不要成亲上去了,看来这辈子是认定这人了。
萧吟还在想着这个事,摸着下巴道:“成亲……也不是不行,就是不知道宫里会不会骂我。”
“骂您倒是不至于。”季逢青扶额,觉得反正这事都这样了,干脆顺着萧吟说,“顶多不痛不痒替萧家列祖列宗教训您两句,但若是您不退让,想必宫里也不会多管,您是娶女人还是……男人,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区别,您不留子嗣甚至还是天大的好事呢!”
萧吟点点头道:“也是。那就是……能办?”
“您还真办啊?”季逢青无奈道,“不用这般大张旗鼓吧?”
“啧,你说什么呢,办了婚礼才表示我正式承认他的身份不是吗?而且也是昭告天下,从此以后他就是我萧吟的人,谁也别打他主意。”萧吟瞪他一眼,“而且从前他为我牺牲良多,如今这些事我都是该补偿他的。风”
季逢青真是觉得萧吟变化太大了,出去一趟后回来竟是如此痴心不改,还把从前那股子高傲全都放下了,愿意放低身段去爱江遥,着实令人震惊。
“侯爷,您去了顾神医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季逢青不解道,“我听墨风说你们除了遇到狼群凶险了一回,其他时候都没发生什么大事啊,怎么就……就对江公子这般好了?”
“自然是去了之后才真正认清了自己的心,先前我原来都是在自欺欺人,不愿承认我喜欢他。”萧吟叹道,“看到他命悬一线,我会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一心只想要救他;看到他要跟江煊离开,我又会觉得自己的心实实在在地少了一块,怎么也不圆满了,意识到自己做不到放他走,会后悔一辈子,所以又费尽心力把人追回来。后来他同意跟我回来,我竟觉得从未这般开心过,八年了,这是我第一次在心中生出欢喜的感觉,我愈发确信了自己心中认定的就是他。也许八年前在地牢里时我就对他动心了,只是我不知道。”
季逢青听萧吟愿意把话说得这般推心置腹,确实是付出了真心,也是深思熟虑过的,不是心血来潮一时新鲜,而江遥也是个挑不出错的人,能陪着萧吟,他也很放心,跟着叹道:“江公子心思敏感,性子也单纯,侯爷可能要辛苦点了,要真的让江公子与您如常相与,并非易事。”
萧吟自然也清楚这件事,道:“我知道,他从前经历苦,脑子比较……一根筋,我有时候也得顺着他的思路想才能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他这是没被人疼过,患得患失又忐忑不安,不过我多对他好一点,多给他一些安全感,他渐渐地就会习惯了新的氛围,就会好起来的。”说起这个,他觉得这两日白天自己忙于正事,都没怎么见着江遥,不禁问道:“话说他白天都在哪儿?怎么总是不见人影?”
“侯爷不是随便他在府里走动吗?”季逢青道,“也说过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是说过,这不是希望他也能做点自己喜欢的事。”
“所以他就白天总往暗阁跑。”季逢青道,“墨风天天跟我说能不能别让他去了,要是他不小心受伤了,怕您要把暗阁夷为平地。”
萧吟:“……”
江遥自己确实没有什么喜好,这么多年唯一能让他稍稍开心点也觉得自己能做好的事就是练剑,纵然做暗卫很辛苦,也总是要提着一颗心不能做错一件事,但比起让他做其他事,这已经是最简单的事了,也能让他意识到自己是可以有用的,不会是别人的麻烦。
因而他跟着萧吟回了平昭侯府,成日待在屋里也不知道能做什么,萧吟白天总是很忙,他不敢去随便打扰,怕惹萧吟厌烦,而且他也不懂季逢青和萧吟谈的那些要动脑子的事,何必要往上凑,萧吟允许他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于是他就试探地去了一次暗阁,对墨风说想来练剑,墨风没有拒绝,他便把暗阁训练暗卫的地方都用了起来,觉得这是一个很好打发时间的法子。
殊不知墨风巴不得他别来了。
当初齐砚没有跟着墨风去找顾景鸿,在他们回来时他又正好出去执行任务了,等他终于回暗阁复命,从别人那里听说了所有事,今日看见江遥来了暗阁,还有点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话说完他又想起其他暗卫的嘱咐,江遥现在是主人的……心上人?
感觉自己前面说话的语气不够尊重,齐砚立马退后一步,躬身见礼:“江公子。”
江遥看到齐砚本来也觉亲切,齐砚突然向他行礼倒是把他吓了一跳,但想起墨风都对他十分尊敬,一口一个江公子,还用敬称,他其实不太习惯被这样对待,反而让他更加无措,他摆摆手道:“你不用这样,还是叫我名字就好了。”
齐砚心道:听其他人的意思,主人还想娶你呢,谁敢叫你名字?
“对了,我可以继续陪你练剑吗?”江遥目光灼灼地看向他,“你前几天一直没回来,但我问了阁主,他说只要你同意就可以。”
齐砚:“……”
阁主在干什么?这是打算把麻烦丢给他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拒绝还是同意,拒绝了显得下江遥面子,而且阁主都同意了他也没理由拒绝,但是同意了他又怕主人找他算账,再说了,练剑过程中总免不了一不小心受些伤,他要是把江遥伤了怎么办?是不是会死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