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深处与君归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林斜阳

作者:林斜阳  录入:03-20

  是了,徐郁青记得这是他十二岁那年。除夕当夜,是谷临风给他煮了一碗味道不怎么样的饺子。那饺子绝对没有梦境里看起来这样诱人,谷临风的语气也不可能这么温柔,而他自己更不可能还特意抬头对那人笑一下——但那碗饺子,他记得他确实吃得很干净。
  那年除夕,他按例下山回徐家大宅过年——但那宅子早已是些与他全无关系的人,到这一年,连唯一疼他爱他的祖母也去世了。他这个名义上的徐家大少爷,不过是一个生父不待见、继母欲除之而后快的存在。没了祖母,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着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他在那宅子里似游魂一般待了半日,往来忙碌喜悦庆祝新年的人好像谁也没有看见他。回转自己房里,炭火已经熄了,冻得透心凉。他当然能转个身叫个下人来添添火,但走出门看见院子里热闹景象的一瞬间,他突然就闭了嘴。
  没人想起过来叫他去吃团年饭,他就自己在那冷冰冰的屋子里坐着发了半天的怔,听见外面烟火气十足却与他无关的热闹,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就猛地一下起了身——因为坐得太久麻了腿,还险些摔了一跤踢翻了炭火盆。
  然后他飞一样施展轻功,逃命似的连夜跑回了山上的破茅屋。那天师父和谷临风在厅堂里过着年,虽然只有两个人也显得欢腾喜庆,他远远就听见了师父喝多了又在那儿哼着不成调的狂歌。谷临风大概是劝了几句,师父当然不听,又说他大了,该喝些酒了,就听见谷临风被烈酒呛得咳嗽起来,止都止不住。
  他没有推门进去。
  头脑放空地走了几步,他一推门才发现自己到了小厨房。厨房里没人也没点灯,黑漆漆的,他肚子挺饿,翻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吃的,最后勉强找到了半个冷馒头,委委屈屈地坐在那张半旧的桌子旁啃了啃,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不争气地哭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谷临风推门进来了。他手上拿着一盏灯,推门进来见是他在这儿啃着馒头哭,显然愣住了。
  他们关系一向算不上太好,何况徐郁青已经十二岁了,怎么能在他面前这样丢面子?赶紧甩掉手上那半个冷馒头,伸袖子就揉了揉眼睛,打算站起身来就走回屋去。谁知道这半宿又是奔波又是挨冻,腿脚很不利索,站起来又跌了回去。小少年脸上有些挂不住,有点气恼地先声夺人:“你来干什么?”
  谷临风像是此时才反应过来。伸手关上厨房的门,将冷风隔绝在外,又把那灯放在桌上。只是灯放近了,徐郁青脸上未干的泪痕也更清楚了,让他很有点窘迫。正想开口说点什么,谷临风问他了:“你是饿了么?”
  他不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大年夜跑了回来;也不问他为什么哭了。只是问他:你饿了么?
  这倒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所以徐郁青用力点了点头。
  然后就有了那碗饺子。
  饺子并不特别好吃,谷临风递给他醋的时候也不过“喂”了一声。他全程埋头吃,吃过后等谷临风收拾完了,举着灯跟他一起回了房间——那时候他们还住在一间。
  走进房时听见旁边屋子里,老头子发梦又起了什么瘾,睡梦中竟哼唱起了几句高亢的戏词儿,喝醉了含糊不清,根本也听不真切,他都听乐了。
  谷临风等他进屋,关上门不冷不热地提了一句:“睡前把自己擦热乎了,大过年的,别病了。”又说:“明天可别起太晚,跟师父要拜年红包去。晚了他又跑下山了,去年就借这个赖皮的。”
  他这时候是真对着谷临风笑了笑:“他都醉成这样了,明天肯定跑不了!”
  谁知道第二天起床,那老头儿还是照例在大年初一跑下山去串门子了,红包依旧没了踪影。
  徐郁青总觉得,如果要在美梦中回忆什么,应该是梦见那老头儿没跑成,给他发了个大红包才是,结果竟然把那碗饺子美美的重吃了一遍,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念着饺子和醋的气味梦了一晚上,第二天徐郁青醒转过来,还没睁眼就闻见了醋香。然后就听见店小二在拍门:“徐公子,你的面好啦!”
  他翻身下床,懒洋洋走过去开了门,那小二捧着碗热腾腾的面条给他搁在了桌上。
  “我还没起呢,什么时候要的面?”他问。
  “您师兄刚在前头吃了一碗,说让我给您也来一碗端进来,多加醋!”店小二笑着回答。
  徐郁青低头看了看那碗面,扯了个无奈地笑,了然地问:“他是不是还说,一起记我账上?”
  “嗯!”店小二狠狠地点了点头。
  好你个谷临风!


第6章 传人
  吃过早饭,路掌柜又让伙计捎来了那山谷的地形图解。谷临风不知道去了哪里,徐郁青索性自己占了长榻,将地形图铺开来研究。
  山谷地形不算太复杂,但呈葫芦形,出入口只有一个,届时脱身恐怕要费周章。
  至于那机关重重的五圣宝库——徐郁青倒真的没有太担心。
  毕竟,他们也算得上是五圣的传人。
  他走到床边,从自己的贴身外袍内翻出半本薄薄的书册。书册没有封面,纸页也旧旧的,看来颇不起眼。但其中的内容,正是无数江湖人都梦寐以求的——这就是传说中的“五圣全书”里,《机关》一册的其中半部。
  谷临风那里也有半部这样的旧书册,那就是“五圣全书”中的《医术》。
  当年他的师父和谷临风的师父,机缘巧合之下救了重伤的五圣本人,五圣便回赠了这两半书册作为回报,又教授了两人一些独门武功。他们的师父当时已近中年,从头学《机关》和《医术》是绝无可能,只习得了武功招式,这两本书册就一直留了下来,交给两位徒弟从小研习。
  可以说,他俩的机关术和医术,是从五圣那里一脉相承的。
  这个故事徐郁青从小听到大,自然对五圣充满了向往,如今有机会可以亲临他的宝库一探究竟,可以说是绝对不容错过的。
  可随着他年岁渐长,对这个故事也有了越来越多的疑惑。
  #VALUE! 根据江湖话本中的讲述,五圣此人颇为离经叛道,又因偏帮一位邪教友人开罪了许多世家门派,才过中年就已半隐于江湖,后来死在何处都无人知道,留下的“五圣全书”和宝藏全无踪影。据师父的描述,他们搭救五圣的时间,已是五圣此人几乎销声匿迹于江湖的时日。而他们当时虽然救下五圣,可重伤却并没有得到根治。虽然师父不曾言明,但徐郁青推测,那时五圣恐怕也是得知自己不久于世,才会将《机关》与《医术》赠予他人,以求传世留存。否则若为报答,传他们武功已经是绝好回报,《机关》与《医术》对他们二人而言并不实用。可既然有传书留世之意,为何只各传半本?
  传闻中身手超群的五圣,是什么人能伤他至此?若是一对一的高手决斗,江湖上几乎没有能与他一较高下之人;若是被以前得罪的门派围攻,这样的事情又不可能不被江湖人所知晓。
  但师父与师伯救下五圣一事,却是极隐秘的。五圣当年曾现身江湖、并身受重伤的事,除了他们一门,似乎再无旁人知悉。多年来,师父一直要求他们对此保密,不能对外人提及,也不能对外吐露自己一身本领的来路。这绝不止是老头子说的“行走江湖要低调”这么简单。
  更何况师父和师伯的死……徐郁青想到这里,拈着书页的手指也是一紧。
  师父从未提过他与师伯有什么了不得的仇家,一直也是半隐退状态的他们,为什么都遭横死?师伯死的时候他还太小,后来师父没提起,他也一直不清楚因由;到师父走的时候,他更全然被谷临风蒙在鼓里。查访了这些年,他好歹才有了个大概眉目。
  他们该都是被同一批人所杀,且这些人,恰恰与“五圣”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谷临风——这个人知道的远比他要多得多,却什么也不愿意告诉他。
  他越想这些事儿,心里就越是翻火。偏巧不巧,那熟悉的脚步声正到了门外,接着便是吱嘎一声推开了房门——
  徐郁青头也没回,手指往书页里一探,然后是回手一送——
  只听破风之声飞速掠过,谷临风一进门,眼前便是一道映着日头的光一闪而过,晃得人睁不开眼。他身体反应快过心念和眼睛,脚下虽不动,上半身却已在第一时间往门外微微一倾——眨眼功夫就感到凌烈之气从颊边杀气腾腾刺过,直钉在一侧的门板上。
  脸颊上很快裂了一道微小的口子,细细的血线露出来,微疼,但谷临风没有理会,侧头去看门上那片薄刃。食指长、寸许宽,刃身极薄,在阳光反射下近乎透明,令人难以防备。因为力道未收,此时它还在门板上微微震颤,发出嗡嗡低鸣。谷临风抬手将它摘下来,又对着阳光眯眼看了看,语气竟有些赞许:“暗器不错。江方的手艺?”
  徐郁青当然也不是真打算要他的命,但见他这副淡定模样反而更不悦几分。他走过去夺过薄刃,夹回书册中揣进怀里,一言未发转身便走。
  可谷临风偏要在后面挑衅:“江方做的暗器你也肯随身用着,看来是真的对白无患没念头了。”
  徐郁青风一样转身捏住他的衣领子:“你想打架是不是?!”
  谷临风被他压着退了两步,没回击,表情也似乎没什么波澜,只是认真地低头看了他一会儿,慢吞吞地说:“我是看你,好像想打。”
  这话不知怎么,声气中竟有几分柔和,略顺了顺徐郁青胸中那口闷气,让他的语气缓和了许多:“跟你打有个屁意思,你根本都不还手。”说完他一撒手松开了对方的衣领,警告道:“好歹这也是白二的地盘,你少在人背后说这种话。”
  “他在这儿我也这么说。”毫无意外的谷临风式回答。
  徐郁青听了忍不住“嘶”地一声:“你这人到底有没有点儿……”
  “哎哎!两位都在啊!我这儿有新消息!”不远处,身型微胖的路掌柜快步走来,出声打断了他们。
  路掌柜带来的消息,正与当下盛州暗潮涌动的情势紧密相关——如今江湖人云集盛州城,人人觊觎那宝库却鲜有敢于行动者,最大的障碍还是镇守了那条通路的官兵。在乱世,“侠以武犯禁”应的是局势,走的是英雄路;在安宁时日,江湖人却非到必要时候不愿与朝廷正面相抗。
  可就在这时,盛州城的总兵陈炯竟突然得了一道指令,要他月内进京述职。这尊大佛一挪动,意味着那条镇守的通路,即将松动了。
  听路掌柜讲完,徐郁青习惯性地甩弄着折扇思索内情,觉得有些奇怪。陈炯是尊大佛,治军严明,数年来镇守西南边境,也算得上颇有成效,只是仕途上略显坎坷。早年在京中禁军出身的高级将官,许多都调往京畿腹地,只有他还在边境苦熬资历与军功,孤立在上头的视野之外,始终缺少一个被重用的机会。怎么会正好在这敏感时日,突然被召回京述职?
  “奇怪。”徐郁青想着事儿,自然而然嘀咕了一句。
  谷临风看了他一眼,好像完全了解他在想什么:“也不出奇。消息放出这些时日,敢往里进的没几个,又不能平白撤去镇守,总得有个来由。”
  徐郁青了然地点点头:“所以还是宽进严出的道理?”
  “可能。”谷临风谨慎道。
  路掌柜在一旁听着,略有点艰难地跟上他们俩的思路:“等等,你们的意思是,进京述职有可能是一个局?和之前宽进严出的道理一样,先把人哄进去再说?他们用得着为这个费这么大劲吗?”
  “不见得是假的,但时机太凑巧了些。“徐郁青补充道:“传说五圣宝库富可敌国,就算只是传说,官府的人连宝库口子都开开了,隐秘起来吞了不更好,怎么会弄到人尽皆知?只能是这宝库太邪乎,他们希望能吸引到众多江湖高手自告奋勇地进去开路。进去出不来的那便罢了,若有能全身而退的,他们黄雀在后,岂不更省事儿?”
  谷临风轻轻点头:“况且陈炯向来以治军有方闻名。真如其名的话,他离开不离开,影响不了区区一条山路的镇守。消息放出去,松一松守路的口子,诓的还是那些有心无胆的人。”
  路掌柜这回明白了不少:“那这么说,他走与不走,影响不大?”
  徐郁青的折扇轻轻扣了扣桌面:“我倒觉得,是个机会。”想了想,他问:“掌柜的,这位陈总兵,哪一日离开?”
  “听闻是三日后。”路掌柜的“听闻”,总是有七八成把握。
  “三日……”徐郁青若有所思:“有点儿赶,得抓紧了。”
  谷临风却接过话:“三日不够。”
  徐郁青白他一眼:“爱去不去。”
  他俩你一句我一句,路掌柜听得有点儿迷茫:“两位……我怎么听不明白了?”
  徐郁青只好大发慈悲地叹了口气解释道:“我是要——反其道而行之。”


第7章 反其道而行
  徐郁青的“反其道而行”,来得风风火火。竟是在当夜就要行动。
  既然官府的人想来一手宽进严出,他们就趁着眼下镇守还没彻底松开口子、趁机潜入的人极少时先行出手。如果真能在三日左右通关而出,反而正巧能赶上那条口子松开的时日,“出来”就能更容易些。
  对徐郁青他们这个级别的身手而言,“进”不算太难办,可在那前路未卜的宝库中打滚一番后,还要再出一道关卡,应付起来未免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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