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珩轻笑一声,“你举了十几年的剑,如今竟然还会手抖。是基本功没学扎实,还是见到朕害怕?”
他一句一句地说着,兰溪竹一句一句地听,却没有开口回答。
“收回去干什么,你倒是刺进去啊,朕要是死了,这世上就没有人能够逼迫你了。”
齐珩始终站在距离他一剑的位置,没有接着靠近了。
他就这么注视着兰溪竹的脸,在皎白的月光下有些苍白,却十分动人。月光下的人微微仰着头,露出了喉结和白皙的脖颈。
齐珩很想走上前去咬一口。
这人对于齐珩来说宛若能上瘾的致命毒药,哪怕只露出半截脖子能让他心荡神驰。
齐珩要压不住自己心里的那股冲动了,他很想念……兰溪竹身上的味道。
兰溪竹有些失落地阖上眼,“……别说了。”
他拿剑指着皇帝的行为在别人眼中已经是大逆不道了。
趁兰溪竹不注意,齐珩突然从正面抱住了他。
兰溪竹挣扎了两下,却没有挣脱。
“齐珩你干什么……”
这里是皇宫外边,往来宫人无数,若是被人看见了就遭了。
这是他自重生后,第二次直呼齐珩的名字,第一次还是在刚见面的时候,齐珩想要强迫他。
但是齐珩从不介意兰溪竹的以下犯上。
他顶着怀中人的鼻子,微微闭上眼睛,气息喷洒在了兰溪竹的脸上:
“你告诉朕,你看见朕搂着那个女人,是不是不高兴了?”
齐珩将头深深地埋在他的颈窝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怎么不说话,嗯?你要是不喜欢,朕可以把她杀了。”
这冰冷的话语惊了兰溪竹。
他不可置信地微微瞪大了眼睛,“她是无辜的。”
只不过是齐珩拿来报复自己的工具,做什么要赶尽杀绝呢。
他们两个人的恩怨,不要牵扯到旁人。
“呵——”齐珩有些讽刺地笑了笑,“朕坐上这个位子,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无辜人的血,身上本就压着数不清的罪孽,多她一个算什么?”
兰溪竹觉得这样的他有些陌生。
“不……不要。”
兰溪竹费了些力气,将压在自己身上的齐珩重重地推开。
“我们两个的事,你不要牵扯到旁人。”
“好,不说别人。”
齐珩被推开了也不生气,而是用阴沉的目光继续盯着兰溪竹。
“那说说你,今晚为什么喝那么多酒?”
他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划过兰溪竹的脸,低低喃喃道:“很伤心吗?”
兰溪竹一下子撇过了头,“与陛下无关。”
这样的强硬的态度引得齐珩的不满,齐珩用了些力道,将兰溪竹的下巴掰正,迫使他看着自己。
齐珩的目光从兰溪竹那双瑞风眼慢慢下移,移到了高挺的鼻梁,再移到了薄薄的嘴唇上。
“你这张嘴,朕尝起来软得很,说起话来却那么叫人生气。”
他的语气平平,却莫名透着一股压迫。
“为什么不肯入宫?”
齐珩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怨怼,气息也凌乱了几分。
他手下的力道越来越重,几乎将兰溪竹的下巴捏断,自己却还不知晓。
“嗯……”
兰溪竹吃痛地闷哼出声。
这一声提醒了齐珩,他有些后悔地放开了兰溪竹,看见那白皙的下巴上多了一道红红的手印。
他下手太重了,把人弄伤了。
齐珩咬牙道:“你怎么总是这么不肯服软?”
若是能学着多讨好自己一点,也不用白白受那么多苦。
“陛下又为何总是这么咄咄逼人?”
他戚戚一笑,那张脸在冷冷的月光下显得更加悲惨。
此时此刻,二人身上仿佛都带着刺,毫不留情地伤害着对方。
齐珩不理解。
明明前几日还好好的,又突然变成了最初的模样。
他也不想强迫兰溪竹,他也幻想着会不会有一天兰溪竹能够自愿地躺在自己的怀里,伏在自己的身下,不再用那种怨恨的眼神看着自己。
齐珩倒吸了一口气,然后耐心道:“朕想要你。”
左右在兰溪竹心中已经够无耻了,不如无耻到底。
这就是他最想要的东西,不过被他不加修饰地表达了出来罢了。
兰溪竹怔怔地望着他,心里最后的那点期望都破灭了。
他还以为,齐珩想自己了,想见自己一面,所以暗示着让苏未辰来找自己。
没有想到,这人只是想跟自己上床。
是他自己想多了,把面前这个薄情寡义的皇帝想得太深情了。
“陛下……如果微臣今日不来,你是不是就要去找别人了?”
清冷的声线仿佛没有感情一般,听着毫无生气。
齐珩不喜欢这人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讲话。
他皱了皱眉,却见兰溪竹再次开口:“陛下身边若是那么缺人,下面的人定会忙不迭地往陛下身边塞人,就像今天那样……既然陛下喜欢,为何还要纠缠微臣?”
兰溪竹仿佛打开了发泄的口,全都倾诉了出来:“陛下说自己等不到三年,微臣现在信了,说三年实在是痴心妄想,陛下怕是连三天都等不了。”
齐珩的眼睫向下压了几分,月光在他俊俏的面庞上投下了一小片阴影。
他大抵明白为什么这人会生气了。
若是气这件事,那确实是自己的错。
“朕没有把那个舞女纳入后宫的意思。”
多新鲜啊,他齐珩竟然有一天会低声下气地跟别人解释。
“朕更没有想过宠幸她,朕只是……”说到这,他有些口干,顿住了。
也不能真的说是拿来气兰溪竹,试探他对自己的心意吧?
兰溪竹听着齐珩的解释,只觉得这人在说谎。
齐珩又不是真的断袖,上一世宠幸了崔雪怨十余载,他不是只喜欢男人。只要能让自己舒心,是男是女无所谓,是谁就更无所谓了,情意在他的眼中根本无足轻重。
帝王的真心又值多少钱?
齐珩说着说着,语气一滞,“兰溪竹,你这么在意我身边有没有人,为什么不肯承认你也心悦于我?”
他这话,自称都换了。
兰溪竹的身子突然一抖,忘记了说话。
齐珩微微偏过了头,嘴唇轻轻碰在了兰溪竹的薄唇上。
见他不推拒自己,齐珩更加得寸进尺,直接探出了舌尖,撬开了他的嘴。
齐珩怕伤了他,于是只是轻轻卷着他的舌,细细地吸允着什么。
这个吻浅尝辄止。
微微分开后,两人的唇上都闪着晶莹的光泽。齐珩的声音有些沙哑,眼底也闪过了一抹晦暗。
“她是个有身份的,怕是下面人的眼线。”
在意识到“她”指的是谁后,兰溪竹微微一愣。
“朕又不是暴君,怎么可能滥杀无辜,朕知道你见不得这样的事。”
这位大将军,手上沾的都是敌人的血,胸腔里跳着的是颗慈悲的心。
“朕抱她是做给下面的人看的,你要是难过了,朕以后不碰别人就是了。”
“别不理朕。”
不知道是齐珩喝醉了还是他自己喝醉了。兰溪竹竟然觉得自己在做梦。
齐珩什么时候这么哄过自己?
他好像找到了拿捏自己的方法了,这法子倒是屡试不爽。
大将军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一听到这些话,心就忍不住软了下来。
“……没事。”
他这话细弱蚊声,也不知道齐珩有没有听见。
“那今晚能留在晨阳殿吗?”
齐珩亲在了他的眼角上,气息乱得厉害。
不等兰溪竹拒绝,他又补充道:“你还没有给朕送寿辰的贺礼……”
“兰府已经送上了一对白玉……”
“兰府是兰府,兰溪竹是兰溪竹。”
齐珩一口啄在了兰溪竹的唇上,“朕今晚就想要这份贺礼。”
【作者有话说:让我们把“深情龙”打在公屏上】
第64章 喜欢我吗
==========================
很小的时候,兰溪竹的爹告诉过他,人这一辈子随心所欲的机会有限,如果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千万别错过。
耳边的风声轻了,他只能感受到齐珩温热的气息,以及那人有些迷离的双眼。
“……好。”
他疯了。
为什么要答应齐珩,明明这个混蛋上一刻还在跟那个舞女浓情蜜意。
向来理智沉着的大将军,竟然被敌人就这么轻易地突破了防线。
他拗不过自己的心。
“可刚刚你在宫宴上……”兰溪竹话没有说完,但是齐珩知道他想说什么。
齐珩的气息急了些,他慌忙搂住兰溪竹,亲在了他的脖颈上。
“你放心,朕以后不会犯浑了,你别生气。”
“朕答应你,三年都不娶。”
“只要你肯进宫。”
虽然这幅举动在兰溪竹眼里有讨好的意味,但是很显然自己吃这一套。
兰溪竹嘴上是答应了下来,但是态度还是十分强硬:“陛下,微臣没有说三年后一定会入宫。若是四海之内无纷乱,天下太平、海晏河清,微臣才放心。”
齐珩不珍惜自己的江山社稷,他珍惜。
他不能再一次看见南衡落入外族人手中。
若是那样的话,他当真没有颜面去地底下见自己的爹娘和哥哥们。
“朕明白。”
齐珩沉稳的声音传了过来。
兰溪竹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番,还是有些犹豫地问道:“陛下,微臣求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说来可笑,对方是帝王,这样的愿望简直是痴心妄想。
纵使明白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他还是想听听齐珩怎么回复。
让他打退堂鼓显然不太可能,齐珩不会轻易地放过自己。其实这句话问出来有些不合适,上一次,他们就是因为这件事闹得不痛快。
可这是兰溪竹的心结,除了齐珩向他立下保证以外,没有别的法子解开它。
“朕知道。”
齐珩松开了兰溪竹,向来沉稳的他面上难得地出现了一抹赧色。
他有些迫切了。
兰溪竹好不容易愿意对他卸下一点防备,他当然要趁胜追击。
可兰溪竹并不是想听他画大饼,或是从口头上找到一些安全感。
他们当然还可以继续像从前那样你情我不愿地维持那种关系,可如果是那样的话,齐珩自己都尝不到快意了。
齐珩已经把他身上的刺按下去了,就不想再看见它们竖起来了。
或许相爱这件事在过去的齐珩眼里有些遥不可及,所以他觉得这是一件虚妄的事情。但是他现在碰到边了,就想努力地把它抓住,紧紧握在手里。
他很期待,兰溪竹自愿为他敞开腿的样子。
兰溪竹不自在地别过头去,声音有些失落:“陛下若是有心,便将那个舞女送出宫去吧。”
齐珩没有马上回答他的话,而是有些试探道:
“你是……醋了?”
兰溪竹拧了拧眉头:“没有。”
齐珩没有逼问他,而是坦诚地解释道:“朕活了二十二年,没有碰过别人。”
兰溪竹抬起头来,撞进了他真挚的眼神中。
“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他的语气有些讷讷。
“朕只是想告诉你。”
齐珩抓住了他的手腕,呼吸有些凌乱。“朕只碰过你一个,不要怀疑朕的真心。”
真心……他也许是有的。
只不过它并不纯粹。
“陛下还是太子时,没有暖床的宫女吗?”兰溪竹喃喃问道。
“没有。”齐珩亲了亲兰溪竹的额头,“朕十八岁才封的太子,从前能吃饱饭就不错了。过去的前十几年,宫中除了长姐以外,根本没人管我。”
也不知这话是不是带了一些乞怜的意味,兰溪竹听完之后心尖一颤。
“朕过去不懂……现在明白了,以后不会再逼迫你了。”
这一晚,齐珩的姿态放得很低。
他今晚大抵也是喝醉了,才说出了藏在许久心里的话。
今夜的风又偏了,没有吹进兰溪竹的脑子里。要怪这风,没有将他吹得清醒。
他若是醉了……就醉得再彻底些吧。
“你今夜说的……我可以当真吗?”
兰溪竹的鼻子有些红红的,声音也哽住了。
齐珩点了点头,双手托着兰溪竹的脸。“都是真的。”
早知道这人这么好哄,也不至于跟他置气那么久。
齐珩突然有些后悔自己这两天的刻意避讳了。
他再次贴近了兰溪竹的耳朵,想听见他的亲口承认:
“喜欢我吗?”
两个字夹杂着微弱的风声传进了齐珩的耳朵里,有些不太真切。
“……喜欢。”
兰溪竹的脸都浮上了一层薄粉,酒的后劲有些太大,他已经有些晕晕乎乎的了。他已经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又怎么分得清自己刚才说的是什么。
齐珩搂上了他的腰,将他打横抱起。
“朕等不了宫宴散去了。”
这里离晨阳殿很近,但是不代表路上不会有人路过。
兰溪竹被他的举动吓醒了几分,看着自己腾空的身体,“不行,我还没跟我大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