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牧川放下手里的刀,冲到屋门口一瞧,云升手里果然捏着一封信。
扑通,扑通……
萧牧川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屏住呼吸,冲云升招手,声音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快,拿来我瞧瞧!”
云升这些天叫萧牧川念叨得耳朵起茧子,这下终于拿到回信,也替自己主子高兴,小跑着把信递到萧牧川手里。
“二郎!快瞧瞧!有回复没!”
“好。”萧牧川没仔细看信封上的署名是哪家,就拆开封蜡,把里头的纸拿出来展开,刚看了个开头,一颗心就掉到脚底心。
见萧牧川情绪不对,云升咧着的嘴角也缓缓放下,“二……郎?可是回复的不妥?”
萧牧川直接把信丢到云升怀里,“哪来的信?”
云升挠挠后脑勺,回道:“二殿下府上送来的。”
“李珮的信你这么高兴做什么?”萧牧川气急,没给云升好脸色,刚要把信抢过来撕了,瞥到上头的内容,又停下来。
“喜得麟儿……邀众宾客……”
众宾客里应当有李晏欢?
这时谢瑶刚巧从外面走进来,看见萧牧川手里的信,了然点头,“二郎也拿到信了,二殿下侧妃昨日诞下小皇孙,所以要在府上宴请宾客,得了圣上的特批,咱们都能去。”
萧牧川缓缓笑开,咧着嘴直乐呵,“去,必须得去,这种喜事我萧家的礼得送头一份。”
云升越发搞不明白自己主子,方才那样凶他,现在又这般高兴。
他气呼呼的走到院子里,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又开始拔草。
丰年走进书房,左右看了看,示意门口的侍卫走远些,然后把门关好。
“殿下,独山的消息。”
李晏欢手里捏了封信,是李珮差人送来的,邀他去赴宴。
“李珮那头做了局,就等您明日过去了。”
李晏欢早有预料,他将萧牧川偷偷带走,李珮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他想借这次机会对萧二下死手,顺势嫁祸给殿下。”
后头的话丰年凑过去耳语一番,“李珮猜测您跟萧二明日一定会私下见面,于是安排好了一切,到时候萧二会掉进水里,而您是唯一在场的人……”
把事情经过都说细,丰年问道:“殿下,我们该如何破解?不如直接称病不去。”
李晏欢摇摇头。
请帖下到了大家手里,萧牧川为了见他一定会去,若他不在,李珮说不准会临时改变目标。
比如已经回到长安的三殿下。
萧牧川估计已经被李珮放弃,得不到,就立刻毁掉,绝不能放任他成为别人的助力。
猜测李珮会如何出手,李晏欢脑子里有些乱,他把手里握着的所有棋子都过了一遍,最后吩咐道。
“你想办法,把这个消息传进紫微书院,跟萧牧川交代清楚。”
丰年紧紧皱着眉头,似乎并不同意李晏欢这种做法。
“殿下,若这次再被萧二躲过去,李珮说不准要怀疑……到时候独山怕是不能全身而退。”
李晏欢半分犹豫都没有,“告诉他。”
“……是。”丰年退下去,又开始琢磨怎么才能往紫微书院里递信,想了半天,还真叫他想到一个合适的人。
紫微书院门口,萧沛沛提着裙子从马车上蹦下来,手里牵了条长长的链子,下一刻,马车上又蹦下条通体黝黑的狼狗。
见是萧府的马车,门口值守的侍卫马上站直了身子。
“萧姑娘,紫微书院不得随意进出,”侍卫说着低头瞧了眼星狼,继续道:“也不能带活物。”
萧沛沛瞪着好看的杏眼,娇滴滴的,“侍卫大哥,我不进去,就是有重要的事找我叔祖父,能不能让他到门口跟我见一面?”
“这……”侍卫为难的原地踱步一阵,也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萧家的地位显而易见,虽说萧为野只是个四品官,可萧家后宫有太后,前朝有文武,文至宰辅,武至左羽林军大将军,按理说这样的身份他自是不敢轻易招惹的。
可偏偏这些规矩都是崇陵定下的。
惹到萧家可能会死,惹到那位千岁可能会生不如死。
侍卫权衡一二,拒绝了萧沛沛的请求,“萧姑娘,书院确实有规定……”
萧沛沛噘了噘嘴,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手中的链子却被她慢慢松开。
“真的是有非常重要的事要说,再说了,我不破你们规矩,你也不用害怕,我就只隔门对——”
“哎星狼!”
星狼挣脱萧沛沛手里的链子,头也不回的跑进书院里,侍卫再回头时早已不见狗影,他正要追,又听见身后萧沛沛的声音。
“哎呦,哎呦,我这脚腕是不是折了?”
侍卫转头一瞧,萧沛沛正捂着脚腕坐在地上,他定住脚,在扶起萧沛沛跟追狗之间犹豫不决。
“你还想追什么狗?我不比狗重要?快扶我去看大夫,我要是误了治病,就唯你是问!”
侍卫立马回身,走到萧沛沛身边,将她扶上马车。
作者有话说:
星狼:从此沦为工具狗
17 第17章 金玑
星狼闻着味就跑进了萧牧川院里,云升第一眼没敢认,第二眼才瞧出是星狼。
“二郎!二郎!星狼来了!”
萧牧川的声音从屋里传出,还有些纳闷,“谁?”
“星狼来了!”
“星狼来了?”
还没等萧牧川走出去,星狼听到屋里的声音,猛的撞开屋门,跑进去围着萧牧川撒欢。
“汪!”
萧牧川抓着狗头仔细看,嘟囔着,“还真是星狼,你怎么进来的?萧沛沛怎么看的你?就不该给她养。”
“汪!”星狼前爪腾空立起,搭在萧牧川膝头,尾巴甩的人眼花缭乱,它抬起脑袋,露出脖子上的金色铃铛。
起初萧牧川还未在意,星狼叫得越发激动,他才意识到这铃铛有点问题。
“这铃铛……怎么不响?”
莫不是萧沛沛为了省钱,给星狼买了只坏铃铛?
溯玉捏着铃铛看了看,肯定道:“这是一种机关,叫金玑,里头是可以藏东西的,一般用来传递密信。”
“密信?”不知想到什么,萧牧川眼睛又变得亮晶晶的,“溯玉,你能不能拆开这球?快把里头的东西拿出来。”
他有直觉,这次不会再错了,一定是李晏欢给他送进来的!
“我试试。”溯玉把金玑取下来,仔细研究了一下上头的纹路,废了一番功夫,才听到“咔哒”机关打开的声音。
萧牧川把金玑里面藏的小纸条抠出来,慢慢展开。
是五殿下府上送来的不假,写信的却是李晏欢身边那个随从丰年,他把李珮做的局简单写在纸上,希望萧牧川可以称病逃开,或多加小心,并在最后说明,这封密信是他们五殿下的主意。
一番好意。
姗姗来迟。
萧牧川舒了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这样一封信本就模棱两可,全凭他自己猜测。
没有答应,却好在没有明确拒绝。
得到这些天来头一个好消息,萧牧川心情明媚不少,把密信丢给溯玉看。
“你说这李珮跟谁学的这些阴招?跟他后宅里那些姬妾?”
先是腆着脸拉拢,拉拢不成,就搞这一出,但未免也太低级。
溯玉眉头皱成个“川”字,把密信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有些担忧。
“二郎,密信是否是五殿下送进的还未得知,密信上的内容是否是真的也未得知,我们还是准备好万全之策,或者干脆直接找个理由推了。”
萧牧川必须得去,他得去见李晏欢,“去,为什么不去,不去怎么看一出好戏?看看他李珮到底想做什么,娘们唧唧的,倒不如直接向我宣战。”
“信能由星狼带进来,肯定是他送的,里头写的真不真,明天去了就知道了。”
想到马上就能见到李晏欢,萧牧川就恨不得这个太阳赶紧挪到西头去。
他撸着星狼的狗头,问溯玉:“你还记得咱们刚来长安那天,你说什么了?”
溯玉早就不记得,反问道:“我说什么了。”
“你说五殿下绝对不简单,其他人都不知道我进城,单他知道,现在李珮府上密议的东西都能叫他拿出来说给我,你还觉得他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吗?”
溯玉说李晏欢不简单,他心里是高兴的,如今也印证了溯玉所说非假。
李晏欢的势力范围比他想象的大许多,但应当还差点东西,于是只好在浅池里摆尾,等待跃龙门那一刻。
他也早该想到,李晏欢身为皇子,若没有什么心机城府,如何能活到现在。
他晃着脑袋跟溯玉炫耀:“我萧牧川看中的人,可做池中物,也可成座上仙。”
溯玉把密信放在烛上点了,又重新把金玑给星狼戴回去,这下刚戴上,金玑像普通的铃铛一般,发出悦耳清脆的声音。
“二郎,您……确定要选五殿下?要不要给兰陵那边写封信问问?”溯玉指了指东边,以此代替兰陵的方向。
兰陵那边指的是萧牧川的大哥萧牧山。
“给兰陵的信自然是要写的……”萧牧川想到自己要把这事说给自己大哥,还有些不好意思,“我亲自写就是。”
把李晏欢的好写的天上有地下无,再把李晏欢的身世写得凄惨难道,最后才写上自己昏头对人家生了不该生的心思,但撤退早已来不及了。
李晏欢不喜欢他也没关系,只要他把李晏欢想要的东西捧到面前,是块石头也会叫他捂化的。
萧牧川心里美,一手字写的也快要起飞,草草写完,没检查语句是否通顺,便让溯玉寄了出去。
隔日,二殿下府上红彩飘然,李晏欢掀开车帘看了一眼门口攒动的人头,问丰年:“信递出去了?”
丰年点点头,“已经递出去了,萧姑娘那边给的消息,星狼今天早晨回了萧府,我赶去看了眼,金玑里的密信已经被拿出。”
“好。”李晏欢点头,走下马车,整理了一下长袍。
“晏欢。”
听得有人喊他,李晏欢转头看去。
“三哥。”
是三殿下李玚,见到李晏欢,他温和笑了笑,“晏欢喜事将近,幸好我提前回来,还赶得上你的婚宴。”
前些天李玚领命去幽州办事,最近才刚回长安,再有大半月,刚好就到李晏欢的婚事。
“来得及的。”李晏欢面容缓和许多,因为李如意的缘故,他跟李玚平日里走得近些。
“给你和如意都带了礼物,明日差人送过去。”说到李如意,李玚眸子里显现笑意,“如意吵着要幽州的贝籽珠,我也给你带了份,过几日到你新婚之夜可以送给罗姑娘。”
幽州盛产贝籽珠,壳如女子手掌大小,里面的软肉包裹着许多珍珠,相好的可以挑选出来做首饰。
“三哥莫要太宠如意,她现在有些无法无天。”李晏欢虽这样说,但李玚该宠的还是会宠。
李如意从小养在皇后膝下,李玚也出自皇后,两个人虽不是亲血缘的兄妹,却也比李晏欢这亲哥哥要亲近。
“如意是咱们唯一的公主,不宠她还能宠谁。”
两个人说着话朝里走,讲完李如意,李玚不经意间提起前几天的事。
“听说我不在长安时,在大灵山别院,二哥对兰陵萧家萧牧川下手了。”
李晏欢眸子暗下去,“嗯”了一声,“用了些手段,也并非不能破解。”
李玚没提起是李晏欢救了萧牧川,李晏欢便也忽略没说。
“二哥怕不是糊涂了,这样的手段,几乎是将萧家往外推,这样也好,推到我这里。”李玚心情似乎不错,顺带夸了李晏欢一句。
“你把萧牧川救出来,帮了三哥的大忙,往后我叫人多往你府里走动走动。”那种语气,像是轻松的调侃,又带着轻视的意味。
并非李玚过分自大,实在是李晏欢这些年混的太惨,身份地位又尴尬不已,并不具备跟他争夺的机会。
李玚自顾自说着,没注意李晏欢的脚步慢了下来,落到后头。
作者有话说:
李晏欢:所有人都轻视我,所有人都觉得我没什么威胁,我偏要让他们看看,谁才能笑到最后!
萧牧川:听到没?爷的男人你们都惹不起。
18 第18章 凫水
萧牧川谢瑶王知星三人姗姗来迟,趁着溯玉跟云升去上礼的空,萧牧川带着谢瑶王知星在院子里晃荡着找人。
知道他要找谁,谢瑶也瞪着一双眼睛到处看,找了半天没找到,他猜测道:
“二郎,五殿下怕不是没来?”
话音刚落,他眼睛直勾勾的瞅着一处,舌头都打上结。
“二、二、二郎,我我我先去那边,你慢慢找,慢慢找。”
说完甩下萧牧川跟王知星,往前面人群里钻进去。
萧牧川皱起眉头:“那是什么人?”
王知星踮起脚尖看了眼,给他解释道:“是当代圣手邱园,画芙蓉盛京图的那个,谢三郎经常说起。”
画痴谢瑶心里有个偶像,正是这位邱园,这下在二殿下府上遇见,少不了凑上去跟人家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