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出息。”萧牧川嘟囔一句,摆摆手由他去。
刚把手放下,就感觉如芒在背,他不悦的转头望去,待看清来人是谁,紧皱的眉头立马舒展开。
是他找了半天的李晏欢。
“王、王、王知星,我我我先去那边,你找个地方坐,我马上就回来。”
王知星看见李晏欢,了然的点点头,自己继续往前走,找了个僻静地方坐下吃东西。
王知星走了,萧牧川还没动弹,就见李晏欢一步一步朝他这边走来。
他也没再迈步,就等着李晏欢走到跟前。
“可是在等我?”李晏欢道。
萧牧川挑眉一笑,然后大着胆子:“五殿下说我在等谁,那我就是等谁。”
他死性不改,已经忘了自己之前对着人家轻薄的劲儿,又故态复萌。
李晏欢眼睫轻轻垂下,往旁边走了一步,靠近萧牧川耳边。
“今日别靠近水边。”
而后从他左边擦肩而过,往里面走。
萧牧川勾起嘴角,然后掩饰般的握拳,捂住嘴假装咳嗽,以遮住半张脸。
可那双眼睛却弥漫无尽的笑意。
李晏欢跟他说话了,李晏欢让他不要去水边。
可他得去。
想到那件事,萧牧川迅速整理好表情,叫来云升,向他嘱咐道:“等会我掉进去了,你就大声喊救命,最好是去萧家人跟前喊,记住了吗?”
云升眼神坚定的点点头,“记得了,二郎,我待会儿就找谢家三郎一起去萧侍郎跟前喊。”
萧牧川摇摇头,“萧侍郎能管什么用,能不能找最管事那个?看见那边萧将军没?等会你就去他跟前喊。”
长安萧家的当家主事是萧为野没错,可长安真正地位辈分最高的萧家人,还是出身于兰陵萧家,当朝左羽林军大将军,萧牧云。
就连萧牧川还得喊声堂哥,前些日子同三殿下李玚一同去幽州,于是一直没见面。
“真当我萧牧川没脾气,叫他阴了一回就这么算了?朝我下手就罢了,还要——”他停下没再说,想起李晏欢刚才的话,把气憋回去。
主仆二人商定好,萧牧川又到处找李珮。
李珮忙的脚不沾地,刚坐下喝口水,心腹就过来告诉他,萧牧川在到处找他。
“找我?”李珮端起茶盏的手一顿,不解道:“找我做什么?”
心腹小心猜测:“莫不是知道了上次七番是我们……所以上门问罪来了?”
李珮把茶盏重重磕到桌上,厉声斥责:“你有证据吗?还是谁有证据?大灵山别院几十号人,他知道是谁干的?”
“这话要是再让我听见一个字,你这舌头干脆断了吧,去跟独山好好学学,哑巴才不会多嘴。”
心腹吓得一声不吭,李珮说完,直接转身出去找萧牧川,他上次拉拢不成,结果萧牧川跟着李晏欢跑了,李晏欢虽成不了事,可他身边还有个李玚。
李玚这人就是个笑面狐狸,对谁都好心好意,拉拢了不少朝中大臣,威胁如影随形,让他有些焦灼。
“他在哪里?”
“方才看到是去鲤园了。”
“鲤园。”李珮冷笑一声,“省得我费心力了,我先过去看看,你去找李晏欢,告诉他,萧牧川在鲤园等他。”
鲤园池子旁的土全都松动过,就等着萧牧川上钩,没想到他居然自己跑过去。
真是还未下钩鱼便跃笼。
李珮到鲤园时,萧牧川就站在池子边上,背着手低着头,悠闲欣赏池子里的鱼。
听到脚步声,萧牧川头也没回,“这鲤鱼肥硕斑斓,二殿下府上一定有一个养鱼好手吧?”
李珮轻笑一声,“鲤鱼虽肥硕,萧二郎也不要觊觎,否则犯了大罪,我也保不住你。”
无视李珮的警告,萧牧川又往池子边走了半步,他脚下的土松动潮湿,稍有不慎便会滑下去。
“二殿下也不希望我在您府上出什么事吧。”
他转过身去,双手放松在身体两侧,脚后跟微微后撤。
看清他的动作,李珮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还没出声喊人,就见萧牧川直挺挺的仰躺进身后的池子里。
落水声音不大,萧牧川憋了一口气,缓缓舒展四肢往池底落去,呆了一会儿感觉时机已到,正要往上游时,池面又掉下来一个人。
石青色衣裳,居然是李晏欢。
李晏欢好似不会凫水,一进池子就把含的一口气全吐了出去。
池水呛进他的嘴里跟肺中,溺水之人不自觉挣扎起来,把水搅得浑浊不堪。
见李晏欢不会水,萧牧川心里头骂了李珮不知多少句,立马划水朝上游去,等他抓到李晏欢的手腕时,身边的人已经呛水晕厥。
“砰”地一声,萧牧川率先从水面露出头,然后用尽浑身力气把李晏欢从水里拽了出来。
池边没有人,李珮也不知去了哪里,只听见外面吵吵嚷嚷,似乎是云升在哭喊。
“溯玉!溯玉!”萧牧川大喊,可溯玉在哪里都不晓得,最后听到声音赶来的居然是丰年。
把李晏欢拽上岸,萧牧川一刻都不敢停歇,赶紧凑上去听了听李晏欢的胸膛。
“你去叫大夫,快去!”他推了一把丰年,不顾自己身上还在滴水,捏开李晏欢的嘴唇,毫无诚意的说道:“冒犯了。”
然后深吸一口气,给李晏欢渡过去,渡一会儿便要按压几下胸膛,如此多次,李晏欢无意识的咳嗽几下,吐了几口水出来,萧牧川才一下瘫坐在地上,一阵后怕。
听说李珮的计划时,萧牧川觉得低级又好笑,兰陵人人会水,更何况他时常去琅琊游海,海里什么大风大浪都有,一个小水池又有何惧?
可李晏欢不知道他会水,李晏欢会警告他不要去,李晏欢也会豁出命去跳下来救他。
作者有话说:
李晏欢:就很没面子
后天更嗷~我快要忙完了_(:зゝ∠)_以后再也不要结婚了,太累了
19 第19章 同心
“怎么样了?”萧牧川一把揪住老大夫的袖子。
溺水的人见得多了,老大夫娴熟的写着药方,然后回道:“只要今夜里不发热,就没什么事。”
萧牧川立马问:“那要是发热呢?”
“唉……”老大夫叹了口气,把药方递出去,“开的药方就是治发热的,要是发热就给五殿下服下,其他的……其他的就看殿下自己造化了。”
一句话在萧牧川心口窝放了一块石头,堵得他难受。
但他在海边待了这么多年,见过不少溺水的人,救上来时还是好的,到最后生生发热拖垮了身子。
把药方递给溯玉,萧牧川嘱咐道:“先去抓药,照最精贵最好的抓。”
溯玉接过药方,有些担忧:“二郎,我去抓药,您先回去换身衣服。”
萧牧川这才想起自己身上还湿着。
“二郎,咱们回去吧,今夜里凉,您再不换衣裳,自己病了怎么办?”云升眼里含着泪,看不得他们主子受一点委屈。
这次萧牧川自导自演一场,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可把云升心疼坏了。
“回去换个衣裳。”萧牧川咬咬牙,朝外头喊:“来个人伺候着!”
喊完半晌没人进来,萧牧川不敢置信的跑出去,才看见一个老头子领着一个小丫鬟正往这边小跑。
“五殿下府上居然连个贴身伺候的人都没有了?丰年呢?”
李晏欢堂堂一个皇子,这是过得什么日子?
小丫头一屈膝朝他行了个礼:“公子,奴婢跟望叔伺候就成,丰年大哥还有旁的事,叮嘱过我俩了。”
眼看着李晏欢府上是没几个能用的人,萧牧川着急,也一时半会抓不到别的人,只好点点头。
“你细心伺候着,我回去一趟,立马回来。”说完拽着云升往萧府跑,进了小院,还没进屋,萧牧川就开始脱衣裳。
“云升,去给我随便找件干净衣裳。”
“去库里拿那条老参出来带上。”
“等会跟溯玉说一声,实在不行就进宫去请御医。”
萧牧川在屋子里转悠,把湿衣裳褪下丢到地上,在云升的伺候下穿好干净衣裳。
他说的东西太多,云升只顾着点头,小脑袋瓜跟拨浪鼓似的上下摇。
“算了,等会我亲自进宫去请——”他话语一顿,眼睛盯着桌子上的木盒子。
“这是谁放在这儿的?”
替他看院的小仆从从外面探进脑袋,回道:“是一位叫丰年的公子送来的,知道您不在,嘱咐小的暂时放在您屋里。”
丰年?
萧牧川一下蹿到桌子前,把给他系腰带的云升拽了一个趔趄。
盒子不大,依旧是朴素的木盒子,没什么花纹,他小心打开,待看清里头东西的时候,心跳突然停了一下。
一块同心鸳鸯佩。
他捡起那块玉佩,不是什么好玉,颜色有些发乌还带些细纹,看得出经常把玩,这样的玉放在铺子里也卖不出好价钱,可它是同心鸳鸯佩,那就足够了。
他想得到的回答,他盼了这么久的回复,都在这块玉佩上。
李晏欢也想同他好。
李晏欢也想同他好。
萧牧川捏着玉佩,想到什么,又追问道:“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小仆从想了半天,“是您上次回来后两天,具体哪一天不记得了。”
上次他回来?是带王知星偷跑回来那次,那天他给李晏欢递了信,李晏欢转天就给了他回复,可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生生错过了这么多天!
“云升!”
云升噘着嘴走过来,“二郎又看见什么新鲜玩意儿了?”
萧牧川没回他,朝他张开双手,“快替我穿好衣裳。”
越叫他快,他越是慢吞吞的给萧牧川整理衣裳,好不容易把衣服穿戴好,萧牧川又把手里的玉佩小心翼翼挂在脖子上,然后塞进衣裳里。
“二郎,君子佩玉哪有挂脖子上的,我给您佩在腰间吧。”说罢他想伸手拿下那块玉,却被萧牧川迅速躲开。
“佩在外头磕了碰了怎么办?我就挂在这儿,挂这儿就行。”
眼带轻蔑的看了一眼那块玉佩,连云升自己都有些瞧不上,“这种玉,咱们萧家都不稀得做成佩,二郎有什么好宝贝的?”
萧家要什么样的玉没有?怎么来了长安,萧牧川的眼光越发倒退回去?
萧牧川把玉佩往怀里更深处塞,末了还拍了拍,“你懂什么?这是块玉佩吗?这是他的心!”
李晏欢把心都给他了,他都想把自己心挖出来,把这块鸳鸯佩缝进胸膛里。
“行了,你快去库里取东西,我们再回去。”
云升出去拿东西,萧牧川又把玉佩拿出来仔细看了看,确认上头描的是两只交颈鸳鸯后,才放心的塞回去。
“劈嚓”一声,外头一道闪电,光虽微弱,但动静不小,不一会儿便下起大雨来。
云升从外头跑进屋里,头发叫雨水打湿,萧牧川兜头给他罩了件衣裳,护着人往外走。
“二郎!二郎我不怕雨!二郎你披上衣裳!”云升叫萧牧川盖在衣裳下头,看不清路,只知道叫唤。
萧牧川叫他闹烦了,厉声道:“我知道你不怕雨,你抱好那条老参就是!”
“……哦……”声音里是说不出的委屈。
他们主子哪里是担心他淋雨,是担心他怀里的老参淋了雨不能给五殿下用。
一场雨来的急,李晏欢府上居然叫水淹了,萧牧川扛着云升淌水进屋,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五殿下住的是屋子还是地窖?来一场雨就淹成这样,马上就到雨季,难不成要在府上养鱼?”
屋里没了小丫头跟老头子,只有丰年一个人在李晏欢床前伺候。
见是丰年,又想到那块鸳鸯佩就是他送去的,萧牧川有些脸红,干咳一声,把云升放到地上,走过去看了看李晏欢。
“如何?发热了没?”
丰年点点头:“殿下有些发热,已经央溯玉去煮药了。”
“有些发热?”萧牧川着急,坐在李晏欢床边,探手摸了摸床上人的额头。
李晏欢的脸颊带些病态燥红,原本好看的眸子紧紧闭着,嘴唇也有些干裂发白。
“是有些热,怕是到了夜里会更热,云升,你去找溯玉,把老参提前备上。”
他吩咐完,又抓起床头的湿帕子,浸到凉水里拧了一把,要给李晏欢搭在额头,谁知一把没抓住,整张帕子掉在李晏欢脸上,把人口鼻都掩盖住。
“萧二公子,还是我来吧。”丰年连忙捡起湿帕子叠了几下,搭在李晏欢额头上。
萧牧川有些尴尬,他站起身来,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着床上被折磨的李晏欢,就想到了李珮,想到李珮,就气的牙根发痒。
“你且等着,你主子的仇,我替他找补回来,李珮现在正跪在銮殿外头,只要萧将军不松口,他就站不起来。”
谁知丰年一听宫里头居然是这样,转头便“噗通”一下跪在地上。
“萧二公子!殿下现在昏迷未醒,我斗胆替殿下做个决定,希望您让萧将军别再深究,殿下还有很重要的棋子在局中,若追查下去……”
若追查下去,独山真的没法再藏身,李珮虽然激进,但并不是傻子,他肯定早就起了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