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并不明白崇陵为何平白对他带有敌意,现在想想,或许就是骨子里的气场犯冲,叫他们互相瞧不起彼此。
而他同崇陵的怨,这一遭算是结下了。
作者有话说:
谢瑶:如果我是状元,我是状元,我是状元,你会爱我吗?你会爱我吗?
不好意思来晚了,今天很激动,我,终于拿到驾照了!
40 第39章 秋闱
九月初,秋闱正式开始,萧牧川两眼一抹黑进了考场,足足待了九天才出来,再出来时恍若隔世,看着门口的梧桐叶子发了好一会儿呆。
“二郎!二郎!”云升在他跟前着急晃悠,转头跟溯玉说道:“坏了,二郎难不成叫关傻了?”
萧牧川冷冷瞥他一眼,“你才傻了。”
见他好歹是有反应会回话了,云升又追着他问:“二郎!考的如何呀?”
萧牧川猛的停下,拽着云升的衣领子,将人拽到跟前。
“你以为你小我不敢打你?这遭我记下了,等明年再打你。”
他才刚考完,就来问他考的怎样,他要是知道考的怎样,那试卷还用别人批阅?
“二郎打我作甚?我也是关心二郎能不能进春闱。”云升叫他吼了一嗓子,委屈得很。
进春闱?萧牧川眨眨眼,又挠挠头,贴近两个人小声道:“若是李晏欢闭着眼给我阅卷,说不准能进。”
试卷答成什么样他自己心里有数,秋闱前他忙着跑各种关系也没来得及看书,若是能进才见了鬼。
就算李晏欢闭着眼给他阅卷,到主副考官那里也要被刷下来。
他幽幽叹了一口气,背着手朝前走,心道自己这回是给萧家丢脸了。
刚走两步,迎面碰上跟他同院的考生,那人胡子拉碴,白色的衣服上头墨痕遍布,勉强裹在身上,抬眼看过来时仿若行尸走肉。
萧牧川愣了半天,才惊道:“谢瑶?”
“二郎。”谢瑶冲他点点头,“考的如何?”
“……”萧牧川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样憔悴?”
谢瑶瞅他一眼,眼神古怪。
“二郎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
“什么?”经谢瑶提醒,萧牧川这才觉得自己浑身难受,撩起袍子一瞧,石青色的衣裳虽然耐脏,却早已皱皱巴巴,他又上手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有些剌手。
这时谢瑶又问了一遍:“二郎考得如何?”
不等萧牧川回答,云升抢着回话:“谢三郎,这可不能问,问了我家二郎要打人的。”
谢瑶了然的点点头,心里明白萧牧川考的并不好。
“你个小孩儿上一边去。”萧牧川揪着云升的衣裳把人提溜到一旁,同谢瑶走在一起。
“你考的怎样?能拿状元么?”
说起考试,谢瑶眼里终于明亮几分,“进春闱应当是没问题的,现在说状元还早,不过离春闱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我还能再多研习几遍。”
萧牧川知道谢瑶肯定没问题的,心里替他高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叫你爹提前给你准备聘礼吧。”
到时拿了状元立马娶公主,人生四大喜就占了两样。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谢瑶摇摇头,似乎并不那么自信,并且眼看着突然焦虑起来。
“我觉得还差点,若来的是我大哥二哥,肯定没问题的。”
萧牧川安慰他,“状元这东西,能不能拿,全看圣上点不点你,谢家出过这么多状元,再多你一个不多。”
秋闱过后,紫微书院放假,谢瑶当天就收拾东西回了琅琊,萧牧川不想回家,带着云升溯玉回到萧为野府上。
萧沛沛正牵着星狼等在院门口,一见他来了,连忙跳着招手,人还没到跟前,话先问出来。
“叔祖父!考得如何啊?”
萧牧川停住脚步,提起一口气憋在胸前,然后转身就走,没走两步叫星狼追上,咬着他的衣服往回拽。
“叔祖父你去哪?”萧沛沛不明所以,追上来看了他一眼。
云升想说话,又怕萧牧川训他,委屈巴巴看了萧沛沛一眼,老实闭嘴低下头去。
萧牧川一字一句道:“考得很好,不要再问了。”他拽着星狼进院,猛的将门一甩,把萧沛沛关在外头。
“溯玉,帮我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说着,他把外衣脱下来丢到地上,先照着镜子好好收拾了一下自己。
溯玉把热水送进屋里,萧牧川俯身探水温,一低头间,胸前的玉佩突然滑出来落进水中。
他眼疾手快捞出来,宝贝似的甩着袖子擦干净。
看了眼玉佩,溯玉突然道:“这玉叫二郎戴了这么久,颜色好看了许多。”
玉养人,人也养玉,这块同心鸳鸯佩李晏欢刚送来时还黯淡无光,如今却温润如水。
“是吗?”萧牧川举起玉佩,朝着光看了眼,又塞进自己胸前。
这玉佩自打挂在他脖子上就没取下来过,日日夜夜养着,自然养的好看。
他摸着玉,想起李晏欢来,“丰年有信来么?李晏欢何时能出来?”
“二郎出来前我特意去问了,还得十天半月,进了封学,就得等所有试卷都阅完才能出来。”
“好。”萧牧川应下,心里盘算着,“这几天我这边没什么事,云升伺候就够了,他府上人手不多,有些事全仗着丰年,你往他府上勤跑着些。”
“是。”
听到萧牧川提他名字,云升从外面探进脑袋来,噘着嘴道:“二郎不稀罕我伺候,也别等明年了,今年就打我吧。”
萧牧川气的从木桶里站起来,朝云升泼了一捧水,吓得云升立马缩回脑袋。
“自从来了长安,云升这脾气怎么越来越大,我这做主子的都要吃他的气。”
溯玉轻笑一声,“小孩儿到了这个年纪都这样,二郎那会儿更严重,把府上所有人都得罪了一遍,好在如今已没人记仇。”
萧牧川也早已不记得几年前自己做了什么,现在听溯玉提起来,居然还有些新鲜。
第二日清晨,溯玉赶去李晏欢府上帮忙,他前脚刚走,萧牧川就牵着星狼跟上去,李晏欢府上没人拦他,他一路晃荡到书房才碰上丰年。
不提前知会一声就登堂入室,好像自己有多霸道似的,萧牧川摸着星狼的狗头想找个说辞,想了半天没找到合适的,居然脱口而出道:
“我带星狼来认认门。”
丰年纳闷,带星狼来认什么门?
“那……那萧二郎随意逛逛,我还有几封信没处理完,怠慢了。”
“没事,你忙,你忙就是。”萧牧川摆摆手,在李晏欢书房里左看看右摸摸,眼神落在桌上那个大罐子上,他忍不住问道:“这罐子里装的什么?他怎么这么稀罕,一直摆在这里?”
丰年站起身来,把罐子小心翼翼打开,萧牧川还没探头过去看,就知道里头放的是什么了。
居然是花椒。
“这是您之前送的那一车鲜椒,制成干椒后就一直放在殿下书桌上。”
萧牧川咂舌,嘴张张合合好几下,没能说出话来,只“哦”了一声。
细算一下,他送李晏欢花椒那会儿,他们只在逢春停见过一面。
那时的花椒留到现在,难不成李晏欢早就对他有意了?
作者有话说:
谢瑶真的是自卑到骨子里了
41 第40章 长个
想着花椒,抱着玉佩,苦苦等待了十三天,终于收到丰年的信儿。
丰年要去接李晏欢回府,问萧牧川要不要一同去。
萧牧川自然要去,且要瞒着众人耳目偷偷去。
丰年驾车,他就躲在车帘后头,掀开些缝往外看,他看着李晏欢从大门走出来,跟同僚站在原地说了一会儿话,才各自告辞,朝马车走来。
萧牧川立马放下车帘。
“府上如何?”
“殿下放心,一切都好,溯玉一直住在咱们府上帮忙,您说的那件事——”
“回去再说。”
“好。”
外头的交谈声停下,车帘被掀开,李晏欢提着包袱登上马车。
近一月未见,萧牧川上下打量了一下李晏欢,酸溜溜道:“我在考场待了九天,出来时人不人鬼不鬼,五殿下在里头待了一个月,居然收拾的这样立整,里头是不是有小娘子伺候呢?”
只见李晏欢干干净净剃了须,衣裳也平整无褶皱,比他这个考试的还要体面。
李晏欢笑着握住他的手,“上回酿的醋居然还未吃完?知晓你要来接我,才把自己收拾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我来接你?”萧牧川奇道,“我要是不来呢?”
李晏欢没回他为何知道,却告诉他为何要收拾的体面。
“怕你嫌我难看。”
他们的手还牵在一起,手掌相接处本来温暖干燥,又渐渐变得潮湿。
马车猛地超前一蹿,萧牧川本来坐在最里面,这一下滑到李晏欢身边,两个人突然面面相觑。
借着马车前蹿的这一股劲儿,萧牧川头脑发昏,顺势在李晏欢上唇亲了一口。
而后埋怨丰年,“丰年是怎么驾的车,一点都不稳当。”
李晏欢轻笑一声,凑过来轻嗅了一下萧牧川的发顶。
“做、做什么?我来时刚洗过的。”
李晏欢把头放的很低,探头过去,贴着他的唇缝细细亲吻。
而后呢喃:“我也想你。”
一个也字用的莫名其妙,只有萧牧川懂。
他前不久才交上去的考卷中,没有引经据典,没有针砭时弊,通篇的玲珑骰子安红豆。
他在问李晏欢,入骨相思知不知。
“你看到了?我考前没怎么背书,答的不好。”萧牧川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转移话题,“你可有看到好的答卷?”
李晏欢沉吟片刻,说出了几个人的名字,其中就有谢瑶跟崔郦。
萧牧川立马说道:“谢三郎没问题的,他心里有如意公主,憋着一股劲儿想拿状元,只不过崔郦这人我并不看好,我同他一开始就不对付。”
崔郦此人狂妄自大,对自己也要求甚严,若有什么地方落后于他人,定要在心里跟自己发一通脾气。
“单看这次卷面,崔郦要更胜一筹,只不过现在还是秋闱,等明年再看也不迟,况且李玚上次去幽州一趟,应该已经同崔家通了气,崔郦不能用。”
至于萧牧川说的如意公主一事……
“谢瑶从前虽是庶出,可好在是谢家人,若能拿状元,如意这事也不是不可能。”
萧牧川赶紧把谢瑶夸了一通,“谢三身份地位并不差,他母亲虽是侧室,可也是名门望族家的嫡女;他生长在谢门中,学识修养并不比任何一个谢家人差,况且他真心爱慕如意公主,往后定能对她百依百顺。”
平心而论,对于李如意来说,谢瑶确实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殿下,萧二郎,到了。”这时丰年突然敲了敲车门,示意两位主子下车再说话。
萧牧川率先跳下马车,转头去扶李晏欢时才发现这里并不是李晏欢府上,也不像在长安城内。
“这是哪?”他环顾四周,有些荒凉,杂草丛生中坐落着一个破旧的小院子。
“这是从前我外祖家的房子,自从我母亲去世后,他们便搬离了长安城,之后每年差人来扫洒一次。”李晏欢说着,从旁取过一根长长的木棍,挑挑打打间蹚出一条路。
“今日宿在这里可以么?但是床有些硬,我叫丰年多给你铺一层褥子,有些事不方便在长安城说,明日一早就回去。”
萧牧川赶紧跟在李晏欢身后,“可以是可以,我也没那么娇气,只不过来时没跟溯玉云升说,他们怕是会着急。”
“出城时丰年差人去说过了。”说着,李晏欢推开木门,老旧的门页发出“吱呀”的声音,两个人一前一后迈入院中。
院子外头丛丛高草,院子里头却干干净净,应当是有人知道李晏欢要来,提前收拾了一番。
院子东南角种了棵枣树,如今正是枣子成熟的季节,通红圆润的枣子压在枝头,叫萧牧川来了兴致。
“这么好的枣子,不拿来泡酒真是可惜了。”
“泡酒?”
萧牧川点点头,“兰陵产美酒,什么都能拿来泡酒,秋季时,我们把枣子泡到烈酒中,到了冬季,先吃醉枣,等枣子吃没了才喝酒。”
李晏欢若有所思,转身进屋,再出来时捧了个干净的陶罐。
“今年我们也泡些吃。”
“好!”萧牧川抬头,专找那些红透了的枣子摘下来,枣树生的矮,他稍微一踮脚就能够到。
他摘一捧的时间,那边李晏欢已经摘了半罐子,正揪着枝条仔仔细细的找。
李晏欢看枣,他就看李晏欢,看了一会儿突然道:“一月未见,我怎么感觉晏欢好像是长高了?”
李晏欢点点头道:“是长高了许多。”
萧牧川跑到他身边,把怀里的枣丢进罐子里,然后直起腰,抬手比量了一下两个人的头顶,发现李晏欢居然比他高出不少。
“我记得咱俩刚认识时差不多高,怎么这会儿你开始长个儿了?”
李晏欢笑了半天,“我俩还未及冠,长个儿是正常的,只不过二郎长得不如我快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