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凝寒不会是个骗子吧!”有小剑宗的女子又在碎嘴。
小剑宗茹莲师尊瞪了一眼那女弟子,女弟子立马噤声。
这话开了个头,就不断有人也提出了质疑。
“这已经过了三月期限了,封凝寒还不来,怕是耍我们玩!”
“就是,说好要在断崖处刻下武功绝学呢!估摸着他根本就是舍不得,还装模做样的说出来,令人作呕!”
“你看人家都不走,咱们定也不能走啊,再看看,再看看。”
“这都又再看两天了……”
人群中悉悉索索的声音突然静了,有人指着断崖对面喊了一句,“看、看那!”
断崖对面是个不过十几岁的孩子,手持断水流站在断崖处。
封凝寒看去,便看到是宋七拿着断水流,有些窘迫的站在崖边,脸上不知是摔的还是怎么搞得沾了一脸的灰土,封凝寒不由心想,这孩子是遭受了什么……
只见宋七猛吸一口气,冲着崖对面的众武林子弟道,“敢、敢问,这儿是无涯山断崖处吗?”
众人忌惮宋七手上的断水流,警觉的看向宋七,然后咸林小剑宗的茹莲师尊走出人群,站在人群前头,一脸和蔼的冲宋七道,“小兄弟,这儿就是断崖处,请问小兄弟,你为何拿着封凝寒的佩剑,断水流?”
宋七挠挠脑袋,有些憨厚,“哦,封凝寒是我的师傅,我此行前来就是……”
未等宋七说完,人群便又窃窃私语,“封凝寒的徒弟?封凝寒竟又收了徒弟?”
“他让这徒弟来?”
宋七见没人在意他讲话,便拔高了调子喊道,“我是替我师傅来断崖处刻下武学的!”
江湖各门派子弟当即炸了锅。
“封凝寒竟然叫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来?这是看不起我们!”
“这厮太嚣张了!”
巨斧门掌门陈谷发眉头直跳,冲出人群指着宋七便吼,“让你师傅来!他如此便是在轻贱我们武林众人!”
宋七见来者不善,直接道,“师傅老人家没空。”
茹莲师尊挡住了陈谷发,对陈谷发使了个眼色,转而又看着宋七笑道,“小兄弟,既然是你替你师傅来,想必你的武学定然也是精湛的,那就麻烦你在断崖上刻下你师傅所学武功吧。”
宋七应了一声,走近崖边低头看了一眼,又抬眼看看山崖对面。
众人嗤笑,“这小子,怕了?”
“哈哈,孩子,要不我们给你搭个绳子?”
众人没能笑完,笑容便变成了惊愕。
只见宋七纵身越下,然后足尖轻点山壁上突出石块,脚下一用力,整个人便到了他们这边山壁上,人群前头的人赶忙凑上前低头去看,便见到宋七拔出断水流,一阵寒芒刺眼,等众人适应了寒芒,便见到宋七跳跃在各突起石块之上,手中断水流甩出剑气,便在对面山壁上刻出了字以及武功身法!
“这、这断水流竟然是真的?”
“这孩子竟然能有如此轻功?”
“这么远的距离,剑气能在山壁上刻画?”
不断有人发出感慨,人群后头的人看不到东西,便一个劲的往前头挤,根本不管前头的人是否会被挤下山去,人群越发躁动,不断有人叫嚣着,“前面的!让让啊!”
他们想看山崖对面的武学,也想看一个孩子是如何在山壁间跳跃,然后以剑气镌刻,或许能从孩子的身法中学到点什么。
“别挤!挤什么!”
“别挤了!别挤了!要掉下去了!”
前头的人虽这么说,但压根没有人听,身后一个猛冲,最前头便被挤掉了三个人,在掉下山崖三人身后的人瑟瑟发抖,听着尖叫越来越远,随后消失,自动脑补出了一摊烂肉的画面。
不断有人往后缩着,不敢再往前探。
还在众人惊恐之余,又是一声声尖叫划破长空,这声声尖叫越来越近,随着眼前出现的三团身影,众人抬头看,便看到刚才掉下去的三人被仍上了天,然后砸到了人群中。
那三人惊魂甫定,是一点都不敢往前凑了。
“大家不用挤,也不用着急!我还有一会儿,便能刻完!”山壁底下传出了宋七的声音。
此话一处,又加上刚才惊险一幕,除了各大派掌门人,还有一些胆大的,是再也没有人敢往前挤了。
反正都能看到武学,急什么?没必要为了看个自己不一定能学会的东西,把命都搭进去。有些人还是有自知之明,分的清轻重的。
约莫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山壁没了动静,再一瞬间,宋七便到了所有人的眼前,众人又立马围到山崖边,只见山崖上赫然刻着“无心剑诀”与“踏云”两种功法。
各大门派掌门人对视一眼,然后毒术教定泽叫道,“这位小兄弟。”
宋七正欲离开,被人叫住了,便下意识回头,问道,“怎么了?可是还有什么问题?”
定泽瞄向了宋七手中的断水流,宋七注意到了男人的视线,心下有些不舒服,他握紧断水流道,“若是没事,我便走了。”
此话刚出,几大派掌门人便围住了宋七,在树上的封凝寒并未冲动,而是淡然的坐在树上,想看宋七能到何种程度。
定泽上前一步,“小兄弟,今日你也辛苦了,不如有我们几大派掌门人好生招待你,去我们宅邸处,沐浴焚香,用些吃食?”
宋七虽初入江湖,心性比较纯良,但这些人总让他有种厌烦的感觉,他不想得罪人,便笑着,“我不辛苦。”
定泽面色僵了僵,继续道,“我们同你师傅先前也是很有交集,情分深厚,经常在一起切磋武艺,你不用怕我们。”
宋七很理所当然的说了一句,“我不怕呀。”
“……”
定泽面色愈加难看,和这黄毛小孩说话,可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他瞟了眼其他掌门人,眼下之意,今日不可能让这个孩子走!
几人当然也是同样的想法,巨斧门掌门人性子暴躁不话多,抄起巨斧就像宋七砍去,其他几名掌门人在旁边做辅助攻击。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陈谷发又一次以相同的方式被封凝寒的弟子击败,瞬间让他想到了当日之耻,浑身气血上涌,大吼一声,崩坏上衣,红着脸朝宋七继续砍去。
毒术教阴毒,宋七明剑尚可躲,这暗器先前没有打斗过的经验,一不留神,便被毒术教的飞镖钻了空子,一支荼毒的镖射中宋七的肩胛处,宋七方开始还能接下众掌门人的招式,到最后力不从心起来。
封凝寒没有再等,跳下树冲向人群,将宋七护在了身后,随后抽出无端,一股剑气击退了众人。
宋七注意到了身前的封凝寒,眼中闪动,激动的叫了一声,“师、师傅……”
众人见到是封凝寒来了,心生惧意,没有人再敢冲动上前。
封凝寒蹲下身子,拔掉宋七肩胛上的毒镖,查看了一眼宋七的伤势。
伤口处已经一团乌黑,封凝寒替宋七点穴封住经脉,然后对毒术教掌门冷道,“解药。”短短两字,令人生寒。
定泽当着众武林中人就这么轻易的将解药交出去,那他这毒术教掌门人的面子往哪儿搁?
“我没……”
话没说完,一股风席面,在风消失之时,封凝寒已经从定泽身上摸走了所有的药,卸了他全身暗器,回到宋七身边,他没有看定泽,眼神落在宋七的伤上,他拿了一瓶棕色的瓶子问,“这个?”
定泽身子发颤,摇摇头,“不、不是……”
封凝寒将药扔到了一边,又挑出白瓶。
“不、不,也不是……”
之后封凝寒拿出一包药粉,“这个?”
定泽点头,“是、是这个……”
封凝寒打开药粉,将药涂在宋七肩上,随后盘坐在宋七身后,单掌掌中运气为宋七渡功。
现下所有人大气不敢发一个,所有眼神都直勾勾盯着这师徒两个,随着渡功完成,宋七瞬觉丹田之中一股气体正欲蓬勃而发,他转头看向封凝寒,“师傅,你这是……”
“只是一半功力,你便拿着。”说罢,封凝寒拂袖起身。
又有人窃窃私语,大抵是在说,这一半的功力都给了,那岂不是……
话没说完,但其意不言而喻。
茹莲师尊瞥了一眼山壁上的功法,道,“封凝寒,如今你给徒儿输了一半功力,又将自己所学武功刻于山壁上,这种做法我真不知道该说你是太过猖狂好,还是太愚笨好。
封凝寒看向茹莲,夷然道,“你我皆为人,虽所学一样,但你们未必能达到和我一般的程度,你们与我之间有不可逾越的鸿沟。”
“你!”茹莲面色铁青,却依旧想要找回脸面,她道,“此等歪魔邪功,有什么好学的。”
“那你们为何要来呢?还等了好些天。”
“你!”
封凝寒摇头,“想学我的武功,又要说它是歪魔邪功。”未等茹莲再多嘴,封凝寒看向毒术教一支,面色沉了下来,“我今日来,是想找毒术教问件事情,与其他门派无关。”
定泽退后半步,还未能从刚才的惊惧中彻底回神,“你想……你想问什么?”
“浣衣镇外小树林里,你们是否残害了一位农妇。”
毒术教一支有几名弟子当即心虚,拔腿要跑,一息之间便被封凝寒结果了生命。
一报还一报。
封凝寒一甩剑上残血,随后收剑入鞘,他对宋七道,“宋七,我们走。”
“是,师傅。”
定泽脚下发软,瘫在地上看着死去的几名弟子,他不是惜弟子性命的人,而是庆幸自己活了下去。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站在悬崖边的弟子突然喊了起来,“快!快看!”
他们指着对面的山壁,只见有一蒙面黑衣人,将宋七刻下的武学用刀全部划乱,随后那人站在对面山崖上冲武林众人一笑,然后消失了踪迹。
……
宋七一路跟着封凝寒来到了一处溪水便,他见封凝寒低头看着溪水,便走到封凝寒身旁,抬头看着封凝寒,“师傅,今日,谢谢你。”
“宋七,今后江湖路,都要你一人去走了。”封凝寒仍旧看着溪水,说道。
“师傅,你要去哪儿?”
去哪?他也不知道去哪……
封凝寒想了想,“无归处,或许是天涯海角。”
“师傅……”
封凝寒眼眸深邃,突然抬头张望了一圈尘俗凡景,心如止水。
他将蒙着左眼的丝巾摘下,丝巾放在手中细细摩挲了一阵,然后戴上丝巾将双眼蒙住,“我看过人间百态,如今才道,人间风月如尘土,不值留恋驻足。”
话音落,人便信步离开,消失于江湖。
宋七驻足,没有跟随,只是一双眸子,目送这位师傅的离开。
断尘心,解尘缘,浊浊天地间,他如白雪,来时有影,去时无踪。
或许江湖上不会再有他的影子。
或许他只会出现在人们的口口相传中。
或许,某一日有缘碰见了他,还会惊讶的说出那个名字。
封凝寒。
第一百三十章 番外
忘川河畔,几年如一日的站着一个孤魂,那孤魂脾气可大着,多少地府小卒想把他拉走,不但拉不走,还愣是被打了一顿。
地府小卒将此事一层层上报给了地狱阎罗,阎罗翻开命簿一看,叹道,“又是个执念颇深的。”又翻了翻这孤魂所执念之人的命簿,啧了一声嘴道,“罢了,别管了,就让那小鬼待忘川河畔吧。”
“这……这若是开了先河,以后有其他小鬼效仿可如何是好?”判官小心问道。
“效仿?效仿就打的他混魂飞魄散!”
“那为何不对这小鬼用些狠的?”
阎罗本就寒凉的身子心底竟生了寒意,打了一哆嗦,“算了,惹不得。”
“是……”
从此以后,便再无小鬼敢去招惹忘川河畔的那个孤魂。
一开始有“鬼话”传出,那忘川河畔的孤魂是阎罗为人时期所认识的挚友,所以招惹不得,说这“鬼话”的鬼,便被拔去了舌头,自此几年后无人再敢多嘴。
再后来事情平息下去,又有“鬼话”说,那孤魂是天上神君转世历劫,死后未上天庭,而是到了地府,不知有什么执念,就一直在忘川河畔杵着。
十年过去了,那孤魂虽在地府感受不到时光流逝,却看到过许多鬼魂被黑白无常拉着走过奈何桥,在奈何桥上喝了孟婆递过去的孟婆汤后放下一生回忆,转世轮回投胎。
这日他同往常一般站在河边,又是一队鬼魂过来,一个接一个,男女老少皆有,当有一道身影进入眼眸时,那孤魂沉寂数十年,如古井一般无波的脸庞终于有了神色,他伸手拉住了那道熟悉的身影,“宫莫雨,你来了?”
宫莫雨约莫不过将近三十多岁的模样,所以齐扬一眼久认出了他。
宫莫雨一怔,看到拉着自己的鬼魂是齐扬,刚想说话,便被黑无常吓了一跳,齐扬瞪了过去,黑无常撇嘴吃鳖,“你们唠,你们唠……”
宫莫雨调笑,“齐扬,混的可以啊,地府都给吃开了?”
齐扬没接宫莫雨的话茬,问道,“他、他还好?”
宫莫雨自然懂齐扬说的是谁,吸了口气道,“自从他最后一次出现在无涯山后,便消失了,偶有一年,好像有人说在木棉城见到过他,确切的,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