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时修就那么静静听着,想看这人能编出个什么花样来,后来听到这人编造的理由后,路时修觉得还不错,便将计就计。
在他看来,燕游是该离家出走历练历练,以免被家里人保护太好而连世间险恶都不自知,今晚要换作他人,燕游怕是早已经见血了。
路时修佯装信了这人鬼话,含糊过去,一早便起身跟路晋阳和燕伯伯打招呼,想带燕游去外面世界转转,恰巧娘亲忌日将至,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他只身前往,这次他想带燕游一同去。
燕郊平时五大三粗,一听路时修想带燕游出远门,心里挺不是滋味。
要不是燕游他娘亲和路晋阳多年旧友,也不会给路时修这么大面子,放任自己这个傻儿子跟路晋阳家的小狐狸出门。
燕郊心软,知道自家儿子粗心,便将准备好的盘缠交给路时修保管,以免燕游心里没数乱花。
所以这么久以来,在燕游眼里的“离家出走”实际上是两人及冠后的历练罢了。
399
娘亲忌日,直接让燕游陪自己去多少有些不合适。
当然可能他说出口,以燕游的热心肠,也一定会跟去。
可路时修不想。
他想燕游第一次见方时筠,能以他心怡的身份前往。
他想听燕游那娇气的人,站在墓碑前乖乖地喊方时筠一声“娘亲”,他想和娘亲说这次他没有食言,将他喜欢的人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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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游一向吃软不吃硬,你对他温声细语,他哪怕口头占占便宜,故作刁难,实际心地软的一塌糊涂。
路时修不过是服了下软,这人便上勾愿意做自己夫人了。
路时修曾幻想过多个清晨,一如今早般,他端着早点来寻燕游,替他洗漱更衣,梳理妆发,再在那好看的眉眼间落上一吻。
这一套下来,他全做了,觉得甚是不错,对未来生活更是期待。
401
方时筠一向喜静,当初入衣冠冢时,路时修只一眼便挑中了该地方。
人烟甚少不说,传闻古木苍天之地,万物润泽有灵气,葱葱郁郁倒是让人看着有生机。
路时修在方时筠墓碑前说的话句句真心,怕是只有燕游觉得他作假。
早些年他一人来潞州探望时,便起誓有朝一日会带燕游一同前来。
路时修每年来,每年都会在方时筠墓碑前提几句燕游,有时说优点,有时说缺点。
在燕游看不见的地方,这人眉眼低敛,眼神里的落寞和温柔交织融汇,最后是浅浅一笑。
路时修想,他娘亲定然同他一样,喜欢他认定的“夫人”。
402
往常自己逗弄燕游,也不见这人反应如此激烈,顺着哄两下又或者不给他好脸色看,自然而然气就消了。
今日非同寻常,也不知这人吃错了什么药,浑身不对劲,竟与自己动起手来。
燕游出拳招招干净利落,显然是当真了,路时修怕伤到此人,只能一一躲避。
见自己只守不攻,燕游急得红了眼,让他出手。
路时修自然不可能真对燕游出手。
这人便抽出伸缩自如剑加大攻势。
两人要一直这样打,什么时候是个头,于是路时修心一狠,主动往燕游的剑口而去,当然,有特意避开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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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时修觉得自己挺残忍的,就这么让燕游眼睁睁地看着手握的利剑插入他胸口。
见燕游握剑的手在颤抖,声音哽咽,语无伦次地抱着自己时,路时修有那么一丝后悔和心疼。
他想,他确实如燕游所说,是个小人,一个爱情里的“小人”。
这人反应过来知道自己是故意的时,委屈顿生,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任凭他如何哄都无法。
路时修只好将人抱住,柔声安抚。
看这人洁白如玉的面庞挂满了泪滴时,路时修心底的后悔又叠了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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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游莫名生气,路时修究其原因未果,只见这人撇撇嘴,委屈巴巴地让他以后不要待他好了。
路时修心底好笑,这么多年了,这人还知道自己待他好呢!
路时修追问缘由,燕游小脸都快皱成一团了也说不出理由,只是苦兮兮地重复那句“你别待我好了”。
路时修对燕游的好早就习惯成自然,是能说停就停,说戒就戒的吗?
眼前人刚哭完,两眼通红,眼角还挂着泪,越说越委屈。
以路时修对燕游多年的了解,这人明显心口不一。
燕游已经很久没在自己面前这么失态过了,转念之间,路时修突然有了个连他自己都震惊的想法。
路时修表面云淡风轻,让燕游凑近些,实则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想试探试探这人对自己的情感和容忍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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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游很听话,毫无防备地靠近路时修,被这人吻了个正着。
看着燕游目瞪口呆的模样,路时修心底好笑,却不愿松开。
燕游实在太好哄骗了,自己只是轻轻喊了声疼,这人要反抗的手愣生生顿在空中,给了他机会。
路时修眼睁睁看着这人臣服于自己身下时,心脏犹如被热血淋过一样,滚烫炽热。
“燕游。”他轻轻唤了声这人名字。
燕游身形一僵,面色涨红地望着他,双眸染着水光,眼尾泛红,这模样更是诱人。
路时修没忍住,细密的吻落在燕游眼尾处,温柔地舔舐,将那挂着的泪水吻了个干净,而后不顾胸口的疼痛,紧紧抱着这人,行为愈发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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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答案。”
“是我对你好的答案。”
“可能你会觉得我目的不纯,思想龌龊,行为越矩。”
“可我再也找不到能接近你的方式了。”
“燕游,我是一直心悦于你的。”
“你可知?”
作者有话说:
路:夫人真是身娇体弱易推。
燕:我、我那是让你!
第36章
407
知?
怎么可能知?
看着燕游震惊的模样,路时修就知道这人思想单纯,从来不会往这方面想。
“燕游。”路时修薄唇贴在燕游耳边轻轻蹭了蹭,呢喃道:“别推开我。”
果然,这话一落,燕游很听话,听话到忍不住想欺负他。
路时修自知这机会得来不易,怎能轻易放了燕游?恨不得将这些年的相思之情全倾泻个够,显然时间是不够的。
两人正温存着,燕游明明被吻的迷迷糊糊,还不忘提醒他注意伤口。
路时修低笑了声,眼里尽是宠溺,真拿他无法。
这种时候还分心,看来得好好罚一下才行。
于是,路时修照着燕游白皙的肩处咬了口,直到惹恼了这人,被重重打了一拳才罢休。
凛冬时节,枯枝残叶落了一地,周围温度却在逐渐上升,从远处望来,两人身形缠绵交错,正耳鬓厮磨,羞闹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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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马车时,燕游乖顺极了,只低着头,脸色涨红,任自己搂着,也不反抗。
从路时修的角度望去,甚至能看见燕游隐藏在衣领之下的片片红痕,一想到那是自己的杰作,眉眼笑意更深了。
燕游认真地扶着路时修,生怕弄疼了他伤口,哪里还有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
等上了车,路时修瞧着燕游黏在自己胸口处的目光,突然觉得今日的苦肉计实在太值当。
若他早知道这样行得通,应该会提前实施,也不至于忍到现在才将心迹表露。
当燕游提出要帮自己涂伤口时,路时修想也不想,以这人技术不行直接拒绝了。
才到手的夫人没哄几下,又将人给气跑了。
路时修这才发现,他逗燕游早已是习惯使然,怕是这辈子都戒不掉了。
明明可以说些好听的话支开这人,偏偏直中要害吐槽,愣是伤害到了燕游的自尊心。
然而他没想到燕游今日脑袋会转这么快,刚回屋没多久便想通了自己支开他的缘由,又折回来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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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走路步伐深浅度路时修早就铭记于心,在他出现在门口时,便已发觉,却没出声。
云二对他伤势谨慎至极,想劝自家公子寻个大夫来。
路时修没同意,且不说这伤势还没到寻大夫的地步,若自己真寻了大夫被燕游知道后,这人定又想七想八,以为自己伤势过重。
“公子,你这是何苦。”云二哪里不知,燕公子怎么也不会是自家公子对手,路时修想在燕游手下受伤,也得问路时修本人同不同意。
云二是聪明人,路时修不用解释也知道这人懂自己什么意思:“云二,你向来聪慧,今日之事,他日回府也不必再提。”
云二拱手道:“属下知道了。”
“另外,这伤既是我自愿讨来,便与燕游无半分关系,万没有迁至他身上的道理。”路时修一心护着燕游,暗指两人回来时云二当时的失态。
云二自知理亏,道完歉便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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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云二离开,路时修将躲在门外的燕游喊了进来。
燕游现在一点不怕路时修,被发现了也不害怕,大大方方走进来明目张胆地望着路时修未着半缕衣衫的上身。
路时修见这人微妙地咽了咽口水,不禁好笑。
而后燕游故意板着脸,指了指路时修受伤的胸口说想看看。
路时修怎么可能同意,起身靠近这人故意说些孟浪之话。
这不,还没说几句,就把人吓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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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路时修整理好衣衫,便打算出去寻人。
谁知刚出门口撞见打算来探视他的宁安远。
宁安远摇了摇折扇,径直给路时修丢了瓶上等创伤药,语调上扬,有几分幸灾乐祸:“听闻你上了趟山,回来还挂彩了?不错不错,有我当年几分风范。”
路时修斜睨了这人一眼:“宁兄抬举,我可比不上您当初风采。”
路时修初识宁安远时,就觉得这人傲慢自大,褚煦能受的住这人脾气也是相当隐忍。
褚煦是宁安远的护卫,两人未在一起时,褚煦见证了这人四处风流的黑历史。
直到宁安远突然改了性子,转身想跟褚煦好。
褚煦哪里肯,只觉得这人说笑。
宁安远便死皮赖脸用了不少法子让褚煦心软。
其中苦肉计最得人心。
宁安远追褚煦的事,不用路时修亲自问,他本人就会主动分享,说是助人为乐,给兄弟们日后讨老婆时留点经验。
路时修倒是没想到,自己今日也学了一二分。
路时修说着,特地加重了最后“风采”二字的音调。
宁安远倒不觉得丢人:“小事小事,不足挂齿。我若不那样,以阿褚的性子,能主动跟我袒露吗?”
两人说到这里,互相对望了眼,纷纷叹了口气,看来都是同道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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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这时,陡然听到楼下传来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褚煦,你快看我这纸鸢,刚从外面买的,好看吗?”
宁安远闻言,脸顿时黑了,瞥了眼一旁纹丝不动的路时修,挑眉道:“能不能管管他,离我家阿褚远些?”
路时修没理会宁安远,垂眸望向楼下燕游提着纸鸢跟人显摆,那模样渐渐与当初两人游市集时,这人抓到小金鱼跟自己炫耀的样子重合。
路时修无声笑了笑。
这人小孩心性,倒是一直没变过。
路时修又有些庆幸。
若不然,又怎会这么好骗到手?
第37章
413
路时修也太不害臊了,我可不行。
在听到路时修提议后,忙跑了出来。
明明才在屋里待了一会儿,出来竟觉得闷热,打算出门透透气。
说实话来潞州这么久,还没好好逛过这里的长街。
站在大理石铺成的道路中央,四周人群流动,我总在想,我走的每一步会不会和路时修小时候走过的步子重合。
这种想法有点幼稚,可若真的重合了,又有那么些不可思议,令人无端欢喜,好像这样就算是参与过这人从前了一样。
我挺贪心吧,明明和路时修也算竹马了,却依旧对他来时的前六年耿耿于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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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亲,我要这个,这个好看。”不远处约莫四五岁的孩童轻轻拽住自家娘亲的衣角,指着一只印有虎豹的纸鸢喊道。
“好,那你今日可要听话,不能再闹了哦。”妇人轻轻揉着孩子的脑袋,温声道。
“好咧!”接过纸鸢的孩子一把抱住自己的新玩具,乐不可支,一个劲地点头应道,然后又小碎步跑到一家卖糖葫芦的商贩面前,眼巴巴地看着一串串糖葫芦不走了。
直到妇人无奈,不得不买一串递到他手中时,才笑嘻嘻地挪脚。
这画面太过寻常,我小时候也经常耍赖,骑在我爹肩膀上,让他给我买这买那。
那个时候自己仿佛就是个指点江山的将军,要什么有什么,神气极了。
后来再大一些,我爹扛不住我了,每当我下了学堂回家路上看中街边的玩意儿,就跑回家直接拽着我爹来付账。
记得路时修刚来景州没多久,为了让路时修尽快适应景州的生活,我们两家人会经常约一起逛市集。
娘亲身体一向不好,通常都是我爹陪我,路伯伯陪路时修。
可一路上路时修都安安静静地被路伯伯牵着,问要什么,这人只会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