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泽打了个盹儿,直到门框被人敲了一下,他不自觉的抬起头来,这才看到钟行回来了。
钟行身上穿着喜服,同样颜色与款式的衣物,穿在钟行身上便显英挺,穿在云泽身上显他文秀。
云泽揉了揉眼睛。
“郡王,你终于回来了。”云泽把桌上的食盒打开,“许先生说你来了之后我才能吃东西,我一直在等你。”
钟行倚靠着门框并不进来,只在门外看着云泽。
云泽将桂花糕、白兰酥、红枣羹等一一放在了桌上。
钟行今天晚上喝了不少酒,曲允城等人好不容易找到了这样一个机会,全都灌钟行去喝烈酒,由于云泽没有出来,钟行一人喝了两份,将云泽的酒也喝了。
平时钟行不会喝超过自己酒量的酒,今天晚上难得放纵一次,他身体摇摇晃晃,云泽这才察觉出不对,他起身扶着钟行睡到了床上。
钟行一沾枕头就闭上了眼睛。
云泽推了钟行一下:“郡王?郡王?”
钟行醉得厉害,并没有听到耳边的声音。云泽吃饱之后让人送水进来,他用冷水给钟行擦了擦脸。
钟行未苏醒。
云泽见钟行一人睡在床的正中间,占据了大半张床,这张床上没有自己位置了。
他跪坐在床边又推了钟行的肩膀:“郡王,你醒醒,我没有地方睡觉了。”
钟行怎么都不醒。
云泽原本以为洞房花烛夜会发生什么事情,现在看来自己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钟行醉得这么厉害,哪里还能发生什么事情。
不过这样也好,云泽心里没有完全做好准备。
钟行半夜苏醒过来了。
醒来却没有看到云泽在自己旁边,他起身下床,云泽拿了一条被子睡在外间的小榻上,现在大概四更天,云泽睡得很熟。
钟行把云泽抱回床上。
云泽睡眠有些浅,刚放在床上便睁开眼睛,他与钟行面面相觑,之后云泽才想起来告状:“你把整张床都占据了,不给我留睡觉的地方。”
钟行在他额头亲了一口:“是我的错。”
云泽小声道:“郡王,我们怎么洞房?”
钟行耐心的在云泽耳边解释了一下,之后握住云泽的手腕,将他攥成拳头的手指揉开,覆盖在了自己身上。
云泽掌心一片滚烫,他慢慢碰了全部,略有些震惊的看向钟行。
钟行似笑非笑:“看我做什么?”
云泽把脸埋进了枕头里,半天后才小声道:“恐怕不行,我会死的。郡王,为了我的生命安全,我们还是不要洞房了。”
钟行知道云泽不会接受自己,他也没有想着今天晚上就把云泽吃干抹净。
他比常人大那么多,确实是一个奇怪的烦恼,在遇到云泽之前,钟行并没有在意这件事情,遇到云泽之后才觉得这不太好。
云泽看起来很弱,他用一根手指就能把云泽整死。
钟行捏了捏云泽的脸:“洞房花烛夜却不愿意接纳你的夫君,不成体统。”
云泽道:“我、我现在仍旧把郡王当成朋友。”
“朋友有难,却弃之不顾,”钟行继续捏云泽的脸,“这是君子所为吗?”
云泽:“……”
钟行调戏了云泽几句便让云泽继续睡觉了,半夜三更云泽没有太多精力同他玩闹。
钟行平日里便很隐忍,哪怕很喜欢某样东西,很想立刻得到,却能沉得下心慢慢夺取。
来日方长,以后能慢慢向云泽讨还。
反正现在已经属于他了,云泽的名字上了钟家的族谱,且在官府登记了关系,这段关系日后想斩也斩不断。
前半夜睡过了,钟行现在了无睡意,后半夜他一直盯着云泽。
云泽睡到了卯时方醒,察觉到云泽苏醒,钟行将眼睛合上。
片刻后便发觉自己手指被云泽握住,云泽以为他在熟睡,在他脸颊上轻轻亲了两下,过了约摸半刻钟,云泽在钟行唇角亲了一下,偷亲这种事情,当然不是一次两次就能结束的。
钟行睁开了眼睛,眼里一片血丝。
一方面知道最恰当的做法是让云泽做他自己愿意做的事情,另一方面又想建造一座高楼,将云泽藏在高楼之上自己独享。
云泽道:“郡王,我们起床去吃饭吧。”
云泽现在挺饿的,昨天晚上他并没有吃太多东西,现在觉得自己肚子都要饿扁了。
“好。”钟行抚摸他的脸,“今日虽未洞房,早晚要肌肤之亲,这件事情改变不了。”
云泽觉得这件事情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如果真的是钟行进他身体里,大概很难做到。
“郡王,我——”
钟行手指挡在了云泽唇边:“反悔无用,这是你必须面对的。”
虽然喜欢云泽并非因为云泽美色,但他既然拥有云泽,必然要占据云泽的身体,钟行并不是清心寡欲的人,他就要云泽的全部。
云泽窸窸窣窣的将自己衣物穿上,钟行把他抱在怀里给他系衣带:“你既然害怕,我会帮你慢慢适应,我本意不是强迫你。”
云泽道:“怎么适应呀?”
钟行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云泽咬唇。
也只能这样了。
钟行看他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他伸手揉了揉云泽的墨发。
在钟行的心里,云泽还是个没什么心机的孩子,不仅长得很软,心也很软。
脸颊捏起来亦是软软的。
钟行低头咬了一口。
云泽捂住了自己的脸,想想又觉得不服气,所以他趴到钟行身上也咬了对方一口。
……
安乐侯这个月一直都没有见到云泽,起初王家那边天天派人来过问,辅国公那个老头子也没有给安乐侯什么好脸色看。
这段时间辅国公府倒是不问云泽的下落了,安乐侯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摄政王府上突然送来了书信,告诉安乐侯说云泽与钟行已经成亲了。
钟行本来就是独断专行的一个人,安乐侯阻止不了对方的行动。如今明都几乎没有人知道,这封信又是摄政王府单独送来的,安乐侯猜出钟行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情,所以他没有声张,就连身边的侍妾与蔡夫人都没有告诉。
安乐侯一直都瞧不起男人和男人乱搞,他觉得这是伤风败俗,违背人伦道德。
然而钟行有权有势,安乐侯实在没有办法,为了荣华富贵和侯府的将来,他只能将云泽送出去。
他琢磨了许久。
钟行不想让别人知道大概是他本人也觉得两个男人在一起有悖伦常,再者,钟行说成婚倒不一定是真的成婚,可能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云泽又不会怀孕,不能给钟行开枝散叶,钟行怎能让云泽在寥王妃这个位置上呢?
倘若传到了寥州或者其他地方,恐怕旁人会嘲笑钟行。
钟行今年已经三十岁了,安乐侯三十岁的时候,云洋已经十二三岁大了,正常情况下,而立之年的男子都有了几个孩子,然而钟行并没有,就连什么庶子、私生子都没有,曾经就有人揣测说钟行作恶多端所以无子。
寥州基业雄厚,未来不可能没有一个继承人。
安乐侯觉着云泽与钟行肯定不会长久。
辅国公府催促安乐侯上书皇帝请封云泽为世子。眼下云泽与钟行好上了,钟行霸道强势,肯定不准云泽将来与其他人好,安乐侯府还要传承下去,眼下只有云洋可以娶个媳妇儿生儿育女,世子之位肯定非云洋莫属。
安乐侯得罪过怀淑长公主,皇帝对他的印象变差了许多,他上书请封云洋为侯府世子,安乐侯本来没有抱任何希望,没想到皇帝居然真的下旨册封云洋了。
云洋在皇帝面前应该露过很多次脸,皇帝对他的印象很不错,在册封云洋为安乐侯府世子的时候,皇帝顺便提拔了云洋,将云洋提拔到了京兆府中。
摄政王忙于军务与外交,眼下玮州是摄政王的心头大患,安乐侯知晓对方没有空闲插手自己家里的事情,寻常册封和升迁等小事不会被摄政王注意到。
但是,云泽也是侯府嫡子,比云洋更有资格继承世子之位,安乐侯担心云泽对自己不满,所以他特意找了个时间来钟行的府上见云泽。
钟行府上无人,安乐侯打听之后才知道对方去了万景园,皇帝太过荒谬,将这处最奢华壮丽的行宫给了钟行。
他特意去了万景园。
钟行这两日不在园中,不过云泽在里面,许敬见安乐侯远道而来,他并没有将人赶走。
安乐侯再怎么讨人厌,如今也是钟行的老泰山,是云泽的亲生父亲,许敬不敢造次。
他特意嘱咐了安乐侯:“殿下昨日进京主事,今天可能回来。云大人在小公子面前万不能胡言乱语,更不能提及殿下身份,不然殿下回来发怒,你我都担待不起。”
安乐侯不知道说什么好,生米煮成熟饭了,钟行居然还不告诉云泽自己的身份,想必只把这段当成露水情缘。
第44章 独发晋江文学城44
云泽正在园子里喂他的小象。
小象的食量很大,每天都要吃很多果子和嫩叶,不过很聪明,它似乎知道云泽对它很好,所以看到云泽过来就亲热的用鼻子去蹭云泽的手臂。
安乐侯一路被带了进来。
眼下正当春日,万景园一年四季景色各不相同,春日明媚,一切欣欣向荣,安乐侯跟着许敬走在曲折的曲廊当中,四周林木散发着新鲜的香气,隐约可见远处山池景物。
旁的行宫都恢宏大气一些,宫殿处处都透着皇家的气派。
唯有万景园秀丽多于庄重,据说当面修建万景园的工匠们都是南方来的,行走在万景园中,一步一景,处处和外界不同。
又过几道门,看过青青细竹成片芭蕉,庭院里越显幽深。
安乐侯曾经随先帝来过万景园,却没有见过里面的景致。再往里进,又嗅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鲜嫩的黄色入了眼帘,原来是一片牡丹花圃,姚黄在日光下灼灼盛放。
几名下人在旁边将牡丹花丛移栽离开,许敬路过时道:“它们开得好好的,为什么将它们移走?”
这几名下人道:“殿下说这里种牡丹不好看,要换成茉莉,前面的拱门也要修改小些。”
安乐侯向许敬道:“殿下心思难测,犬子无知,随身伺候殿下左右,就怕他哪天触怒殿下。如果有什么意外,还望许先生能在旁边化解。”
正说着,安乐侯悄悄往许敬袖子里塞些银票进去。
许敬心里挺看不上安乐侯的。
他初见云泽时便知道云泽在侯府过得是什么日子。安乐侯这个当爹的位高权重家财万贯,对旁人是一贯的大方,却屡屡忽略自家孩子。如今云泽在摄政王身边有一席之地了,他才想起来弥补。最关键的是,直到这个时候,安乐侯依旧害怕云泽给云家拖后腿带来灭顶之灾。
许敬冷冷推辞:“大人不必如此。”
再往前便是明澈的湖水,湖心有一个小岛,四周林木茂盛,此时风和日丽,云泽在湖边喂小象吃花生。
虽然看小象吃得很香,因为云泽对花生过敏,他自己并不敢尝试。
安乐侯本来想上前,看到这幅场景后却立在了原地。
他养了这个孩子十多年,这是头一次见到云泽这般悠闲自在。
春衣单薄,云泽身着竹青色衣衫,墨发随意的散在身后,面容上带着几分清浅笑意,认真又温柔的抚摸小象的额头,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惬意放松,完全沉浸在了春日之中。
安乐侯心里不是滋味。
倘若王夫人性格大度一些,不计较蔡氏先她生子一事,对他处处温婉谦让,或许安乐侯会对她生出情愫,从而爱屋及乌喜欢上云泽这个孩子。云泽并没有任何方面让安乐侯感到讨厌,除了他的母亲和辅国公府。
那今日承袭安乐侯府爵位的便是云泽。
云泽哪怕在侯府中,也能像现在这般悠闲自在,完全是优雅散漫的世家公子,不用为任何事情发愁,也不必承欢于一个男人的身下做讨好姿态。
安乐侯上前几步:“泽儿。”
云泽听到声音之后脸上的笑意缓缓消失。
他正过身来,往安乐侯的方向看去,调皮的小象用鼻子把云泽篮子里的花生全部卷走,云泽恍然未觉。
他不知道安乐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无事不登三宝殿,云家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
云泽拱手行了一礼:“父亲。”
安乐侯看到云泽当下的笑意与方才不同,此时的云泽才是他经常在侯府看到的,礼貌疏冷,一举一动都很有风度,完全让人挑剔不出任何毛病。
安乐侯看向许敬:“许先生,我和我儿有话要谈,我们可否在园中随意走走?”
许敬看向了云泽。
云泽道:“许先生,你先去别处歇息吧。”
许敬这才退下了。
等许敬离开之后,云泽看向了安乐侯:“父亲有什么事情?”
安乐侯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讲起。
现在云泽到了钟行的身边,成为钟行的枕边人,安乐侯不好拿出自己一家之主的架子来训诫儿子。
他对云泽的语气比往日柔和许多:“当时你被京兆府的人抓走,我一直没有机会见到你,现在身体可好些了?”
“早已经痊愈了,父亲肉眼能看出来我身体如何。”云泽道,“时间过去了很久,父亲现在才来看望,哪怕伤势更严重些也要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