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
心悦君已久,深冬不觉寒。爱君情怎厚,三千尺不渊。
白翛然不哭了,从戚无尘的肩膀上抬起头,揉着眼睛,吸着鼻子问:“真的?”
“嗯。”
戚无尘应这一声,又凑近白翛然吻上了他的唇。
他好像亲不够,乐此不疲。
白翛然被他亲得喘不上气,好不容易得了空隙,连忙说:“别亲了,我阿娘还有你阿娘就在对面看宅子!”
戚无尘恋恋不舍松开了他:“刚才已经见到你二哥了。”
“啊?”
白翛然的脸轰地又热了:“我二哥知道我们在一起?”
戚无尘才点头,白翛然就一下子推开了他,从他的腿上跳到了地上。他背着戚无尘显得有些紧张:“那咱们赶紧离开这儿吧!”他说完拉开门就出去了,都没给戚无尘回应的机会。
戚无尘好笑地勾起唇,施施然起身,却没有立刻跟出去,而是等那股反应平静下来,才拉开门走出去。这时的白翛然已经在隔壁房间里了。
白跃灵已经叫人把这间房收拾干净。白翛然进去的时候他正坐在窗边喝茶看景,听见门响,他便回头,就见弟弟眼睛红红,脸也红红的走了进来,神智倒是看起来正常了,不由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白跃灵担心弟弟不好意思,揭过刚刚那事一句没问,却指着窗外的景致说:“从这里看,那宅子的风水倒是出奇的好。”
白翛然便走过去看了一眼,点了点头道:“看起来像是一个卦象。”
“不错。”白跃灵道:“地势与龙脉气眼暗合,又在气眼之上设立卦象,很难想象这样好的风水都没能保那商人富过三代,只能说那家人损阴丧德的买卖干得太多了。”
这些白翛然就不感兴趣了。他扭头去看床上躺着的人,确实是连华城。
白跃灵见他面露关切,就说:“他已无碍了,郎中来过了。”——他就是那个郎中。
“可有说他得了什么病?”
“被人下了药,好在他跑了出来。”
白翛然想起连华城在国学院给自己下药,只觉的是风水轮流转,对连华城,他是真一点儿也同情不起来。就又和他二哥讨论那宅子风水去了。
两兄弟正说着,戚无尘来了。
白翛然就问他:“我和二哥要回对面的宅子了,你怎么办?”其实他想问的是连华城怎么办?
戚无尘道:“我和你们一起。这间房费我已交够一旬。”言外之意,让连华城自生自灭好了,他仁至义尽了。
两人默契的没有多聊,直接往外走。反倒是白跃灵多看了连华城一眼,只觉得连华城人缘儿混这么惨,简直给阴司丢人!
白家两兄弟出去这么久,孙氏和周稔黛等得有些急,那牙行的伙计却趁机又使劲儿吹了一翻这宅子。就连后院里有口常年不枯的水井,都被他说成了这院子的一大特色。
孙氏和周稔黛又把这宅子好好看了一遍,孙氏的意思是再多看几家,那牙行的伙计就说:“若是贵人只要后海湖边上的宅子,那便不用再看了,就只这一处。若是其他地方,咱们也可以再找找。只是价钱……”
正说着,一道清朗的男声带着笑意从后方传来:“价钱那不是得跟卖方见面商量的事吗?”
“回来啦?”周稔黛一见白跃灵就带着笑意说。
孙氏却几步走了过去,直冲白跃灵身后的戚无尘而去。她本意是想要数落儿子的,可是及至近前,她一眼看到白翛然红着眼眶,根本就顾不上戚无尘了,关切地问:“翛然这是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吗?”说完还瞪了自己儿子一眼。
白翛然忙道:“没有,就是进了沙子,揉的。”
孙氏将信将疑。
戚无尘这时已快步走到周稔黛面前,行大礼。
周稔黛含笑将他扶正,上下打量数眼,暗暗点头,戚无尘气质卓然,一看就是君子端方,品行直正之人。可堪大任。最主要的是,自己的小儿子喜欢啊,什么也比不上他喜欢!
白翛然小声催周稔黛:“阿娘你答应我的事。”
周稔黛这才想起,白翛然请他为戚无尘切脉捕蛊,便立刻搭上戚无尘手腕,戚无尘的脉象有些特别,但他可以确定那不是蛊。
他对白翛然说:“放心吧,无碍。”
白翛然松了一口气,这才顾上问宅子的事。
这时,白跃灵走了过来,周稔黛以眼神询问“风水如何?”,见白跃灵点头后,他便对那牙行的人说:“约卖主,尽快见面吧。”
一行人回去的路上,白跃灵才详细说了风水改动的事,周稔黛听完,只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道:“交给你了。”
马车上一切都正常,但是回到定波候府,用过午膳后,白跃灵拿着一张图纸去找周稔黛,名义上是要讨论风水,实际上——
屋里只剩下母子二人,白跃灵将那张图放到隔着两人的桌案上,神情无比严肃,道:“正如您所说,此处确实是龙脉气眼。您确定这间宅子就是祖父当年在京时王府的旧址吗?”
周稔黛摇摇头:“阿娘自一出生就在皇宫里了,聂宅旧址历经两朝也早面目全非,我并未亲眼见过。但是,廖太医祖辈与你祖父相交甚笃,他当年既然给了我这块帛书,想必你祖父当年确实给我留下了一些东西,而那东西应该就藏在王府旧址的某处。这宅子先买下来吧,这次修葺你仔细些,多翻多挖放开手,若能一次找到那东西,也算祖宗保佑了。”
“阿娘,”白跃灵道:“祖父可能会给您留下什么东西呢?”
周稔黛长叹一声:“这些年我也一直在想这事,思来想去我觉得爹爹临终前最惦记的人应该是阿娘,他留下的东西,想必也是与阿娘有关。”
白跃灵便不敢再多问了,还安慰他母亲:“阿娘放宽心,儿子一定能找到祖父遗物,替祖父完成遗愿的。”
……
这时的白翛然,根本不知道他的哥哥和母亲在忧愁什么。他回了自己的院子后,本想换套衣服,洗个澡,可才刚脱了外袍,雪梨就来报,说大少爷来看他了——
白翛然连忙把脱下的衣服又披上,还吩咐雪梨:“热水先不用上了,我不洗了!”
“为何不洗?”
戚无尘的声音竟然已在门口响起。
雪梨悄悄看两人,忍着笑默默退了出去。
戚无尘却一步步走了进来,他手里拎着一个食盒,里面装着茶点。
白翛然抓着外袍的衣襟,脸红红地没作答……
作者有话要说:
心悦君已久,深冬不觉寒。爱君情怎厚,三千尺不渊。——《如渊》自己的即兴诗。
那年红风起,转瞬二九年,柔柔一瓣雪,眨眼是翛然。——《翛然》自己的即兴诗。
第60章 闲炮骑河(二)
戚无尘回头对雪梨道:“热水继续备着, 我用。”
“是,大少爷。”
雪梨笑得简直快看不见眼了,却还不忘瞥一眼白少爷, 见白少爷那脸红得都快滴下血来, 应一声就连忙跑了出去。
白翛然站着没动,也没看戚无尘,心脏却噗通噗通跳得厉害,好像稍微不注意就要跳出胸口了, 明明两人已经确认了关系,为什么独处的时候反而更紧张更害羞啊?
戚无尘把食盒放在桌上,一转眼见白翛然这个状态, 眼神就暗了下来。他几步走到白翛然面前, 毫无征兆的一把将人打横抱起,白翛然把烫红的脸直接埋到他的肩头——
“你做什么?”他闷声闷气地问。
戚无尘的吻已经落到了他的鬓发上,嘴唇磨着他的发丝,在他耳边悄声道:“只有一天假,一刻都不想浪费,只想和你做这件事……”
白翛然:!!!
紧接着,他被戚无尘扔到了床上,又被他狠狠吻住了。
一时间, 整间房屋内都被两个人柔情蜜意的甜腻气息霸占!
白翛然从一开始羞涩难耐到渐入佳境, 至后来他翻身将戚无尘压住——
两人之间早已黏糊得难舍难分了……
雪梨准备的洗澡水热了凉, 凉了再热再凉, 等终于派上用场的时候已是两个时辰后——白公子玉面桃色,踉踉跄跄跑进浴室内, 大公子要跟着, 被他一脚蹬了出来, 还放下狠话让大公子‘离远点’!
雪梨不知这两人干了什么,可看大公子被踢了依旧笑意不减的神情,想来他们应该做了极私密又极愉快的事情吧……
戚无尘洗完澡后,在家中用过晚膳就准备回运河工程了。白翛然送他出门,看着他上了马车,看着马车动,突然追了上去,助跑两步跳上车辕,吓得车夫连忙停车。
白翛然掀开车帘,扑到戚无尘身上,狠狠拉开他的衣领,在他的脖子上咬了下去……
等他气喘吁吁地松开戚无尘,那人脸上的笑意再也绷不住,见白翛然转身就走,又一把将人拽回来,直把白翛然亲的喘不上气才松开他。
两人额头相抵,白翛然望着对面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那个小小的自己,悄声道:“天涯永随,勿忘今夕。”
戚无尘道:“身心只为一人萦,娇花入目也枯荣。待到新月空中挂,笑与郎君话重逢。”
白翛然眼中笑意璀璨,又轻轻在戚无尘唇上一碰,道:“我等你。”这才飞快地下了马车。
戚无尘唇角高扬,望着白翛然下车的背影,好似看到的是这人世间最纯净美好的宝物,值得他拿出一切最好的情感去爱护。
白翛然从马车上下来时,感受到来自侯府众人探究的视线,满脸乍热,可他却兀自镇静,没躲没藏,就落落大方地站在人群最前,望着戚无尘的马车渐渐远去。
白翛然本以为再有半个月,那运河工程就能修完。待新月高悬,他就可以和戚无尘相见。然而,事情却总是在人们毫无准备的时候出现意外——
自打那天戚无尘从侯府回了东郊开始,便连日暴雨。运河水涨,河床被淹没,施工难度变大,应急措施只够支撑五天,而工程最核心的部分堤坝加固才进行了一半,五天的时间晴天都不一定够,更不要说在暴雨中施工了,那难度系数不是一般的大。
这项工程是皇帝派给太子的政务,比起主持各种祭祀典礼,运河工程至少是一项实务,若是搞砸了,太子好不容易在皇帝面前积攒起来的信用很有可能一次倾覆,因此东宫不断给工部施压。
但是作为工部尚书的柳山,竟然和东宫打起了太极。说什么眼下不是赶工的时候,他已向圣上禀明运河工程的情况,圣上的意思是以减少伤亡为主。
当天,太子收到红甲卫这份汇报,直接摔了手中茶盏。戚无涯坐在他旁边无动于衷,他却对戚无涯说:“减少伤亡并不等于消极怠工!虽然雨中施工难度较大,但要保证人员安全有许多安全措施,只要运用得当,未必不能按期完工!这个柳山,他一定是受人指使,才会跟孤这么对着干!”
戚无涯全程缄口,若换了别人,太子早就暴怒,可偏偏对他,太子唯独不怪,见他不说话也没生气,反而狠狠吸了一口长气,将自己的情绪也稳定了下来。之后,太子冷哼一声,对红甲卫道:“去将白翛然叫来。”
……
这时的柳山,正坐着马车赶往南厂戌卫。大皇子终于答应他,允许他探视自己的儿子柳玉皎了。柳山心里清楚,大皇子之所以会同意他这次的探视,无非是因这次自己扛住了东宫催工,若运河工程因此出现什么问题,陛下怪罪下来必然是太子担着,这在皇子斗争越发激励的今天,相当于是给大皇子争取了一次翻盘的机会。
可是,柳山更清楚,他之所以能在尚书位置上坐这么多年,仰仗的可是高国丈。那高国丈是谁?那可是太子的祖父,自己今日这番所作所为若传到高国丈耳朵里,还不知会有什么后果,最好的后果恐怕也是辞官隐退吧。
柳山不敢深想,眼下他已跨出了这步,那么为了儿子,不管后果是什么他也只能咬牙硬扛了。
出乎意料,今日大皇子竟然在南厂戌卫,听说他来了,竟还笑眯眯出来迎接,邀请他先去喝茶。
儿子在人家手上,柳山哪敢不从?
然而,等他陪着大皇子喝完一盏茶,起身告辞,想赶紧去看儿子时,大皇子却突然开了口——
大皇子说:“戌卫离你府上路程也忒远了点儿,令郎在这狱里也住了些日子,想必人间疾苦是什么,他应是懂得透透的了!本王倒是挺想给你个机会,把他接回家去?”
柳山心中一喜,随即又一抖。他知道大皇子这么说肯定是有条件的,便耐心听他说完。
大皇子扯着嘴角笑,审视了柳山片刻,道:“今日你们父子先好好叙旧,稍后自会有人告知你方法。”
柳山连忙行礼:“一切旦凭殿下安排。”
这天晚上,他在书房,收到了一封被箭射进来的密函,要求他三日内想办法暂停运河工程。三天也太赶了些——他正这么想着,就有家丁又来报,说东宫使者白翛然前来求见,人已经到门口了。
柳山第一次见白翛然就被吓破了胆,这次白翛然来的时间太凑巧,他赶紧把信收好,出门相迎。
他对白翛然的客气,连柳家的管家和仆役们见了都不免惊讶,实在想不通自家的尚书老爷干嘛要对一个小公子这般恭敬?
柳山哪管他们怎么想,他一见白翛然先下意识提醒自己别起色心,随后才开始琢磨白翛然的来意,估摸着白翛然大概还是替太子殿下传口信,他正琢磨着如何拒绝,就听白翛然客客气气地对他说:“白某今日前来,只是想请大人一同去探望玉皎,不知大人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