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轻霂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说:“我立刻给岚松写信。”
萧轻霂刚捏了笔,路千棠正给他研磨,萧轻霂手上顿了顿,又说:“你今早截获了一封信?”
“对,已经审过了,我让欢翎接着查去了。”
“果然是有人给外头的人通气?”
路千棠嗯了一声。
萧轻霂眼神轻飘飘的,突然说:“这封信不用拦着。”
路千棠有些不解地看他一眼,萧轻霂便又说:“我们的时间来不及了,我看他们这样不小心,怕也是听到了风声,饶思幸回来对我们都没有好处。”
路千棠说:“那……殿下的意思是?”
萧轻霂轻轻挑眉,说:“饶思幸若是回来,再想对萧利从搞什么动作就难了,况且你已经把他得罪透了,饶帅一旦回京,别说你的将军令,连性命怕都要不保了。”
萧轻霂抬眼看着他,声音凉飕飕的,说道:“他用通羌人杀我,我们便如法炮制,他倒是不亏。”
路千棠犹豫了一下,说:“要和楚王殿下商量一下吗?”
萧轻霂铺了纸,说:“来不及了,饶思幸的脚程很快,再不动作,陛下重新掌了权,你我可就是首当其冲了。”
萧轻霂笑着看他一眼,眼睛里像都是冰棱子:“千棠,这次是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路千棠微愣,也笑道:“我可没打算走回头路。”
萧轻霂落笔写信,缓声说道:“楚王的兵已到了郢皋城外,我让他们暂且待命,至于怎么调遣,都在你了。”
路千棠替他抚了一下碎发,说:“你查宫里的事,查多少了?”
萧轻霂头也不抬,说:“找到几个不干净的,处理掉了。”
路千棠纳罕道:“动作好快,我都不知道。”
萧轻霂轻笑一声:“不敢事事叨扰将军,将军大忙人。”
路千棠啧了声,说:“你少来。”
萧轻霂还没说话,外面传来高声通报,有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殿来,脚步没停就忙着开口,说道:“将军,城门外有一支军队,大概有数千人,突然向城内放箭!死伤十余人,现已将城门关闭,末将来请将军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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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攻城
路千棠闻言也是一颤,心说这也来得太快了。
他看了一眼萧轻霂,对报信的那人说道:“让弓弩手上城墙,城门关紧,所有巡防收队点兵,我马上就去。”
那人得了话便急匆匆退下了,路千棠说:“这信不是没送出去吗?那些人怎么来得这么快?”
萧轻霂神色也很凝重,说:“估计是不止一个探子……也无妨,来了正好,我正愁时间紧迫呢。”
路千棠往他身前多走了一步,低声说:“你都安排好了?”
萧轻霂微微一挑眉,说:“只欠东风。”
路千棠犹疑了一下,说:“什么时候动手?”
萧轻霂轻叹了口气,说:“那要看你了,要做就做干净,不能留下话柄。”
路千棠握了握他的手,说:“殿下,楚王的兵我随时要调动,你安排好,那些外邦人千里迢迢就敢直接下手,怕是有备而来,仅靠城中的兵力……我心里没底。”
萧轻霂嗯了声,说:“放心,去吧。”
路千棠刚要出门,又在门边回了头,说:“有事叫人去找我。”
瑾王殿下神色平淡,冲他点了头。
本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这会儿起了风,炙热的阳光被乱飘的云彩弄得时隐时现,连着院子里海棠树的影子都飘荡不定。
风却也是热的,干燥又闷人,让人透不过气。
也许傍晚会有一场大雨。
路千棠在城门上守着,发现情形比他想象的要严峻——郢皋城外几十里外是连绵丘陵,再往南是鞘岭,若放在往日,兵力布防重,外人轻易靠近不得,但这两年萧利从一心养自己的探子,把外兵里兵换了不知道多少次血,上令下不从,养出了一群偷奸耍滑的酒囊饭袋。
而郢皋城外的丘陵地带正是不能掉以轻心的,鞘岭对外是天险,但若过了这道天险,再往里,这些起伏绵延的山丘反而成了他们最好的藏身之地。
近一段时间路千棠时常让人出去巡查,但这块地界太广,且有无数山洞岩缝可钻,他刚刚接手,难免有太多照看不到的地方,况且这些人筹谋已久,该管该辖制的都成了瞎,他又上哪管得过来。
城门下黑压压的军队已经从数千人,汇聚成了将近万人,郢皋城被团团围住,城楼下的人软硬不吃,铁箭漫天乱飞,只一下午,抬走的尸体伤兵都不可计数了。
天色暗了下来,外面也终于安静了些许,路千棠愁得来回乱踱,那些通羌人已经拉出了火炮,在城楼下像放烟花似的点了几个炮仗,小小地炸了一片亮,这些人在楼下欢呼着唱歌,城楼上的人估计都没一个好觉能睡。
路千棠心里清楚郢皋是个什么情形,京西营早就不听令,京卫军里顶用的也没有多少,他算来算去,越算越愁,心说如今饶思幸反而成了救命稻草。
路千棠这么想着,脑子里却猛然一闪——饶思幸突然折返,或许并不是因为萧利从,而是听闻了通羌人将要攻城?
路千棠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如果饶思幸当真不知道宫内之变,只要在他赶回来之前处理干净,自然万无一失。
他正暗自盘算着,陈宣风风火火闯了进来,怒气冲冲道:“京西营都是些什么人,新进的武器都在他们那,眼下大敌当前,他们什么都不肯借就算了,我们这儿铁箭告急,他们竟然连库房都不愿意开?”
路千棠也能想到,就问他:“你去找的谁?”
陈宣怒气还没平息,说:“指挥使见不到,我不够格,见的管事的千户。”
路千棠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拿我的令去,见北营指挥使,他会给我们开的。”
陈宣应了声,又问:“你怎么确定他们一定给开——京西营都猖狂得没形儿了,陛下成日里怀疑这个担心那个,往这里安自己的亲信,那里也插自己的探子,没成想探子跟亲信又一窝了,真是何苦来。”
路千棠心里正发愁,也没跟他说笑,只解释道:“我请殿下跟那位蒲指挥使说过话了,北营指挥使蒲如海,当朝礼部尚书的儿子,已故顺太妃的娘家哥哥,没问题的。”
陈宣看他神色不好,便不再多问,赶紧去办了。
就这样僵持了几天,郢皋城内的铁箭是真的告急了,陈宣到处讨要也找不出来了,各家铁匠铺子能上的都上了,也怎么都不够用。
城楼下的敌人千里奔袭,怎么说先耗尽的都应该是他们,没成想是郢皋先告急了。
这些年郢皋城的守卫和储备的确弱了太多,萧利从的心思又不在这里,底下的人自然也不上心,还有偷拿刮油水的,眼见到了危急关头,都成了抽去的柴火,让灶台里的火很难燃起来。
路千棠前两天刚把京西营和京卫军里头整顿了一番,抓拿了不少人,为这个那些小将领早有怨言,只是怕他手里的兵,也没人敢说什么,到了这时,那些人不仅不着急郢皋城的存亡,反而风言风语,一刻也不消停,实在让人心凉。
路千棠一连几天都没合眼,情势火烧眉毛,自己人还要窝里斗,实在把他折腾的心力交瘁,眼底都是乌青的。
要是放在往日,敢多嘴多舌的早挨打了,此时城内人心惶惶,要是一句话都去计较,更要闹得不可开交了。
路千棠心里一面盼着饶思幸回京,一面又怕他回京,成天肝火旺盛,不干事还危言耸听的更让人生气,路千棠挑了几个冒头的狠打了一番,才算是暂时安静了下来。
秦欢翎也不知道他怎么愁成这个样子,以往生死关头也不少见,也没见他这么坐立难安过。
那些通羌人起初纯粹是在挑衅,后来上了真家伙,火炮炸得震天响,城楼都在乱震,飞起的烟火灰把人都弄得脏兮兮的。
秦欢翎上城楼来找路千棠说话,还没走近,就被一声炮响轰得差点摔一跤,一脸晦气地站稳了,踉踉跄跄地奔过去找路千棠,喊道:“怎么还站在这儿,先进去。”
路千棠被他拉扯着进去躲避,后知后觉地咳嗽了几声,问他:“来找我有事吗?”
秦欢翎哎了一声:“还能有什么事,这才几天,他们搞这么猛,赶着投胎啊,现在别说铁箭了,连铁锅都快没了,他们还搞炮轰,我们该怎么办?”
路千棠略想了一会儿,才说:“如果我没记错,京西营里应该也有火炮,陈宣去要了吗?”
秦欢翎叹气道:“去问过了,蒲指挥使说那些都是花架子,摆着好看的,顶不顶用也不知道。”
路千棠神色突然一冷,怒道:“怎么这也不知道,那也不清楚,他们常年在天子脚下吃白饭吗?”
秦欢翎忙摆手,说:“头儿,你不是都知道吗?郢皋这两年都快让蛀空了,我们陛下忙着铲除异己,眼皮子底下的事竟然都不知道,蒲大人也没什么办法,只说你要用,就让人抬过来。”
路千棠冷哼道:“眼皮子底下的,他想着都是他的人,自然不上心,他的眼睛都在我们这些乱臣贼子身上了。”
“你说这……”秦欢翎苦笑一声,“乱臣贼子还得帮他收拾烂摊子。”
路千棠略闭了闭眼,心里也有些懊恼,他确实太轻敌了,早先并非不知道通羌人的想法,不过是为了自己的谋划布局才当睁眼瞎。
这些通羌人这样无法无天,必是有人跟他们暗通款曲。
路千棠面色痛苦地揉了揉太阳穴,一时间脑子都是混乱的,根本没法思考。
秦欢翎担心地叫了他一声,说:“头儿,你几天没睡觉了,回去歇歇吧,这城一时半会炸不开,就看我们和他们谁能熬得住了——我让人把火炮抬过来,先试试能不能用。”
路千棠动了动眼珠,说:“你也歇歇吧,光熬着确实不行。”
秦欢翎哎了一声,说:“你还是回去睡一觉,你不放心这边,那边也不放心你呢,刚刚还差人来问呢。”
路千棠抬了头,说:“什么时候?”
秦欢翎说:“一个时辰前——这可不是我不告诉你,那边说了,只是问问,不让你分心,不许我们告诉你呢。”
路千棠估计是熬得太过头了,心口也钝钝的疼,他捂了一下,说:“来问了几次?”
秦欢翎说:“就一次。”
路千棠总觉得哪里不太对,眼睛里都是血丝,又问:“问了什么?”
秦欢翎觉得他的神色不对劲,也紧张起来,说:“就问了情况如何,你怎么样……不过你放心,我没多嘴,只是让人放心就是。”
路千棠嗯了声,说:“我还是回去瞧瞧,你弄完让人换你,也回去睡会儿吧。”
秦欢翎跟他咧嘴一笑:“放心,我好得很。”
路千棠又拍了他的肩膀,才揣着乱七八糟的心思往宫里去。
路千棠心想,来问我,为什么又不让人告诉我?这是关心,还是打探消息?
他越想越多心,十分着急地赶回了宫城,盔甲上的火灰都没来得及擦掉。
他刚踏进二宫门,就瞧见宫人脚步匆匆,还不防神撞到了他身上。
那内侍一抬眼就吓了一大跳,忙跪下了:“将军来得正好,里头出事了!”
第132章 圣旨
路千棠看那内侍慌慌张张的,眉头一皱,问道:“怎么回事?”
内侍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引着他快步往里去,说:“陛下让人劫持了!今儿陛下正跟瑾王殿下说着话呢,那个递茶的宫女不知道怎么回事发了疯,从袖筒里掏出一柄尖锥来,抵在陛下脖子上,世安殿的侍卫都在殿外伺候,也没来得及反应……那人不肯撒手,实在是没办法,便叫来请将军。”
路千棠加快了脚步,到了世安殿外才看见十多个弓箭手瞄准了龙椅后的人,那宫女手里捏着的东西像冰锥,已经把那位的陛下的脖子戳出了窟窿,汩汩地往下流血。
路千棠刚走近,魏渐远带着人在门前守着,瞧见他便走上前来,说:“你来了……你瞧这……”
路千棠眉头紧皱,说:“她要什么?给她就是了。”
魏渐远低声说:“陛下不让啊……她说京西营乱抓人,她哥哥也让抓了进去,现今生死未卜,要说法呢,非要让那边放人,让萧利从给她钱和车,送她出郢皋。”
路千棠哼笑道:“外头打成那样,她怎么能出得去——陛下怎么说的?”
魏渐远叹气道:“陛下骂她痴心妄想,说要把他们兄妹的首级都挂在城门上示众。”
路千棠轻轻挑眉,抬脚进了殿,正要说话,殿内的那位殿下先张嘴了:“你若是真想活命,就不该做出伤害陛下的事来,陛下有个好歹,你觉得你还能活吗?”
那宫女面色疯狂,说道:“我放了他,更是没有活路了!快放我哥哥出来!给我银两和马车!不然我就杀了他!拉上九五至尊一起下地狱,我也不不亏!”
萧轻霂行动还有些不太利索,雁竹在一旁搀着才能站起身,他缓缓说道:“你想要人质,也简单——”
他说着对雁竹说:“你去让人把她哥哥带来。”
雁竹抬手招了人过来,吩咐下去后,又听见这位殿下说:“把你手里的东西从陛下脖子上拿开,你挟持我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