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有三道。”司晏沉默一下,开口道。
窦玉猛得抬头,先皇离世的时候,他作为内侍省大监是一直随侍在侧的。那几日先皇干了什么,他和先皇的心腹大监是一清二楚。
“先皇留下三遗诏,但是所有人都只知道先皇留下两道遗诏。这便是先皇的高明之处,让你在他离世之后依旧惧怕他的余威。”司晏苦笑。
“朕曾也以为先皇留下两道遗诏,登基之初,朕便收缴了一道,之后朕才发现不只两道。你说,会不会有第四道,第五道。”司晏狠狠推开面前书案,失去往日的平静。
窦玉立刻抱住司晏:“陛下!”
“遗诏终究只是遗诏!”窦玉按住司晏的手。
“是啊!所以朕要想法子让前朝归附于朕,无论以后出现什么,都无人能撼动朕!”司晏咬牙,前路不曾坦荡,他便扫平前路。
“陛下,您已经踏出这一步,不必再心忧,您有老奴在,无论发生什么老奴都会在您身边的。”窦玉见到司晏这样,自己也难过,但是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司晏。
司晏平静下来,慢慢的闭上眸子,好久没有这么失态了。自懂事起,他便一直是一副温和无害的样子,冷静的可怕。就如魏淳怎么折腾他,他都可以面无表情,让魏淳觉得无趣。他也想情动,也想对着魏淳撒娇,可惜他做了司家的帝王,守了这司家的江山。
“传旨内阁中书,一日一次小朝会五日一次大朝会,明日开始执行。”司晏平静自己的情绪,很快便恢复过来。
窦玉也放开司晏,恭敬的立到一旁,听到司晏的吩咐立刻点头躬身:“是,陛下!”
“看着太后,最近蔡荣阳在宫里,朕怕......!”司晏最后的话没有说完,但是窦玉懂立刻点头。
“陛下放心,老奴手底下的孩子都是机灵的,司寄将军也是很尽心。”窦玉是很明白司晏的担忧,很早以前太后便这么做过,用一些非常手段害了昭宁长公主。
翌日,早朝。
今日起便不会每日都是大朝会,所以今日这个开端的大朝会,各位大臣总会说些什么。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山呼之后,窦玉照常询问众臣。
魏淳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他站出来,手里还高举着一份奏疏。
窦玉不敢怠慢,立刻跑下来,拿起魏淳手里的奏疏就跑到司宴面前。
魏淳已经跟阁老院众多阁老,商议出设立监察百官有司衙门的章程,折子里是具体细节。
司宴打开仔细看着,看完以后就让窦玉把折子传了下去。
虽是不满,冯相和蔡首辅还是认真的看了,毕竟其中有关的律法规矩都是与自己有关的。
可惜这折子里并没有提起相关的东西,只是简单的交代有司衙门设立的基本构成。
“前几日议起设立有司衙门,嘱咐魏侯主办。现在魏侯已经和阁老院众位大臣商议出,具体章程。众位卿家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司宴开口,一一扫过群臣。
“魏侯所奏详细具体,臣没有异议。”冯相只是扫了一眼,都没有怎么看清,便出声言道说自己没有异议。
“臣等,没有异议!”随后冯相一党皆是没有异议。
“臣也没有异议,魏侯辛苦。”蔡首辅见状也笑着回到,顺带还说了一句魏侯辛苦。
魏淳提议设立的有司衙门为御史台,提御史台为官署名。负责纠察,弹劾官员,肃正纲纪以察百官。
御史台以御史大夫为主官,御史中丞副之,领侍御史、殿中侍御史、监察御史。
同时拟定,御史台与刑部大理寺为同级,属朝廷吏法官署之一。
“那谁来任御史大夫,众卿可有提议?”司宴又问。
“即使魏侯所拟,便有魏侯兼任如何?”冯相嘴角有笑,恭敬的回到。
“冯相提议甚好,臣也赞同。”蔡首辅立刻就附议了。
“徐瑾年,徐爱卿?”司宴唤了徐瑾年的名字。
徐瑾年跨步出列,持礼面上:“陛下,臣提议一人,国子监祭酒,方儒鸿方大人。”
随后徐瑾年又慢慢跟道:“方大人是名儒孔雀老先生的徒弟,为什刚正不阿,秉性忠良醇厚,可为御史台大夫一职。”
司宴听完徐瑾年的话。思索片刻,便又看向下首的冯相和蔡首辅。
冯相立刻回道:“徐大人为人谨慎正直,他提议的人可以采纳任用。”
“好啊!就这么定了。”司宴听见冯相的话,根本不给蔡首辅说话的机会立刻就定下来。
见到这事拍定,蔡首辅这才站出来,持礼说道。
“陛下,前段几日还曾提起修水利一事,是否也要提上。”蔡首辅现在担心的是这事,既然无法改变御史台的成立,那便要这事成为定局,这才是现在他要做的要事。
蔡首辅一开口,冯相就在下面暗暗笑了。这事也没戏,有魏淳在,这事姓蔡的捞不到任何好处。
司宴眸眼一动:“前几日商议的时候不是说,由工部出力,户部出钱,吏部出人一起起落实吗?那就按照之前商议的,来办就好。”
司宴这话一出,冯相就疑惑起来。司宴一定明白蔡首辅手底下会玩一些什么,既然明白,为何还会同意?
第二十三章 往事
“现在吏部尚书尚缺,就由魏候兼任就好,待选出新人替代,又再说。”司晏刚答应立刻就补了这么一句,然后看向蔡首辅,目光温和。
魏淳一听立刻就应下:“臣遵旨。”
魏淳应的也快,根本不给蔡首辅反应的机会。冯相这会儿还在思考司晏到底想做什么,还没有想完就听见司晏的话,心里一震,无奈的摇头。剩下的事情他也不多纠缠,反正修水利的事情是蔡首辅提议,也是蔡首辅想在中间捞取一点好处的。跟他可没有什么关系,他自己管好自己便是。
蔡首辅也是来不及反应 就这么被司晏魏淳拍板定下,他要是现在反驳就是在忤逆犯上,就是置司晏与言而无信的地步,搞不好就给刚刚设立的御史台提供了把柄。蔡首辅想了想,还是默默地认下了,反正有冯相在,魏淳在吏部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群臣见到两位大人都未曾有什么异议,就都纷纷不做声。
见状司晏眼眸一挑,看向窦玉。窦玉立刻会意,再一次询问群臣,可还有要事要奏。一直喊了两次,都不见再有什么事情,被群臣奏上来。窦玉这才宣布退朝,然后上前扶着司晏缓步离开。
下朝之后,才是事多。司晏要批折子,还要写任命的圣旨。
魏淳这边还要去给国子监祭酒方儒鸿贺喜,却被蔡首辅拦住,邀请他到南楼一叙。
魏淳不知蔡首辅是何用意,便欣然同意,大方前往。
南楼是魏淳的地方,他接手以来,这个地方便成了他消息往来收集的枢纽。
蔡首辅这种朝中大人物,不可能不知道南楼是谁的势力,之所以选择这里就是为了让魏侯放心,不要太防备他。
蔡首辅是下朝后在宫门口拦住他的,两人自然一同前往。
刚到南楼,就有人迎出来,将两人迎进包间。
酒菜上好,魏淳抬眸笑意满满的看着蔡首辅。
蔡首辅看着魏淳眼眸里的笑意,才缓缓开口:“魏侯,青年才俊,老夫佩服,敬魏侯一杯。”
说着蔡首辅就举起杯子,对着魏侯一礼。
“蔡首辅抬举,魏淳惭愧。”魏淳也客气有礼的举杯。
“魏侯,陛下年少,意气冲动。魏侯不该纵容陛下,有误国政。”蔡首辅放下酒杯,才说起正事,说到要出,还心疼惋惜皱眉。
“蔡首辅有所不知,陛下有雄心壮志,要做千古名君,并非年少轻狂。您作为朝中老臣,还请蔡首辅多多扶持陛下。”魏淳岂不明白蔡首辅的意思,立刻跟着蔡首辅那话茬说下去。
你说我们年少胡闹,我就说你为老不尊。
蔡首辅立刻就明白了,脸色也有些变化,他邀魏淳来,就是想告诉魏淳大可不必和司宴一起胡闹。没想到,魏淳如此不识抬举。
魏淳身为武将手有重兵,何不做一个权贵,独威于陛下,又不与文臣相争,这样不好吗。非要做陛下手中剑,剑锋凌厉,直指他们。
“魏侯,陛下是先皇独子,是先皇带在身边教养出来的。深谙权谋之术,稳算人心。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魏侯莫要堵上了,整个魏家。”蔡首辅终于不在委婉,直接提醒。
“魏淳忠君爱国,一颗赤忱忠心,陛下必然会明鉴。我魏淳顶天立地,不怕!”魏淳眼中笑意依旧,早就知道蔡首辅一定会按耐不住,来找他说和。
蔡首辅看着魏淳眼眸里的笑意,突然间就冷冷的笑出了声。
“呵呵!魏侯以为兵部尚书是谁的人?”蔡首辅冷笑之后便问。
“冯相!”魏淳对这个绝对拐弯抹角,因为他隐晦的知道兵部王纯是司宴的人。
“不是,他是先皇的人。”蔡首辅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一幅胜券在握的模样。
“魏侯可记得,当年老侯爷永靖关一战,朝廷为何迟迟没有援兵到来。”蔡首辅接着又意味深长的说道。
魏淳眸子里的笑意渐渐流失,不过他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一派淡然。
“蔡首辅知道的这么多吗?”魏淳讪笑一下。
蔡首辅得意一哼:“当然!”
“魏侯,可以亲自去问问陛下,当年的兵部,可是当年陛下初涉朝政的时候,手掌的兵部!”蔡首辅看魏淳的眼眸,见魏淳眼中笑意消失,心中暗自高兴。
说完这话,蔡首辅不想再和魏淳墨迹,直接起身离开,留下魏淳一人。
大禹与南蛮永靖关一战,让威名赫赫的镇北老侯爷魏朝战死沙场。
当时年仅十八岁的魏淳,临危受命,带兵上阵,击退南蛮八十六次进攻。
魏淳听见蔡首辅离开的声音,猛得推开面前酒杯。
老侯爷之死一直都是魏淳的心结,当时斥候来报,说是临近永靖关的滁州大军已经开拔,随时驰援。
可是他们血战三天三夜也不见援军到来,直到最后老侯爷战死,魏淳力竭,援军才到。
事后,魏淳查证。最后说是滁州大军中途迷路了,耽误了时间。
魏老侯爷一死,魏家便在京中没落。直到后来魏淳袭爵,一直征战,累出赫赫功勋,才让魏家门楣立在这京都之中。
“王纯!”魏淳念出这个名字,兵部尚书王纯!
魏淳平息心中那最不该有的念想,平静起身,离开南楼。
冯府,书房。
王纯进来的时候,冯相正在提笔练着字,落笔之处,行云流水,笔锋劲道。
“怎么样?”冯相头也不抬的舔墨写字。
“老师,蔡首辅果然去找了魏侯,想必一定会提老侯爷的死。”王纯低眉敛目。
冯相闻言轻笑,有些不屑:“姓蔡的,手里怕也只有一个秘密能拿来说事了,让他去把。他能把魏侯从陛下身边拉开,是最好不过的了。免得我们自己动手,费事又费力。”
王纯闻言轻笑:“难怪老师那日会应蔡首辅,去他那里坐坐。”
“陛下,想必也会召你,你知道该怎么说吧?”冯相收笔,一副字算是写好了。
王纯低头一看是“以权谋私”四个字:“学生明白!”
冯相点头:“好,你去吧!”说着挥手示意王纯退下。
王纯施礼退下,然后掩上房门。
第二十四章 问
离开南楼,魏淳直奔皇宫。禁军是自己人,司寄又得了司宴的指令,不能拦魏淳。魏淳这一路无人拦截,直闯兆和殿。
今日的魏淳是没有那个心思,等着宫里的黄门内侍通,再被他们领着进去的。
窦玉刚给司宴端了一杯茶进去,正拿着托盘出来,递给身边的孩子,抬头就看见一身冷意的魏淳,吓得他一个机灵,立刻行礼。
“魏侯!”窦玉持礼。
“本侯找陛下!”魏淳还没有说完便一把推开窦玉,自己抬步进了兆和殿。
听见门口的响动,正在批折子的司宴立刻抬头。
看见来势汹汹的魏淳,司宴眉头皱了皱,想必是出于什么事。
“魏侯!”司宴起身。
魏淳直逼上前,抓起司宴手,贴近司宴,逼着他不住的往后退。
“司宴!”魏淳把司宴直抵角落。
“你说!”司宴被魏淳捏的手疼,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却不能,只能看着魏淳。
“我问你,当年我的爹出事,你……!”魏淳顿住,到了这个时候他竟然不敢问出去。
司宴心头一紧,惊雷破空,闪电扫过,在他脑海里劈开一道天幕,炫白耀眼,一时间眼前只剩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魏侯是不是想问,老侯爷之死,有没有朕的手笔。”司宴抬起另一手摸上魏淳的脸,指尖轻轻从魏淳的眉眼划过。
魏淳沉默,静静的看着司宴。
司宴这个时候,低眸温和一笑:“魏淳,你这一问,是想把我至于何地?老侯爷出事的时候,我刚刚参政不久,接手。兵部。你现在来问,不就是在怀疑我吗?”
魏淳心里一惊,松开司宴,噔噔退后两步。
“魏淳,你有证据吗?有,那就与我有关,没有,与我无关!”司宴脸上的笑容瞬间荡然无存,他伸手推了魏淳一下,让魏淳又连连后退几步。
魏淳深吸几口气,单膝跪地:“是臣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