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来都来了,此时再走更显得他跟来是别有目的,童茧也只好压着不耐继续跟着尤易寒走。
两人走到一处草坪。
尤易寒直接躺了下来,看向天上高挂的月亮。
“你看,是不是很漂亮。”
月色朦胧且美,微风吹过,御花园内的花香飘来萦绕在鼻尖,除了有些冷以外,倒真的挺不错的。
童茧只是坐在旁边,没像尤易寒一样躺下来,他愣愣的看着天上的月亮。
过了会儿,察觉到尤易寒一直没说话,低下头看去,才发现尤易寒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噗通噗通...
童茧的心快速跳动着,脑海中,一个声音尖叫着道:“这是杀了尤易寒最好的机会!杀了尤易寒!”
但童茧并没有动,而是动了动嘴唇:“喂...”
“小右子...”
“你睡着了吗?”
哪怕他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尤易寒却依旧没醒,完全陷在沉睡之中。
童茧冷冷的看着尤易寒的睡颜。
半晌,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
月光下,匕首闪着寒光。
去死吧尤易寒!
童茧双眼泛着无边冷意和恨意,双手握在匕首的柄上,高高举起。
朝着尤易寒的心口,狠狠刺下去。
第六十八章 童童,我终于找到你了。
匕首离尤易寒心口只有一寸之时,一只手突然攥住童茧的手腕。
下一刻,尤易寒睁开双眼。
“为何刺杀朕?”尤易寒冷冷的看着童茧。
他方才闭眼时还想着荀楚是童茧的可能性应当有六成了,再等齐将军真正确定,找到童茧没有与他相认的缘由就行了。
然而...
攥着童茧手腕的手力气不由得越来越大。
“痛...”童茧皱眉挣扎道:“放开我!”
“放开你?”尤易寒一声冷笑:“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还让朕放开你?”
这一刻,尤易寒很生气。
心里甚至产生了杀意。
眼前的人不是童茧。
如果真的是童童,又怎么会那么狠心那么毫不犹豫的拿着匕首朝他心口狠狠的刺过去?
尤易寒坐起来,用力狠捏了下童茧的手腕,童茧吃痛丢下匕首,匕首落在草坪上,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童茧见此,脸色也冷了下来,心里的恨意也不压制了,就那么表现在脸上。
“没杀了你真可惜!”
童茧闭上眼睛,心底腾起懊悔。
他刚刚不该那么冲动的。
就像是被蛊惑了一样,恨意突然就翻涌而上,让他再也无法抑制住自己,冲动的出了手,现在,不但没有杀了尤易寒,反而暴露了自己。
他真是...
只听尤易寒一声冷笑,随即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童茧:“敢刺杀朕,想必也有了承担后果的觉悟。”
说着,大手死死地攥着童茧的手腕,大步往前走。
出了御花园,尤易寒一路拽着童茧快速的走着,童茧没尤易寒走的快,到后面,几乎是被尤易寒拖着走的,走了没多久,转了七八道弯儿,眼前出现一道铁门。
童茧看着愣了愣:“这是哪里?”
他觉得,尤易寒不是当场杀了他就是带去牢房严刑审问,但如果这里是牢房的话,门怎么可能这么小,外面还没有人守着,门也是铁门,比牢房看起来更加坚固。
但不管这事哪里,他都不会害怕。
左右不过一死。
“私狱。”
尤易寒冷冷吐出两个字。
童茧瞳孔一缩,声音颤抖:“私狱?!”
传说,暴君尤易寒刚登基之时,由于激烈反抗的人太多,导致牢房还有宗人府的牢狱都装满了人,完全没有地方可以再容纳了。
这个时候,尤易寒设立了一个私狱。
私狱是特设,被关进私狱的人也自然特别。
据说当时进了私狱里的大臣,不出一日,便痛苦求饶,出了私狱后,更是把尤易寒当作了洪水猛兽,纷纷告老还乡,再也没有出现过。
谁也不知道那些人在里面经历了什么,而那些告老还乡的大臣们也对私狱讳莫如深。
但凡提及,一个个脸上顿时显现惊恐之色,浑身颤抖。
没人知道在里面会经历什么,但知道私狱存在的人都知道,这个地方,堪比地狱。
尤易寒面无表情的看了眼童茧,也不管童茧什么反应,直接打开了门,拖着童茧进去了。
里面漆黑而安静,没有惨叫。
滴答滴答的水声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渗人。
童茧听到自己跳的极快的心跳声,牙齿打颤,他知道,他的脸色肯定苍白极了,恐惧一点点的将他淹没,让他喘不过气来。
在他内心的恐惧达到最高点的时候。
一只冰凉的手突然碰到了他的脸颊,童茧太害怕了,压根没注意到那是手,只感觉到了一片冰凉。
下一刻,他顿时发出一声尖叫,然后身体下意识往前,也就是尤易寒那边扑了过去,尤易寒听到尖叫声,转身,紧接着便察觉到童茧扑到了他的怀里将他紧紧抱住,浑身颤抖。
尤易寒一愣。
往昔的记忆再次浮现在脑海,童茧一次次扑向他,紧紧的扒着他,就算他黑了脸也不肯放开手。
黑暗中,眼睛看不见,某些触感便格外的清晰。
怀中人的颤抖,削瘦单薄的身躯,压抑的害怕的低声啜泣,抱着童茧时,那熟悉的感觉,无一不在告诉他,某一个事实。
尤易寒闭上眼睛。
半晌,打了个响指。
周围的黑暗褪去,每隔一段都点上了灯火,光亮无比。
“别怕。”尤易寒低声道:“睁开眼。”
童茧害怕的不行,恐惧仿佛在吞噬他一般,让他根本听不到尤易寒的话,这一刻,心底里的仇恨也被暂时放下了,恐惧让他只知道贴着离他最近的这具带有体温的身躯。
尤易寒垂眸,见童茧依旧浑身颤抖闭着眼,视线落在童茧脸上的伤疤上。
当时他将小平子认成童茧时,童茧作为小平子,他并没有给太多的关注,却又不明所以的有些在意,童茧挡在他身前的那一幕太过震撼,以至于午夜梦回时,那一幕反反复复的出现。
于是童茧脸上的疤,他也记得清清楚楚。
世上怎么可能有那么巧合的事情,连疤的位置都相差无几?
尤易寒抬手,指腹轻轻摩挲着童茧脸上的疤,“你脸上的疤,是怎么来的?”
童茧依旧没有听见,紧紧闭着眼睛,脸上的苍白之色显而易见,因着苍白,寡淡的容貌在此时看起来越发的难看,衬着脸上的两道疤,丑陋至极。
尤易寒默默的盯着童茧的那两道疤,良久,直接将童茧横抱起,出了私狱。
童茧看起来像是被吓坏了,哪怕被尤易寒抱着,也依旧紧闭着双眼。
直到,尤易寒来到清华池边。
一步一步,下了水。
热腾腾的温泉瞬间包裹住两人,身上的衣衫瞬间湿透,童茧猛地睁开双眼,挣扎起来。
他的手扶着池边,要上去。
然而刚走了一步,整个人便被尤易寒拽了回去。
“你方才不是还紧紧抱着我么,现在怎么就迫不及待的要离开我了?”尤易寒压低声音道。
“放开我!”
童茧又羞又气又急。
其实他刚才早就回了神,在尤易寒抱着他出私狱前他就回了神,但当他意识到自己之前做了什么的时候,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尤易寒,如何面对自己。
所以,他选择了逃避。
就装作依旧被吓到的样子。
他想着,既然尤易寒把他带出了私狱,那么就代表着尤易寒不会拿他怎么样,或许会将他抱回房间也说不定,到那时,他就假装自己睡了,第二日假装这一切从来没发生过。
他没有主动扑到尤易寒这个仇人怀中,没有因对方怀里的温暖而感到安心。
自欺欺人。
他什么时候竟然也开始自欺欺人了!
直到现在,被尤易寒抱进了清华池,他才后悔刚才没有早点“醒”来。
听着尤易寒的话,更是羞窘,脸上的温度节节攀升。
“放开我!”
他再次出声挣扎,温泉池的水因他而发出哗哗的声音。
然而尤易寒不仅没放开,下一刻,甚至直接脱下来他已经湿透的衣衫,童茧瞳孔一缩:“你要做什么?!”
他奋力挣扎,挣扎的力气在尤易寒面前却渺小极了。
很快,整个人就暴露在对方面前。
疯了疯了!
童茧脸上再次出现恐慌之色。
他可没听说过尤易寒有断袖之癖!
童茧后悔又绝望,他唯一护身的匕首被丢在了那片草坪,而他的力气那么小又根本比不过尤易寒。
万一,万一尤易寒真的有那种癖好。
那他岂不是...
正想着,对方忽的将他的身躯翻过去,让他背对着。
巨大的恐慌袭上心头,童茧再也抑制不住,破口大骂:“尤易寒你不得好死!”
话音刚落,放在童茧肩膀上的大手猛地一紧。
骨头嘎吱作响,童茧发出一声痛呼,紧接着,肩膀上的手猛地一松,大手往下移了移。
慌乱之下,童茧也没注意到尤易寒摸得是什么,想着待会可能要面临的,再次忍不住颤抖起来,嘴上也愈发的不留情,什么话都骂了出来。
而背后的大手却一直停留在肩膀下面一点的位置,轻轻地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带着一丝细微的颤抖。
半晌。
童茧骂的嗓子都哑了,这才发现尤易寒的手一直停留在肩膀那边一直没动过。
他愣了下,随即想起肩膀伤口处那丑陋的模样,明白过来。
看来是尤易寒被他那里丑陋的伤疤给吓到了,所以才一直没动,他下意识的咬住唇,忽而松开,扯了扯嘴角,嘲讽道:“看到我的背这么丑陋,怕了吗?”
也是,连他自己都觉得丑陋嫌弃无比。
而这一切,都是拜尤易寒所赐!
脸上因羞窘而泛起的红晕褪去,浓浓的恨意翻涌而上,尤易寒肯定不会留他了,既然如此,他便和尤易寒同归于尽!
念头刚起,停在肩膀处的大手往下落到腰部处。
太过突然,而腰部又是他的敏感处,童茧直接打了个哆嗦,腿直接软了下去,往温泉下沉。
下一刻,炙热的身躯贴上来。
尤易寒从背后抱住童茧,两具身躯严丝合缝,紧紧贴在一起。
灼热的温度扑到耳后。
身后,尤易寒沙哑的声音带着颤抖:
“童童,我终于找到你了...”
第六十九章 童童
童童?
童茧愣了下,紧接着,从心底腾起熊熊怒火。
这般羞辱他就算了,竟然还将他当作别人的替身?
“放开我!”
童茧低头,张口咬住尤易寒揽在他肩膀的左臂,用力一咬。
“嘶...”
尤易寒吃痛放开童茧,“童童你怎么了?”
听到童童两个字,童茧眼眸闪过冷意,他转身,往后退了两步,冷冷的看着尤易寒,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有想着自爆身份同归于尽,也有想着不爆出身份把刚才的一切忘记,抑或是其他,可最终,开口却是:“童童是谁?”
尤易寒一愣。
怎么回事?
他刚才看到童茧背上那些狰狞的伤口就已经知道了童茧的身份,就是他的童童,可是为什么,童茧却是这样一幅陌生的面孔,问他童童是谁?
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你不认识我了?”
童茧皱了皱眉,抬手摸了下自己脸,垂眸。
尤易寒应当没猜出他的身份,如果尤易寒真的猜出了他的身份,绝对不会是现在这种态度,那么,尤易寒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他现在这幅模样,是易容后的,不可能有人看到过。
难道尤易寒是想诈他?
念头一闪而过,童茧心中腾起警惕,面上却略带疑惑的道:“我为什么要认识你?我才刚进宫没多久,我怎么认识你。”
“那你为何叫我尤易寒?”
童茧心顿时一凛。
之前他太生气了,又觉得既然暴露了所以就直接喊了出来,他沉默下来,身侧的手紧紧攥住,须臾,低声道:“我...奴才从别的太监那里得知了您的身份。”
尤易寒不信。
“那你之前为何刺杀朕?”
“那是因为...因为...”童茧咬唇,却半晌说不出缘由。
不管怎么说,刺杀皇上那都是杀头的死罪。
想到这儿,犹如泄了气一般,童茧不再狡辩,亦不再说话,沉默下来。
尤易寒看着沉默的童茧,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
他敢肯定,他眼前的人就是童茧,可为什么,童茧却不认识他了,不仅如此,似乎还对他抱有很深的怨恨,还有,当时童茧明明已经死在了他眼前,怎么被人偷出宫后,却又活了?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着沉默且抗拒的童茧,尤易寒不由得叹了口气。
罢了,童茧能活着,并且来到他身边,已经令他狂喜了,如今他实在不该贪心的再奢求更多,至于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相信很快就会有答案。
想到这儿,尤易寒伸手横抱起童茧,出了清华池,走到旁边不远处的地方,拿起架子上干净的巾子,盖到童茧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