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找...你皇嫂,我怎么没看到他?”
尤易微脸上的笑顿时没了,齐衡也没说话,太医以及宫女太监们俱都诡异的沉默着,尤易寒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沉声道:“童童出什么事情了?”
“兄长您到现在了还想着他做什么!”尤易微的声音陡然提了上来。
尤易寒一愣,随即皱眉:“你在说什么?他是你皇嫂,我不想他想谁?”
谁知话音落,尤易微更加生气了,他气冲冲的起了身,过了会儿,手中拿着一个巴掌大的镜子,递给尤易寒:“兄长还是看看您脸上的伤再说吧!”
尤易寒不明所以,只好接过镜子,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人,脸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看起来很是骇人,但比起童茧脸上那两道伤口好太多。
这时,旁边太医院院判小心翼翼道:“虽然皇上脸上的伤口比较大,但好在治疗及时,将养几个月就能好了...”
尤易寒没有因自己脸上的伤疤而有所反应,听到院判的话也只是微微颔首。
随即看向齐衡:“把皇后叫来...算了,朕去找他。”
他就不信,那日的话,没有让童童有所触动,如果真的没有的话,那他就...就再来一次。
尤易寒说着,正准备下床,尤易微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尤易寒:“兄长,你疯了吗!童茧他那么对你,让你毁了容,还差点杀了你,你现在竟然还想着他?!”
“谁告诉你朕脸上的伤是他弄得?”尤易寒沉声道:“朕身上的伤与他没有任何关系,都是朕自己造成的!”
尤易微愣住:“什、什么?”
齐衡也愣住了。
“您脸上的伤不是童...皇后娘娘造成的?”
“自然不是。”
“可是,,您晕了整整七日,是因为中了一种稀有的毒,当时寝殿里只有您和皇后娘娘,不是皇后娘娘是谁?”
尤易寒听着也是一阵皱眉。
晕了整整七日这的确是他没想到的。
在他看来,他只是往脸上划了一刀,伤了的再深也不至于晕整整七日。
半晌,“是谁都不会是他,让开,朕要去找他!”
齐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判断错了。
并且,无法挽回。
他再次沉默下来。
尤易寒见此,心中的不安渐渐扩大,他直接下了床,往外走。
刚走两步,身后传来尤易微颤抖的声音:“兄长,皇嫂他...他已经死了...”
尤易寒脚步一顿。
随即转过身,看向尤易微,他面色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易微,不可这般开你皇嫂的玩笑,这次我既往不咎,也不告诉他,下一次你若是再敢开这般玩笑,就算你是我弟弟也是要受罚的!”
顿了下,他语气微缓:“我知道你是因为我们分别多年,好不容易相聚我却有了另一个重要的人,所以才有些吃味,但你完全不必担心,你的皇嫂也会如同我护着你一般护着你。”
听到这话,尤易微垂眸,掩住眸子里的怨恨,身侧的手紧握。
然后,声音依旧颤抖,甚至带着一丝哭腔:“兄长,我说的是真的,七日前夜里,牢房不知怎的着了火,牢房里的犯人们还有皇嫂都没有逃出来...对不起,兄长,都是易微的错...”
“不,是臣的错。”
齐衡突然沉声开口,然后,跪下来,在尤易寒越来越冷戾气越来越重的目光下,把那夜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陛下,你要罚就罚臣吧,如果不是臣不先仔细查清楚,看您晕倒又毁了容所以才慌了神,也不至于让皇后死在牢里。”
气氛凝滞。
久久的沉默,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便是尤易微,都没看到过这样可怕的尤易寒,脸色都白了,只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就算注意到了,也觉得害怕尤易寒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齐衡抽出腰间的刀,双手举过头顶,递过去:“这件事是臣的过失,臣愿以命抵命!”
尤易寒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刀,下一刻,拿过刀,架在了齐衡的脖子上。
尤易微脸色惨白的站在一旁什么也不敢说。
而太医院院判,却在犹豫了后,小心翼翼地道:“陛下,其实这也不怪齐将军,齐将军当时也没有想杀皇后娘娘,只是娘娘当时有嫌疑,所以决定先关进牢房等您醒了再做处置,没想到...”
“这么说,朕还得感谢他没有杀了皇后,才让皇后有机会被火活活烧死?”
尤易寒阴寒的视线转向同样跪在地上的院判。
院判不敢再说了,闭上嘴巴。
尤易寒收回视线,把架在齐衡脖子上的刀,移到齐衡的心口处,然后,眼睛眨也不眨的刺了下去,又拔了出来。
齐衡一声闷哼。
“哐啷”一声,刀落到了地上。
“就这么死太便宜你了。”尤易寒淡淡道:“齐衡,你当这将军许是当太久了,没有朕的允许连皇后也敢说押进牢房就押进牢房,那几个遵齐衡之令押入牢房的直接处置了,至于你...便去守矿山罢!”
尤易微一听,顿时急了:“兄长,齐将军也只是看到您毁容晕倒所以才会没了理智,齐将军的确犯了错,但也没必要送去矿山吧...”
连他都知道,矿山是个怎么样可怕的存在。
尤易寒视线转向尤易微,眼神泛冷:“易微,我还没有追究你的过失,怎么?你想替他去矿山不成?”
尤易微一脸不可置信,眼眶瞬间红了。
“兄长,您什么意思?您要处罚我么...”
“如果不是你那般误导齐衡,他又怎么会没了理智。”尤易寒面无表情一字一句的道:“易微,你现在是朕唯一的弟弟,以后也是唯一的王爷,还像现在这般任性可不行,朕会给你请个先生,即日起,你就待在太初殿精心学习吧。”
相当于变相的软禁了。
尤易微激动愤愤道:“不就是一个毁容的男人吗!这世上比他好的多得是,至于兄长您如此吗!”
“不就是?”尤易寒眼神顿时一厉,他快步走到尤易微面前,攥住尤易微的衣襟,声音沉沉:“我告诉你,这世上,没有比他更好更重要的,倘若朕再听到你说一句他的不是,就别怪朕处罚你!”
只把尤易微软禁起来就已经看在尤易微是他弟弟的份上了。
童茧还在的时候,他总是千方百计的想让童茧和易微关系变好,因为两个人对他来说都同样重要,甚至,他还因为心疼易微,觉得易微受了很多苦,所以委屈了童茧。
现在想来,或许便是他的态度,才让易微觉得比起童茧来还是他更重要。
才让易微有恃无恐。
如果他早点在易微面前表现出对童茧更多的在意,是不是就不会...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了。
尤易寒放下脸色惨白的尤易微,冷冷的看着齐衡:“朕的处置,你可接受?”
“臣,接受。”
齐衡和尤易微相继被带了下去。
太医们也都纷纷离开。
太医院院判嘱咐了一些需要注意的后,在离开前,看着垂眸的尤易寒欲言又止半天。
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退了下去。
“也许是我想多了。”院判喃喃。
他是真的老糊涂了!
要不然怎么会觉得易微公子在之前陛下要杀齐将军的时候没有出声阻止,反而是在陛下说要把齐将军丢去矿山时而明显的慌张起来这一行为有问题呢。
或许他看错了也说不定。
院判摇了摇头,离开了。
...
童茧是在一阵颠簸中醒来的。
周围恐惧的哀嚎声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睁开眼看到周围的环境,瞳孔一缩。
这是一片连绵不绝的山脉,但山光秃秃的,早已没了树木,前方,一群背着巨大石头的人一步步慢吞吞走着,石头将他们压弯了腰,但他们却不敢放下来,更不敢休息。
一个鞭子狠狠的抽向其中一个人:“走快点!没干完今日的活儿,就别想睡觉吃饭!”
被抽的那个人闷哼一声,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却不敢停下来一步,背着巨大的石头加快了步伐。
童茧愣愣的看着,心中的恐惧排山倒海般涌来。
为什么,他又回到了矿山...
第七十八章 矿山
这时,一只手伸过来,粗暴的将他扯下牢车:“想死吗?还不快滚下去!”
童茧跌跌撞撞的下了牢车。
他站进了这一次被送来矿山的一群人中间,旁边的人看到童茧的脸,都嫌恶的离他远了些,童茧只当没有看见,木着一张脸。
官兵站在一群人面前。
负责看管矿山的管事走了过来,点头哈腰道:“官爷,这次又送来了多少人?”
“四十几个吧,不是很多。”官兵说完了,问管事,“这段时间死了多少?”
那管事眼神瞬间闪躲起来,“最近...”
官兵嗤笑一声:“说吧,你是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
“是是是,什么都瞒不过官爷您的法眼,这段时间死的人有些多,主要都是些老弱病残的,官爷您放心,小的心里有数。”
官兵斜睨管事一眼,不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爱好,我告诉你,乱搞可以,但若是死的太多,太过分了,就算你是这矿山的土皇帝,到时候皇上一个圣旨下来,说换就换人!”
“是是是...”
官兵敲打了管事一番,拒绝了管事要招待他们几人的讨好,离开了。
离开前,官兵将管事拉到一旁,耳语了几句,管事边点着头边看着看起来面无表情的童茧,最后,拍了拍胸脯道:“官爷您放心,小的别的什么不会,如何让人生不如死这一点可是太会了!”
官兵离开了。
管事站在一群人面前。
“既然被送来了矿山,你们这辈子也就没有出去的可能,不管你们曾经是什么身份,在我这里都一样,都听懂了吗!”
没有人回答。
大家心中都只剩恐惧与绝望。
甚至还有一个,在下车后看到矿山的惨状,身体颤抖不止,在管事说完这话后,他再也受不了,绝望喊道:“这里根本就不是人待的!我不活了!”
说完,脑袋直接撞向一旁的大石头。
其他人都来不及拦,眼睁睁看着那人死了,大家脸上的恐惧之色更重了。
童茧旁边一个胖子甚至一下子瘫软在地,淡淡的尿骚味弥漫开来。
管事对于这种状况却像是司空见惯般,眼睛眨都没眨一下,而除了他们刚来矿山的这群人出现骚动,那些原本在劳逸的矿工也对此一点反应都没有,机械麻木的干着自己的事情。
“还有人要死吗?”管事好整以暇的问。
然而虽然大家都恐惧的不行,却没有一个人再站出来。
人都是怕死的,哪怕是看到这地狱般的地方,觉得生不如死,也没有人真的敢像那人一样撞死。
“既然没有了,就先下去吧,陈勇陈义过来。”
管事话音落,两个看起来很是壮硕皮肤黝黑的男人走了过来,管事指了指他们一群人:“带他们下去安置,分配活计。”
随即视线一转,落到童茧身上:“你,跟我来。”
童茧虽心如死灰,可是刚才官兵把管事叫到一旁小声吩咐,那回答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他知道自己来这里是尤易微安排的。
既然是尤易微安排的,那肯定不会让他好过,说不定会比上一次在矿山的时候还要生不如死。
比上一次还要生不如死...
童茧扯了扯嘴角,干脆他也死了算了。
可尤易寒脸此时却在脑海中闪过,他抿了抿唇,垂眸,随即站了出来。
其他人被带了下去。
管事看着童茧那丑陋的脸,一脸嫌恶,但嫌恶之下又多了一层好奇心。
那官兵说此人就是皇后娘娘,只不过皇后娘娘意图伤害皇上,所以被送到了这里,让他好好招待,管事看着童茧,暗道不愧是皇上,口味这么奇特。
一刻钟后,管事把童茧带进了山洞之中。
山洞里的活比之外面更加重也更加多,但山洞里都是些身强体重的男人,所以看起来面貌似乎要比外面的人好很多。
“行了,你的活计在这里,从现在起,到午夜之前,若是没把这里的东西全部搬到外边儿,就不准睡觉吃饭,开始吧。”
管事说完,招来了一个人,让他看着点童茧,然后就离开了。
等管事离开,山洞里方才没有说话的人这才出了声,他们看着童茧那小身板抽气。
“难道此人又是被吩咐要好好‘招待'的?”
“肯定是了,你没看管事分给他的活计是我们的三倍还多吗?这么多,到午夜前哪里搬的完,更别说他这一副风一吹就倒的样子...”
“行了行了,安心干自己的,管他干什么,嫌自己的活太轻了是不是?”
这话说完,议论的人也都纷纷摇了摇头不再管童茧。
他们光是搬完每日给他们安排的量就差不多到午夜了,之所以有余力议论也是因为他们干的久,身体又不错,精神面貌这才比外面那群老弱病残好许多。
但要是也给他们安排童茧那么多的,不出两日他们的身体估计就累垮了。
看来管事这是存心不让此人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