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马牵了过来,尤易寒骑马往宫中奔去。
祁杓紧跟其后进了宫。
“把陈珏和小平子带来。”
“是。”
尤易寒吩咐完祁杓,疾步往冷宫走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我怎么舍得丢下你一个人
尤易寒走到冷宫外,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站在外边儿,眉头紧紧皱起。
既然是祁杓亲耳听到的,那么这个真相的可能性至少有八成。
如果,真的是他误会了童茧,而童茧从头到尾都没有欺骗过他的话,那他之前的所作所为……
身侧的手紧紧握住,第一次,尤易寒萌生了退意。
还是等一等罢。
等祁杓那边确定了再说。
这般想着尤易寒转身离开回到御书房,尤易寒回到御书房,却没有半点批阅奏折的心思,现在的他,思绪很乱,一会儿想着如果童茧从头到尾都没有欺骗过他该怎么办,一会儿又想着,如果童茧没欺骗过他,那尤易微临死前说的那些话岂不就是骗他……
尤易寒眉头紧皱,脸色发沉。
过了会儿,祁杓匆匆进来禀报:“皇上,陈珏失踪了!”
“什么?!”尤易寒看向祁杓,沉声道:“怎么回事?”
“臣刚才带着人去抓陈珏,进去了却发现没有人。”祁杓想了下,“臣怀疑臣之前偷听时被陈珏发现了,所以他才逃了,皇上,不论如何我们都不能放了他,他是陈国的皇子,若是让他逃回陈国,对我们会很不利!”
尤易寒自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立刻,派人搜寻宫中还有京城,另外再派人追出京城看看。”
近两个时辰,如果陈珏在第一时间就逃走,现在很有可能出城了。
“是!”祁杓犹豫了下,随即问道:“那童公子那里……”
“暂时先放一下,先把陈珏抓到了再说。”尤易寒眉心聚拢,想到被关在冷宫中的童茧,手倏地紧握。
他之前就误会了童茧,虽然祁杓说是亲耳听到的,但为了不冤枉任何一个人,他必须要查清楚再说,这一次,他绝对要将所有的一切查清楚,包括之前查错了的事情。
到底,是谁在从中作梗?
祁杓听到这话,想说的话吞了下去。
他有些不太懂皇上此刻的想法,这种事情,最重要的难道不该是去找童公子吗?童公子被误会了那么久,受了那么多的伤。
可是想一想,又觉得情有可原。
皇上怕了。
因为之前,童公子差点被火烧死以及送去矿山,他并没有查出是易微公子所为,也是因为这,才导致皇上认为童公子欺骗他,对童公子失望,才有了后来的这些后果。
所以这一次,哪怕是他亲耳听到的,皇上也没有立即相信。
皇上这是决定亲自调查,要无比确定才会信。
他理解,只是,不知道童公子会不会理解了……
祁杓叹了口气,退了下去。
……
城门口。
守卫正懒懒散散的检查着一个个要出城的人,出城要比进城的检查更加宽松,基本上只是做做样子,随便翻看一下就放行了。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驶向城门口。
守卫叫停了马车,指了指车帘:“打开。”
马夫应声,撩开车帘,马车内里面坐着个人,此人身着华裳,一看就知非富即贵,那守卫连忙换了张脸,讨好道:“打扰了打扰了。”
说着,放了行。
后边儿又跟着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十几个人。
马车刚离开没一会儿,一队骑马的侍卫快马加鞭赶到城门口,打头的就是祁杓,祁杓下达了皇上严加搜查的口谕,守卫连忙点头哈腰的应声。
祁杓看了眼出城的百姓,问守卫:“出城的人中可有比较奇怪或是值得注意的人?”
守卫摇了摇头。
祁杓皱眉,想了下,又道:“那你可有看到两个人,一个长得……”祁杓描述了下陈珏和小平子的长相,守卫瞬间就想到了刚才不久出城的那辆马车。
他连忙道:“那辆马车看起来很是朴素,里面坐着的人却身着华裳,长相也与大人所描述的很相似……”
祁杓一听,顿时沉了脸,“马车往哪里走了?”
“那边!”守卫指了指马车离开的方向。
“跟我走!”
祁杓鞭子一抽,驾着马飞奔出了城,身后十几人也跟着他飞奔出城。
马车出了城,没跑多久,坐在马车里的陈珏便将藏在车内夹板缝隙里的小平子拉了出来,他带着歉意对小平子道:“如果让守卫看到你的模样,被发现的时间恐怕更早,所以只能委屈平儿了。”
小平子冷笑了声,不想跟陈珏多说。
陈珏见此,不由得苦笑,随即想着如今已经出了城,暂时算是安全了,看了眼脸色冰冷眼眸带着怨恨之色的小平子,叹了口气。
“我赐你孟姓是因为我的师父也就是孟神医是我最尊敬的人。”
小平子一愣,看向陈珏。
陈珏继续道:“你只知道我是皇子,却不知我只是最卑贱的宫女所生的,我的亲生母亲在生我时难产而死,我艰难活了下来,虽然我是个皇子,在宫中却连一个宫人都不如,在一次差点被杀后我逃了出来,遇到了师父,有了这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父皇才封我为王爷,承认了我的存在,但他们在我心目中,却不及我师父半分。”
小平子完全愣住了。
他不知道,陈珏之前的人生竟然是这样的,他一直以为陈珏该是泡在蜜罐中,被千娇万宠的长大,所以才会这么的有气质,谈吐也这般优雅,丝毫看不到一点被伤害的痕迹。
“如果不是因为我这是国姓,不能轻易更改,而我的身份也无法卸除,我甚至想跟着师父姓,所以,我才会让你姓孟。”
因为孟姓,在他眼里,是最重要的存在,也是他最在乎的存在。
师父去世后,这个世间最在意的存在也只剩他眼前的人了。
“我不知道……”小平子看起来有些无法接受,但是紧接着,他就想起了那时他试探着想和陈珏一个姓时陈珏的态度。
陈珏脸色微沉,沉默片刻,声音低沉道:“不要跟我姓。”
也是这句话,让小平子意识到他在陈珏的心里并不重要,但是现在,陈珏告诉他,正是因为他太重要,所以才让他姓孟?
“那你为何不说?”小平子的声音带着怒火,“你知不知道当时我有多难过?我一直如此坚定的认为了这么久,现在你告诉我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
这让他如何相信?
陈珏苦笑:“是我的错,我以为你知道……”
小平子气笑了:“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你不说出来把什么都憋在心里他怎么会知道?”陈珏再次想起了童茧的话,恍惚了下,随即回神,哑声道:“我给你取平这个字,也不是随便取的,是我想你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过一生……”
“别说了,我不想听!”
小平子眼眶泛红,浑身颤抖。
他明明都已经全部接受了,就在知道真相的前一刻,他的心里还满是怨恨,他带着怨恨与疼痛活着,现在却告诉他,他恨错了?
“我不信!”他大喊道,通红的眸子死死盯着陈珏,“你一定是在说谎,一定是!”
“我没……”
陈珏正想继续解释,马车突然颠簸了下,刀剑相碰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陈珏神色一凝,掀开车帘:“怎么回事?”
“王爷,祁杓追上来了!”
“怎么这么快就追上来了?”陈珏拧眉,想了下道:“拦住他们。”
“遵命!只是我们恐怕撑不了太久,还请王爷早些逃走。”
陈珏应声,随即对马夫道:“加快速度!”
话音落,马夫狠狠的抽了一鞭子马,马瞬间加速。
然而没过多久,祁杓便追了上来。
祁杓在后面大喊道:“陈珏,孟平,你们逃不掉了!我劝你们赶快停下来,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陈珏往后看了眼,祁杓骑着马越来越近,但祁杓后边儿没有人,他的人拖住了祁杓的属下,祁杓却直接跟了过来。
就这样下去的话,用不了多久,祁杓就会追上来。
到那时,再拖上一阵,说不定援军便会赶到,他们更跑不了,想到这儿,陈珏下定决心,掀开车帘,对车夫道:“再加快些!待会不论出了什么事情都不要停下来,知道了?”
“知道了!”车夫应声。
陈珏见此,整个身子都探了出去,跳下马车。
“你要干什么!”小平子急切的声音传来。
陈珏跳下车的动作一停,转过头看向小平子。
小平子对上陈珏的视线,想到刚才他还在生气,和陈珏发火,顿时有些不自在,却仍旧粗声粗气的道:“你不会武功,打不过祁杓,过去就是送死!我劝你还是不要自寻死路!”
别扭的话从小平子口中说出来,明明眼底带着慌张害怕与担忧,说出的话却天差地别。
听到这话,陈珏笑了笑,他回身,凑近了小平子。
瞬间拉近的距离让小平子有些不适应,“你要做什……”
还没说完,轻柔的吻落在他额头。
小平子顿时瞪大了眼睛,浑身僵住。
只听陈珏带着笑意温柔出声道:“放心,我不会死的,我怎么舍得丢下你一个人,平儿,等我。”
说罢,转身毫不留恋的跳下了车。
第一百一十二章 童童,开开门好吗?
“皇上,抓到陈珏了!”
“在哪?”尤易寒猛地站起身。
“祁大人正在回来的路上,相信很快就会到了,只是……”太监犹疑了下,出声道:“没有抓到小平子。”
尤易寒眼眸一暗。
“无妨,先把陈珏带过来。”
“是!”
过了会儿,祁杓押着陈珏进了御书房,“皇上,臣把陈珏带来了。”
陈珏此时看起来很是狼狈,发髻散乱,衣襟松垮,俊朗的脸上沾了灰,丝毫没有半点平日里的优雅,面对尤易寒如刀刃般的视线默不作声。
“陈珏,你可知罪?”
陈珏扯了扯嘴角,抬眸,看向尤易寒,脸带讽刺之色:“何罪之有?”
尤易寒面色一沉。
押着陈珏的祁杓见此立即出声道:“陈珏,你就别装了,之前你对小平子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告诉皇上了!放心,我已经派人去追小平子了,若是你再不说实话,就别怪我对小平子不客气了!”
反正小平子所作的那些事情,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足惜。
听到祁杓提起小平子,陈珏立即变了脸色,他沉声道:“你们大可试试!”
随即,他又重新看向尤易寒,脸上的讽刺丝毫不减:“尤易寒,你可真可笑。”
尤易寒脸色更沉,紧接着,便听陈珏继续说下去,“童茧为你做了那么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屡次因你而差点丧命,而你呢?从未有一次信任过他,你信的,永远是别人说的,如今我便是承认了我做的那些事,承认了平儿做的那些事又如何?你以为,你知道真相了就能抵消你做的那些混账事情吗?不,你不能!”
陈珏想起之前与童茧说的话,想起两年前的那段时间里,童茧的痛苦与难受,便觉得气愤。
他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东西,拼了命,舍弃了所有,都未曾换来,未曾得到心上人的一句喜欢,而尤易寒呢?
那么轻松就得到了,偏不知珍惜,屡次将其舍弃。
陈珏有时候就在想,不求平儿像童茧对待尤易寒那样,只要平儿肯再唤他一声师父,对他笑一笑,他连命都愿意给出去,可这里却有一个人仗着对方的喜欢,便肆无忌惮的不信任,往对方心口狠狠的插无数刀,对比之下,他如何不感到愤怒?
尤易寒似是没想到陈珏会说这样一番话。
而这番话,亦说到了尤易寒心里,他听着陈珏所说的话,双拳紧握,额头青筋暴起,他盯着陈珏,压抑着心头翻涌的戾气,沉声道:“这么说,所有的一切都是小平子指使的?包括易微放火,送童茧去矿山,陷害童茧,都是小平子指使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陈珏与尤易寒对视,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嘲讽。
“尤易寒,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什么?”
“重要的不是真相,而是你对童茧的信任,你自以为公平,殊不知,在知道真相后,没有一丝怀疑的认为是童茧害了尤易微,哪怕童茧再怎么解释都不肯听,甚至认定童茧是讨厌尤易微所以才陷害尤易微欺骗你,当你生出这种想法之时,就已经是对他最大的不公平了。”
被陈珏如何说,尤易寒却出乎意料的没有生气。
他沉默片刻,似是在思索陈珏的话,又似在想着其他的事情,半晌,出口:“那你可知,易微死的时候说他没有做这些,如果朕连易微死前的话都不信……”
“那又如何?”陈珏冷笑,“你以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还是以为尤易微一定不会对你撒谎?”
“或者,你自己想一下,你讨厌一个人的时候,难道你就会在临死前突然恍悟然后替对方说好话吗?”
当然不会。
他只恨不得不能亲手杀了他最恨的人,要让他替对方说好话,永远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