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卫璟还从屋外往里头走了几步,企图引起卫楚的同情。
卫楚的面相单纯善良,叫人一看便知他并非奸诈狡猾、朝三暮四之人, 也正是因为摸准了卫楚的性子,秦大夫觉得他定然是十分钟爱自家的相公无疑,因此刚刚才故意问卫楚这个问题, 为的就是想要他们二人借着这个话题多沟通几句。
见状, 卫楚果然捂着肚腹站起身来,不管心里信不信卫璟的话,他也看不得卫璟露出这副模样,出于本能地就想要好生哄着。
“好好好,便是你,”卫楚也朝他走了两步,哄孩子似地拉住卫璟的手指,轻轻晃了晃, “我都知晓, 是你。”
他的语气真诚, 眼神澄澈, 并未掺杂半点骗人时的游移闪烁。
临近夕阳,家家户户都在准备着晚饭, 故而也就没什么病患来秦大夫的家中。
同为哥儿的秦大夫自然懂得卫楚的心思, 见他面上已露出与心上人对视时的羞赧之色, 秦大夫立刻牵着自家小虎子的手,扶着后腰朝厨房走去,趁机给二人腾出地方来,“小虎子,爹爹带你去看看父亲今晚做的什么好吃的饭菜。”
“好~”小虎子握住爹爹的手指,一蹦一跳地随着他走远。
卫璟关好门,回身走过来扶着卫楚坐回到方才的地方,自己也跟着一起坐在了卫楚的身边,将畏寒的人搂紧在怀中。
鲜少得到过这种对待的卫楚有点紧张,手臂微微紧绷着,小心翼翼地咽了下口水,“……阿璟,我……”
卫璟看似淡定,实则掌心满是薄汗。
但他仍旧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对卫楚说道:“楚楚,你想问我什么问题吗?”
卫楚也不掩饰,听见他这样问自己,便就势点点头。
“倒也没什么其他的问题,只是我一直都很惊奇,”卫楚摩挲着卫璟的指尖,任凭它落到了自己的腹上,继续对卫璟说道,“你装作病弱这么多年,是如何习得如此深厚的内功的。”
“素日里,我便喜欢趁无人的时候,到后山上去练剑,”卫璟如实说道,“只是那日,碰巧遇上了你。”
想起打在自己胸口的那一掌,卫楚到现在都还觉得隐隐作痛。
显然卫璟也意识到了这点,他懊悔地伸出手,覆在之前打在卫楚身上的地方轻轻按揉,口中说道:“实在是我下手重了些,都怪我。”
卫楚呼吸一滞,忙红着脸推开他的手,“……不用。”
顺着卫楚的目光,卫璟低头瞧见自己的手停放的位置,傻笑起来,“怪我,怪我。”
“那你还不拿开,”卫楚担心被人看到,只能用手去推卫璟,“被人看到了该如何是好。”
卫璟担心被媳妇打,再动了胎气,见好就收地将手放到卫楚的肩头揽着:“楚楚,你现在有什么想要为夫去做的事情吗?”
“……没有。”卫楚摇摇头。
“不行,你一定要让我做些什么,”卫璟想方设法地犯贱,使劲儿用额头蹭着卫楚的肩颈,“现在,立刻,一定要说一件。”
“那……好吧。”
卫楚清透的眸子眨了眨,须臾,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勾勾手指,示意卫璟凑到他的唇边。
时刻等待召唤的卫璟自然乐得不行,忙不迭地附耳过去,嘴角的笑意逐渐变得僵硬,眼底也浮现出了难以掩盖的疑惑。
“上山……抓猪?还要万众瞩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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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卫楚提出的要求,即便再苛刻,卫璟也会努力完成。
更何况,这个要求,只是听上去变态了些,实则落实起来却并不难。
他又怎会让卫楚失望。
在秦大夫家中吃过了晚饭,卫璟直接让秦大夫的相公徐梁带着自己和卫楚赶往了村长的家中。
“村长,劳烦您明日将村子里闲着的人都叫到山脚下来等着瞧大场面,没闲着的,也请用这个……”卫璟示意戏命将银子放在桌上,然后接着对眼前一亮的村长说道,“想办法让他们一并过来。”
说完,卫璟在自家娘子心满意足的目光中抬手将人搂住,学着戏命送他的话本子里头的话,霸道十足地对卫楚说道:“为夫会让这世间的所有人都看到,你才是最值得拥有野猪的人。”
“……”
听到这熟悉的话头,卫楚心道不好。
这个时辰,在村长家中聚堆儿聊天的人并不少。
面对周围人艳羡的目光,心中想法与往日大为相反的卫楚只觉得自己目前急需寻个地缝钻进去。
他只能装作自己与卫璟不熟的样子,边往后退,边客客气气地说道:“不,不用了吧……”
卫璟哪儿能让他轻易逃了去。
他一把揽住卫楚的腰身,将人扣紧在怀中,向周围人朗声道:“还请各位明日赏脸,到山脚下捧个场了。”
村民们早就被这出手阔绰的小公子给俘虏了,纷纷道:“公子放心,定然会如您所愿。”
卫楚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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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被秦大夫热情邀请着留宿在自家的二人盛情难却,穿上了戏命回侯府为他们取来的贴身寝衣,悠闲地在秦大夫的院中溜达着。
“楚楚你看,”卫璟努力寻找着可以吸引到卫楚注意力的东西,“那只鸡比鹅还肥,明日我抓猪的时候,楚楚可想……”
卫楚捏住他的嘴唇,摇头道:“我不想。”
卫璟挣开他的桎梏,点头道:“不,你想。”
“我看看那几只小猪崽儿,”卫楚指指猪圈,推了一下卫璟的肩膀,“你先进去将被褥铺好。”
除去想要看猪崽儿之外,此时的卫楚十分想去茅房解手。
碍于卫璟一直纠缠在他身边,便一直忍到了现在。
虽说两人什么事都共同经历过了,但要让卫楚在卫璟面前大大方方地扯开腰带,还是让他觉得很是不好意思。
卫璟自是明白这一点,所以卫楚刚一开口,他就听话地回到了屋中,只用余光偷偷瞄着卫楚的动向,担心他不慎摔倒。
直到卫楚从茅厕中走出来,卫璟才松了口气。
看着院中专心致志地注视着人家猪圈里的小猪崽儿的卫楚,内心充满了疑问与好奇的卫璟偷偷摸摸地凑到了药架后秦大夫的身边。
“秦大夫,我多嘴问一句。”
说这话的时候,卫璟不忘回头随时观察卫楚的方位,似乎生怕他听见自己问秦大夫的话。
秦大夫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的小秤,一点一点地往托盘里放药,回答卫璟道:“嗯,你说。”
虽然在明白了普通男子和哥儿之间的区别之后,卫璟觉得自己理应与身为哥儿的秦大夫避嫌,但毕竟面前的夫郎同时也是大夫,所以若是有什么疑难问题,他还是应当开口询问。
“秦大夫,我的这个问题……”卫璟像是十分难以启齿的样子,迟疑了好半天,才低声道,“可能会显得很……呃,不礼貌。”
卫璟知晓自家娘子的内力有多深厚,因此在说话的时候,刻意将声音放低到卫楚决计听不见的程度,以至于悄声问话的场面略微显得一度有些滑稽。
瞧着卫璟的仪态气势,秦大夫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来这样的男子会问出多不礼貌的话。
于是他大度地摇了摇头,示意卫璟道:“无妨,我是医家,如若是关于病症之类的问题,我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卫璟放下心来,咽了下口水,小声说道:“我想问,在我娘子怀孕的期间,我们可以……”
看着卫璟欲言又止的样子,已经生了一个娃娃的秦大夫还能不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
回想起自家汉子平日里的需求,秦大夫已经忍不住红了脸颊,但仍旧顾得上回答卫璟的问题。
“这要分情况。”
闻言,卫璟的眼中满是失望。
他颓然地叹了口气:“果然,连睡在一起都不能。”
秦大夫疑惑地反问他道:“……谁说……连睡在一起都不能?”
“您说要分情况,我担心您说的这种情况,”卫璟目光坚定,大有一副不可动摇之相,“会让楚楚的身子变差,所以既然有可能对他有危险,我自然不分任何情况,都不能跟他同睡。”
秦大夫一时间搞不懂这位身世显赫的公子哥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看清那双眼睛里的单纯情绪后,秦大夫突然对自己想歪了人家意图的这件事感到十分羞愧。
“孕期……的时候,”秦大夫耐心地给卫璟解释道,“阿楚的情绪也会产生变化,比如,他也会……很想与你一同……”
碍于即将说出的词汇太过让人觉得羞赧,秦大夫发现卫璟逐渐泛红的耳尖后,立刻点到即止,不再继续对他说完这句话。
而卫璟却在老老实实地等着秦大夫把话说完。
无奈之下,秦大夫只能顺手在称上添了一味药,接着说道:
“所以在四个多月的时候,为了帮助阿楚缓解焦躁不安的情绪,你们可以适当同房。”
对这种事情闻所未闻的卫璟简直是惊呆了。
听见那两个字,他下意识地倒抽了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看着秦大夫,口中结巴不已:
“还,还能……同房?”
作者有话要说:
柿子:还有这好事
楚楚:造的什么孽
【晚安呀宝子们~~~明天柿子抓猪了,晚安晚安晚安~~~muamuamua~】
第49章
听到卫璟像是未经人事一样的幼稚反问, 虽然让秦大夫觉得很不可思议,但结合之前卫楚对他形容的、有关于卫璟的性格特征,他不禁也想通了许多。
大户人家的小公子, 没有任何烦恼地等着继承家业便好, 何须知晓那些无需他刻意去学习的事物。
即便如今对待卫楚的态度十分温柔且顺从,也保不准儿他在以后会移情别恋,对待别人也如同对待如今的卫楚这般好。
只是……实在是可惜了卫楚这么温柔漂亮的哥儿。
想到这里,秦大夫的心中越发替卫楚愤愤不平起来, 忍不住瞪了一眼卫璟。
卫璟:“???”
为何要瞪他?
秦大夫只知卫璟的家世显赫,却并不知晓卫璟真正的身份,因此秉承着“他只是有钱而已, 还能杀人不成”的想法, 开始义正言辞地对卫璟进行了狗血淋头的教育。
“也不知你是否会一直喜欢阿楚,就这么随意地让他为你生孩子。”
说这话的时候,秦大夫已经做好了卫璟会暴跳如雷的准备,甚至还暗自将银针藏在袖中,只等卫璟冲过来动手打他的时候,一针刺在卫璟的膻中上。
不过为了心思纯净的卫楚,他还是想要试图唤回卫璟的良知,打消他日后纳妾的想法。
哪知话音刚落, 对面的人就叹了口气, 缓缓坐在了桌案边的凳子上。
见状, 秦大夫难免有些怀疑卫璟做出此等举措是在装可怜, 为的就是堵住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并且以“我是我家中的九代单传”之由, 声称要为家族开枝散叶, 达到多子多福的目的。
于是秦大夫越发生气起来, “你可知晓他若是孤苦无依地生下这个孩子,会给他的生活带来多少的不便吗?”
一个没有汉子却生了娃娃的哥儿,无论走到哪里,都有可能会遭受到别人的欺侮,更何况是长成了卫楚这般模样的哥儿,定然会被有心之人时常惦记着想要弄到手。
然而秦大夫刚一开口,卫璟竟也同时说道:“秦大夫,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阿楚腹中的孩子自始至终都如同现在这般大。”
秦大夫:“???”
还没等秦大夫从他这个怪异的问题中缓过神来,卫璟就又让他对惊奇两个字有了新的认知。
只见卫璟的那双总是含着脉脉情意的桃花眼中蓄满了泪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似是求助一样,“……若是不要这个孩子,对他的身体会否有很大的损伤?”
对卫璟没有任何了解的秦大夫听完这话,只觉得卫璟这是想要与卫楚撇清关系,气得怒目圆睁,却又担心被门外的卫楚听到,只能压低声音,愤愤地说道:“你不觉得你说这样的话,未免太过分了吗?”
“自己高兴了,舒服了,”秦大夫替卫楚感到不值,“转眼便要抹杀他们的存在是么?”
卫璟抬手覆住眼睛,遮住自己不争气地掉下来的眼泪,摇摇头,说道:“我并未这样想,我是担心阿楚的身子。”
秦大夫没有吭声,对自己是否冤枉了卫璟的这件事仍旧持着怀疑的态度。
“在得知阿楚怀孕之后,我同府中的大夫了解过,”卫璟的声音很低,“听闻哥儿怀孕,要比寻常女子还要更辛苦些。”
“对。”秦大夫毕竟生过娃娃,也算是给卫璟一个肯定的回应。
“所以我想着,若是阿楚腹中的孩子能生得小一些,或许他到生产的时候,就会不那么辛苦。”
卫璟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像是想到了卫楚生产时的场景,心疼得无以复加。
“……你先别哭了。”
秦大夫很是无语,桌上留给病人用作擦拭外伤血迹的布巾已被卫璟抓去当了手帕,覆在眼睛上,没一会儿就润湿了一大片。
“我也不想,不想让他这样……”有了布巾的遮挡,卫璟哭得越发肆无忌惮了起来,想到伤心处时,一度开始抽噎,“我当时很想忍住的,不让自己的……释放出来,可是阿楚就像会勾魂一样……”
担心接下来的桥段再听下去,自己可能就要开始付费了,生活略显拮据的秦大夫紧忙制止卫璟继续说下去:“公,公子慎言,我先出去,您冷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