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璟怕秦大夫不相信自己的话,跟在他后面走了两步,到门口才停下,没再继续跟着,口中说道:“阿楚的腿真的很长,又细又白。”
“……”
秦大夫忙不迭地捂着自己的肚腹,朝仍旧站在院中的卫楚走去,唯恐腹中的娃娃听见这虎狼之言。
“阿楚,你……”秦大夫的神色间浮上了些许愧疚之意,“你相公哭了。”
卫楚正伸长了手臂,弯腰去摸圈里猪崽儿的脑袋,闻言立刻收回手,与秦大夫对视了一眼,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后,旋即诧异地朝屋中走去。
哭了?
怎么跑到这里来丢人现眼了?
果然,还没到屋门口,卫楚就听见了一阵吸鼻子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卫璟努力压制着的低泣声。
听上去倒像是真的很难过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
卫楚担忧地推开门,抬腿迈了进去:“阿璟?”
听见身后传来的卫楚的声音,卫璟也并未觉得被他看到自己在哭会有不好意思的情绪,直接从坐着的凳子上站起来,大步朝卫楚走过来,一把将人拥进了怀中:“楚楚,楚楚。”
“怎么了?怎的哭了?谁招你了?”卫楚失笑着回抱住他的腰身,顺手胡撸了一把卫璟脑后乌黑顺滑的发丝。
“没人招我。”卫璟加重手上的力道,让卫楚离他再近一些,贪婪地汲取着卫楚颈间的清香。
“都怪我,让你受这样的苦……”
卫璟一句接着一句地向卫楚做出保证,眼泪一滴接着一滴地掉:
“我若是对你不好,就让我牙齿掉光,活活饿死。”
“生生世世不得善终。”
“永远吃不到小狗糕。”
卫楚从未被人这般用心用力地在意过,猛然间听到卫璟对他做出的这些保证,心头既温暖又着急。
他抬手捏住卫璟的嘴唇,摇摇头,说道:“我信你,你就莫要乱说了。”
“楚楚,你当真相信我会对你好吗?”
卫璟的眼睛微红发肿,孩子一样地抓着卫楚的手指,认真地问道。
“你问这里。”
卫楚抓着他的手,轻轻按在了自己的腹前,手心微潮。
那是他赌上全部信任换来的美好。
卫璟蹲下|身子,将脑袋贴在了卫楚的肚腹上,神情严肃地听了一会儿,突然朝后躲了一下,仰头对卫楚笑道:“哎哟,我被踢得好疼。”
“胡说,秦大夫说,这个时候的娃娃,连脑袋都没有长出来呢,又怎会踢你?”
卫楚被他逗得笑弯了眼睛。
瞧见卫楚露出笑意,卫璟也开心了起来,将脸贴在卫楚的腹前继续说道:“你若是多让你爹爹疼一下,等你出来之后,我便多打你一顿。”
卫楚朝他肩头捶了一把,佯装愠怒道:“你还敢打我的孩子?”
卫璟温柔地环住了卫楚的腰身,在他毫无凸起的平坦衣襟上印下虔诚一吻。
“我们今晚……”卫璟站起身来,将脱下来的外衫披在卫楚的身上,低声对他说道,“只能睡在一间房里了。”
这是两人彻底抛除彼此的秘密之后,将要共处的第一个晚上。
情愫翻涌间,没有人能克制住内心的悸动。
然而想起为卫璟解毒那晚的经历,卫楚实在是心有余悸。
在他长达十九年的人生中,还从未觉得自己离死亡竟会那般近。
那种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滋味儿,卫楚这一生都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虽说在后来他隐约得知,这种事情会是在越来越熟练的情况下,变得越来越舒服安逸。
可他还是十分抗拒。
作为同样经历了解毒事件的卫璟,他记得卫楚当时极是令他心动的每一个表情,自然也没有从丝绦的缝隙中忽略卫楚颊边一闪而过的眼泪。
他理应帮卫楚克服那种深深刻印在心里的苦痛回忆。
既罢,卫璟神秘兮兮地指指桌案:“我方才看到秦大夫藏在桌下的书了……”
卫楚顺着他的手指,朝桌案看了过去,只见桌上满是秦大夫的医书,不由好奇地问卫璟道:“你也对医书有兴趣?”
也好,让卫璟多了解一些关于这方面的知识,总好过二人在日后的生活中遇到问题时什么办法都想不出来。
可卫璟却摇了摇头,示意卫楚的目光往下放一放。
卫楚乖顺地听他的指示,视线落在桌案下面的一本几乎被翻烂了的书本上。
书封上的粗黑字迹已然消失,但书页中却图文并茂,栩栩如生,毫不掩饰的春色以汹涌之势席卷至卫楚的眼中。
“……”
卫楚的脸色刷地一下变得通红,说话也结巴起来,瞪着卫璟:“你,怎能偷翻秦大夫的……宝贝……”
这东西总不能用医书二字来形容吧。
卫璟露齿一笑,意味深长地伸手揉揉卫楚的耳垂,漫不经心道:“哦,原来楚楚也认为这东西是‘宝贝’啊……”
“我并未……”
卫楚刚要矢口否认,就被卫璟捏住下巴,不容拒绝地用力亲了一口。
力道之大,以至于发出了“啵”地一声,令卫楚的脸越发地红。
“我并……”
这次连三个字都没说出来。
见卫璟的眼中露出那种令他心头一震的眼神,卫楚连连捂着肚腹朝后退去:“我可不方便。”
卫璟舔舔嘴唇,温热宽大的手掌搭在卫楚的胯骨上,狡黠一笑:
“那上面说,可以用腿。”
作者有话要说:
柿子:他好爱我
楚楚:他要我命
【狗崽崽在叫,我去喂奶,嘻嘻嘻,晚安~】
第50章
可怜堂堂镇南侯府世子妃, 被自家相公骗得脸红心跳地进了卧房,攥着被角坐在榻上,心神不安地等待着还没准备就绪的卫璟进来。
卫楚紧张地抿抿嘴唇。
也不知道卫璟说要准备一些东西, 是想要准备什么。
秦大夫桌案下的书, 卫楚方才也匆匆瞟了一眼,除去软膏热水之外,在这个期间想要做事,无需其他多余的玩意儿。
他之前出任务藏匿在暗处的时候, 曾经见过那些勾栏女子房中的物件儿。
起初卫楚并不知晓那屋中一排排的蜡烛和皮鞭都是做什么用的,但无论什么人都是会成长的,饶是至纯至性的卫楚, 时间久了, 也明白了那意味着什么。
难不成,卫璟也想……玩那些?
正当卫楚垂眸沉思的时候,卧房门“吱呀”一声,紧接着,卫璟就端着装满了热水的木盆走了进来。
“……”
卫楚咬住嘴唇,不敢吭声,连眼睛都不敢抬,生怕自己的目光会与卫璟交汇, 不慎泄出心中的怯弱之态。
见他露出了这副拘谨的模样, 卫璟忍不住闷笑了一声。
他走过来, 将木盆轻放在地上, 半蹲在床榻边,隔着布料, 抬手握住了卫楚由于血气不通而有些发凉的脚踝。
卫楚的呼吸微滞, 形状漂亮小巧的喉结不可抑制地上下滚了滚。
这便要……开始了吗。
仔细想想, 还真是有些畏惧。
秉承着想尽力让卫璟舒坦的想法,卫楚索性眼睛一闭,咬牙等着接下来的苦楚。
没想到卫璟握了半天,并没有别的动作,只用修长的手指覆住卫楚骨架纤细的踝关节,边揉边捂了好一会儿后,抬头看了榻上的人一眼,然后缓缓脱去他的鞋袜。
卫楚的心跳如急雨打在鼓面上,咚咚作响。
脱完鞋袜……之后呢。
还没等卫楚攥着拳头想要配合卫璟褪下自己的外衫,冰凉的双脚就被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卫璟端进来的木盆中。
卫楚惊讶地轻声抽气,“……阿璟?”
天气越来越暖和,可夜晚的乡间小屋里仍旧阴凉。
木盆里的热水升腾着白色的雾气,熏得卫楚眼眶微潮。
他觉得自己被这无形的水雾给阻拦住了,看不清卫璟的面孔。
心下慌乱之余,卫楚不由自主地朝前探了探身,意图将卫璟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
卫璟还当是卫楚并不想让自己伺候着泡脚,温声劝着他:“听话,孕期,脚会浮肿,你走了一天的路,定然是不会舒服的。”
听完他的话,卫楚的心头涌上难以名状的暖意。
卫璟的注意力尽数集中在卫楚的双脚上,低声对他解释完了自己为他洗脚的这个行为后,又淡声笑道,“先说好,我可不是占你便宜。”
“……嗯,知,知道。”占便宜也没关系。
卫楚生涩地回应着,稍稍直起身子,不让自己滑至身前的发丝垂落到卫璟的脸上。
然而为时已晚,卫璟已经被他的头发戳到了眉尾,下意识眨了眨眼睛。
卫楚心虚地朝后坐了坐,卫璟却一下按住了他的双脚,不让卫楚有大的动作,顺带还抬眸逗弄了他一句,“哟,偷看相公呢?”
不知道是哪里生出的勇气,让卫楚突然不再畏惧这种弥漫着暖融气息的暧昧氛围。
他伸手碰了碰卫璟挺拔的鼻梁,复又飞快地收回,小声嘟哝了一句:“……我,我有资格光明正大地看。”
卫璟难以置信地将自己的目光从木盆中波荡不平的水纹上移开,抬头盯着卫楚的眼睛:“你说什么?”
“……我,”卫楚攥紧背后的布料,意图让衣裳吸去自己掌心密布的细汗,勇敢地回答卫璟道:“你是我相公,我想看便看。”
卫璟的眼睛被烛火映得闪烁着盈盈辉光,看上去似乎十分激动,攥着卫楚的脚踝就不放手:“我们家楚楚竟也会这样说话。”
卫楚哪儿听见别人这样夸奖过自己,立刻便觉得脸红发热了起来,以至于还握紧了拳头,为一拳打晕卫璟、不让他胡乱讲话而做出了充分的准备。
余光瞄见自家世子妃的拳头,卫璟当场闭上了打算继续调戏卫楚的嘴,压着扬起笑意的唇角接着勤勤恳恳地给人洗脚。
在卫楚的意识里,卫璟给自己洗脚的这一行为,一是为了他说的消去浮肿的原因,而另一个,定是他想要把自己洗干净后,毫不犹豫地大快朵颐。
想到这里,一向惧怕那件事的卫楚竟隐隐含了几分期待,甚至盼望着卫璟快些洗完他的脚。
然而直到卫楚打了好几个哈欠,卫璟也仍旧低头蹲在地上,连趾缝都不忽略地给他细细揉搓着,看上去并未有其他的想法。
卫楚疲惫地揉了揉眼睛,卫璟似有察觉,立刻拿起布巾擦干卫楚脚上的水珠,然后宝贝似地塞回到被子里,俯下身,作势端了木盆便要转身离开。
“阿璟……你不……”
卫楚的耳尖红得像是要滴血,长久以来的羞赧性格让他没有办法将口中的话接着说完,只能仰着头看仍旧站在地上的卫璟。
“逗你的,笨兔子。”
卫璟没再端盆,失笑着上前一步,俯身吻住那双被糯白牙齿咬得微微发红的嘴唇。
耳鬓厮磨间,卫璟的腰带被漂亮的孕哥儿直接胆大地抽了开来,指尖发抖地丢在地上,墨色眸子里藏满了任君采撷的悸动。
卫璟在这方面的经验接近于雏鸟,猛然间见到这种架势,他哪儿能受得了。
少年人难以自控的血气在胸中不住地肆虐翻涌。
“阿璟,”卫楚伸长了胳膊去扯那只藏在身后的温暖手掌,“我们该歇下了,明日还要回侯府吧?”
他们一直都在乡间待着,虽然这种闲适惬意使卫楚感到十分舒服,但卫璟的身上毕竟承有重担,不可将时间浪费在陪他玩乐的这件事情上。
卫璟自然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故而面对如此模样的卫楚,他还是毅然握住了那只细长手腕,把人安置到温暖的被窝里,俯身轻吻了一下卫楚的额头。
“楚楚听话,你先睡,我很快回来。”
******
清沐阁。
早在傍晚时分,戏命就已经扮作卫璟的模样,乘着他的车驾,堂而皇之地回到了卫璟的卧房中,只为拖延时间,等待那位太子爷的亲自到场。
外头传来兵刃交戈的声音时,戏命已然恭候多时。
从他手下暗桩报上来的消息得知,卫骁已经将卫璟的动向探查得一清二楚,知晓戏命今夜不在侯府中,而是与世子妃一同待在乡间,只待明日一早再动身回到侯府。
因此,这时候的清沐阁,取卫璟的性命无异于是探囊取物。
夜色漆黑。
卫骁匍匐在檐间,抬手按了按脸上的黑色面罩,朝身后的多名翎羽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开始按计划行动,将清沐阁周遭的影卫尽数解决掉。
自从知晓了卫璟的视力恢复如常后,卫骁心中的不安便越发地与日俱增。
原本一个瞎了眼的残疾皇子就已经屡次让父皇觉得心疼了,如今若是被父皇得知,卫璟的身子已然大好,岂不是会欢天喜地将人接回宫中?
到那时候,他多年的努力在卫璟面前,则定然是功亏一篑了。
太多次的失败让他不得不怀疑手下翎羽们的能力,所以心急之余,他只能亲自出马,定要亲眼看着卫璟咽气才能够安心。
此举虽然冒险,但胜在他足以确保戏命完全不会出现,而卫璟又丝毫不具备内功,如此一来,他卫骁手刃宿敌的愿望,今夜便能够彻底实现。
率先行动的翎羽一个干净利落的前滚翻,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卫璟的卧房门口。
其余人见院中状况尚可,纷纷从屋檐间轻盈地跃进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