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腿从天而降,宋亭被师尊一手搂在怀中。
身后之人白衣紫衫,双眼缚着白绫,飘飘然落在众神面前。
师尊面无表情:这猫是我徒弟,我先带走了。
原以为能够在师尊眼皮底下“萌”混过关,宋亭万万没想到,师尊表面清风霁月,实际上是个疯批。
面对性格阴晴不定,时不时就发疯的师尊。
宋亭觉得小命要紧,还是先跑为上。
再次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变成了猫,被五花大绑捆在床上,毛茸茸地裹成一团,只剩两只耳朵在外面抖了抖。
宋亭:喵呜???
没人告诉我师尊有这种癖好啊??
门外轻响,似有人放轻了动作走进来,宋亭立马装死,却听上方传来的声音:你不能走,死也不能。
第10章
叶遥选在这一天翻墙出去,是因为这些日子他乖乖跟着太子出门,太子放松了警惕。而且太子和六皇子的争执愈演愈烈,导致太子将安排在府外的唯一高手派出去公干了,剩下的人功夫都不如他。
他声东击西用石子引开敌人,往虞三公子私宅的方向狂奔而去。
太子的属下也不是吃干饭的,没过多久就反应过来,兵分几路追击叶遥。
叶遥无心伤人,他抽出腰带当做软鞭攻击,太子的人应声而倒。叶遥看准机会往外突围,飞檐走壁,越跑越远。太子的人躺在地上,眼见追不上,纷纷目露绝望之色。太子殿下御下严酷,他们完不成任务,绝对会被主子处以严厉的刑罚。
忽然有人灵机一动,高声道:“他是坤泽,未被标记,即将进入雨露期!”
这一句话像是水珠溅入沸腾的油锅,顿时各种乾元信香飘散开来。
未被标记的成年坤泽最怕乾元信香,极易诱发对坤泽来说相当难捱的雨露期。众人死马当作活马医,先不考虑是否得罪未来太子侧妃的问题,只求快点把人抓到。就算叶遥提前进入雨露期,他和太子是未婚夫夫,自有太子殿下进行标记。
叶遥这些日子被太子的苦茶信香惹得腺体发热,本来就隐约有些不适。浓郁的乾元信香一出,他顿觉头昏脑涨,脚步缓了下来。追兵上前和他打斗,团团将他包围。
叶遥闻着各种乾元的信香,忍不住想吐,他双眼发花,尽力招架之下,动作频频失误。一个胆大的追兵撕下衣襟包了自己的手,一手刀打中叶遥的手腕:“侧妃殿下,得罪。”
众人收了信香,用绳子把叶遥双手捆了起来。
领头的人吩咐道:“快去通报太子殿下!”
叶遥实在忍不住身体的异样,单膝跪在地上吐了。等他吐完,太子的人给他拿帕子擦嘴,叶遥挥开对方的手帕,气得肝颤:“滚!”
他有意不想杀人,可这些人却卑鄙无耻,用信香压制他。
吐完之后,叶遥五脏六腑一阵轻松,身体却渐渐开始发热,蜜桃味丝丝缕缕从腺体上渗出。身体升温很快,没过多久,额头就变得滚烫。他感觉自己宛如在高温下炙烤,即将丧失体内最后一丝水分。
“水……有水吗?”叶遥蹲在地上无力地道,他已经走不动了。
“坏了,乾元都退下!”太子的人暴喝道。
有中庸跑上前来给叶遥喂水,掀开衣领贴上抑制贴,阻隔叶遥飘散的信香。可雨露期汹涌而至,完全无可挽回。就像引爆了一颗蜜桃炸弹,清香的桃子味在众人鼻端炸开,变得浓郁甜腻。
叶遥的第一次雨露期,意外地在婚前来了。
太子的乾元不敢再碰他,纷纷站得远远的。中庸将叶遥带走,放到能阻隔信香的安全据点安置,并急匆匆地再次派人禀报太子殿下。
叶遥烧得迷迷糊糊,不省人事,恍惚间闻见苦涩的茶叶味。接着尖齿抵上他的后颈,腺体猛地一痛。他痛得差点清醒过来,朦胧间听到一个冷漠的声音在他耳边恶狠狠地说:“现在想跑,晚了。”
太子怒不可遏。一是因为叶遥敢跑,是对他威严的挑衅;二是因为他派最得力的下属出去办事之后,手下那么多人,竟然拦不住一个叶遥,最后不得不用信香压制,导致叶遥提前进入雨露期。
他剁了碰过叶遥的下属的小指,扔下匕首对众人道:“办事不利,自去领罚三十军棍。”
太子临时标记了叶遥,但这份临时标记只能持续几天。标记过期之后,叶遥再度沉浸在昏沉和炙热之中,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烤化了。想喝大量的水,但喝再多的水也不能抵消由内而外的炙烤。
“水……我想要水。”
叶遥趴在床上,难受地滚来滚去。实在忍受不了的时候,他就一头扎进装满凉水的浴桶。叶府的下人怕他感冒,过了半晌就要把他捞出来。
叶遥脱离了凉水,百爪挠心地直抓床单,眼圈都委屈得红了:“好热!”
一位年纪大些的坤泽劝道:“大公子,暂且忍忍吧。坤泽的第一次雨露期就是这样的。”他把棉花做的大布老虎挖空,冰袋塞进布老虎的肚子里,让叶遥抱着。叶遥穿着薄纱抱着大布老虎,难受地缩成一团。
叶东林看在眼里,着急在心里。
太子迟迟不肯再给临时标记,他怕太子因为此事厌弃叶遥,进而对他生了嫌隙。事发当日,他就马不停蹄地去太子府上负荆请罪,如今他又备了厚礼去找太子,恳请太子完全标记叶遥。
太子无动于衷,皮笑肉不笑地道:“想让孤完全标记他,须得等到成婚当日。”
这是太子给叶遥的惩罚。他要让叶遥知道,身为未来的太子侧妃,有些事情不能做。倘若做了,他会让叶遥知道什么叫后悔。他的下属和夫人,必须完全服从于他。
叶遥被情热折磨了一周。
成婚当日,为了婚礼好看,太子大发慈悲地临时标记了他,叶遥的身体终于感觉好些。
喜婆给他化妆的时候,他把口红纸折成小飞机,轻轻一扔。飞机飞远了,又在半空中坠了下来。他托着腮呆呆地望着外面,叶东林和太子的人在外面守着,他问负责看着他的下人:“叶逢之呢?”
“二少爷帮您送信的事情被太子殿下查出来,太子派他去南省历练了。那里瘴气虫豸很多,二少爷恐怕要吃些苦头。”
叶遥咬住下唇。
他不喜太子,十分不喜。等到他蒙着盖头抱着比拳头还大的苹果,坐着一顶小轿进入太子府的侧门,再次闻到那股苦茶味信香的时候,这种不喜达到了顶峰。
士可杀不可辱,他在北疆的时候,寨子里的人,包括他遇见的匈奴人都是光明磊落的,根本不会利用乾元信香这样的手段整治人。
中原人,真阴险。
他抱着苹果稳稳地坐在喜床上,太子拿喜秤挑开叶遥的盖头,第一眼竟有些惊艳。
经过这几天雨露期的折磨,叶遥身上来自北疆的野性褪去,继承自父亲的清秀显露出来。他的眼尾上挑发红,举手投足间隐约有股媚意,像一朵带着露水的成熟玫瑰,身上全是甜蜜的桃子香,着实算得上美人。
太子忍不住想,自己的调/教手段果然有用。
他咬了叶遥的腺体,缓缓注入信香,完成标记。往常求太子殿下标记的坤泽如同过江之鲫,太子根本不会在意坤泽疼不疼。尖齿刺破腺体,信香在里面停留的时候,叶遥疼得直蹬腿,一脚踢中对方的小腹。
太子大怒,给了叶遥一巴掌:“你放肆!究竟还想不想标记成结?”
“我不。”
叶遥的嗓音有些哑。一周前被雨露期折磨的时候,他把嗓子都喊哑了。他拉起衣衫遮住腺体上的咬痕,觉得肩膀和脸颊都火辣辣地疼,倔强地重复道:“不要你完全标记。”
太子怒及反笑:“很好,这是你自找的。”
在坤泽的第一个雨露期里,乾元越彻底和深入的标记,象征着坤泽之后的雨露期能越稳当地度过。
如果两人做到最后一步成结,即使后面的雨露期里太子不在,叶遥也能凭着对方的衣物香囊等物品维持状态的稳定。而这次太子只咬了叶遥的腺体注入信香,以后叶遥的雨露期,就必须求太子在他身边才行。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眼睛通红,像只小兔子似的叶遥:“既然如此,我对你没有其他的要求。假如想顺利度过下一个雨露期,就好好为我卖命。”
身为中原即将爬上权力顶峰的乾元,却被一个北疆来的乡巴佬拒绝,甚至踹了不可言说的地方,对他来说是莫大的侮辱。太子懒得再搞什么怀柔政策,直接把目的摊开了放在两人中间。
“你要我做什么?”叶遥问。
“识趣。”太子冷哼一声,“去杀六皇子和九皇子的人。他们虽然有不少好手,但功夫大体不如你。”
叶遥说:“我不杀好人。”
他想起容珹,跟太子讨价还价。太子嗤笑一声:“敢帮助他们两个和我夺位的,哪有什么好人?你别打什么鬼主意,只有乖乖帮我做事,才能平安度过下一个雨露期。还有……”
他凑近叶遥,低声威胁道:“我知道你来中原之前是做什么的。如果我向父皇请旨,将招安的北疆山寨全部作为对付匈奴的马前卒,你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寨子的罪人?知道为什么你很久没有收到北疆的来信吗?不乖一点的话,怎么让你在北疆的亲人平安?”
叶遥圆溜溜的眼睛瞪着太子:“呸!”
同一时间,容珹忽然心悸惊醒。他侧躺在床边吐血,差点因为脱力从床上滚下去:“容玙,北疆……”
太子又要给叶遥耳光,叶遥早有防备,攥住了对方的手腕,一字一字地道:“成交。”
说完这句话,他松开下唇,牙齿把嘴唇咬出了血。
太子拂袖而去。当天晚上叶遥怎么也睡不着。那股茶叶味的乾元信香如同跗骨之蛆,令他的腺体从里到外都疼。于是他跳起来找水冷敷,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才躺下。
叶遥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想,自己不该来中原的。
年少时他在北疆轻松自由得很,骑着一匹矫健的枣红马,在众人的保护下从匈奴的帐篷里七进七出。匈奴怕他们,寨子里的叔伯阿姨们宠着他,他还救了两个受伤的中原小孩,给对方烤麻雀吃。可惜那两个小孩怎么都不敢尝,他还挺遗憾的。
他翻了个身把头埋在枕头里,委屈地想:所谓雨露期,摆明了是让已分化的坤泽受制于乾元。
他娘担心他性子单纯,被北疆那些粗人欺负,让他隐藏武功来到中原。就算找个他爹那样的露水情缘进行完全标记,也算不错。可惜他娘不知道,中原人心眼更多,欺负起人来招招无形,防不胜防。
“北疆……”
“兄长,北疆怎么了?”容玙急匆匆地冲进来,忐忑地盯着容珹看,希望从容珹的脸上看出对方是否记得先前发生的事情,是否要怪罪于他。
容珹按着眉心看着周围焕然一新的摆设,心下纳罕。
他记得从北疆回来后第三年,父皇请到了南方的名医治疗他的头风症。然后他在服药后睡了很久,醒来时就是现在,他的府邸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连容玙也长高了不少。
他问:“我们从北疆回来几年了?”
容玙放松下来。他拍了拍容珹的肩,轻声道:“兄长,八年了。”
“……这么久?”
容玙端药给兄长,容珹喝了几口,对容玙道:“这些年我们上过的奏折,拿给我看看。”
容玙依言叫人去拿。这些年容珹帮了他许多,他那里的奏折底本都攒了满满的几大箱。
容珹一目十行地翻看那些奏折,再听容玙在旁边的解释,基本了解了现在的情况。
因为一次摔倒引起头风发作,他的记忆倒退回了五年前。在那个时候,他和容玙商量好暂且蛰伏,容珹为此装作常年发作头风病,弃文弃武,五皇子的名声与日俱下。与此同时,真的虞三公子去了庙里清修,假的虞三公子开始在京城的暗处崭露头角。
容珹合上奏折:“再跟我讲讲现在朝中的势力情况,以及我现在的情况。”
容玙神色凝重地娓娓道来。
容珹的失忆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对方不记得这些年新培养的得力下属,也不记得叶遥,但思维能力还在,了解了现在的情况之后,还能继续为他出谋划策。
于是在交代的时候,他暂时隐瞒了叶遥的事情和摔倒的真相。
数年前的容珹比现在更加对他毫不设防,丝毫没有起疑。他监督兄长喝完了药,劝兄长多休息养病,临走的时候对兄长说,最近人手紧张,想向兄长要几个人,容珹颔首道:“好。”
“就那几个吧。”容玙点了几个人的名字,容珹准了。而那几人正是知道容珹和叶遥关系的几个下属。
从容珹的房间出来后,容玙问太医:“五殿下的记忆什么时候能恢复?”
太医道:“五殿下脑中本就有淤血未除,这次撞击引起了更为严重的淤血。要想恢复记忆,除非淤血被吸收。即使细心调养,再加上五殿下年轻恢复得快,少说也得一两年。如果慢的话,五六年也是有的。”
容玙长叹一声:“一两年……”
一两年的话,夺位之事决计无法尘埃落定。假如容珹恢复记忆后,因为叶遥的事情与他离了心,不肯继续帮助他完成大业,那该如何?
现在他还离不了兄长。于是为了自己的大业,为了让容珹继续为他所用,容玙一错再错。